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處有青山 第267章 是也不是
元帥府易年來過多次,也算熟悉。
初到上京的時候,有周小爺在晉陽軍營說過的話,到了上京隨便找人打聽便能找到他家。
易年那時候牽著還沒開靈智的馬兒問了問糧草店的夥計,果然,周小爺說得沒錯,一問便得了地址。
駕著馬車拉著龍桃,找到了這裡。
白天在上京城裡閒逛,晚上在這裡住了幾宿。
後來周晚因為自己被抓,來過一次。
又因為周晚可能被人追殺,又來了一次,不過沒來得及進門。
易年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按理說周信是師兄,雖然師父不讓對外宣揚,但師出同門的事實擺在這裡,易年不說請安,偶爾來看看也正常。
不過這座宅子同自己那巷子裡的醫館一樣,雖然偏,但盯著的人同樣不少。
在秦懷素與秦懷胤明爭暗鬥的時候,聖山沒有表態之前,這裡的一舉一動都可能讓形勢發生變化。
那時的易年,是真的不想給自己找麻煩。
因為身上的麻煩已經夠多了。
而且周信的樣子也不像晉天星那般和藹,易年看到這種嚴肅的麵容,說不出話。
也沒什麼好說的。
雖是同門,可在易年來上京之前,兩人都沒見過,甚至不知對方的存在。
有同門之實,不過短時間培養不出這同門之情。
所以除了找周晚,易年一次也沒來過。
今晚,是第一次不尋周晚而來這元帥府。
事出緊急,易年也顧不得半夜叨擾。
元帥府平時基本沒有客人,不過這門環卻無銅綠。
易年摸著光亮如新的門環,伸手叩門。
有些沉重的敲門聲響起,驚了附近的家犬,犬吠聲響了起來。
傳染一般,一聲接著一聲。
隨著易年停下動作,聲音也逐漸安靜。
轟隆一聲,比自己醫館那不知大上多少倍的大門緩緩開啟能容兩人通過的間隙,一個身著軍裝的人出現在了門口。
這人易年熟悉。
每次開門的都是他。
那人也熟悉易年。
元帥府少見的敲門聲,有兩次都是他。
這大門雖說常年緊閉,不過裡麵訊息流通的速度不見得比不用問慢。
周信整天坐在那小破屋子裡麵便能統帥北祁百萬兵馬,沒有個強大又可靠的訊息機構,就是易年這山裡出來的小子都知不可能。
那人開始時候隻是認為易年與周晚交好,想的便是能交到公子這樣的朋友,是這山野小子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易年的身份被一個又一個的發現,這山野少年開始變的不再那般普通。
當前兩天試比高的訊息傳回,以前認識易年的人,臉上都變了顏色。
這個少年,以不到二十歲的年紀,便到了通明上境。
大陸萬年,他是第一個。
此時再也沒有人提那四皇子的身份,因為那身份與這少年的境界相比,已經不配了。
不是說可能北祁未來的皇帝比不上一個通明上境的修行之人,而是這個年紀這等境界,他的未來有無限可能。
歸墟不再話下,就算那虛無縹緲的真武境界,都有了那麼一絲希望。
而真武境界,是世間絕大部分人認知裡的人間巔峰。
就憑這點,皇子身份真的有些配不上易年。
不過真武境界畢竟虛無縹緲,又太過艱難,沒人敢保證易年一定能到了那般境界。
可易年還有個身份。
四絕老人的親傳弟子。
易年不是真武,可鐘萬爻百年前便憑著真武境界的修為縱橫大陸。
有那麼個人間巔峰的師父,就算易年是個傻子,那地位也是極高的。
而這少年與他師父同期相比,還要優秀上幾分。
未來可期。
此時這軍人再看易年,竟有些不敢直視。
身份地位,修行境界,不說自己,就是周元帥親至,隻怕也比不上了。
還好,公子與他交好。
不過現在有福氣的不是易年,而是周晚。
看著易年的眼神,從之前的平淡變成了現在的仰視。
易年看出這人眼神的變化,心裡苦笑了一下,同自己想的一樣,這回真的出名了。
易年不想,但沒什麼辦法。
剛要開口,那軍人比易年快了一點。
“易少俠,公子不在,前段時間出去後再沒回來。”
周晚離開不是秘密,去了哪裡纔是秘密。
易年點了點頭,開口說道:
“我今晚不找他,我找周元帥,就是不知周元帥休息了沒,這大半夜的前來叨擾失禮了,但有要事相商,還請見諒。”
易年說著,和那軍人拱手行禮。
彆人把易年當成大人物,但易年沒有。
師父隻是師父,與真武境界無關。
自己也還是自己,與身份地位無關。
所以這禮數,易年還是不少。
不過在看見易年的動作之後,那軍人立馬向著旁邊閃去,躲開了易年一禮,開口說道:
“易少俠客氣了,您這一禮小人可承受不來,快請進,老爺這個時候應該還沒休息,以前吩咐過,隻要是易少俠前來,便直接過去,不用通報。”
說著,伸手用力,直接把隻敞開了一條縫隙的大門全部拉開,做著請的手勢,邀易年入院。
易年點頭說著謝謝,進了院中。
既然那軍人說了,易年便徑直的向著後麵走了過去。
路上瞧了幾眼,元帥府除了少了個公子,沒有彆的變化。
易年從前門穿過假山流水,沿著那條走過幾次的小路到了後院。
拐角過後,一座與元帥府極不相符的破舊小屋出現在了易年眼中。
如果再接個中廳和東屋,這小屋與自己住了二十年的木屋差的太多。
就是沒有老人,也沒有青山。
屋裡燈還亮著,陳舊的窗子上透著周信的身影,應該是在寫著什麼東西。
右手一直在動。
易年來到門前,敲了敲熟悉的木門,聽見裡麵傳來請進的聲音,沒有吱呀聲響,輕輕推開了木門,進了屋中。
易年擡眼看去,確實同外麵見的一樣,周信在寫著什麼東西。
上兩次見周信的時候,周信的外貌沒有什麼變化。
威嚴從容,黑發整齊。
周信看上去五十歲左右,不過從周晚那裡得知,其實也就四十上下。
同晉天星一樣,都比實際年齡顯老。
一個為聖山操心,一個為北祁操心。
可能唯一不顯老的地方,便是那滿頭黑發。
周信不能修行,易年聽過,體內沒有一點兒元力波動。
不過從虎口的老繭和行動間的迅捷能看出,武技上的造詣應該不凡。
但若同周晚比試,一定不是周晚的對手。
不過周晚哪敢還手,也不能還手。
當初躲的時候一個不小心撞了臉,龍桃給擦完藥,賺了醫館的第一桶金。
易年看著眼前這個修行之人眼中的“凡人”,真不知道他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現在這個位置的。
其中艱辛曲折,可能隻有他自己才知道。
不過這次見時,那原本的黑發也多了幾絲白意,不知愁的是周晚,還是北祁。
或是二者都有。
易年上前兩步,拱手彎腰對著周信行禮,開口說道:
“周元帥好,這大半夜前來叨擾,確是有事相求,還請見諒。”
周信見來人是易年的時候,已經放下筆起了身。
從桌子裡麵出來托著易年的手把易年扶了起來,開口說道:
“雖不能對外說,但都是自家師兄弟,這便免了。”
說著,指著旁邊那易年眼中熟悉的椅子,伸手示意著易年坐下。
越過易年從那小小的茶桌上倒了杯茶,往易年的方向推了推。
二人入座,同青山的時候一樣。
師父在躺著上,易年在旁邊。
不過現在躺著上換了人,但易年還是那個易年。
周信看著易年。
他早就知道易年能修行,聽周晚說過,能同時對上四個通明,實力很強大。
所以易年在試比高上奪魁的事情在周信這裡沒有太多的驚訝。
看著這和上次城東見到時沒什麼變化的小師弟,開口問道:
“今夜前來,是有什麼事情發生了嗎?”
周信也有些好奇,這小師弟沒事從來不來,今夜突然來訪,一定是有事發生。
和易年想的一樣,周信雖天天坐在這木屋中,但外麵的事情知道的絕對不比任何人少,可這兩天確實沒聽說什麼大事。
易年聽著周信的話,心裡想著:也正常,周信忙的都是北祁的大事,坊間多了些病人的小事,還入不了元帥的耳。
看著周信,開口說道:
“確實有些事發生,最近幾天…”
易年在小屋裡麵,和周信把黑氣的事情說了一遍。
周信聽完,半晌沒有回過神來。
如果易年說的是真的,那這件事真的不是小事。
雖然死的人還不足一場妖族攻城戰的十一,但上京不是軍隊,這裡的民聲輿論是壓不住的。
而且聽易年的意思,除不儘,那便是個禍害。
多了幾條皺紋的臉上出現了凝重的神色,看向易年,開口問道:
“你想讓我做什麼?”
周信想著,出了事情,他來找自己,那一定是想自己出力。
但現在不是打仗,尋醫問藥周信不懂,也不知易年發現這黑氣的後續打算。
軍隊裡的那一套,現在可能行不通。
易年聽著周信的話,開口說道:
“已經找人去做了,如果周元帥想幫,那便去找聖山風悠悠,與他商量就好,其實我今天來是因為這件事,也不是因為這件事”。
易年說著,從懷中拿出了兩封信,看了眼,一封上麵寫著周晚,遞向周信。
“這封信,一定要交給周晚,不能有任何差錯,人命關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