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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處有青山 第1563章 盲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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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鎖住七夏的鐵鏈應聲而斷,七夏踉蹌幾步,穩住了身形。

死死盯著黑衣人與白衣人,似乎仍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被放了。

快步走到易年身後,低聲道:

“小心有詐…”

易年點頭,但他隱隱感覺,這兩人並非在耍花招,而是真的…棋藝奇差。

可明明擁有碾壓眾人的實力,為何會在棋局上如此不堪?

不過棋局還在繼續,容不得易年想太多。

法,拙劣得令人發笑。

可這一局,他們似乎變了。

棋藝上漲,而且非常誇張。

對局再也不是一邊倒,而是如刀鋒般相對。

三十手過後,易年後背已經滲出一層細密的冷汗。

對方的棋路…太熟悉了。

那記三連星後的變招,分明是自己救覓影那局用過的殺招。

而黑棋第七十八手的退守,和救瀟沐雨那局棋時一模一樣。

他們在模仿自己!

並不是拙劣的模仿,而是近乎完美的複刻。

而且從第一步,便已經開始模仿。

黑棋的佈局,正是自己慣用的“七星聚首”!

之後的每一步,都像是從自己過去的棋局中拓印下來,分毫不差。

注意到這個情況後,易年的指尖無意識地輕顫。

與自己對弈,是棋手最深的恐懼。

他太清楚自己的棋風和水平。

棋風雖然算不上詭異多變,但殺機卻是不少。

而當這些殺機全部指向自己時,竟一時難以破解。

“你們在模仿我…”

易年突然睜眼,聲音有些發緊。

白衣人低笑,玉白的手指輕撫棋盤邊緣:

“終於發現了?”

“不過規則可沒說不許模仿…”

黑衣人冷冷道。

“繼續吧,但你睜眼了,要罰你三目…”

不遠處最後一個人瞧見,急得眼淚差點兒流出來。

易年聽著,心頭一緊,棋盤在腦海中劇烈震蕩。

其實最可怕的對手不是棋藝高超之人,而是另一個自己。

“十七之六…”

黑衣人落子,聲音裡帶著一絲戲謔。

易年聽著,額頭滲出冷汗。

這一步,正是自己最擅長的“陷龍手”,若應對不當,中盤便會崩裂。

局勢已起,易年不得不耗費更多心神推演。

可越是思考,越覺得棘手。

因為太瞭解自己的棋路,但又無法完全預判。

重新閉眼,捋順了下當前局勢。

可這一捋,卻看到更多恐怖的細節。

黑衣人正用師父教過自己的獨創的&34;雲疊手&34;佈局,然後後麵不斷用自己之前用過的&34;斷龍式&34;占目。

“看”到此,冷汗順著臉頰滑下。

“十七之六!”

黑衣人的聲音忽然貼近耳畔。

易年呼吸一滯。

這步棋直指自己計算中最薄弱的環節,就像就像自己會做的那樣。

為此,易年不得不花費更多時間推算,手指無意識地在膝上劃著棋路。

腦海中,黑白兩條大龍糾纏撕咬,每一步都濺起思想的火星。

可下著下著,敗勢開始顯現。

易年的呼吸漸漸急促,額前的汗水彙聚成珠,順著鼻梁滑落。

此時,易年陷入了一個詭異的迴圈。

越是思考對手的下一步,就越是在揣測自己的想法。

越是揣測自己,就越發看不清棋局的全貌。

“他似乎遇到麻煩了…”

瀟沐雨說著,目光下意識的飄向了最後那人。

其實瀟沐雨與易年下意識的想法一樣,那最後一人的性命不至於重要到比如程度。

可事情的發展,卻與想象中的不同。

給人的感覺就是易年不是在賭那人的命,而是自己的命。

與易年的緊張糾結截然相反,黑衣人與白衣人此時顯得十分從容。

黑衣人不知從哪裡弄來了個杯子,正慢條斯理地斟茶。

茶水注入杯中的聲音在寂靜的大殿裡格外清晰。

不過耳力極好的易年卻像聽不見一般,全部心神都沉浸在棋局的旋渦中。

最不瞭解自己的人,正是自己。

這個認知讓易年指尖發冷,彷彿握著的不是想象中的棋子,而是自己的命脈。

而就在局勢即將崩潰之際,一個聲音忽然出現在了腦海之中。

“棋如鏡,照見的不僅是對手,更是持子之人…”

那是自己學棋時師父教過的話,聲音,也是師父的聲音。

“聽著”師父的話,易年猛地深吸一口氣,強行將雜念壓下。

勝負本就五五之數,與其糾結於對手為何像自己,不如專注於棋局本身。

隨著這個念頭如清泉注入混沌的思緒,易年眼前豁然開朗。

“九之十二,衝!”

突然變招。

白衣人“咦”了一聲。

這是完全陌生的棋路,不在他們收集的任何一份拓印中。

黑衣人倒茶聲戛然而止,“有意思…”

棋局繼續,易年也不再糾結於對方的模仿,而是將注意力完全放在棋局本身。

每一步都下得堅決果斷,彷彿在與自己的心魔對弈。

棋至終局,易年已經占了上風。

可就在準備落下最後一子鎖定勝局時,白衣人的一句話讓易年氣的差點兒背過氣去。

“呀,你沒棋子了…”

白衣人輕笑道:

“看來…平局了…”

易年聽著,恨不得起來給白衣人兩巴掌。

你沒棋了,你全家都沒棋了。

先前被你們吃掉的不算棋嗎!

怎麼可能沒棋了!

黑衣人聽著,緩緩起身,黑袍如夜般展開:

“規則已經說了,你贏,他活,現在平局,你被罰三目,所以我贏了,那麼,他死!”

殿內空氣驟然凝固。

易年的手緊緊握著,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左手突然探入懷中。

“誰說沒有了!”

說著,一枚溫潤如玉的白子出現在易年掌心。

這棋子通體乳白,在燭光下泛著奇異的暗紅色紋路,如同血管般蜿蜒。

白衣人的神色微微一變:

“你…”

“我撿的!”

易年說著,將白子按在想象中的棋盤上。

“最後一手,劫儘!”

一聲脆響,整個大殿陷入死寂。

黑衣人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白衣人的手指停在半空。

良久,白衣人突然大笑,笑聲如銀鈴般清脆卻讓人毛骨悚然。

“妙!妙極了!”

他拍手稱讚道:

“沒想到還能有這麼無賴的招數!”

黑衣人看了易年良久,緩緩坐回了位置,開口道:

“你贏了…”

易年聽著,長舒一口氣,這才發現自己的衣衫已經濕透。

先前拍手的白衣人瞧見,開口道:

“其實,我根本不會下棋…”

易年聽著,瞳孔微縮。

“這一局…”

白衣人的手指輕點太陽穴,“我們隻是把你腦海中的棋路,原封不動地還給你而已…”

黑衣人起身,黑袍無風自動:

“能戰勝自己的人,纔有資格離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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