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處有青山 第372章 陰雨又綿綿
見天要下雨,易年從車裡取了雨布,在篝火旁用木頭支了個擋雨棚子。
劍十一的情況,不叫醒他,最起碼又要幾天才能醒來。
這點兒小事兒也沒讓兩個女孩子伸手。
一個人麻利忙完,剛剛坐下,又是一聲驚雷,隨後,雨滴慢慢落下。
林中河邊,細雨落著,微風帶著涼意,清爽的吹著喝茶聊天的三人。
如此景色,倒也有幾分美意。
就是方纔那商隊,可能要吃些苦頭。
也沒法攔著人家,隻盼彆再遇見急流毒蛇了。
營地雖收拾的乾淨,不過方纔聲響不小,自是逃不過七夏的耳朵。
問著易年剛剛發生了什麼。
易年從回來之後開始說著,沒講被劍十一撞進河裡的尷尬。
七夏聽完,開口說著他們運氣不好,但也很好。
易年聽著,確實。
想起那老闆送的手環,拿出來了四個。
都是一樣的東西,也沒什麼好選的,剛要送給兩人,又收了回來。
在七夏與桐桐有些不解的目光中,拿出其中一個握在了手裡。
黑夜裡,青光第二次亮起。
從易年指尖,鑽進了手環。
當初周晚送龍桃的手鐲,也被易年渡過青光。
那時也不知有沒有用,不過後來聽倉嘉說,還是有點兒用的。
那便再渡一次,也不費什麼事兒。
就是又虧了周晚,幾人都有,就他沒有。
第一個手環完成,遞給了最邊兒上的桐桐。
桐桐雖不知易年是在做什麼,但還是說著謝謝小師叔,戴在了手腕上。
對於桐桐而言,自家小師叔,不用外道。
第二隻手環青光渡完,也遞給了桐桐,指了指正在入定的劍十一。
桐桐接過,點了點頭,走到了劍十一身前。
還好有卡扣,鬆緊能調。
否則這小胖子想戴進去還有些困難。
第三個,給了七夏。
在桐桐翻著寫著鐘萬爻對於周天星衍術的理解心得的小冊子的時候,戴在了七夏手腕上。
至於第四個,便不用渡青光了,體內都是。
戴在手上的時候和兩人說著到聖山之前彆摘,人家老闆送的護身符,保平安的。
七夏笑了笑,可能是認為易年這個藉口有些草率。
不過沒說破,都是心意嘛。
送完手環,兩人聊天,一人看書。
桐桐偶爾會問上一問,易年知道的就說,不知道的也沒瞎教,說著回山之後問你師父。
這次不像教龍桃的時候,什麼都會。
對於周天星衍術,會的少,不會的多。
七夏偶爾也會接上兩句,說些易年聽不懂但桐桐聽得懂的話。
桐桐時而皺眉時而沉思,小冊子一刻也沒離手。
外麵漆黑一片,分不出是什麼時辰,不過不早了。
看著桐桐的眼睛離著小冊子越來越近,下意識的開口說道:
“晚上看書對眼睛不好,明天再看吧。”
桐桐沒有動,可能是看的入了神。
七夏又笑了,看著易年,開口說道:
“有時候,你還真像個長輩。”
易年聽著,也笑了笑,或許是習慣了吧。
以前也這麼說過龍桃。
就是不知道那小妖到了落北原還有沒有功夫看書。
見桐桐不理自己,也沒繼續說。
一晚上,也看不壞,由著她去了。
馬兒不知道哪裡去了,半天沒聽見動靜。
易年也沒在意,它那速度,這不算深的林子裡,沒什麼野獸能追得上它。
雨一點兒沒有停下的跡象,反而越下越大。
易年起身把雨布上的積水撐著,說著邊緣瓢潑而下。
七夏與桐桐同時擡腳,沒臟了鞋。
又過了會兒,同時打起了哈欠。
一個可能是看的累了,一個可能是真的累了。
在易年的催促下,回了馬車。
片刻後,平穩的呼吸聲,透過嘈雜的雨聲,傳進了易年的耳朵。
易年扒拉了兩下耳朵,有些時候,還是不要聽的太清楚。
劍十一坐的地方高,淹不到,易年便沒管小胖子。
那體格,泡在冰水裡都沒事,雨夜的涼,對他來說沒什麼影響。
又是一個人守夜,也習慣了。
下意識的往商隊離去的方向看去,入眼,儘是黑暗。
搖了搖頭,收回了目光。
說起趕路,人家比自己有經驗的多。
守著篝火,喝著茶,望著雨夜,發著呆。
不知何時,噠噠聲起,一個大頭鑽進了雨布之下,易年伸手拍了拍,開口說道:
“給人家吃點兒就吃點兒了,等到了下一個城鎮,我再給你買,餓不到你。”
馬兒濕漉漉的大頭蹭著易年的手,好像在說可以。
擡腿就要往雨佈下擠,易年推住了那大頭,有些好笑,也有些好氣,開口說道:
“哪有馬兒怕淋雨的,外麵待著吧,你也不看看你那體格,這棚子能裝得下你嗎?”
馬兒聽見,朝易年打了個鼻鼾,轉過身子,向外麵走去。
正邁步的時候,易年餘光一掃,看見馬兒肋骨中間有個淺淺的印子。
“等等。”
夜裡太黑,把馬兒喊停,借著火光仔細看了下。
不過沒瞧出什麼東西,就是個印子,可能不知什麼時候在哪刮的,林子裡亂跑,颳了也正常。
瞧它那樣兒,估計也不疼不癢,便沒再管。
朝著馬兒屁股拍了下,馬兒撒腿跑進了雨中。
易年回了棚子,把玩著手裡剩下的兩個手環,渡了青光之後,扔進了竹簍。
望著雨夜,一個人發起了呆。
不自知時,眉頭皺了起來。
或許少年,又有了心事。
沒有星空,看不出何時雨停。
河水流淌聲越來越急,這夜,怎麼也靜不下來。
最黑的一刻過去。
黎明時分,東方漸白。
被烏雲遮住的光帶不來暖意,天亮的也不是那麼透亮。
這雨天,總是有些壓抑。
不過也有好處,那便是能讓人睡的更香。
平時這個時辰早就應該醒來的七夏與桐桐,還在車裡睡著。
雨棚下的劍十一,呼吸依舊平穩。
易年瞧了瞧。
這幾天,小胖子不用捱打了。
易年站在棚子邊緣抻了抻懶腰,沒敢發出聲響。
反正趕路要壓著速度,不急在這一時叫醒他們。
馬兒自覺的往車前湊著,易年擺了擺手,說著今天晚點兒走。
聽見易年發話,又鑽進了林子。
易年看著,笑了笑。
這家夥,不知道總往林子裡鑽是做什麼去了。
拿出吃的在火上熱著。
熬了點兒粥,依舊有股串煙的味道,和青山時沒什麼兩樣。
苦笑了下。
這手藝,估計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天依舊陰著,雨依舊下著。
不知何時停,也不知何時晴。
若是倉嘉在旁,定會說著停時便晴,晴時便停。
修佛之人的禪理,有時就是廢話。
粥熱了幾次,吃的也熱了幾次。
晌午時分,馬車的簾子被撩開。
還是七夏打著哈欠先下車,桐桐打著哈欠後麵跟著。
和易年打著招呼,指著外麵的陰雨綿綿,問著一直沒停。
易年點頭回著是,要是你們再不起就要喊你們了。
說著,指了指比昨夜寬了許多的小河。
河水正慢慢靠近營地,估計正午時候,就會到了馬車位置。
桐桐捂著嘴巴回著也不知怎地,睡到了這個時辰。
易年笑了笑,也解釋不清楚,招呼著兩人吃東西。
一人盛了一碗,桐桐接過,說著謝謝,喝了起來。
清粥入口,小臉上表情有些複雜,小聲說著小師叔,串煙了。
易年聽著,笑容變成了苦笑。
這小丫頭,和正深度入定的小胖子一樣。
七夏聽著,也笑了笑,接過桐桐的話頭,開口說道:
“這是你小師叔的味道,彆人做不來的。”
這不知是調侃還是誇獎的話,讓易年又尷尬了幾分。
桐桐一口喝完,擡頭看向七夏,開口問道:
“那小師娘你喜歡嗎?”
桐桐的一句話,直接給七夏弄了個大花臉,一口粥下去,險些嗆到。
易年伸手拍著七夏後背,幫著她順氣。
桐桐輕輕一笑,繼續開口:
“我說的是粥。”
不知道這小姑娘是有心還是無意,尷尬的人,多了一個。
易年拿出那一點兒作用都沒有的小師叔的威嚴,說著趕緊吃飯,一會兒還要趕路呢。
喝了碗味道依舊的清粥,放下了碗筷。
沒有小愚醃的鹹菜,確實吃不下第二碗。
頂著雨開始收拾。
其實沒太多東西要收拾,就是找點兒事做,防止桐桐那嘴又問出什麼刁鑽古怪的問題。
又把劍十一抱進了車廂。
還好力氣大,要不真得讓這小胖子減肥了。
二人吃完,收了雨布,熄了篝火,收拾妥當,把林中閒逛的馬兒喊了回來,套上車,頂著雨,再次出發。
一路南行,下午光景,一個城鎮也沒碰到,官道兩旁儘是樹林荒原。
這環境,對於土地肥沃的渭南州來說,十分少見。
難怪那商隊餓成那樣。
兩個小孩子車廂裡麵待著,一個看書一個打坐。
七夏外麵陪著易年。
往南趕路,刮著北風,車廂有簷,澆不到二人。
就是這煩人的雨,一點停下來的跡象也沒有。
傍晚時分,行至一片忽然高聳起來的群山腳下,易年皺了皺眉。
旁邊的七夏,也皺了皺眉。
二人同時動著鼻子,聞著空氣中的味道。
一個向左轉頭,一個向右轉頭。
對視了起來。
當從對方眼中看見相同的疑惑神情剛要說話的時候,桐桐從車廂裡麵探出了頭,看著不遠處的高山,開口說道:
“小師叔,小師娘,我感覺有點兒不對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