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處有青山 第1621章 最後的選擇
覓影接過九幽玄天，金色的瞳孔微微收縮。
纖細的手指撫過劍身，九幽玄天竟反常地安靜下來，像是認主般收斂了鋒芒。
易年注意到這個細節，嘴角起了一絲笑意。
沒想到這把從不聽話的神兵，竟然會有這種反應。
“我試試。“
覓影深吸一口氣，雙手握住劍柄。
忽然躍起，眨眼間又變成了十**歲的模樣。
衣服在風中獵獵作響，氣息瞬間提到巔峰。
九幽玄天劍在覓影手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劍尖所過之處，空氣泛起水波般的紋路。
易年屏住呼吸，見過覓影穿越空間的能力，但從未見她如此鄭重其事地施展。
“開！“
隨著一聲輕喝，覓影將全身力量貫入劍中。九幽玄天爆發出刺目的光芒，劍鋒所指之處，空間開始扭曲、撕裂。
一道細小的黑色裂縫緩緩出現，邊緣閃爍著不穩定的電光。
易年心頭一喜，但笑容還未展開就凝固了，因為那道裂縫僅僅維持了瞬息，便如同被無形的手強行縫合，眨眼間恢複如初。
覓影踉蹌著落地，臉色煞白。
咬緊牙關，眼中閃過一絲倔強。
還沒等易年開口，又行動了起來。
這一次，將劍高舉過頭，身形在空中急速旋轉。
九幽玄天劍劃出的不再是簡單的弧線，而是一個複雜的立體符文。
劍光所過之處，空間像被撕開的綢緞般層層剝離。
裂縫再次出現，這次更大、更深邃，甚至能隱約看到另一側的景象。
那是一片星空，一片看上去有些怪異的星空。
易年瞪大眼睛，想要看清楚，可葬天林卻突然劇烈震動。
地麵上的黑白砂石騰空而起，如同無數細小的刀刃向裂縫湧去。
砂石撞擊在裂縫邊緣，發出金屬交擊般的脆響，硬生生將空間裂縫重新填平。
“噗——“
覓影噴出一口鮮血，染紅了胸前的衣襟。
單膝跪地，九幽玄天劍插在麵前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
易年急忙上前扶住，觸手之處，少女的肩膀冰涼得可怕。
“行了…“
易年沉聲說著，伸手想要取回長劍。
可覓影卻死死握住劍柄不肯鬆手。
擡起頭，嘴角還掛著血絲，但金色的瞳孔中燃燒著不服輸的火焰。
“再一次“
喘息著說，聲音虛弱卻堅定。
“你會死的。“
易年搖了搖頭，伸手按住覓影顫抖的手腕。
覓影露出一個慘淡的笑容：
“死了也比困在這裡好“
話音未落，猛地掙脫易年的手，再次躍向高空。
這一次，竟直接將九幽玄天劍刺向自己的掌心！
鮮血順著劍身流淌，像是啟用了劍刃深處沉睡的古老符文。
光芒暴漲，將整片葬天林照得如同鬼域。
“破！“
伴隨著一聲撕心裂肺的呐喊，劍鋒所指之處，空間如同鏡麵般轟然破碎。
一個直徑丈餘的黑洞憑空出現，狂暴的吸力將周圍的砂石樹木儘數吞噬。
易年不得不抓住一塊凸起的岩石才沒被捲走。
擡頭望去，隻見覓影懸在黑洞中央，長發飛揚，七竅都在滲血。
雙手持劍，劍尖抵在黑洞最深處，整個人如同暴風雨中的蝴蝶，隨時可能被撕碎。
成了！
“過來！“
向著易年伸出手，聲音已經變了調。
易年奮力一躍，抓住了覓影冰冷的手。
可就在兩人相觸的瞬間，九幽玄天劍發出一聲悲鳴，劍身上出現了細密的裂紋。
黑洞開始劇烈震蕩，邊緣處泛起不祥的紅色光芒。
“不行！要塌了！“
易年大吼，想要把覓影拉出來。
下一刻，黑洞內部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爆響，空間通道如同被捏碎的蛋殼般分崩離析。
一股巨大的斥力將兩人狠狠拋飛出去，九幽玄天劍脫手而出。
在空中旋轉幾圈，最後重重插入遠處的石碑之中。
易年摔在地上，顧不得疼痛，立刻爬起來尋找覓影。
覓影躺在十丈開外，身下已經積了一小灘鮮血。
胸口的起伏微弱得幾乎看不見，金色的瞳孔失去了焦距。
“覓影！“
易年衝過去將人抱起，觸手之處儘是溫熱的血液。
手忙腳亂地檢查傷勢，發現覓影的經脈幾乎全部斷裂，五臟六腑都被空間之力的反噬震傷。
這樣的傷勢，換作常人早已氣絕身亡。
“沒事沒事…“
易年聲音有些發顫，伸手一抓九幽玄天中僅剩的元力入體。
深吸口氣，急忙調動元力執行時候出現了青光為她療傷。
覓影的睫毛輕輕顫動，嘴唇蠕動著似乎想說什麼。
易年俯下身，聽到她氣若遊絲的聲音：
“出…出不…出不去…記…記…下來…“
這種時候，覓影還記得易年之前的交代。
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要記下來。
因為怕忘…
易年點點頭，開口道：
“知道了…“
說話的時候，青光在掌心流轉，緩緩渡入了覓影體內。
青光依舊神奇，加上覓影強悍的身體素質，傷勢穩定了下來。
更重要的是，易年沒在這關鍵時候犯病，要不覓影幾條命都不夠丟的。
最後一縷青光消散之後，覓影閉上眼睛，陷入了沉睡。
易年擦了擦額頭細汗，擡頭四顧，葬天林依舊死氣沉沉，黑白分明的樹木冷眼旁觀著這一切。
而就在照顧覓影時，身後那條本該消失的空間裂縫邊緣，忽然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
裂縫像是有生命般蠕動了一下，悄無聲息地朝著東方遊去，轉眼消失在黑白交錯的林間。
而這一切，易年全然未覺。
拿出紙筆，又開始記錄。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可卻感覺不到長度。
覓影的體溫漸漸回升，妖獸強大的自愈能力開始發揮作用。
不知多久過後，覓影的手指動了，鎖鏈發出細微的碰撞聲。
易年聽見，連忙放下紙筆。
檢查了一番，鬆了口氣。
還好，問題不大。
擡眼看向四周，那些被空間撕裂攪亂的砂石樹木，不知何時已經恢複了原狀，彷彿那場驚心動魄的嘗試從未發生過。
“比太初古境更穩定“
易年喃喃自語，目光掃過九幽玄天劍。
劍身幽光黯淡，顯然也受到了不小的損傷。
看著九幽玄天，易年忽然明白了什麼，苦笑著搖頭：
“原來如此。“
覓影虛弱地睜開眼，眼中滿是困惑。
“這裡根本不是普通的秘境或者遺跡。“
易年扶她靠坐在一棵白樹下，聲音低沉。
“黑衣人和白衣人說過，他們是靈濁二氣的化身。如果真是這樣，那麼這片天地很可能就是“
頓了頓，指向腳下：
“就是他們本身…“
覓影皺了皺眉，很顯然沒聽懂。
易年拿起筆，一邊說一邊記錄道：
“我一直以為要尋找的是某個地點、某個時刻，但或許，真正需要尋找的是一種‘狀態‘——靈濁平衡的狀態…“
話音剛落，周圍的空氣突然凝固。
白樹上的冰晶停止飄落，黑樹間的灰燼懸停半空。
時間彷彿被一隻大手掐住，唯有易年和覓影還能活動。
“聰明…“
一個聲音遠遠傳來，一黑一白兩道身影從虛空中踏出。
白衣人依舊麵帶微笑，黑衣人也還是之前模樣。
但易年敏銳地注意到，白衣人的袖口沾染了一絲血跡，黑衣人的手指則多了幾道傷痕。
不動聲色地將覓影護在身後，謹慎的看著二人。
可這小動作和眼神逃不掉二人的眼睛。
白衣人輕笑出聲，開口道：
“觀察入微，不錯，我們確實遇到了一點小麻煩…“
黑衣人也笑了笑，開口道：
“既然你已經猜到關鍵，那麼選擇吧…“
“是助靈，還是助濁？“
白衣人接過話頭，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把黑白相間的摺扇。
易年沒有立即回答，而是開口問道：
“我有個問題，為什麼是我？“
白衣人搖扇的動作微微一頓。
黑衣人的眼中則閃過一絲詫異。
“你們找上倉嘉、找上七夏、找上所有人，但唯獨對我“
說著，緩緩站起，九幽玄天在手中泛起微光。
“你們從未直接提問，隻是不斷暗示、引導，為什麼？“
一瞬間，沉默在四人之間蔓延。
片刻後，白衣人“啪“地合上摺扇：
“因為答案就在你身上…“
“什麼意思？“
黑衣人突然上前一步，開口道：
“沒什麼意思…現在不是回答你的時候…“
白衣人也走上前，與易年平視，開口道：
“做個交易如何？你陪我們玩最後一局，贏了，荒天遺址就歸你們…“
“我怎麼知道你們會守信？“
易年沉聲問道。
白衣人笑了笑，開口道：
“你隻能相信…“
話音落，風聲再起，停滯的時間重新流動。
冰晶與灰燼再次紛飛，在四人周圍形成一道屏障。
易年知道，這很可能是最後的選擇時刻。
深吸一口氣，伸手指向覓影，開口道：
“讓她走…“
黑衣人點點頭，開口道：
“可以，她已經通過了考驗，留下她也沒什麼意義…“
說著，一揮手，覓影消失。
白衣人笑了笑，開口道：
“那麼現在“
“等等。“
易年忽然打斷。
“在開始之前，我要知道七夏和倉嘉的下落…“
“你沒這個資格…“
“暫時沒有…“
二人先後開口，拒絕了易年。
下一刻，地麵開始震動，黑白樹林向兩側分開，露出一條不知通向何處的小路。
“來吧。“
黑衣人轉身，揹負雙手。
“最後一局，賭上你的生死與記憶…“
易年最後望了一眼覓影消失的方向，邁步跟上。
東方遠處的林間，那條逃走的空間裂縫悄悄擴大了一分，像是一隻緩緩睜開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