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處有青山 第1532章 荒城舊時光
荒城舊時光
易年不知倉嘉與七夏在說什麼,靠在牆邊又渾渾噩噩的睡了一個下午,直到傍晚的時候才悠悠醒來。
隨意搓了搓臉,起身伸了伸懶腰。
眾人還在原地休息,狀態上看昨天這個時候強了不少。
雨還在下,傍晚時分,天氣有些涼了。
哈了口氣,麵前出現了幾縷白霧。
七夏旁邊坐著,瞧見易年醒來,伸手幫易年理了理有些淩亂的頭發。
“吃點兒東西吧,還熱著…”
說著,起身便去端了。
易年緊緊跟上,狼吞虎嚥一番後舒服往後一仰,隻覺著活過來了。
酒足飯飽,目光落向了逐漸被黑暗吞噬的荒城。
比起早上時候,可能是安全的環境讓眾人的膽子大了些,也可能是總躲在房簷下不是個事兒,不少人開啟了路兩旁鋪子的門,進了裡麵休息。
燭火搖曳,秋風蕭瑟,荒城似乎多了些生機。
不過眾人也隻敢在附近活動,遠處目前還沒人敢去探索。
瀟沐雨和倉嘉見易年醒了,過來看了看易年的狀態。
這在以前是很難見到的事情,但現在卻很尋常,誰讓易年是個“廢人”呢。
無事可做,睡了一天也睡不著了,易年便提議各處看看。
幾人也都同意,收拾了下便準備往荒城深處走。
多吉等人瞧見幾人,立馬追了過來。
“你們乾什麼去?”
彆人要走多吉心裡絕對不慌,但隊伍中還跟著七夏和覓影。
她們兩個這一天一夜的時間早已成了救世主一樣的存在,一舉一動都揪著眾人的眼睛。
倉嘉瞧見,開口道:
“夜裡無事,出去看看,怎麼,你也要跟著?”
多吉聽著,沒有半點兒猶豫,開口道:
“我跟你們一起去…”
“那遇見什麼情況你自求多福,我們可沒空管你!”
能說出這樣不客氣的話的,隻有花想容一個。
多吉聞言,微微一怔。
想了想,開口道:
“本王子不需要彆人管,你們顧好自己就行…”
見多吉一定要跟著去,易年也沒拒絕。
跟著就跟著,有這麼多人看著,也出不了什麼事兒。
收拾一番,該帶的都帶上,與眾人交代了下,轉身出發。
順著空蕩蕩的大街上緩緩前行,秋雨如絲般飄落,卻也掩蓋不住這座城市的寂寥與落寞。
除了雨聲和幾人的腳步聲,四周再沒有其他聲音,整個荒城都被一種詭異的寂靜所籠罩。
這種寂靜讓人感到很不安,總覺著有無數雙眼睛在暗處窺視著。
越往裡走,看到的景象與城門樓那裡並無太大差彆。
道路兩旁都是商鋪,雖然有些破舊,但從規模來看,在西荒這種偏遠之地,已經算是相對繁華的了。
主路上空蕩蕩的,隻有一條條通向兩旁的巷子。
這些巷子狹窄而幽深,從規模來看,巷子裡麵應該便是尋常百姓居住的地方,規模也不大。
又繼續往前走了一段,街道兩旁的房屋開始變得破敗不堪。
牆皮剝落,露出斑駁的青磚,木質的窗櫺腐朽斷裂,像是被歲月啃噬過的枯骨。
雨水順著屋簷滴落,敲打在石板路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彷彿在低聲訴說著這座城池曾經的繁華與如今的寂寥。
多數地方都這樣,城門樓永遠都是最熱鬨的存在。
易年走在隊伍的最前麵,手中的油紙傘在風雨中微微晃動,傘麵上的水珠順著邊緣滑落,濺在了靴子上。
乾淨雨水順著靴子流下,融入了青石板上的縫隙中。
目光掃過四周,眉頭微微皺起。
這座荒城與趕來這裡路上見過的無數被遺棄的城池並無二致,破舊、淒涼,甚至帶著一絲令人窒息的死寂。
可不知為何,易年心裡總有一種說不出的異樣感。
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暗中窺視著他們,又像是這座城池本身在無聲地抗拒著他們的到來。
但無論是耳力還是七夏等人的神識反饋,都證明附近根本沒有彆的東西。
可隨著越來越深入,這種感覺卻愈發強烈。
“易年,你覺不覺得…這裡有點怪?”
身後的瀟沐雨低聲問道,聲音在雨夜中顯得格外清晰。
易年沒有立刻回答,腳步放慢了些,目光落在街道儘頭的一處陰影中。
那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動,可當定睛看去時,卻又什麼都沒有。
雨水被秋風吹著,打在了臉上,冰涼刺骨。
彷彿在提醒著眾人,這座城池並不像表麵看起來那麼簡單。
“繼續走吧…去裡麵看看…”
易年說著,聲音裡帶著一絲罕見的不安,指了指旁邊一處幽黑巷子。
其餘人也沒有異議,繼續向前,腳步聲在空曠的街道上回蕩,顯得格外突兀。
雨,依舊在下。
進了巷子沒走多遠,一片和上京烏衣巷附近差不多的平房出現在了眼前。
最前麵走著的易年忽然停了下來,站在了一間院子前。
秋雨淅淅瀝瀝,像是天空垂下的細密簾幕,將整個小院籠罩在一片朦朧的水霧中。
小院的土牆被雨水打濕,呈現出深沉的褐色。
牆角的青苔在雨水的浸潤下顯得更加鮮綠,彷彿在無聲地訴說著歲月的痕跡。
牆頭上,幾根枯黃的茅草無力地耷拉著,隨著雨滴的敲打微微顫動,像是隨時會被風雨捲走。
院中的泥地已經被雨水浸透,看上去軟綿綿的,偶爾有幾處積水映出灰濛濛的天空。
靠近牆根的地方,堆著幾捆乾柴,雖然用油布蓋著,但邊角已經被雨水打濕,散發出一股潮濕的木頭氣味。
院中央的老槐樹在雨中靜默佇立,樹皮粗糙,枝葉稀疏,幾片枯黃的葉子在風雨中飄搖,最終無聲地落在泥濘的地麵上。
小院的正屋是一間低矮的瓦房,屋頂的青瓦已經有些殘破。
幾處縫隙中漏下的雨水順著屋簷滴落,在門前的石階上敲出清脆的聲響。
木質的門框上漆色斑駁,門縫裡隻藏著屋中的昏暗。
屋簷下,一隻破舊的竹椅靜靜地靠在牆邊,椅背上搭著一件褪色的粗布衣,衣角還在滴著水。
旁邊的小木桌上放著一個缺了口的陶碗,碗裡盛著半碗雨水,水麵映出屋簷上滴落的雨珠,泛起一圈圈細小的漣漪。
整個小院在秋雨中顯得格外寂靜,隻有雨聲和偶爾的風聲在耳邊回蕩,彷彿時間在這裡變得緩慢而沉重。
空氣中彌漫著泥土的腥味和柴火的煙味,混合成一種獨特的農家氣息,讓人感到一種說不出的蕭索與安寧。
站在門口的易年看著小院,那種怪異感覺來到了頂峰。
沒有絲毫猶豫,伸手便推開了小院的大門,還沒等幾人反應,人已經進到了裡麵。
幾人瞧見,也連忙跟著走了進去。
七夏來到易年身邊,開口道:
“怎麼了?發現什麼了嗎?”
易年聽著,卻沒回答七夏,目光在小院中不停遊移,當落在門口的躺椅上時,忽然停了下來。
“不對…不對…”
喃喃自語著,眉心也跟著皺了起來。
“什麼不對?”
瀟沐雨旁邊問著,也看向了躺椅。
“都不對…”
易年一邊搖頭說著,一邊轉頭看向了倉嘉。
“你沒感覺到這裡哪裡不對嗎?”
倉嘉微微一愣,開口道:
“哪裡不對,西荒荒城多的很,大多都是這個樣子…”
易年聽著,依舊搖頭。
伸手一指放在院牆旁邊有些破舊的小車,開口道:
“西荒的荒城多是戰亂引起,百姓們不得不背井離鄉,所以走的時候會做什麼?”
倉嘉聽著,眼前一亮,開口道:
“拿東西!”
易年一拍手,十分讚同道:
“對,就是拿東西,而且會把儘可能貴重的東西都拿著,我見過百姓逃荒是什麼樣子,隻要有可能,恨不得把整個家都搬走,但這小車卻停在這裡…”
“或許人家有兩架呢…”
花想容剛想反駁,可卻忽然停了下來,因為這說法行不通。
正如易年所說的那般,逃荒時候沒人會介意多拿東西,所以這車停在這裡便是最大的不對。
“是不是太急了?”
花辭樹旁邊說道。
易年還是搖頭,伸手一指房簷下掛著的一串金黃的玉米,開口道:
“就算再急,也不可能把這些能救命的東西忘了…”
說著,又一指放在桌上那缺口的碗,繼續道:
“而且這碗東西太乾淨了…”
瀟沐雨看向易年,開口道:
“易兄弟,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易年聽著,伸手推開了房門。
瀟沐雨立馬引燃火種,屋內亮了起來。
易年進屋,徑直走到最前麵的灶房下,蹲下身子,也不管臟不臟,伸手便掏了起來。
下一刻,一塊兒燒的已經差不多的木炭被易年抓在了手中。
拿在幾人身前用力一捏,木炭粉碎,露出了裡麵僅剩的一塊兒還未燃燒過的心兒。
一邊把木炭心兒遞給幾人看,一邊開口道:
“這種木炭是尋常的果木炭,通常時候能燒差不多六七個時辰,心兒太實,很難燒到裡麵,所以一般時候會留下這麼一點兒…”
“那又怎麼了?”
多吉問著,語氣中帶著些許不屑。
“怎麼了?”
易年說著,將炭遞給了多吉,繼續道:
“你摸摸,熱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