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處有青山 第1818章 劍掃千屍
說著,一道青光如瀑布般傾瀉而下,直擊白骨祭壇。
右手卻將南北北往上一托,叮囑道:
“你去井口裡麵躲著…“
“不行…“
南北北一箭射出,箭矢在空中燃起鳳凰真火,“我可不是來當看客的!“
箭如流星,卻在距離祭壇三尺處被突然升起的血色屏障擋住。
屏障上浮現出無數扭曲的人臉,發出無聲的哀嚎。
井底的行屍已經躁動起來,最前排的十幾具同時屈膝,那是即將撲擊的前兆!
易年瞧見,也不再多言。
龍鱗亮起,井底的血池突然沸騰。
上百具行屍同時仰頭,額間晶石迸發出刺目的血光。
它們張開的嘴裡發出無聲的嘶吼,腐爛的聲帶早已無法發聲,但空氣中卻回蕩著令人毛骨悚然的靈魂尖嘯。
易年淩空而立,青衫在陰風中獵獵作響。
左手掐劍訣,右手龍鱗斜指地麵,劍身上流轉的湛藍光芒將四周映照得如同深海。
無息劍陣——起!
“錚——!“
一聲清越劍鳴響徹地底。
刹那間,無數道劍氣自虛空中凝結,化作半透明的劍影懸浮在井壁四周。
這些劍影彼此勾連,形成一張密不透風的天羅地網,將整個地下空間徹底封鎖。
南北北站在一處凸起的岩石上,弓已經拉滿。
看見那些劍影並非靜止,而是以某種玄妙的軌跡緩緩流轉,就像——
“水流的紋路…“
南北北喃喃自語。
不過行屍們可不懂這些。
最前排的十幾具已經騰空而起,枯瘦的肢體爆發出不可思議的力量,指甲暴漲成漆黑的利刃,直撲易年而來!
萬劍訣…
易年劍指輕劃。
“唰!唰!唰!“
懸浮的劍影突然暴動!
千百道劍氣如暴雨傾盆,每一道都精準地貫穿一具行屍的眉心晶石。
那些晶石就像脆弱的琉璃,在劍氣觸及的瞬間炸裂成齏粉。
失去晶石的行屍頓時僵直,如同斷了線的木偶般紛紛墜落。
南北北怔怔地看著眼前這一幕,那些讓鳳羽營付出慘重代價的怪物,在易年劍下竟如麥稈般脆弱。
劍氣所過之處,行屍成片倒下,甚至沒能靠近易年三丈之內。
更可怕的是,易年的表情始終平靜如水。
甚至連衣角都沒亂,隻是簡單地揮動長劍,就像大夫在藥櫃前抓藥般從容不迫。
這時,一具格外高大的行屍突然從血池中躍出。
額間的晶石已經紫得發黑,胸口還嵌著半截青銅劍,顯然是某位戰死修士的兵器。
這具行屍雙手合十,竟在掌心凝聚出一團扭曲的黑光!
“小心!是蝕骨陰雷!“
南北北急聲提醒。
易年看都沒看,左手輕輕一握。
“砰!“
那具行屍的頭顱突然炸開,無頭屍體保持著施法姿勢僵立片刻,轟然倒地。
直到這時,南北北纔看清,不知何時,一縷發絲般的劍氣已經貫穿了它的後腦!
戰鬥結束得比預想中還快。
不過半盞茶時間,井底再無能站立的行屍。
易年飄然落下,龍鱗輕輕一振,湛藍劍光如水波般蕩漾開去。
那些倒地的行屍被劍光掃過,紛紛化作黑煙消散,連半點殘渣都沒留下。
“這就…結束了?“
南北北還有些恍惚。
易年收劍,目光卻凝重地望向血池中央:
“還沒完…“
說著,足尖輕點,落在池中唯一乾燥的小島上。
這小島不過丈許見方,表麵刻滿詭異的符文,此刻正隨著鬼鳥骸骨的能量外泄而逐漸暗淡。
易年蹲下身,手掌按在地麵。
青光順著指尖滲入地下,很快勾勒出一具龐大骨架的輪廓,那是被埋在地底的鬼鳥屍骨!
“還好都在…“
並指如刀,輕輕一劃。
地麵頓時裂開一道縫隙,露出下麵森白的骨頭。
可當看清骨頭的狀態時,易年的眉頭深深皺了起來。
這些骨頭表麵布滿了蜂窩狀的孔洞,原本應該泛著金屬光澤的骨麵,此刻灰敗得像腐朽的枯木。
最嚴重的是翼骨部分,已經脆弱到輕輕一碰就會碎裂的程度。
“被吸乾了…“
易年低聲道。
南北北躍至他身旁,見狀也是一驚。
“怎麼了?“
易年沒有回答,而是小心地取出一截指骨,在掌心輕輕摩挲。
骨頭內部的髓腔已經空空如也,連半點妖力殘留都沒有。
這與他和七夏計劃中需要的材料相去甚遠…
“你要這骨頭做什麼?“
“釣魚…“
易年說著,開始將剩下的骨頭往外挖著。
“釣魚?“
南北北疑惑問道。
易年笑了笑,指了指鬼鳥屍骨,輕聲道:
“嗯,釣一條大魚…“
南北北識趣地沒有追問。
她太瞭解易年了,若是能說,他絕不會隱瞞。
既然不說,那就是事關重大。
易年忽然從腰間竹簍裡摸出一張皺巴巴的紙。
紙上用硃砂標記著十幾個紅點,每個紅點旁邊都寫著小字。
“這是?“
“類似空間的分佈圖…“
易年將紙遞給她,“南昭境內至少還有幾處這樣的地方…“
南北北接過紙的手微微發抖。
她太清楚這份情報的價值了,若能趁這些行屍尚未養成前將其摧毀,至少能挽救數萬將士的性命!
“謝謝…“
聲音有些哽咽,“這會少死很多人“
易年搖搖頭,繼續低頭打撈屍骨。
兩人沉默地忙碌著,隻有骨頭碰撞的清脆聲響在空曠的井底回蕩。
就在易年撈起最後一塊頭骨的瞬間。
“哢嚓!“
已經乾涸的血池突然裂開無數縫隙!
那些刻在地麵的符文一個接一個亮起,卻不是原本的血色,而是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幽綠色。
更可怕的是,所有符文的筆畫都在扭曲變形,最終組成了一個巨大的…
眼睛圖案!
易年猛地將南北北拉到身後,龍鱗瞬間出鞘!
“退後!“
真武的本能讓易年感受到了這隻眼睛的威脅。
話音剛落,那隻“眼睛“突然眨了一下。
整個地下空間開始劇烈震顫,彷彿某種沉睡萬年的存在,正透過這隻眼睛…
窺視人間!
易年的膽子,從來就大得驚人。
小時候在青山鎮,大人們最怕兩件事:一是夜裡的狼嚎,二是山中的鬼火。
可十歲的易年就敢獨自揹著藥簍,趁著月色上山遊玩。
那些在旁人眼中陰森可怖的山林,在他眼裡不過是遊戲場地罷了。
有次遇見山洪衝垮的小路,他愣是抓著藤蔓蕩過三丈寬的斷崖,回家後還興致勃勃地給師父比劃。
修行之後更是如此。
第一次遇見馬賊劫道時,普通人早就嚇得跪地求饒,唯獨這個少年,敢單槍匹馬對上馬賊。
鬼怪?
那就更不用說了。
南昭客棧裡那兩個家夥夠凶了。
把南北北和叢中笑嚇的都快失了神,可對於易年來說,不過是兩個醜東西罷了。
至於強者威壓,南昭宴席上,他敢以通明境修為邀戰歸墟,憑的就是不怕威壓。
所以易年的膽子一直很大。
若說這世上還有什麼能讓易年畏懼的,大概隻有兩件事。
一是師父咳血時的樣子。
二是七夏躺在自己懷裡閉上眼睛的模樣。
但那種情緒與其說是“怕“,不如說是“無力“。
是眼睜睜看著最重要的人受苦離去,自己卻束手無策的絕望。
然而此刻——
當那隻幽綠色的眼睛眨動的瞬間,易年渾身的汗毛全部炸起!
恐懼。
純粹的、原始的、不摻任何雜質的恐懼。
像一桶冰水從頭頂澆下,順著脊椎一路凍到尾椎。
瞳孔不受控製地收縮,龍鱗在手中發出不安的嗡鳴,連護體青光都本能地暴漲了三寸。
這不是經過思考後的判斷,而是刻在生靈骨子裡的本能反應。
就像羚羊看見獅子的利齒,兔子聽見蒼鷹的啼鳴。
“易年?“
南北北的聲音彷彿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易年沒有回答。
因為全部注意力都被那隻眼睛鎖死了。
那不是普通的“恐怖“。
尋常人眼中的恐怖,無非是血腥、扭曲或醜陋。
但這隻眼睛不同,它完美得近乎神聖,瞳孔如同最上等的翡翠,邊緣流轉著暗金色的紋路。
睫毛,如果那能稱為睫毛的話。是無數細小的符文組成的流光。
可就是這樣一隻美麗的眼睛,卻讓人從靈魂深處感到戰栗。
當它凝視你時,彷彿能看穿你前世今生所有的罪孽。
當它眨動時,隱約有億萬生靈的哀嚎在耳邊回蕩。
最可怕的是瞳孔深處那團旋轉的星雲,盯著看久了,會讓人產生一種錯覺——
自己正在墜入無底深淵。
“彆看它的瞳孔!“
易年猛地閉眼,同時反手捂住南北北的眼睛。
“會吞噬神識!“
聲音罕見地帶著一絲顫抖。
不是害怕,而是身體在極度危險下的自然反應。
就像把手伸進沸水前,再勇敢的人也會本能地猶豫一瞬。
下一刻,井底的震顫越來越劇烈。
那些刻在地麵的符文開始融化,變成粘稠的綠色液體流向血池中央。
液體彙聚之處,空間開始扭曲,彷彿有什麼東西正要跨越某種界限降臨此界。
易年咬破舌尖,劇痛讓他暫時擺脫了那種靈魂層麵的壓製。
一把抓住南北北的手腕:
“走!“
青光暴起,二人如離弦之箭衝向豎井出口。
可就在他們騰空的刹那,那隻眼睛突然,流淚了。
一滴翡翠色的淚珠墜落地麵。
“轟——!!!“
整個地下空間如同被巨錘擊中的玻璃,瞬間布滿裂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