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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處有青山 第1857章 元力枯竭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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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洞內很安靜,隻有火堆偶爾發出的“劈啪“聲。

易年微微側頭,看到七夏蜷縮在不遠處,身上隻蓋著一件單薄的外衣。

少女睡顏疲憊而安寧,可眉頭卻微微蹙著,顯然在夢中也不舒服。

再看向自己——

身上蓋著兩條毯子,傷口被重新包紮過,額頭上還放著已經半乾的布巾。

易年的心猛地一揪。

“傻子…“

他輕輕說著,和她同樣的話,眼眶發熱。

深吸口氣,強撐著坐起身,每一寸肌肉都在抗議。

高燒讓他的視線模糊,手腳軟得不像自己的,可他不能躺著了。

七夏需要休息,需要保暖,需要…

他拖著身子爬到火堆旁,添了幾根柴。

火焰重新旺盛起來,洞內漸漸有了暖意。

竹簍裡的乾糧還剩一些,易年取出一塊餅子,掰碎了泡在溫水裡,做成容易吞嚥的糊狀。

然後輕手輕腳地挪到七夏身邊,小心翼翼地托起她的頭。

“乖,吃點東西…“

他的聲音很輕,生怕驚擾她的睡眠。

七夏在昏沉中下意識地吞嚥,睫毛微微顫動,卻沒有醒來。

易年耐心地一點點喂完,又給她蓋好毯子,這才鬆了口氣。

該換藥了。

他看向七夏肩頭的傷。

那裡的繃帶已經滲出血跡。

易年的手抖得厲害,可還是堅持著完成了清理、上藥、包紮的全過程。

做完這一切,拖著高燒的身體挪到洞口,靠在岩壁上守著。

夜風很冷,但能讓他滾燙的額頭舒服些。

望著遠處漆黑的夜色,易年突然覺得,就這樣守著她也很好。

不知不覺間,他又睡了過去。

當七夏再次醒來時,看到的便是這樣的景象——

易年靠在洞口,頭歪向一邊,臉頰因高燒泛著不正常的潮紅。

而他身上,蓋著那兩條本該屬於自己的毯子。

七夏的眼眶瞬間紅了。

撐著身子爬起來,第一件事就是摸了摸易年的額頭,燙得嚇人。

“你這個…傻子…“

她哽咽著,手忙腳亂地浸濕布巾,敷在他額頭上。

又翻出最後一點退熱草藥,嚼碎了渡入他口中。

易年在昏沉中皺了皺眉,下意識地握住她的手,呢喃道:

“彆…累…“

七夏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

就這樣,兩人在昏沉與清醒間交替,互相照顧著度過了三天。

第四天清晨,易年的燒終於退了。

他睜開眼,看到七夏靠在對麵石壁上淺眠,手裡還攥著半塊沒吃完的乾糧。

陽光從洞口灑進來,落在她蒼白的臉上,勾勒出一圈柔和的輪廓。

竹簍裡的食物所剩無幾,但足夠再撐兩天。

藥材已經用完,好在最危險的時期已經過去。

易年輕輕起身,忍著傷口的疼痛,將最後一條毯子蓋在七夏身上。

然後他坐在洞口,望著遠處漸漸恢複生機的山林,嘴角微微揚起。

沒有元力又如何?

重傷未愈又怎樣?

隻要她還活著,隻要他們在一起,這人間就永遠值得。

第五日的傍晚,大雪驟至。

狂風卷著鵝毛般的雪片,從灰暗的天穹傾瀉而下,彷彿要將整座青山埋葬。

山洞外的世界很快變成一片蒼茫,連遠處崩塌的山峰輪廓都被抹去,隻剩下呼嘯的風聲,如同天地在嗚咽。

七夏靠在洞口,指尖輕輕撥弄著火堆。

柴火不多了,她必須精打細算。

每次隻添一兩根細枝,讓火焰維持在不滅的狀態。

跳動的火光映在她蒼白的臉上,忽明忽暗,將她的輪廓勾勒得格外清晰。

消瘦的下巴,乾裂的唇,還有那雙依舊明亮的眼睛。

她望著洞外的大雪,感受著空氣中那一絲微弱的元力波動。

五天過去,天地終於開始自我修複。

雖然稀薄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對真武境界的他們而言,這一縷元力就像沙漠中的一滴水,至少帶來了希望。

七夏嘗試著運轉功法,將那一絲元力引入體內。

經脈如久旱逢甘霖,貪婪地吸收著這點微弱的滋養。

傷口處的疼痛稍稍緩解,但距離真正恢複還差得遠。

“咳…“

身後傳來一聲輕咳。

七夏的身子猛地一顫,手中的柴枝掉進火堆,濺起幾點火星。

她緩緩回頭,看到易年正撐著手臂,艱難地坐起身。

他的臉色依舊蒼白,嘴唇因高熱而乾裂,可那雙眼睛,那雙總是溫柔含笑的眼睛,此刻正一眨不眨地望著她。

“易年…“

七夏的聲音有些發抖。

她顧不得腿上的傷,幾乎是踉蹌著撲到他身邊,卻又在即將觸碰時猛地刹住,生怕弄疼他的傷口。

“小心…“

她輕聲說著,手指懸在半空,想碰又不敢碰。

易年沒有回答。

他的目光一寸寸掠過七夏的臉。

她眼下濃重的青影,額角未愈的擦傷,還有那件沾滿血汙卻依然穿在身上的白衣…

喉嚨突然哽住,眼眶不受控製地發熱。

下一刻,易年伸出手,將七夏輕輕摟進懷中。

他的動作很輕,卻又很重。

輕到不會壓到她的傷,重到彷彿要將她揉進骨血。

七夏僵了一瞬,隨即放鬆下來,將臉埋進他的肩窩。

沒有言語。

也不需要言語。

這個擁抱裡,有劫後餘生的慶幸,有生死相托的信任,更有說不儘的心疼與眷戀。

易年的手輕輕撫過七夏的後背,指尖觸到那些繃帶時微微發抖。

他記得每一道傷的來曆。

肩胛的貫穿傷是白笙簫的劍,後背的劍痕是幽泉的餘波,心口的淤青是空間崩塌時的衝擊…

而所有這些,都是為了保護他。

七夏感受到他的顫抖,輕輕拍了拍他的背:

“沒事了…“

簡單的三個字,卻讓易年的手臂收得更緊。

洞外的雪越下越大,寒風從縫隙中鑽進來,吹得火堆明滅不定。

兩人誰都沒有鬆手,就這麼靜靜相擁。

七夏的發絲掃在易年頸間,帶著淡淡的藥香。

易年的心跳透過胸膛傳來,穩定而有力。

許久,易年才微微鬆開一些,低頭看向懷中的人。

火光映照下,七夏的臉近在咫尺。

她的睫毛上還掛著未乾的淚珠,鼻尖凍得發紅,可嘴角卻帶著淺淺的笑意。

“看什麼…“

她小聲嘟囔,有些不好意思地彆過臉。

易年輕輕捧住她的臉,拇指擦去她頰邊的血跡:

“看你好看…“

七夏“噗嗤“笑出聲,牽動了肋骨的傷,又疼得“嘶“了一聲。

“彆動…“

易年皺眉,手掌貼上她的傷處,將剛剛吸收的那一絲元力渡了過去。

暖流湧入經脈,七夏舒服地歎了口氣:

“你自己都沒恢複…“

“夠用了…“

易年說著,目光落在洞外。

雪已經積了厚厚一層,將大戰的痕跡全部掩埋,彷彿一切血腥都不曾發生。

但有些東西,永遠不會被雪覆蓋——

比如她掌心的溫度。

比如他眼中的光。

雪停後的第七天,青山依舊寂靜。

天地元力的恢複比預想中更慢,稀薄的元力如同將熄的燭火,勉強維持著修行者最基本的吐納。

易年的青光仍未恢複,每一次嘗試運轉功法,都像是徒手挖掘乾涸的井。

明明知道深處有水,卻始終觸不到。

七夏坐在火堆旁,看著易年沉默的背影。

他正在整理所剩無幾的藥材,動作一絲不苟。

白芨歸白芨,當歸歸當歸,連藥碾子裡的殘渣都要颳得乾乾淨淨。

神色平靜,甚至偶爾會對她笑笑,可七夏就是知道。

他在崩潰的邊緣。

那笑意從未到達眼底,那雙總是溫柔含笑的眸子,如今像兩潭死水,平靜得可怕。

這一夜,易年執意要守夜。

“你去睡吧…“

他撥弄著火堆,聲音輕得像風,“我還不困…“

七夏沒動。

她裹著毯子坐到他身邊,肩膀輕輕抵著易年的肩膀,輕聲道:

“和我說說…“

易年搖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一根柴枝:

“沒什麼好說的…“

火光照亮他半邊側臉,將睫毛的陰影投在鼻梁上,另一側則隱沒在黑暗中。

七夏突然發現,他的鬢角竟有了幾絲白發。

不是雪染的,而是真真切切,從發根處透出的灰白。

“易年…“

她握住他冰涼的手,“我是你妻子…“

柴枝“啪“地折斷。

良久…

“我是不是…很失敗?“

這句話像是從胸腔最深處擠出來的,帶著血淋淋的痛楚。

易年沒有看七夏,目光死死盯著火堆,彷彿那裡有他全部勇氣。

七夏心頭一顫。

她早知道他在自責,卻沒想到這自責如此之深。

“師父沒了…“

易年的聲音開始發抖,“竹園毀了,無相生帶著幽泉逃了…我謀劃了這麼久,卻連一步都沒算對…“

火堆“劈啪“爆出一顆火星,映出他通紅的眼眶。

“白師兄入魔,帝江隕落,師父…師父他…“

他的喉結滾動,再也說不下去。

鐘萬爻踏入竹園的那一刻,結局就已註定。

沒有人比易年更清楚,重傷未愈的師父麵對全盛狀態的無相生,會是什麼下場。

十死無生。

師父沒了,自己努力的一切也沒了,而且很可能會培養出來一個更加可怕的敵人。

如果事情真的朝著最壞的情況發展,那麼大陸真的可能會迎來滅頂之災。

而且還有另一個原因,那就是易年本以為穩操勝券,可到最後忽然發現,自己謀劃的一切早就被彆人看在了眼中,而且也早就想好了應對的辦法。

這種失落,加上白笙簫的入魔和鐘萬爻進去竹園後十死無生的局麵,已經將易年推到了崩潰的邊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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