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處有青山 第294章 能殺人,便是好辦法
上京以東,很遠很遠。
有座小山,叫青山。
青山周圍有個村子,人很少。
儘管叫著鎮,卻比旁的村子小了許多。
幾十年前,熱鬨過一次。
但也僅僅一次。
如果不是村口的大石碑和村中大樹下農閒時候的聚集,這個故事,可能已經失傳了。
因為這裡,太普通。
普通到村子都沒有名字,隻是因為離著山近,便同那青山一樣,被人隨意起了名字。
青山村,現在叫青山鎮。
但還是個村子。
出了村子,向東十裡,便是青山。
五裡鄉路,五裡山路,入了青山。
南麵山穀,有個小院。
剛剛學醫的易年,翻著師父給的書。
有醫書,也有彆的。
《毒經》
《九寒經》
《儘世毒》
記著天下奇毒的書。
第一次翻時,在師父身邊,易年看了幾眼便扔下了。
繼續翻著彆的。
師父問著怎麼不看了。
易年回著我又沒想毒人,看著沒太大的用。
師父笑了,問著彆人呢,中毒了你便不救了嗎?
易年回著症狀記著,有青光便能治。
師父繼續笑著。
“青光沒時呢?或是沒用的時候呢?”
易年撓了撓頭,把這幾本毒經撿了起來。
可能來自於太玄經的青光很神奇,易年初得時,欣喜異常。
比起尋常手段,青光好用太多。
可這終是外物,沒有記在腦子裡的東西好用。
就像師父說的,沒了青光便不救人了嗎?
少年有時傻,但有時也很聰明。
師父的問題,是問題。
但卻給了自己許多答案。
那時起,少年便不再隻依靠青光治病救人。
青光可能會有忽然沒了的那天,但醫術不會。
後又因青光的消耗太大,少年便不再輕易動用青光。
救花辭樹的時候,是因為尋常辦法已經無效。
這世間,絕命的毒,要命的傷,不是都能醫得好。
隻是青光那時能救,便救了。
那時的少年不會想到以後的事情,也不會想到師父的話會成真。
青山鎮的黑氣,少年耗儘了心神與青光。
那是師父說的青光沒有時。
醫館雨夜,那栽倒在自己懷中的身影,麵對流失,自己沒了辦法。
這是師父說的青光沒用時。
青光好用,但還沒逆天。
而那天,師父難得的起了身,回西屋把屋裡最後一個箱子搬了出來。
那以後,東屋滿了,西屋空了。
師父端著箱子,在少年麵前開啟。
和往常不一樣,但不是書。
而是些瓶瓶罐罐。
少年直接伸手去拿,師父的手更快,打了少年的手一下。
少年吃痛,收了手。
擡眼看向師父,有些不解。
師父指著少年手裡的書,說著上麵記著的毒,這裡有一部分。
老人說著,擺弄著。
箱子不嚴,裡麵落了灰。
瓶口封的緊,沒有味道。
少年聽著,有些意外。
箱子裡麵,最少也得有幾十個小瓶,照著師父的說法,便是幾十種劇毒。
不知道師父弄這些劇毒做什麼。
自開啟始行醫治病,少年最頭疼的便是毒。
青山鎮裡被毒蛇咬傷的人不多,但也有。
想起前幾天,如果不是自己去的碰巧,隻怕那人到了山裡小院,已經沒了命。
可就算保住了命,也傷到了身,留下了些後遺症。
雖不像李老歪的頭歪的那般顯眼,可也不似常人,多多少少還能看出些。
此時看著比那蛇毒還要毒上百倍的各種劇毒,少年皺了皺眉。
老人看著少年,搖了搖頭。
雙手置於腹前,依舊看著他那怎麼也看不夠的竹園。
開口說道:
“毒與修為一樣,總之正則正,用之邪則邪,得看做的是什麼。碰見力不所及的惡人,想要除之,便一定要用所謂的修行境界嗎?如果不敵便不除了?還是非要等到能堂堂正正的將人擊敗的時候再動手?那時可能已經有更多的人被害了。彆被所謂的君子氣節誤了心智,敵人就是敵人,殺人就是殺人,方法不重要,結果才重要。”
老人說著,少年聽著。
可能是話說得多,有些渴,老人伸手拿向茶杯。
少年的手快些,先一步把茶杯拿了起來。
“剛擺弄完這些劇毒,還沒洗手呢。”
老人聽著,笑了。
沒有再去拿茶杯,而是直接把茶壺拿了起來,在少年還沒來得及再次伸手去搶的時候,喝了一口。
放下茶壺,開口說道:
“能毒到我的毒還沒出現呢,你以為師父這麼多年走南闖北隻是瞎溜達嗎?”
少年聽著,有些無奈師父的自大。
師父是知道的不少,也不是尋常老人,可還是覺得有些吹過了。
但隻是當時這般想,現在不會了。
也為當初這般想,有些尷尬。
真武巔峰,能毒到師父的毒,可能真的沒有出現。
但那時不知道,聽著師父有些自吹自擂的話,少年開口問道:
“那師父你就是靠著這些劇毒走南闖北的?遇見敵人便把毒扔過去嗎?”
老人聽著,搖著頭說著不需要。
少年聽著,無奈又多了些。
搶著師父的茶喝著。
師父瞧見,說著你也沒洗手。
少年回著我又沒碰,再說,我也不怕毒。
確實不怕,因為有青光,也有修為在身。
隻要不是頃刻斃命,護住內腑便醫得好。
所以少年在棲霞山頂中毒之時,還能保持著頭腦的清醒,因為知道,隻要給自己時間,毒便能解。
解起自己的,比解旁人的要簡單的多。
但不怕毒不等於毒對少年沒用。
影響還是存在的,隻是不致命。
少年說完,師父笑了,說著不怕好。
少年聽著,也笑了,回著不中好。
喝習慣了的茶下肚,少年問向師父:
“外麵的世界一定要殺人才能活著嗎?”
師父看著竹園,搖了搖頭。
“當然不是,你小子是不是話本看多了。”
少年聽著,撓了撓頭,傻笑了下。
沒出去過,對外麵的瞭解,都是書,還有話本。
話本上的故事又好看的緊,少年自然記得深些。
日子久了,多多少少還是受了些影響。
老人依舊沒有洗手,再次拿起茶壺,這次沒喝,開口說著:
“有好也有壞,但為師覺得好的多,也想著這分好一直留下去,隻不過…”
老人說著,停頓了下。
平時師徒倆說話,老人很少有停頓的時候。
因為那雙滄桑的眼睛裡,少年能看的見,裝的比後屋書上的東西,多的多。
“不過什麼?”
少年問著。
“沒什麼,以後你出去了,便會知道”,老人回著,看著竹園。
沒看少年。
少年想了想,搖了搖頭。
“不出去”。
出去會害人,可能。
老人聽著,笑了笑,說著隨你。
少年又問著這些毒藥給我做什麼?
師父拿出來的東西,都是給自己的,沒有例外,從小到大。
老人回著防身。
少年重複著,我不出去,不用防身。
老人這次沒說話,目光望著外麵被少年圈起來的竹園,一動不動。
竹子,好像比昨天又少了幾棵。
不用說,旁邊的少年做的。
不歸林中,易年問著小妖可知天火焚心焱,腦海中回憶著當時的情景。
師兄說算不得自己,因為自己命格不算。
但師父卻能想得到。
此時覺得師父說的真對。
說自己出來,自己當時否定,還是出來了。
說著不用這些毒,還是用上了。
前兩天在醫館,易年在自己房間的竹簍裡麵翻了翻,拿了個瓶子裝在了懷中。
平時都在院子裡煮茶,但那天是在櫃台裡麵泡好了茶拿到了外麵。
因為下毒,不能讓人看見。
搶先喝了一口,因為怕這小妖不喝。
燙了嘴,不是因為水燙,是因為毒燙。
天火焚心焱。
天下第一奇毒。
排名在自己中過一次解過兩次的無一血毒之上。
天元極南,有烈陽生。
天火焚世,有心焱生。
奇毒入體,初感不覺。
時辰到後,隨氣而出。
內火不滅,萬物皆染。
一人中之,旁者皆患。
毒發之時便覺渾身燥熱,體內業火流轉全身,痛苦無比,待得火聚一處,神仙難救。
隻有極北玄冰之寒能解。
但火毒常有,玄冰難尋。
易年不知道師父哪裡弄的天火焚心焱,但還好,師父有解藥。
自己雖說不怕毒,但總不能每次都拿著自己的命來試,有解藥,最好。
隻是第一次給人下毒,經驗還是不足。
七夏那次不算。
雖說提前服瞭解藥,還是被火毒燙了下。
而說來也巧,自己下意識的動作,偏偏把小妖帶進了溝裡。
小妖見熱,喝之前,吹了一會兒。
一路趕路,又挑著這悶熱的地方走,就是為了讓這小妖出汗,把跟在後麵的人一起毒倒。
先前計劃,自己把他們引出來直接靠著修為與玄魂甲將人儘數擒了,但易年知道,這次不能出意外,便做了另一手準備。
下毒。
黑氣的突然出現,讓易年慶幸不已,還好,師父的毒還能用。
易年不是迂腐之人。
救人是救人,殺人是殺人,不衝突。
對待敵人,就像師父說的那樣,方法不重要,結果才重要。
師父沒教自己做個壞人,也沒教自己做個好人。
天火焚心焱,打南方來。
後果是什麼,這個聽完易年問題的小妖清楚的很。
魅惑的麵容變了顏色。
有些驚恐,有些不安。
看著易年,開口說道:
“卑鄙,你竟然下毒!!!”
易年聽著,側身躲開狂族壯漢的攻擊,伸手抓住動作明顯慢了的一人。
小手與那粗壯的手臂形成了極大的反差。
五指收縮,手腕用力,隻聽哢嚓一聲,隨著壯漢的冷哼,一隻手臂,不受控製的在身側晃動。
斷了。
易年的動作沒有停下,疾如風施展,與幾人周旋時候,回著小妖。
“卑鄙?我不覺得,你們惹我在先。還有,我的耐心不好,最後問你一次,七夏在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