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處有青山 第1461章 繼續殺
這也許是這位文官人生中的頭一遭,如此近距離地直麵死亡所帶來的恐懼和絕望。
同伴溫熱的鮮血噴灑而出,濺在了他那張原本白淨的麵龐之上,而後緩緩滑落。
那種感覺,就好似被致命的毒藥侵蝕著肌膚,引發一陣火辣辣的疼痛,彷彿要將他整個人都焚燒殆儘。
儘管他心裡明白,這種痛感隻是一種錯覺。
然而此刻,它卻是那般真實、那般強烈,令人難以忽視。
僅僅片刻之前,心中尚且還湧動著些許無畏的勇氣。
可當目睹那猩紅的鮮血時,所有的勇敢瞬間煙消雲散,如同被狂風吹走的浮雲。
雙腿開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每一次輕微的晃動都傳遞出內心深處無法抑製的驚恐。
誠然,世間或許確實存在一些視死如歸之人,又或者說,這位官員曾經在某些時刻也曾自認為能夠坦然赴死。
但是,當真正遭遇來自上位者的強大威壓之時,一切都變了。
尤其是感受到易年那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仿若來自深淵般的恐怖氣息,身為普通人的他,本能反應悄然占據了上風。
這位官員終於意識到自己心生懼意,然而,一切都已為時太晚。
因為易年的目光已然落在了他的身上,不帶一絲憐憫。
那柄閃爍著幽幽藍光的長劍,亦在不停地綻放光芒。
隨時隨地都會揮斬而下,然後收割掉他的性命。
“修行界的規則束縛不了我,所以,下輩子小心些…”
易年說著,不知不覺間,語氣從平和變成了冰冷。
手腕一轉,一聲龍吟從龍鱗上迸發而出,藍色劍芒前衝,劃開了第二個挺身而出的官員喉嚨。
鮮血流淌而下,頃刻間染紅了官袍。
那種紅,即使是大殿外的漫天血水,也沒法衝洗乾淨。
身子朝著後麵仰去,手在空氣中胡亂抓著,可什麼都抓不到。
砰的一聲,又砸在了地上。
按說太和殿打掃的很乾淨,不應該有灰塵揚起。
可這官員倒下的瞬間,依舊起了塵煙。
包括之前的武將,這是第三個…
連殺三人,手中的長劍卻不沾半點兒鮮血。
目光繼續偏移,落在了第三名文官身上。
“北祁會不會亂我不清楚,我隻知道冤有頭債有主,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說著,朝著那人走了一步,繼續道:
“念你心中還有百姓,我現在給你一個機會,退下,今天我不殺你…”
那官員聽見,眼睛一瞪,開口喝道:
“你做…!”
可能是夢,也可能是彆的。
不過話還沒等說完,隻見易年衣袖一甩,掌風頃刻間將人捲了出去。
在空中劃出一條弧線,撞在了東邊的牆壁之上。
砰的一聲,砸在了地上。
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也不知死了沒有。
旁邊有幾位官員想要上前檢視,可在瞧見易年之後,下意識的停了下來。
這種時候,彆人的命遠沒有自己的寶貴。
易年餘光掃見,但並未多說什麼。
徑直穿過大殿,停在了台階下方。
上麵,正是被武將們護在身後的秦懷胤。
方纔大喊的太監瞧見易年過來,立馬嘶吼道:
“來人,護駕!護駕!”
聲音急切,神情惶恐。
也不知是怕易年殺秦懷胤的時候順手把他也殺了,還是真的在意秦懷胤的安危。
不過供奉躺在廣場之上,禦林軍被擋在結界之外,哪裡還有人能來護駕。
秦懷胤身邊最後的力量,不過是身前這十幾個有些功夫在身的武將。
可能是不喜歡太監的聲音,也可能是嫌聒噪。
易年手一抓,台階上鑲嵌在龍形圖案眼睛上的寶石嗖的一聲落在了手裡。
手指一彈,不偏不倚正堵在了太監的嗓子眼。
比城牆下的時候收了不少力,要不這寶石便會從他的後頸處鑽出。
不過堵在嗓子眼裡的寶石還是阻隔了呼吸,太監的臉瞬間被憋紅了。
“咳咳咳!”
弓著身子不停咳嗽,想要把那寶石吐出來。
可任由他怎麼用力,那寶石彷彿鑲進了嗓子裡,根本吐不出。
眼看著再憋一會,整個人便會窒息而亡。
易年餘光掃了下,手一揮,那太監直直朝著旁邊飛了出去。
也不知是巧合還是故意為之,飛行中的太監撞在了支撐太和殿的金絲楠木柱子上。
身子一彎,寶石從嗓子眼裡咳了出來。
整個人順著柱子滑下,落在了地麵。
頭一歪,昏死了過去。
要論起曆朝曆代的帝王最為親近和熟悉之人,必然非他們身旁的掌事太監莫屬。
這些能夠長久陪伴在君王身側的太監們,必定具備超乎常人的本領和心智。
很多時候,僅僅隻需一個簡單的動作或是一個不經意的眼神,便能心領神會接收到聖上想要表達的意思,甚至完全無需通過言語來交流。
畢竟,長時間的朝夕相處使得太監早就習慣以及瞭解聖上的喜好。
相較於與朝中大臣或後宮嬪妃們相處而言,帝王與太監共處的時間是最長的。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從清晨到日暮,從朝堂至寢宮,太監始終不離左右。
無論是處理軍國大事時的緊張時刻,還是閒暇之餘放鬆身心的片刻寧靜,太監都默默地候在一旁,隨時聽候差遣。
這種親密無間的關係,絕非其他臣子所能輕易比擬的。
秦懷胤雖然城府極深,但也是人。
隻要是人,便有情感需要宣泄。
所以易年看似在打那太監,實則是在打秦懷胤的臉。
果然,在那太監被打飛之後,秦懷胤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
但依舊沒有說話,隻是盯著越來越近的易年。
看著易年直逼龍椅,守在前麵的武將們再也忍不住了。
其中一人攥緊拳頭,開口喝道:
“大膽豎子,拿命來!”
喊著,腳下一蹬,揚起拳頭朝著易年衝了過去。
看著朝自己撲來的武將,易年左手擡起,身子一側,不偏不倚讓開了身位。
電光石火之間,抓在了那武將手腕之上。
輕輕用力,隻聽哢嚓一聲,那碩大的拳頭無力的垂了下去。
“啊!!!”
疼痛刺激著武將下意識的發出了一聲呻吟。
本能的又揚起另一隻拳頭攻向易年麵門,明知打不過,依舊要打。
易年的瞥見眼前這一幕,手腕一抖,一股巨大無比的力量如洪流一般,順著那名武將粗壯有力的胳膊迅速傳了上去。
隻聽得“哢嚓”一聲脆響,那名武將的手臂瞬間便被這強力量生生震斷。
斷裂處的骨骼和肌肉呈現出一種扭曲猙獰的狀態,看上去觸目驚心。
然而,這股力量並沒有就此停歇,而是繼續沿著武將的身體一路上行。
眨眼之間,傳遍了他的全身每一個角落。
緊接著,一連串清脆而又恐怖的聲響此起彼伏地出現,武將全身上下的骨頭紛紛碎裂開來。
那些尖銳的骨刺猶如破竹之勢刺破了麵板,鮮血頓時如泉湧般噴射而出,濺灑得到處都是。
僅僅片刻工夫,先前還勇猛無比的武將已經變成了一個血人,模樣慘不忍睹。
易年輕輕一揮手,就像丟棄一件無用的物品一樣,將那重傷的武將隨意地扔到了地麵上。
武將落地之後,還試圖掙紮著起身,但僅僅掙紮了幾下後,就再也無法動彈分毫,徹底失去了生機。
看到同伴喪命,其餘的武將們不僅沒有絲毫退縮之意,反而一個個像是發了狂似的,不顧一切地朝著易年衝殺而來。
揮舞拳頭,口中發出陣陣怒吼,氣勢洶洶,似乎想要憑借人數優勢一舉將易年置於死地。
不過麵對這群來勢洶洶的武將,易年依舊淡定從容。
實力的差距,不是憤怒時候激發的那一點點潛能能彌補的。
自始至終都穩穩地站在原地,雙腳甚至連一絲一毫的移動都不曾有過。
不緊不慢地擡起右手,然後又緩緩落下,動作看似輕柔緩慢,實則蘊含著無窮無儘的威力。
每當右手揮落之時,就會有一名武將慘叫著飛出去,然後重重地摔落在大殿之中。
幾個呼吸過後,原本守在秦懷胤身前的武將無一不是筋骨儘斷、口吐鮮血,有的甚至當場氣絕身亡。
易年沒有理會他們,擡眼看向了端坐在龍椅之上的秦懷胤。
就在二人對視的瞬間,時間彷彿凝固了一般。
所有阻礙消失不見,二人之間再無阻隔。
易年已經忘記這是第幾次與秦懷胤相對而視了。
不過每次的意義都不同。
太和殿前的廣場之上,是第一次。
那時的秦懷胤還是皇子,二人並沒有太多交流。
試比高的高台之上,是第二次。
那時的易年不顯山不露水,依舊沒有多說什麼。
杜書仁的葬禮是第三次,不過那時的秦懷胤是假的。
真的秦懷胤正在周府。
細算下來,今天纔是第三次。
雖然接觸的少,但二人之間的恩怨卻深的很。
目光掃過秦懷胤扶在龍椅上的右手,易年嘴角起了一絲笑意。
“你怕我?”
秦懷胤聽見,臉上也起了一絲笑意。
“為何要怕?”
“因為我會殺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