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處有青山 第1525章 逐漸發瘋
自打進入沙漠之後，便沒睡過一個安生覺。
這裡的夜有時很吵，吵得整個營地不得安寧。
有時又很安靜，就比如現在，靜的有些令人心慌。
麵前的篝火劈啪作響，卻照不出多遠的路。
夜裡沒風，隻有明月高懸於天。
照著一張張滿是疲憊的臉，也不知道能不能見到明天的太陽。
正發呆的時候，倉嘉走了過來。
遞給易年顆果子，坐在了火堆前。
低聲問道：
“在想什麼呢？”
易年伸手接過果子，深吸口氣，開口道：
“沒什麼…”
確實沒什麼。
因為這些天麵對的情況實在讓人捉摸不透，連想都沒處去想。
倉嘉聽著，英俊臉上升起一抹苦笑，開口道：
“很少見到易兄弟沒有辦法的時候…”
易年也笑了笑，開口道：
“當初在青山的時候不是說過嘛，世無全知之人，之前隻覺得黃泉漠的傳聞有些誇大，沒想到進來之後竟然會起這麼大的風浪…”
“走吧…”
倉嘉說著，往火堆裡添了著柴。
“嗯？”
易年聽著，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拍了拍手上的木屑灰塵，倉嘉望了眼不遠處的多吉等人，壓低聲音道：
“以七夏姑孃的實力，帶你出去應該不是問題，西荒的事兒始終是西荒的事兒，最起碼短時間還觸及不到中原，易兄弟不用為了我來冒這個險，如果我能找到荒天遺址或者活著出去，一定儘最大能力讓西荒的亂隻在西荒，至於修為一事，我暫時應該幫不上你了…”
說著，長長歎了口氣。
易年沒想到倉嘉會說出這番話，不過既然來了，那便不可能沒頭沒尾的回去。
知道倉嘉現在的壓力很大，雖然死的不是自己人，但秉性的善良還是讓這昔日的小和尚看不下眼下的情況。
伸手拍了拍倉嘉肩膀，開口道：
“我這人很惜命，該走的時候會走的，咱們現在應該想想辦法把這難關度過去…”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就算現在走，誰能保證活著出去呢，這幾天的屍體你也見了…”
倉嘉張了張嘴巴，欲言又止。
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兒上，再開口勸離便顯得矯情了。
“所以還是想想看怎麼對付眼前的情況吧，西荒算你老家，你對黃泉漠的瞭解應該比我多…”
倉嘉苦笑一聲，搖了搖頭：
“來之前確實看過些關於這裡的記載，可看見的那些記載與咱們眼下遇見的情況根本不一樣，文獻裡記載過陰兵，但根據書中記載，根本沒有陰兵動手的情況發生過，還有沙蟲，這種生物的存在簡直不可思議，那麼大的體型，這沙漠裡根本沒有那麼多東西給它們吃…”
易年聽著，皺了皺眉，開口道：
“所以是書中記載錯了？還是這裡的情況變了？”
倉嘉搖了搖頭，開口道：
“不知道…”
說著，目光落在了火堆上。
“這幾天我就在想，我們究竟能不能找到荒天遺址，或者說就算找到了，那荒天遺址中真的有能統一西荒的至寶嗎，而且我總感覺這片沙漠似乎根本就不想讓我們活著離開…”
易年沉默片刻，緩緩道：
“或許這片沙漠的考驗正是荒天遺址的一部分，不是說這裡曾經是神明的領地嗎，可能隻有通過這些考驗，才能真正接觸到那傳說中的地方…”
“用人命考驗嗎？可荒天不該如此…”
倉嘉喃喃著，神色有些落寞。
易年歎了口氣，沒有再說話。
擡頭望向夜空，繁星點點，彷彿在無聲地注視著這片死亡之地。
可就算是死亡之地，就算前方還有什麼危險，剩下的這些人依舊隻能前行。
回頭，早已不是選項。
可能是累了，也可能是沒了說話的心思，倉嘉與易年點頭示意，去了旁邊休息。
夜深了，篝火漸漸熄滅。
營地中一片寂靜，隻有風聲在耳邊低吟。
不遠處那些帶著笑容的屍體，彷彿在黑暗中注視著這裡，然後等待著下一個獵物的到來。
還好，一夜無話。
清晨時分，營地忙碌了起來。
雖然夜裡沒發生什麼事情，但這種情況下沒幾個人睡得好。
各個頂著個黑眼圈，有些麻木的做著出發前的準備。
比起身體上的疲憊，精神上的折磨更讓人難熬。
以易年的經驗來看，這其中的不少人估計等不到沙蟲或者彆的東西出來，自己就能把自己逼瘋。
但眼下這種情況，根本沒有治療的條件。
現在眾人最需要的便是休息，毫無顧忌的睡上一覺。
與多吉等人商議了一番，如果能找到安全地方就先休息，隻有把精神養足，麵對荒天遺址的時候纔能有更多的力量應付。
幾人也都同意，畢竟需要休息的是他們的人。
倉嘉這邊除了易年之外，剩下的狀態都很好。
路途繼續，腳印依舊向著沙漠深處蜿蜒。
可能是這片沙漠發了善心，也可能是幾人走出了沙蟲的領地，一天下來，沒有遇見任何突發情況。
前兩天不停出現在眾人麵前的屍體也消失不見，但不少人心裡還是有些擔憂。
因為從數量上來算，那些屍體並不是離去的全部。
兩個可能。
第一，剩下的人安全出去了。
第二，前麵依舊有可能看見。
大漠孤煙，長河落日。
黃泉漠雖然危險，但景色也是絕美。
特彆是夕陽西下時候，整片沙漠壯闊無比。
當然，如果沒有風的話。
天還沒黑，隊伍還在繼續前行。
夜晚沒人敢走，所以即使累，也得咬牙挺到晚上。
易年擡起頭，目光穿過漫天黃沙，望向遠處一片模糊的沙丘。
風沙呼嘯，捲起一層層細密的沙粒，像是無數細小的刀刃，割在臉上生疼。
腳下的沙地鬆軟，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深一腳淺一腳，走得極為艱難。
耳邊忽然傳來細微的沙沙聲，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地底蠕動，聲音時遠時近，彷彿隨時會從腳下破土而出。
皺了皺眉，停下腳步，側耳傾聽。
那聲音又來了，像是沙粒摩擦的聲響，又像是某種生物在地底爬行的動靜。
易年的心跳微微加快，手指不自覺地握緊了腰間的沉星上。
總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裡聽過，可偏偏腦子裡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起來。
“怎麼了？”
七夏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一絲關切。
易年回過頭，見七夏正站在身後。
眼神有些怪異，似乎能看透一切，卻又有種不想說破的感覺。
易年愣了愣，隨即搖了搖頭：
“沒什麼，可能是風聲…”
七夏點了點頭，沒有多問，隻是輕輕拍掉了易年臉上的灰塵：
“走吧，彆掉隊了…”
易年應了一聲，繼續跟著隊伍向前走。
目光掃過四周，隊伍裡的人少了許多。
原本浩浩蕩蕩的**百人，如今隻剩下三百左右，而且幾乎人人帶傷。
有的人臉上帶著疲憊和絕望，有的人則眼神渙散，似乎隨時都會失去理智。
看著這一幕，易年歎了口氣。
這種朝不保夕的環境，足夠把人逼瘋。
果然，兩天之後，正前行的隊伍中忽然傳來一聲尖叫。
易年猛地回頭，看見一個滿臉血汙的男人正瘋狂地揮舞著手中的刀，朝著身旁的同伴砍去。
眼神空洞，嘴裡不停地唸叨著什麼，像是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
周圍的人紛紛躲開，抽出武器卻不敢上前。
瘋了這人有修為在身，而且已經快要觸控通明境界了，那猛然波動的天地元力普通武者根本沒法抵抗。
瀟沐雨眼疾手快，落雨鎮妖符瞬間出現，將人定在了原地。
一個閃身過去，將穴道封住，旁邊立馬上來了幾個人將那人五花大綁了起來。
“二十九個…”
七夏低聲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
易年沒有說話，隻是默默看著。
這種情況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自從碰見陰兵過境之後，瘋的人越來越多，甚至有人會在半夜裡突然暴起，攻擊身邊的同伴。
這種恐懼和絕望的情緒像是瘟疫一樣在隊伍中蔓延，誰也不知道下一個瘋掉的會是誰。
“我們還要走多久？”
有人低聲問道，聲音裡帶著一絲疲憊。
但沒人能回答他。
易年沉默了片刻，也不知怎麼回。
自從陰兵過境後隊伍就一直在跟著那神秘腳印前進，腳印時隱時現，像是某種指引，又像是某種陷阱。
可現在已經沒有了選擇的餘地，隻能硬著頭皮走下去。
安頓好那人後，風又起了。
風沙越來越大，視線變得模糊起來。
易年眯起眼睛，朝著前方望去。
忽然，耳邊又傳來了那熟悉的沙沙聲，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在地底快速接近。
停下腳步，側耳傾聽，可那聲音卻忽然消失了。
“又來了…”
易年低聲喃喃，眉頭緊鎖。
總覺得這聲音有些不對勁，可偏偏想不起來到底是什麼。
每次聽到這聲音，都會有一種莫名的恐懼感，彷彿有什麼危險正在逼近。
“聽見什麼了？”
七夏的聲音再次傳來，帶著一絲擔憂。
不知從何時起，七夏總是這樣問。
易年回過神來，搖了搖頭：
“沒什麼，可能是太累了。”
七夏看了他一眼，沒有多說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