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處有青山 第1573章 悲涼武關
城頭上,南北北攥緊拳頭,指甲深深刺入掌心。
眼睜睜看著城外的南昭軍隊被屍潮淹沒,卻無能為力。
“關城門!”
杜清墨咬牙道,“否則一旦屍群衝進來,武關城就完了!”
南北北猛地轉頭,死死盯著她:
“可城外還有我們的將士!”
杜清墨眼中閃過一絲痛苦,卻仍冷聲道:
“他們已經…救不回來了。”
城下,最後一名南昭士兵被數具行屍撲倒,慘叫聲戛然而止。
而屍潮,仍在逼近武關城門。
可再寬再深的河,也有被填滿的時候。
當無數屍體將護城河填滿之後,行屍大軍在笛聲的指引之下快速朝著武關城而來。
骨笛聲如毒蛇般鑽入每個人的耳膜,城外的行屍大軍如潮水般,腐爛的軀體在月光下泛著青灰色的死氣。
“放箭!”
城牆上,南昭弓箭手拉滿長弓,箭雨傾瀉而下。
鋒利的箭矢貫穿行屍的頭顱、胸膛,可那些怪物隻是晃了晃,仍舊拖著殘破的身軀向前爬行。
“沒用!除非砍斷脊骨或者斬首,否則它們根本不會停下!”
一名眼尖的老兵怒吼著,抄起長刀狠狠劈向一具爬上城垛的行屍。
刀刃深深嵌入它的脖頸,可那怪物仍伸出腐爛的雙手,死死抓住他的鎧甲,張口就咬!
“滾開!”
旁邊的士兵一槍刺穿它的眼眶,猛地一攪,行屍這才轟然倒地。
大戰,瞬間爆發!
死亡,重回武關!
行屍大軍不怕痛,更不怕死。
哪怕被砍斷雙腿,仍能用雙手攀爬,哪怕被刺穿胸膛,仍能用牙齒撕咬。
南昭士兵們不得不結成小隊,互相掩護,可即便如此,仍不斷有人被拖入屍群,慘叫聲淹沒在腐臭的風中。
“啊——救我!救——”
一名年輕士兵被三具行屍拖下城牆,手指在磚石上抓出深深的血痕,可最終還是被撕成了碎片。
南北北站在城樓下方,鳳羽營的將士們在她身旁列陣。
手中的劍已經砍鈍了三把,可屍潮仍舊無窮無儘。
“這樣下去不行!”
南北北咬牙道,“必須找到笛聲的來源!”
南風義長劍甩出,絞碎一具行屍的頭顱,冷聲道:
“我已經派了三批死士去刺殺那些趕屍人,可眼下還沒有一人回來…”
南北北瞳孔一縮,開口道:
“我去試試!”
說著,就要帶鳳羽營出城。
“不行!”
南風義伸手攔下南北北,開口喝道:
“行屍大軍裡絕對藏著高手,專門保護那些吹笛的家夥!”
“那也不能就這麼挺著!”
南風義搖了搖頭,開口道:
“行屍太密集了,鳳羽營根本施展不開,去請大長老他們!”
南北北聽著,立馬點點頭,知道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轉身便朝著南天涯南青峰方向跑去。
中軍帳中,杜清墨看著不停衝來的行屍大軍,語氣陰沉,緩緩道:
“他們…到底準備了多久?”
南風瑾也在其中,麵色凝重,開口道:
“武關城不能丟…”
說著,提劍出了營帳。
南家兒郎,沒有孬種。
可戰爭並不是有決心就能贏的,行屍大軍的出現著實打了南昭一個措手不及。
戰鬥持續到第二日時,武關城的城牆已經被鮮血染紅。
屍骸堆積如山,可屍潮仍舊源源不絕。
南昭士兵的體力開始透支,刀鋒已經砍鈍,手臂因長時間揮砍而顫抖。
可敵人根本不會累,不會恐懼,隻會不停地撲上來。
“這樣下去……我們都會死……”
一名年輕的士兵靠在牆垛上,眼神渙散。
他的鎧甲已經被撕爛,胸口有一道深可見骨的抓痕,鮮血不斷滲出。
“閉嘴!”
旁邊的老兵一巴掌扇在他臉上,“死也得站著死!南昭男兒,豈能畏戰?!”
可話雖如此,老兵自己的手也在發抖。
深秋的武關城外,枯黃的野草在秋風中低伏,像是無數戰死的亡魂匍匐在地。
天空陰沉,鉛灰色的雲層壓得極低,彷彿隨時要墜落下來,將這座殘破的城池徹底碾碎。
城牆下,堆積如山的屍骸已經開始腐爛,烏鴉盤旋,發出刺耳的啼叫。
那些昨日還活生生的南昭將士,此刻已成了行屍大軍的養料。
他們的血肉被啃噬,骨骼被踐踏。
隻剩下殘破的甲冑和斷裂的兵刃,無聲地訴說著這場戰爭的殘酷。
城內的醫帳早已人滿為患,傷兵的哀嚎聲此起彼伏。
許多被行屍抓傷的士兵,傷口開始發黑、潰爛。
醫帳裡彌漫著血腥與草藥混合的苦澀氣味,怪異無比。
一名年輕的士兵蜷縮在角落,右臂已經被行屍撕咬得血肉模糊,傷口泛著不祥的黑色。
死死咬著牙,不讓自己哭出聲,可眼淚仍舊順著臟汙的臉頰滾落。
“彆怕,很快就不疼了……”
年邁的醫師低聲安慰,可他自己也知道,這句話有多麼蒼白。
麵對如此多的傷員,哪怕經驗豐富的他們也束手無策,隻能眼睜睜看著這些士兵的生命被一點點吞噬。
而他們的結局,隻有一個…
火焰升騰,曾經的袍澤在烈火中化為灰燼。
無聲,但似乎有慘叫聲回蕩在每個人的耳中。
恐懼,像瘟疫一樣蔓延。
第三天,武關城的守軍已經折損過半。
行屍大軍仍舊如潮水般衝擊著城牆,而更可怕的是,那些隱藏在屍群中的黑衣人開始頻繁出手。
他們像幽靈一樣穿梭在戰場,專門刺殺南昭的將領和供奉,讓本就艱難的防守雪上加霜。
“噗!”
一名南昭供奉的頭顱突然飛起,鮮血噴濺三尺高。
他的屍體還未倒下,一道黑影已經消失在屍群之中。
“該死!又是那些黑衣人!”
另一名供奉怒吼,可他的聲音很快被淹沒在廝殺聲中。
沒有辦法,南北北不得不率領鳳羽營又發起了一次衝鋒,試圖撕開屍潮,直搗趕屍人的位置。
可剛衝出去不到百丈,就被無數行屍和黑衣人逼退,傷亡慘重。
“不行……根本衝不過去…”
鄭少安喘著粗氣,身上鎧甲已經破損嚴重。
手臂上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順著指尖滴落。
南北北看著不知疲憊的行屍大軍,臉色難看到了極點,眼中滿是不甘。
可不甘歸不甘,卻無可奈何。
因為每一次嘗試突襲,都會被隱藏在屍潮中的黑衣人攔截。
那些人身法詭譎,出手狠辣,專門狙殺南昭的高手,讓武關城的防禦越發艱難。
“得回了…”
鄭少安說著,隨手砍掉了旁邊衝上來的行屍頭顱。
南北北聽著,雖不想,但也知道隻有鳳羽營能在行屍大軍中衝殺。
如果鳳羽營一旦全軍覆沒,那麼便再沒有能威脅到那些趕屍人的手段了。
就在這時,南天涯從人群中飛起,落在了南北北身邊。
此時的南昭大長老全身是傷,顯然也被黑衣人埋伏了。
“殺不完,先回…”
說著,一掌震退衝來的行屍。
南北北點頭,策馬帶著鳳羽營返回。
城牆上,殘存的南昭士兵們肩並肩的站著,眼神已經麻木,隻剩下機械的揮砍。
“援軍…還會有援軍嗎?”
有人低聲問道。
卻沒有人回答。
南昭,似乎真的要敗了…
戰骨未寒魂已斷,秋風吹淚滿征衣。
骨笛聲依舊在荒野上回蕩,像是地獄的喪鐘,催動著行屍大軍一波又一波地衝擊城牆。
那些腐爛的軀體不知疲倦,不知恐懼,哪怕被砍斷手腳,仍舊蠕動著向前爬行,用牙齒撕咬一切活物。
南風義站在城頭,身旁的將士們已經疲憊不堪,可仍舊死死握著兵器,不停擊殺著衝上城頭的行屍。
劍刃已經砍出了缺口,虎口裂開,鮮血順著劍柄滴落。
“王爺…我們還能守多久?”
一名年輕士兵低聲問道。
聲音沙啞,眼中布滿血絲。
南風義沒有回答,隻是死死盯著不遠處的諸國聯軍方向。
遠處,諸國聯軍的營帳連綿數裡,旌旗在秋風中獵獵作響。
自從行屍拉開始攻城之後,他們便一直旁觀著武關城的掙紮。
“南昭人撐不了多久了。”
一名聯軍將領冷笑道,“等行屍大軍耗光他們的力氣,我們再一舉破城!”
“可那些怪物…會不會反噬我們?”
有人低聲問道。
“怕什麼?”
另一人嗤笑,“大人已經了,隻要笛聲不停,行屍就隻會攻擊南昭人!”
聽著這人的聲音,聯軍士兵們磨刀霍霍,戰馬嘶鳴。
似乎隻等武關城破的那一刻,便會如餓狼般撲上去,瓜分南昭的土地和財富。
武關城內,好不容易得了些許空閒的士兵們靠在牆根下努力歇著,沉默地啃著乾硬的餅子。
沒有人說話,隻有沉重的呼吸聲和遠處行屍的嘶吼交織在一起。
一名老兵望著灰濛濛的天空,忽然低聲哼起了一首古老的戰歌:
“秋風起,戰鼓擂,男兒血,灑邊陲……”
漸漸地,越來越多的人跟著哼唱起來。
沙啞的歌聲在血腥的空氣中飄蕩,像是最後的倔強。
南北北閉上眼睛,握緊了手中的劍。
如果骨笛聲不停,行屍大軍就永遠不會退去。
而諸國聯軍,隻會像禿鷲一樣,等著啃食南昭的殘骸。
武關城,還能撐多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