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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處有青山 第1406章 近晚峰後亂墳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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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從前的不經意,都會化作以後的回憶。

可等回憶之時,便再回不到從前了。

鐘萬爻又一次伸手擦了擦易年臉上的淚水,開口道:

“走吧…”

說著,轉身,同易年一起,在這小小的天地間,回到了屋簷下。

紙傘收起,撣了撣上麵的雨水,放在了一旁。

爐中的火暗了些,拿著夾子撥了撥,火舌又一次竄了起來。

燒著茶壺,煮著茶。

隻是此時的茶,不香了。

也不知是煮的過可,還是因為鼻子堵了。

在鐘萬爻忙著這些的時候,易年一直站在旁邊看著。

這一刻,師父的角色彷彿換了一般。

看了眼易年,鐘萬爻笑了笑,往躺椅上一靠,手又縮排了袖子裡。

“就打算一直這麼站著嗎?”

易年聽見,動作僵硬的坐了下來。

望向鐘萬爻,開口道:

“師父…”

聽著易年不知不覺間變得沙啞的聲音,鐘萬爻的臉上起了一絲無奈笑意。

從袖口中抽出手,伸到了易年麵前,開口道:

“看吧…”

師徒間,很多話不用明說。

看著鐘萬爻伸出手,易年深吸口氣,麵色凝重了起來。

緩緩伸出右手,小心翼翼地將手指搭在了鐘萬爻那略顯蒼白且微微顫抖的手腕之上。

青光,緩緩渡了過去。

儘管心中對即將探查到的結果已然有了大致的瞭解,但當真正觸控到那一刹那,所感受到的脈象仍舊讓易年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涼氣。

鐘萬爻此時的體內狀況簡直糟糕透頂!

五臟六腑皆已遭受重創,傷痕累累,彷彿被一股無形的巨力肆意摧殘過一般。

周身經脈更是幾近寸寸斷裂,支離破碎得讓人觸目驚心。

原本應該在經絡中有序執行的元力此刻也變得混亂不堪。

猶如脫韁野馬般在體內四處亂竄,似乎隨時都會掙脫束縛,一舉衝破身體的限製。

而鐘萬爻此時看起來與常人無異,是因為如此嚴重的傷勢,全靠那真武巔峰的強大神識壓製著。

若是換成彆人,哪怕身子強悍到非人地步的易年,也絕對承受不住這種傷勢。

可這還不是最要命的,因為隻要給易年時間,他就有信心治好。

讓鐘萬爻連續幾次說出沒用的真正原因,是這殘破不堪的身體中,幾乎已經沒了生機。

這種油儘燈枯之相絕非是一朝一夕所致,而是曆經了漫長歲月的不斷侵蝕與消磨,才逐漸演變成如今這般模樣。

這種情況與當初的七夏不同。

七夏當時是生機存在,但流逝的速度異於常人,係在手腕上的‘救命’能幫她消耗,但卻沒法補充。

可鐘萬爻是體內根本沒有生機,就算有‘救命’,也沒法引動其中的生命氣息。

而且鐘萬爻的身體現在正保持在一種極為詭異的平衡之中。

就像是兩支搭在一起的瓷盤,看似堅固,但隻要輕輕一碰,平衡消失,便會瞬間摔的七零八落。

或許這,正是止戈台上隻出一劍的原因。

那恰到好處的把握,也隻有真武巔峰的神識能控製。

所以鐘萬爻現在沒法補充天地元力,因為這平衡一旦被打破,傷勢會在瞬間要了這真武強者的命。

就算不怕平衡被打破,天地元力也沒了作用。

不是每個人都能修習太玄經,也不是每個人都能沒有經脈還能修行。

鐘萬爻是真武巔峰,但也是個普通人。

看著強大又脆弱的師父,易年的眼睛又一次紅了。

鐘萬爻瞧見,收回了手,開口道:

“彆哭了,之前不是說了嗎,還有時間,而且你師父也不像你想的那麼脆弱,不是吹牛,就算你現在已經到了歸墟巔峰之境,師父依舊能一招收拾你…”

易年聽著,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這點,易年信。

因為師父現在還是真武巔峰的強者。

但卻隻有一次出手的機會。

而一旦出手,體內平衡必定被打破。

到時候…

想著,不敢往下想了。

可不出手,這平衡依舊會被打破。

不過易年不知道真武巔峰的神識能壓製這傷勢多久。

可能是一天,也可能是一個月,或者是一年。

或許,師父自己也不知道。

胡亂的用衣袖擦掉眼淚,開口道:

“師父,什麼人能把您傷成這樣?”

鐘萬爻聽見,微微一笑,開口道:

“捨得問了?”

“嗯…”

鐘萬爻伸手,易年端起茶杯遞了過去。

淺淺喝了一口,長長呼了口氣。

放下茶杯,手又縮排了袖子中。

“以前便落下了毛病,一直沒有治好,最近又與人交了交手,傷勢重了…”

鐘萬爻說的雲淡風輕,但易年卻聽得心驚膽戰。

就算以前有舊傷,但能與師父交手之人,天下間也是屈指可數。

所以這聽起來簡單的交手,定是一場生死大戰。

“誰?”

易年又一次開口問道。

鐘萬爻聽見,起了身。

“走…”

“去哪?”

“眼見為實的地方…”

鐘萬爻回著,拿起了油紙傘。

易年瞧見,一個閃身到了鐘萬爻身前。

“師父,我背您…”

看著易年那不算寬闊的後背,鐘萬爻笑了笑,開口道:

“師父還沒脆弱到這般地步,不是說了嗎,還有時間…”

易年聽見,起身朝著雨夜中開口喝道:

“過來!”

下一刻,觀星台下大風忽起,背生雙翼的馬兒從下方飛了上來。

收攏翅膀,落在了二人身前。

大頭在易年身前蹭了蹭,似乎能感覺到主人的悲傷一般。

看著壯碩的馬兒,鐘萬爻伸手拍了拍,開口道:

“好馬…”

說著,腳下一點,翻身上了馬背。

平日裡根本不讓彆人碰的馬兒此時乖巧的像隻小貓。

一動都不敢動,瞧那樣子,生怕驚擾了上麵的老人一般。

鐘萬爻撐起紙傘,伸手一指北方,開口道:

“去那邊…”

馬兒聽見,雙翼緩緩浮現。

不見動作,帶著鐘萬爻便朝著北方疾馳而去。

易年緊緊跟上,不敢遠離半步。

二人一馬在雨中飛行,越過天衍殿,穿過主序閣,經過南劍峰,到了骨橋之上。

鐘萬爻往下掃了一眼,開口道:

“這東西礙事,有空兒拆了吧…”

“是,師父…”

有空兒,便不是現在。

沒有停留,繼續向北。

飛過近晚峰後,鐘萬爻拍了拍馬兒的脖子,馬兒會意,朝著東方飛去。

不多時,鐘萬爻開口道:

“到了…”

馬兒聽見,翅膀逐漸收攏,帶著老人緩緩落下。

易年收斂氣息,也跟著落了下去。

就在二人一馬落地刹那,一道耀眼的閃電如銀蛇般撕裂了漆黑的夜空。

以驚人的速度劃過漫長的天際,瞬間將二人眼前原本昏暗模糊的景色照得如同白晝一般明亮。

隻一眼,易年便認出了這個地方。

因為以前來過。

這裡,正是滿是墳墓的那片山坳。

借著閃電光芒落下之際,易年擡眼望去,與以前一樣,一眼根本看不出到底有多少墳。

所有墳墓都是一個簡單的土堆,前麵立著碑。

可能是時辰的關係,可能是天氣的關係,也可能是心情的關係。

易年隻覺著此時的亂墳塚,正彌漫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氣息。

那些殘破不堪、歪歪斜斜的墓碑,彷彿是從地獄深處伸出的一隻隻枯瘦手指。

又好似一雙雙隱藏在黑暗裡的邪惡眼睛,冷冷地凝視著深夜冒然闖入此地的師徒二人。

每一道閃電劈過,都會將這些墓碑映照得慘白如雪,上麵的字跡也隨之若隱若現。

“近晚峰石龍之墓。”

“近晚峰張長林之墓。”

“近晚峰王四衝之墓。”

……

這一個個名字,似乎在訴說著一段段不為人知的恐怖故事。

雨點猛烈地敲打著地麵和墓碑,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宛如無數隻惡鬼在憤怒咆哮。

這一座座墓碑,左下角全都是一個名字。

鐘萬爻…

莫道晚曾經說過,這裡的碑,都是師父立的。

轉頭看向鐘萬爻,不解道:

“師父…”

還沒等易年說完,鐘萬爻撐著傘,拍走馬兒,擡腿朝著墳地走了進去。

易年瞧見,立馬跟了上去。

在裡麵左轉右轉,差不多半盞茶的功夫,來到了最深處。

裡麵,是一座與路過的墳墓差不多的墳。

隻不過另外的那些墳墓碑全部朝西,隻有這座朝著東邊。

從二人過來的位置,隻能看見墓碑背麵,看不見是主人的名字。

鐘萬爻站在原地,指了指荒草叢生的小墳,開口道:

“挖…”

若是彆人開這個口,易年或許會猶豫,畢竟打擾已逝之人不禮貌。

但師父開口,易年不會有半點兒猶豫。

挽起袖子,白淨小手便插進了泥土裡。

下了幾天的雨使得原本堅硬的泥土變得異常柔軟濕潤,彷彿一觸即化一般,挖起來毫不費力。

沒多大功夫,指尖便傳來了一股不屬於鬆軟泥土的感覺。

棺材。

將周圍泥土清理乾淨,一口棺材露了出來。

“開啟…”

鐘萬爻的聲音傳進了易年的耳中。

易年點點頭,手在棺材下一扣,直接將棺材蓋掀了起來。

低頭看去,可卻並未瞧見白骨。

棺材裡麵,是空的。

“師父,空的…”

鐘萬爻點點頭,目光落在了墓碑上。

易年瞧見,明白了師父的意思。

放下棺材蓋,來到了墓碑前。

當瞧見上麵的幾個字後,整個人愣在了原地。

墓碑上麵隻有五個:

無相生之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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