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處有青山 第1453章 禦狀
買了幾個包子,回了醫館。
前來相送的車伕走後,易年眼中的酒意儘消。
自己熬了點粥,趁著熬粥的功夫換了身衣服。
畢竟喝了一夜的酒,身上的味道不怎麼好聞。
粥好,坐在桌前一個人吃了起來。
飯後,取來紙筆,洋洋灑灑的寫了起來。
滿滿一大篇一氣嗬成,寫完時候,醉醺醺的趙公明進了屋。
易年瞧見,笑了笑。
朝著趙公明招了招手,趙公明走了過去。
還沒等反應,易年的手指點在了趙公明的眉心。
一縷青光鑽入,隨後元力開始在其體內遊走。
幾個呼吸過後,原本醉醺醺的趙公明酒意儘褪。
感受到這神奇一幕,趙公明臉上滿是驚訝神色。
“易兄弟,你這一手可比解酒藥好用多了…”
易年微微一笑,伸手把方纔寫好的紙遞了過去。
“看看,有沒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趙公明接過,看都沒看,開口道:
“不需要…”
“事關你身家性命…”
易年打趣道。
這話,趙公明這幾天說了不少次。
趙公明瞧見易年打趣自己,也笑了笑,開口道:
“昨夜之前還有回頭路,今天已經徹底沒了,看不看沒區彆…”
“後悔不?”
趙公明想了想,開口道:
“後悔…”
“晚了…”
說著,收起紙,開口道:
“行了,我先去了,你忙你的事兒去吧…”
徑直出了院子,沿著烏衣巷朝著外麵走去。
昨夜一頓引得上京各處不得安寐的酒席過後,沒人想到易年第二天會像個沒事人一樣在城中閒逛。
但與從前一樣的是,好奇的目光依舊不少。
身後,也依然有人跟著。
易年不在意這些,不急不緩的朝著目的地走去。
不多時,到了晉察司門口。
門前沒人守著,因為沒有必要。
這地方,是上京城有數幾個是人就想躲開的地方。
有審理之職,又有執行之權。
權力之大難以想象,畢竟當初都敢直接將周遭抓進去。
易年停在門口看了眼,走上了台階。
扇朱紅色的大門莊嚴肅穆,門旁擺放著一麵巨大的鳴冤鼓。
這麵承載著無數人的希望與絕望的鼓,鼓麵灰塵遍佈。
據北祁律,隻要身負冤情之人,不論其身份地位如何,皆有權徑直上前擊鼓鳴冤。
然而,自這鼓被放置在此處以來,真正發出聲響的時刻卻是寥寥無幾。
要知道,敢於來到此地告狀之人,所針對的物件絕非普通的市井小民,而是那些位高權重、身居朝堂的官員們。
所謂禦狀,自古以來便是最為艱難的訴狀之一。
畢竟,向天子告發朝廷命官,稍有不慎便可能招來殺身之禍。
若不是被逼至走投無路、毫無其他辦法可想,又有誰會甘願冒著如此巨大的風險,前來此處申訴呢?
況且,負責處理這些案件的晉察司,素以行事狠辣著稱。
一旦踏入這片禁地,稍有差池,不僅難以伸張正義,甚至極有可能將自身也一並葬送其中。
不過這些不在易年的考慮中。
伸手拿起同樣沾了不少灰的鼓槌,猛地掄起臂膀,開始敲擊起麵前的鳴冤鼓。
刹那間,“咚咚咚”的響聲如驚雷般驟然響起。
其聲之雄渾厚重,彷彿能穿透雲霄,直直地朝著四麵八方迅速傳播開去。
沒過多久,門口路過的百姓們被這突如其來的巨大聲響吸引住,紛紛停下腳步駐足觀望。
當看清擊鼓之人是易年之時,頓時滿臉疑惑,交頭接耳地議論起來。
似乎怎麼也想不通像易年這樣身份和境界的人為何會選擇在此處擊鼓喊冤。
畢竟,以易年的實力和地位來說,完全不需要通過這種方式來解決問題。
要知道,就在去年的時候,易年曾經孤身一人堵住了皇宮的大門。
麵對戒備森嚴、高手如雲的皇宮禁地,根本沒有半點尊重懼怕之意。
而當時整個皇宮裡竟也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發聲。
那些平日裡威風凜凜的大內侍衛們在看見易年堵住城門後,雖不說噤若寒蟬,但也根本不敢輕舉妄動。
若非最後卓回風及時出麵相勸,誰也不知道易年會堵到何時。
可就是這麼一個敢堵皇宮而且早已不受世俗規則限製的強者,此時竟然敲起了鳴冤鼓。
這事兒,著實讓人有些琢磨不透。
然而,易年對於周圍百姓們心中所想根本不在意,手中的鼓槌依舊不停地敲擊著大鼓。
不過正值雨天,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濕氣,使得鼓麵在受到擊打時揚起的灰塵並不多,不至於遭受塵土飛揚之苦。
時間一點點地流逝,漸漸地,周圍的百姓越聚越多,直至將晉察司門前的街道擠得水泄不通。
平日裡,這些普通老百姓可不敢輕易靠近這地方。
但今天不同,大家都是來看熱鬨的,正所謂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看熱鬨不嫌事大。
敲了差不多一盞茶功夫,緊閉的晉察司大門內終於傳出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隨後,隻聽“轟隆”一聲巨響,沉重的晉察司大門緩緩開啟。
一隊睡眼惺忪、明顯是被鼓聲從美夢中驚醒的衙役打著哈欠,滿臉不耐煩地走了出來。
其中一名衙役目光一掃,很快就發現了正在擊鼓的身影。
隻見他動作嫻熟地從腰間抽出一根長長的鞭子,二話不說,擡手就要朝著易年狠狠地抽打過去。
看那副凶神惡煞的模樣和熟練的動作,想必平日裡一定是作威作福慣了。
與此同時,嘴裡還極其不耐煩地大聲嗬斥道:
“哪來的不知死活的家夥,竟敢在大清早擾人清夢!”
不問青紅皂白,便動起了鞭子。
不過這種情形實在是太正常了,畢竟來到此地告狀之人,大多都是平民百姓狀告官員。
若是自身有官職在身,自然早就去其他合適的地方申訴了。
所以,即便隻是一個小小的衙役,麵對毫無背景的民眾,又怎會有絲毫的客氣?
可還沒等鞭子落在易年身上,啪的一聲響從衙役中傳了出去。
隻見方纔揮鞭子的衙役捂著後腦勺,滿臉痛苦的回頭望去,開口道:
“頭兒,打我乾…”
話還沒等說完,隻見衙役首領又擡起了手,一巴掌狠狠扇在那手持鞭子要打人的衙役臉上。
隻聽啪的一聲,衙役直接被掀翻了出去。
在地上滾了兩圈,血水和牙齒從嘴裡吐了出來。
而那衙役統領根本沒管手下情況,恭敬的來到門口,看向已經放下鼓槌的易年,陪笑道:
“易公子,這是什麼風把您給吹過來了,有事兒直接吩咐一聲就好,哪裡敢勞煩您親自前來,快,快,裡麵請…”
被打的腫成豬頭一樣的衙役沒眼力見兒,這小頭頭的眼光還是不錯的。
昨夜與易年暢飲的人中就有司馬屠,得罪易年,那就是打司馬屠的臉。
自家少爺什麼脾氣秉性,他們清楚的很。
而且就算沒有司馬屠的關係,易年也不是一個小小衙役惹的起的。
估計那鞭子若是真的落下,隻怕人頭在下一刻也會落下了。
易年的‘心狠手辣’,在某些方麵是出了名的。
看著態度恭敬的衙役頭頭,易年也躬身回禮,但並未進門,而是開口道:
“回大人的話,前來晉察司敲響鳴冤鼓,自然是有狀要告,還請引路…”
雖無雨聲阻隔,但易年的聲音不小,內容清晰的傳到了在場眾人的耳中。
當聽見易年的解釋後,眾人驚訝疑惑並存。
告狀?
還真是來告狀的?
可以易年的地位實力來說,有誰能值得他一告呢?
那衙役頭頭一聽,立馬堆起笑臉,開口道:
“易公子玩笑了…”
很明顯,不止百姓不信,晉察司也不信。
瞧見這頭頭不信,易年也笑了笑,開口道:
“我乃東遠州人,更是北祁國民,身份是登記在案的,所以這狀告之權應該有吧?”
衙役毫不猶豫點點頭,開口道:
“那是自然…”
易年聽著,從懷中掏出早上寫好的紙遞給衙役,開口道:
“既然有,我又敲了鳴冤鼓,根據北祁律法,你們便要升堂審理,這是狀紙,狀告何人何事上麵寫的清清楚楚,請…”
說著,做了個請的手勢。
不是回,而是進。
對於普通百姓而言,如果想要報案並讓案件進入正常的司法程式,都需要經曆漫長而繁瑣的等待。
通常情況下,從報案到晉察司升堂審理,至少要耗費十天半個月的時間。
當然,晉察司主動行動或是抓人除外。
就像當初的周晚一事,連周信都沒反應過來,周晚就被抓進了晉察司。
然而,當這件事情涉及到易年時,情況卻截然不同。
僅僅隻是一個“請”字,易年便向晉察司傳達出明確的資訊:
今日之內,必須要出一個結果。
這種要求放在其他人身上簡直就是天方夜譚,但放在易年身上,晉察司不得不慎重。
倘若因為此事心生不悅,易年一怒之下將整個晉察司滅了,北祁隻怕都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畢竟,聖山上羞辱卓回風和關天海的事跡,早已傳遍了上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