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處有青山 第1523章 南北同時不同天
中軍大帳內,周信正站在桌前。
易年登上皇位之後,周信順理成章的官複原職。
周晚在上京之所以能如此快的掌握理清朝政,與周信的幫扶有很大關係。
畢竟很多時候,光靠鐵血手腕是行不通的。
重新掌控兵權之後,周信沒有在上京多留,而是用最快的速度到了立陽。
北疆的變化彆人可能不知道,但周信清楚的很。
所以這帶了多年兵的元帥大人知道,這一次北祁所要承受的壓力比以往每次都要大。
周信來到立陽城後,在杜景佈置過的基礎上繼續投入兵力,現在北線十城的兵力可以毫不誇張的說,絕對是北祁的巔峰。
東起晉陽,西至安陽,這十座城池最近這一段時間的消耗幾乎快將北祁的家底掏空了。
可饒是如此,周信的心裡依舊沒底。
所以為了確保疆土不失,原本應該支援晉陽和伏陽的部分物資被分到了另外八城。
原因無他,因為比起晉陽和伏陽,另外八城更加不容有失。
晉陽和伏陽後麵是東遠州,而立陽後麵是中州。
東遠州還有龍尾關天險可守,但中州卻是一馬平川。
再一次放棄東遠州,周信的壓力巨大。
僅從這點來看,便知道北祁即將迎來的考驗有多大。
放下剛剛從落北原上傳回的情報,周信慢慢坐在了椅子上。
依舊是那副不怒自威模樣,但雙鬢卻起了幾分斑白。
也不知是當初師兄弟三個“不如意”那段時間的長的,還是最近這幾天生的。
長長呼了口氣,伸手揉了揉太陽穴。
“報!”
外麵傳來了聲音。
周晚擡眼望去,開口道:
“進…”
下一刻,簾子擡起,杜景走了進來。
被秦懷胤找回想要培養成孤臣的公子哥並沒有因為皇權鬥爭受到牽連。
兩個原因。
第一,杜景在軍中還是有些威望的,而且其父與周信關係甚好。
第二,周晚瞭解杜景的人品的才華。
現在正是用人之際,所以於情於理都不可能對杜景下手。
當然,元帥之位是不可能讓他再坐了。
杜景進來走向周信,抱拳行禮,開口道:
“周叔,這麼晚了還不休息嗎?”
周信笑了笑,起身走到旁邊椅子,示意杜景坐下,倒了杯茶,開口道:
“賢侄不是也還沒休息嗎…”
杜景接過茶杯,沒喝,苦笑了下,開口道:
“哪裡睡得著…”
“這可不像你啊…”
周信說著,也坐了下來。
杜景歎了口氣,開口道:
“叔,這回能挺過去嗎?”
周信同樣歎了口氣,開口道:
“不知道…”
輕飄飄的三個字,不像是應該從周信嘴裡說出來的。
聽著周信的回答,杜景的神色頓時一黯。
雖然早已知道這回的不尋常,但真正聽見這三個字的時候,心裡還是不由一揪。
擡眼望向窗外的漆黑,喃喃道:
“難不成還要以前的一幕又要上演了嗎…”
周信聽著,喝了口茶。
夜裡有些冷,茶有些涼。
良久,無話。
叔侄二人就這麼坐在帳中,隻有燭火搖曳,晃動著二人的影子。
夜雨淅瀝,卻難以哄人入眠。
就在二人靜坐之時,外麵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報!!!”
聲音傳來,帳門開啟。
一名褲腿上滿是泥濘的士兵快步來到周信身前,單膝跪地,將手上的信鴿往周信身前一遞,開口道:
“稟元帥,逆戟軍來信!”
周信一聽,身後接過信鴿,開口道:
“退下吧…”
士兵告退,周信取下了上麵的信。
隻有短短兩行字,一眼掃完。
當看清上麵的內容之後,之前的平和消失,威嚴布滿了臉。
沒有驚訝,沒有興奮,因為早就知道這一刻早晚會來。
把信遞給杜景,開口道:
“開始了…”
杜景接過信,快速檢視之後,抱拳行禮,開口道:
“元帥大人,請吩咐!”
平時稱叔,戰起稱帥。
“按照之前的計劃進行,不得有誤!”
“是!”
杜景回著,快步出了營帳。
周信走到窗前,擡眼看向北方,喃喃道:
“來吧,看看這大好河山你北疆有沒有這個福來享!”
……
南嶼。
夜晚,月亮高懸於天,銀輝灑滿大地,彷彿為這片田野披上了一層薄紗。
夜風柔和,輕輕拂過田間的瓜果苗,葉片在微風中沙沙作響,似乎在低聲訴說著秋日的豐收。
儘管還未到采摘的季節,空氣中卻已彌漫著瓜果的香氣。
沁人心脾,彷彿每一口呼吸都能品嘗到甜美的滋味。
不遠處的河水潺潺流淌,水聲與夜風交織,宛如一首悠揚的夜曲。
河邊的水車吱呀作響,年輪般的轉動聲與流水聲交織在一起,像是在訴說著歲月的故事。
四周萬物俱寂,唯有蟲鳴聲此起彼伏,為這寧靜的夜晚增添了幾分生機與祥和。
田野的南邊,高高的沙丘在月光下顯得格外醒目。
沙丘再往南,便是無邊的沙漠。
夜色下的沙漠顯得更加深邃幽遠,看起來像是一片神秘的海洋,靜靜地等待著黎明的到來。
沙丘上,一個年約十**歲的少女靜靜地坐著,一身紅衣在月光下格外鮮豔。
麵容清秀,眼神卻帶著幾分深邃與淡然。
時不時抓起一把沙子,沙子還帶著夕陽的餘溫,從指縫間緩緩滑落,彷彿時間在手中悄然流逝。
身旁插著一杆大旗,旗杆暗紅,旗麵捲曲,隱約可見一絲火焰圖案在夜風中微微顫動。
這片妖族的地方,似乎從未有過這般寧靜祥和的景象。
若是被外人瞧見,定會驚訝無比。
然而,此刻的少女卻彷彿與這片天地融為一體,靜靜地等待著什麼,或是守護著什麼。
夜風輕拂,沙丘上的沙子微微流動,回應著她的沉默。
月色如水,灑在南嶼妖族的荒漠上,映出一片清冷的光輝。
可能是覺著天太暗,隨手一揮,身前的火堆亮了起來。
燭火搖曳,映照出帝江那清秀卻帶著幾分威嚴的麵容。
手中把玩著一枚晶瑩的玉符,宛如遊魚一般,靈動中帶著些許模糊。
身後忽然傳來沙沙的腳步聲,青丘一族的大長老胡不絕緩步走來。
一身青袍,須發皆白,麵容慈祥但透著幾分精明。
他微微躬身,聲音溫和卻不失恭敬:
“帝江大人,許久不見…”
帝江擡眼,唇角微揚,聲音同長相般溫和:
“胡長老,不必多禮,怎麼今個兒沒在湖邊釣魚,有空來這兒了?”
胡不絕笑了笑,站在沙丘上,擡眼望向南方,道:
“湖麵風有些大,魚兒不願意上鉤…”
“哪兒來的風,能吹到青丘?”
帝江問著,搓了搓手,流沙掉落。
“前兩年被大人敲打的魔音族安分了些時日,不過最近又有了小動作…”
帝江輕笑一聲,指尖輕輕敲擊玉符,發出清脆的聲響:
“魔音族向來不安分,不過是些跳梁小醜罷了,不過既然他們敢動,那大長老也不必客氣,出了什麼事自有我來收拾,青丘一族可有發現他們的具體動向?”
胡不絕沉吟片刻,道:
“據探子回報,魔音族應該是在尋找什麼東西,可能與南嶼地下的南巫天火有關,若是讓他們得逞,說不定會翻起些風浪…”
帝江眼中閃過一絲冷意,語氣依舊平靜:
“那就麻煩大長老了…”
“大人客氣…”
胡不絕說著,麵露些許凝重神色。
“大人,還有一事…”
看得出胡不絕似乎有些不好開口,帝江笑了笑,開口道:
“大長老有什麼儘管說,這裡不會有人偷聽…”
胡不絕聽著,臉上猶豫消失,開口道:
“聽說前些日子七夏姑娘他們在這裡出現,但據老夫所知,她之前可是與易年一同去的北疆…”
帝江聞言,眉梢微挑,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
“大長老的訊息很靈通啊…”
胡不絕察覺到帝江的情緒變化,試探性地問道:
“大人,所以您知道他們幾個為何會出現在這兒嗎?”
帝江擡眼望向無儘荒漠,緩緩道:
“不知道…大長老博學多識,能否給我解解惑?”
胡不絕搖頭:
“具體原因尚不清楚,不過聽紅豆說,七夏一行人似乎在躲避追殺,誤入陣法被傳送到了這裡…”
帝江輕笑一聲,語氣中帶著幾分肯定:
“沒有陣法有這麼大的威力,如果有的話,北疆妖族也不會在陰山後窩那麼多年…”
胡不絕點頭:
“明白,不過大人,七夏等人來此一事實在蹊蹺,如果不查清楚說不定會有什麼大亂子,還是得多加小心…”
帝江淡然一笑,目光望向夜空,語氣中帶著幾分深意:
“放心,我自有分寸,倒是魔音族的事,還需儘快解決,免得夜長夢多…”
胡不絕拱手:
“是,我這就去安排…”
帝江微微頷首,目送胡不絕離去。
沙丘上歸於寂靜,唯有夜色闌珊,映著那張清秀卻帶著幾分孤寂的麵容。
低聲喃喃:
“該來的,總歸是要來的…”
夜風拂過沙丘上,那杆暗紅色的大旗在月光下微微顫動,旗麵上的火焰圖案彷彿在無聲地燃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