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處有青山 第1421章 又見小山村
上一次在這裡相對而立,還是出發去太初古境之時。
然後,很多東西都變了。
那這一次,是巧合還是必然?
不知道。
但易年知道,這座山,自己可能真的不會再來了。
朝著木葉抱拳行禮,開口道:
“多謝木師兄相送,留步…”
木葉聽著,方正臉上滿是為難神色。
不過由於角度的原因,隻有易年能瞧得見。
看著木葉的神情,易年笑了笑,然後,輕輕搖了搖頭。
歎了口氣,轉身麵向天階。
一瞬間,那有些單薄的身子在天階的映襯之下顯得很渺小。
木葉沒有任何動作,低聲道:
“小師弟下山後有什麼打算?”
“做我該做的事…”
說著,背對著木葉揮了揮手,一步一步說著天階而下。
直到背影消失之時,木葉才收回了目光。
當月光落在臉上的那一刻,似乎又老了幾歲。
長長歎了口氣,轉身朝著山中走去。
高大背影,此時竟也同易年那般渺小。
半山腰,下了一半天階的易年腳步忽然放緩。
目光掃向安靜的聖山,無奈的搖了搖頭。
自言自語道:
“真窩囊…”
說著,擡腿繼續。
可還沒等腳落下,身後忽然出現了聲音。
“窩…囊…”
兩個字。
發音不太準,而且還有些生澀。
可聽在易年耳中,卻引起了軒然大波。
立馬停下腳步轉頭看去,驚訝目光落在了石羽臉上。
方纔那兩個字,正是從石羽嘴裡發出來的。
對於聲音,易年很敏感。
所以哪怕許久未聽過石羽的聲音,依舊記得。
彎腰看向石羽,興奮道:
“會說話了?”
問完,等著回答。
可方纔的聲音似乎隻是流星偶然劃過夜空,消失之後便再也尋不見了。
等了半天,石羽都沒說出第二句話。
無論是回答還是模仿,都沒。
易年不甘心,又試了幾次,可結果依舊。
無奈的歎了口氣,起了身。
看來治好石羽還需要時間,就是不知道這時間有多長。
不過能開口說話,哪怕是模仿,也是好事。
收拾了下心情,開口道:
“走吧…”
說著,又一次朝著山下走去。
石羽跟著易年,石盼跟著石羽。
怪異的三人組下山,來到了離江南岸。
易年側身耳朵聽了聽,目光轉向南方。
不多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了過來。
不知從哪弄來的果子叼在嘴裡,馬兒飛快的來到了易年身邊。
這回沒把果子遞給易年,隻是在易年肩膀上蹭了蹭。
易年拍了拍馬兒大頭,開口道:
“跟上了嗎?”
馬兒立馬點點頭,轉身便要趕路。
易年翻身上馬,雙腿一夾,馬兒疾馳而去。
石羽氣息提升,帶著石盼緊緊跟在後麵。
三人一馬一路朝著西南方向進發,月上中天之時,馬兒的速度降了。
前方,出現了一座小山村。
深沉如墨的夜色籠罩之下,原本寧靜祥和的小山村此刻卻顯得格外寂寥與冷清。
這裡曾經充滿著歡聲笑語和溫馨的煙火氣息,但由於南方昭國突如其來的戰亂,村民們被迫背井離鄉,紛紛逃離這個他們世代居住的家園。
如今,小山村中再也看不到人影晃動,聽不到孩童們天真無邪的嬉戲聲,隻剩下那些無人打理的房屋孤零零地矗立在那裡。
屋前院後的野草彷彿感受到了這片土地的荒蕪,肆意生長,瘋狂蔓延,幾乎將整個庭院都淹沒在了綠色之中。
有些房屋的屋頂已經破損不堪,瓦片散落一地。
有的牆壁則出現了巨大的裂縫,彷彿在訴說著戰爭所帶來的創傷。
昔日整潔的小路也變得雜草叢生、蜿蜒難行。
微風吹過,帶起的隻有塵土飛揚和野草沙沙作響的聲音。
這一幕幕破敗的景象,讓人不禁感歎戰爭的殘酷無情以及給無辜百姓帶來的沉重災難。
看著眼前的小山村,易年腦海中出現了七夏的身影。
當初,曾經在這裡一戶人家借宿過,還吃了一天的流水席。
味道雖然一般,但那熱鬨場景卻還記得。
中間還發生了些小插曲,現在想來,恍如昨日。
拍了拍馬兒的大頭,開口道:
“去北邊等著,彆亂跑…”
馬兒晃了晃腦袋,剛要走,易年把馬兒嘴裡的果子摳了出來。
隨意擦了擦,帶著石羽和石盼進了村。
氣息隱下,半點兒聲響沒有發出。
村子裡,一間格外破敗屋子中,一個瘦弱身影正靠在牆上。
當借著月光順著視窗瞧見村中小路上的三個身影後,眼中滿是驚訝。
緊緊捂住嘴巴,不讓自己發出一點兒聲響。
蒼白的麵色中帶著紅潤,整個人看上去虛弱至極。
在瞧見三人之後,立馬有了動作。
猶如風中殘燭般,拖著那極度疲憊的身軀,小心翼翼地躲在了房屋的東北角。
那一身綠衣,在躲藏的時候,沾上了不少灰。
看上去有些狼狽…
不過雖然麵色蒼白,神情緊張,但依舊難掩臉上清秀。
這躲在屋中的人,正是本應該在天衍殿養病的櫻木王。
儘管易年的截脈指被解除,沒有穴道上的封鎖。
但無論如何努力,卻都始終無法將體內的元力成功凝聚起來。
此刻的櫻木王,彷彿全身的力量都被抽走了一般,整個身體軟綿綿的,絲毫提不起一點勁兒來。
隻要稍稍一動彈,櫻木王便會感到自己像是被一座大山壓住似的,沉重得難以承受。
伴隨著每一次動作,都會累出一身虛汗。
而且先前所患的風寒尚未痊癒,所以當汗水滲出體表後,那股寒意又會迅速席捲而來,讓她不禁打起寒顫。
這種忽冷忽熱、冰火兩重天的感受,簡直就是一種酷刑,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櫻木王原本就十分虛弱的身心。
而這一切,還要在無聲中進行。
所以當櫻木王藏到牆角之後,連擡手的力氣都沒了。
嘴巴微張,儘管憋的難受至極,依舊不敢大口喘氣。
櫻木王能夠清晰地感受到自己體內的水分正在以驚人的速度飛速流失著。
每一滴水分的離去都讓她感到身體越發沉重和虛弱,而這種感覺正逐漸蔓延至全身。
不僅如此,由於過去的這幾天裡,櫻木王幾乎沒有怎麼吃東西,肚子早已空空如也。
饑餓感就像是一頭凶猛的野獸,在她的腹中不斷咆哮、肆虐。
起初還隻是隱隱作痛,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疼痛愈發劇烈起來,猶如千萬根鋼針同時紮入腹中。
同時口乾舌燥到了極點,喉嚨裡彷彿有一團火焰在燃燒。
隻能不停地吞嚥口水,試圖緩解那股灼燒般的乾渴,但卻無濟於事。
但這些都是小事,櫻木王在牆角躲好之後,目光又一次望向了外麵。
不過方纔的身影已經消失,好像什麼都沒有出現過一般。
此時的櫻木王已經不確定自己方纔看見的是真實的還是自己的幻覺。
咬了下舌尖,試圖讓自己清醒幾分。
在疼痛的刺激下,昏昏脹脹的頭腦似乎真的清醒了些。
順著門縫繼續向外眺望,依舊沒發現那幾個身影。
無聲中長長呼了口氣,目光漸漸收回。
無力的靠在牆壁上,輕輕搖了搖頭。
可能真是自己的幻覺…
可就在如此想的時候,北邊早已壞掉的窗戶上忽然伸出了一隻手。
很小,很白。
手裡還握著兩個果子。
看起來很好吃。
瞧見那果子,櫻木王隻覺著雙腮一酸,口水瞬間充斥口腔。
本能的想要伸手去拿,可伸出的手卻懸在了半空。
因為就在注意力都在果子上的時候,一個有些瘦弱的身影悄無聲息間坐在了視窗。
靠著牆壁,平和臉上帶著笑意,將果子遞到了自己手中。
看著忽然出現的身影,櫻木王愣在了原地。
這一刻,疲憊、虛弱、饑餓,通通消失,隻剩下了震驚。
“你…”
一個字出口,後麵便沒了。
看著震驚的櫻木王,坐在視窗的易年笑了笑,開口道:
“都和你說了彆跑,除了我之外沒人護著你,你看看,我要是晚來一會兒,你差點兒就死在這兒了吧…”
說著,晃了晃手裡的果子,遞給櫻木王,繼續道:
“吃吧…”
櫻木王沒有去接,眉心一皺,開口道:
“你怎麼找到我的?”
易年笑了笑,開口道:
“秘密,不過我告訴你,你若是再跑的話,死活我可就真不管了…”
說著,晃了晃手裡的果子。
“吃不吃,不吃扔了…”
櫻木王眼睛一瞪,開口道:
“給我!”
易年嘿嘿一笑,把果子遞了過去。
櫻木王伸手接下,立馬往嘴邊送去。
可就在馬上啃上的時候,易年忽然道:
“這回不怕我下毒了?”
櫻木王聞言一愣,隨即眼珠一轉,死死盯著易年,開口喝道:
“之前就是你下的毒!”
易年毫不避諱的點點頭,開口道:
“對,錦瀾軟筋散,專門對付修行之人的,好用吧…”
櫻木王聞言大怒:
“你卑鄙!”
“沒你卑鄙…”
“你無恥!”
“沒你無恥…”
“你小…”
易年白了眼櫻木王,打斷道:
“還吃不吃,不吃我喂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