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處有青山 第1448章 弊端儘除
就在千秋雪緩緩落座之際，原本肆意咆哮、四處飛舞的暴風雪彷彿感受到了牽引一般，逐漸有了收斂的跡象。
起初，狂暴的雪花還隻是稍稍減緩了狂亂，但沒過多久，便如同受到指揮一般，齊刷刷地朝著千秋雪所在之處彙聚而去。
雪花越聚越多，漸漸地將千秋雪整個人都包裹在了其中。
從遠處眺望過去，此時的千秋雪就宛如一個由冰雪堆砌而成的雪人。
然而，這個“雪人”與尋常所見的雪人卻有著天壤之彆。
其中散發出的寒冷氣息，即使是早已修煉到寒暑不侵境界的易年，依舊能夠感覺到一股刺骨的涼意源源不斷地侵入自己的身體。
與此同時，伴隨著千秋雪正式開啟渡劫之旅，淨竹寺前的氣溫陡然驟降。
不知不覺間，周圍的草木都被一層厚厚的寒霜所覆蓋，晶瑩剔透的冰霜掛滿了枝頭和葉片。
而那些凝結在草葉上的露珠，也在瞬間凍結成了一顆顆冰珠，閃爍著冰冷的寒光。
這種極度的嚴寒，似乎擁有著凍結周圍一切事物的恐怖威力，就連空氣彷彿都要被凝固起來。
看著被雪封的千秋雪，易年如釋重負。
長長呼了口氣，身前一片白霧。
正常人哪裡都能破境，而易年之所以帶著千秋雪來這裡，是淨竹寺的這片空間對她來說是為數不多的幾個選擇。
空間穩定，蘊含其中的天地元力極為精純。
千秋雪此次破境與以往不同，本就精純到極點的元力氣息如果被外界斑雜氣息侵襲，很可能在破境之時再次走火入魔。
到那時，易年可沒把握保住千秋雪的命了。
感受到千秋雪的氣息越來越平穩，易年搓了搓有些僵硬的雙手。
哈了口氣，從包裹中拿出準備好的藥材，朝著林子裡走去。
來到不受千秋雪寒意影響的地方，升起了火。
燒上水，坐在旁邊等了起來。
水開，開始不停往裡麵加著藥材。
一鍋水燒開，然後燒糊。
到最後，隻剩一層灰貼在鍋壁上。
小心刮下收起，燒起了第二鍋。
早就習慣了淨竹寺這片空間的晝夜規律，所以沒什麼不適應。
千秋雪一邊‘渡劫’，易年一邊不停重複之前的動作。
寺前，林間，安靜異常。
唯一的動靜，也就是易年的呼吸和篝火的劈啪。
藥材越來越少，盆栽也越來越禿。
當被千秋雪養的極好的盆栽隻剩幾片葉子的時候，淨竹寺前終於有了動靜。
易年耳朵一動，轉頭看去。
隻見那原本安靜佇立的雪人突然毫無征兆地出現了一條細微的裂縫。
這道裂縫起初宛如發絲般纖細，但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斷延伸、擴張。
轉眼間，裂縫變得越來越大，如同蛛網一般迅速蔓延至整個雪人表麵。
隨著裂縫的增多與擴大，雪人原本光滑圓潤的身軀逐漸布滿了密密麻麻的龜裂紋路，彷彿隨時都會徹底崩裂開來。
終於，當這些龜裂幾乎覆蓋了雪人全身時，似乎已經到達了所能承受的極限。
隻聽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雪人轟然炸開！
刹那間，無數雪花如洶湧澎湃的浪潮般向四麵八方噴湧而出，遮天蔽日。
雪人中的千秋雪輕點腳尖，身體輕盈地騰空而起，緊閉雙眼穩穩地懸浮在了半空中。
四周呼嘯而過的風雪像是受到了千秋雪的牽引，紛紛圍繞著她急速旋轉起來，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白色旋渦。
從千秋雪身上散發出來的寒意源源不斷地向外擴散，猶如冰冷刺骨的寒風，不停地朝著周圍席捲而去。
所過之處，空氣都彷彿被凍結住了一般，淨竹寺前的溫度再一次急劇下降。
就連易年身後的火堆都未倖免，瞬間便被寒冷撲滅。
好在，藥材已經所剩無幾，不需要了。
此時此刻，千秋雪就如同冰雪女神降臨凡間一般莊嚴肅穆。
一頭銀色長發隨風肆意舞動，身上潔白如雪的長裙也獵獵作響，與周圍紛飛的雪花融為一體。
那獨屬於歸墟強者的強大氣息更是毫無保留地釋放出來。
短短數個呼吸之間，原本肆虐呼嘯著的風雪緩緩地收攏。
與此同時，那些覆蓋在四周樹木枝椏上的厚厚寒霜，也開始一點一點地融化開來。
絲絲縷縷的寒意，如同靈動的精靈，在空中跳躍、飛舞著，最終齊齊朝著千秋雪所在之處再度彙聚而去。
待到淨竹寺前方那漫天的寒意儘數被千秋雪所吸納之後，那緊閉許久的雙眸終於緩緩睜開。
兩道清澈如水的目光投射而出，宛如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明亮而耀眼。
猶如深穀中的一泓清泉，乾淨而通透。
沒有絲毫雜質沾染其中，更不見半分塵世的紛擾與喧囂。
緩緩落地，朝著易年所在的地方望了過去。
這一刻，從前的冰冷消失了很多。
瞧見千秋雪的神色，易年又一次長長呼了口氣。
成了…
對於千秋雪而言，邁入歸墟之境隻是時間問題，那神魂外相的弊端纔是值得擔憂的。
眼下，隨著氣息的再一次提純，弊端徹底消失。
以後的路，纔是真正的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拿起包了幾包的鍋灰，捧著盆栽來到了千秋雪身前，嘴角笑意漸起，開口道：
“恭喜…”
千秋雪瞧見易年嘴角的笑意，愣了下。
不過當感受到體內那如潮水般奔湧的元力時，再傻也反應過來了。
朝著易年深鞠一躬，開口道：
“謝…”
還沒等千秋雪說完，易年往旁邊閃了下，躲過千秋雪一禮，開口道：
“謝就不必了，朋友嘛，謝來謝去麻煩…”
說著，把差點兒被薅禿了的盆栽和包好的‘鍋灰’遞給千秋雪，交代道：
“神魂外相的弊端算是治好了，但還是小心為上，這包裡的東西吃上個把月，穩固下，這爍魂草你願意養就繼續養，不想養找個深山種起來，說不定也能得活…”
“哦…”
乾脆利落的回答。
雖然神魂外相的弊端沒了，但指望千秋雪多說上幾個字還是不太現實，畢竟多年養成的習慣一時半會兒改不了。
伸手接過盆栽和紙包，千秋雪掃了眼四周，開口道：
“這是哪兒？”
“淨竹寺…”
易年回著，也沒太多解釋心思。
從胸前掏出星空寶玉，繼續道：
“咱們得出去了…”
“出去？”
易年點點頭，帶著千秋雪便朝著來時路走去。
沒出任何意外，走著走著，又見了那來過幾次的小溪。
天還沒亮，這淨竹寺的時間流速當真神奇。
收起寶玉，便想著趕緊趕回上京城。
可剛一擡腳，後麵的千秋雪開口了。
“等等！”
易年回頭望去，疑惑道：
“怎麼了？”
千秋雪看著易年，猶豫了下，開口道：
“我不回去了…”
易年聽著，絲毫沒覺著意外，也沒認為千秋雪在利用自己。
以千秋雪的性子，來上京找自己多半是聽了她師祖的話。
待的那兩天，也隻是因為要養傷。
至於方纔猶豫那一下，多半是她自己覺著利用了自己。
“我不是要利…”
話還沒等說完，易年搖了搖頭，開口道：
“想多了，方纔不是說過了嘛，咱們是朋友，互相幫襯應該的，醫館隨時歡迎你，青山也是，當然，我在的時候…”
瞭解千秋雪，便知道她不會多留。
以前的天才，如今已經成了真正的強者。
所以西嶺的仇，或是西嶺的未來，都是她的擔子。
至於千秋雪要做什麼，便不是易年需要擔心的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千秋雪有，易年也有。
看著易年不見雜色的眼神，千秋雪知道易年沒有半點兒不悅。
深吸口氣，開口道：
“你是個好人…”
聽見這個評價，易年笑了笑。
好人…
也不知是誇自己還是罵自己。
一般人嘴裡還真分不出，不過心思單純的千秋雪嘴裡說出，應該是誇。
點點頭，開口道：
“多謝，以後儘量都當個好人…”
千秋雪想不得那麼多，又一次看向易年，開口道：
“我有個請求…”
易年點點頭，毫不猶豫道：
“嗯，你說…”
千秋雪聽見，把盆栽放在了旁邊的枯樹上。
手腕一抖，風雪飄過，無雁出現在了手中。
“打一場…”
看著手握冰劍的千秋雪，易年無奈的笑了笑。
方纔還覺著千秋雪變了，沒想到這麼會兒功夫又變回來了。
看來有些東西，並不會因為弊端的消失而消失。
不過這樣挺好，因為這纔是千秋雪。
“不行嗎？”
瞧見易年發笑，千秋雪疑惑道。
易年點點頭，開口道：
“行，當然行…”
說著，手在腰間一摸，龍鱗出現在了手中。
二人相對而立，一瞬間，時間彷彿回到了幾年前。
當初試比高上的一戰，二人同是通明。
眼下，雙雙歸墟。
曾經的天才，都已成了強者。
林中風雪漸起，龍吟響徹深山。
一場沒有觀眾的大戰，勝負早已不重要了。
就是可憐了山中妖獸，剛剛才被嚇過，此時又來。
瑟瑟躲在洞中，隻盼這長夜趕緊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