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處有青山 第377章 以殺止殺
衣服濕了,行動不方便。
七夏與桐桐車裡換著,可憐的劍十一隻能由易年撐著傘,雨中草草換了件外衣。
烏鴉還在叫著,在這幽黑的雨夜中,聽著有些不吉利。
烏雲沒有一點兒散去的跡象。
讓這天,壓抑著。
如同幾人的心境。
回到車上的幾人停了嘔吐,呼吸也逐漸變得平穩。
易年拿出些吃的,三個小腦袋齊刷刷的搖著。
看來,自己比他們強點兒。
最起碼帶著小愚回去的那晚,吃得下東西。
收拾妥當,易年把那四當家五當家的坐騎解開,輕輕拍了拍。
兩匹馬前麵走著,一人牽馬拉車,三人坐在車上,後麵跟著。
不遠處的馬群若是碰上野獸,綁的不緊的韁繩,擋不住它們折騰。
再一次上路。
這次,正常了許多。
嚇不到彆人。
畢竟夜裡趕路的人雖少,還是有的。
就像昨天的商隊,和今天這荒原,留下的血。
從之前離開開始算,一直在往東北方向趕路。
要去天中渡,顯然是走了回頭路。
但這路,要走。
易年前麵走著,說著些不著邊際的話。
談談古,論論今。
話本上也有許多故事,少年彆的記得不清,故事還是記得住的。
天文地理,日月星辰,古今大事,總是說不完的。
少年知道的不少,隻是出了青山後,心裡裝著事情,不願與人說了。
也因為外麵的人多,能說的更是不少。
少年變得越來越懶,所以覺得,聽,比說簡單。
成了青山小院裡師父的角色,偶爾回上幾句。
不過今夜發生的事情,讓少年知道,比自己小了一點兒的幾人,應該沒了說話的心思。
若隻是枯燥的趕路,他們的腦海中,會不斷回憶著方纔的畫麵。
不至於瘋,也不至於走火入魔。
但那種感覺,著實不好。
不知何時才會到,那便說著。
幾人也明白易年的心意,努力回著。
沒說小師叔不用勸我們,也沒說讓我們安靜一會兒。
今夜不談桐桐喜歡的修行,也不談劍十一喜歡的美食。
儘挑著有些爭議的話題。
爭論得起來,才能把心思放下。
說到爭議處,少年偶爾還會停下馬車與幾人爭論一番。
言語間毫不相讓。
少年雖是小師叔,但也大不了幾歲。
沒見過的事情,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看法,誰說的也不見是假的。
少年心性,都是兩個肩膀扛一個腦袋,憑什麼你說的是真的。
有兩次沒顧著小師叔的架子,指著劍十一說著下次打你的時候不留手了。
桐桐幸災樂禍的笑著,引的劍十一轉了目標。
兩個小孩子又開始拌嘴,和以前差不多。
七夏麵色恢複了正常。
看著叔侄三人沒大沒小的吵鬨,也會輕輕笑下。
今晚的他們緩不過來,易年清楚。
那便慢慢來。
就如同之前七夏安慰自己時說的話。
殺草菅人命之人,也是殺。
但不可因殺失了本心。
不過話題難免會繞回來,該麵對的,始終要麵對。
行至一處山腳時,桐桐問著為什麼官府不派兵鎮壓。
易年聽著,指了指連綿不斷的群山。
這裡山連著山,溝壑縱橫,荒原廣袤,太適合隱藏。
馬賊速度快,加上地形的優勢,隨便往哪個山溝溝裡一躲,就夠官府找上許多天。
馬賊這個行業,人都精明的很。
打一處換個地方,往深山老林裡一鑽,沒處尋。
渭南的馬賊跑到了常寧地界,哪裡出兵也是個問題。
雖然都隸屬北祁,但平時也是各管各的。
碰見個不顧民生的知府,便會坑了一代人。
在青山的時候,小愚的遭遇師父說過。
有些能管,不過是隻管撈錢。
除馬賊,是有朝廷撥款的。
馬賊沒了,錢也沒了。
馬賊有,錢就不會斷。
小小的易年聽後很震驚,問著世間還有這種事兒?
師父點著頭,回著不隻是馬賊。
易年再問的時候,師父回著還有賊。
少了一個字,意思變了許多。
易年不懂,師父說著解釋不清,以後會懂。
便沒再說了。
也沒再問了。
把老人當時的話說給了三人聽。
三張臉上的震驚,不比當初的易年少。
易年又說著今天碰見的情況,比官府不管還要嚴重。
兩個小隊就有將近六十名馬賊,那這夥馬賊的數量,難以想象。
隻怕不是不管,是管不了。
這已經不是這荒原所屬的小城守軍能管得了的事情了。
說著,停了下來。
耳朵在鬥笠下動了動,隨後,搖了搖頭。
任由兩匹馬離去,從馬車後麵拿出了最後一袋草料放在了馬兒麵前,說著吃吧。
停車,便是出了事情。
馬兒吃了幾口之後,大頭擡起來,往前方望瞭望。
易年歎著氣,手對著三人比了比。
馬蹄聲又響起。
越來越近。
與之前打扮差不多的三十人左右的馬隊,出現在了前方。
隨後,聲音傳了過來。
“三當家,你看,這兩個小娘們也太標誌了吧,這地方能碰見這樣的貨色,是不是老天都在眷顧咱們兄弟,兄弟們都辛苦幾天了,放鬆一下吧。”
聲音不大,但幾人都是修行之人,兩方人馬離得不遠,在車上聽得清清楚楚。
車廂上掛著燈。
黑夜裡,總要有點兒光。
易年不怕被發現。
有人能看見燈光的時候,行蹤已經逃不出自己的耳朵了。
被稱為三當家的人揮了揮手。
下一刻,嗷嗚叫喊聲伴著馬蹄,響在了山腳。
這世上的修行之人太少,少到許多人一輩子也碰不見。
不是所有地方都是上京,都是那般繁華熱鬨。
不過就算是上京,去棲霞山一睹修行之人風姿的百姓,也是少數。
易年沒有任何表示,依舊喂著馬兒。
馬兒見主人沒有動作,繼續低頭吃著。
不過馬車上的三人,有了動作。
差點兒把馬兒腰壓彎的下壓後,借著力量,兩人騰空而起,躍過了易年與馬兒。
一抹紅芒,亮了漆黑雨夜。
與棲霞山腳那晚有所不同。
紅芒過處,血雨飛濺。
劍十一的軟劍一甩,明亮無比的十字光線再次照亮雨夜。
那被稱為三當家的人看見如同猛虎進了羊群的兩人,方纔腦子裡還想著的邪惡畫麵煙消雲散。
隻剩下了求生的本能高聲喊道:“修行之人!快跑!”
顫顫巍巍的手,險些拿不住刀。
或許他到死也想不到,平常人一輩子都不一定能碰見修行之人,一夜,碰見了三個。
也許是四個。
不過有一個安心喂著馬,沒有動作。
想到了也沒用,如此近的距離,走不脫。
當碰見易年一行人,當那不知天高地厚敢覬覦桐桐與七夏美色的聲音響起的時候,就註定了兩夥人不會擦肩而過。
就算碰見的不是專門為他們而來的易年,而是與他們無仇無怨的修行之人,那句**儘顯的話,也會給他們帶來滅頂之災。
心裡瞬間罵了那精蟲上腦的同夥一萬遍。
不過沒用了。
開口罵他,他也聽不見了。
劍十一與七夏劍起劍落,果決無比。
瞬間,十幾條生命留在了雨夜裡。
當桐桐手結法印星盤升空的時候,逃跑的馬賊撞上了星輝凝成的牆壁之上。
隨後,星光落下。
慌亂的馬蹄聲在雨夜中響起,混著雨,聽不見半點兒人聲。
劍十一與七夏擦著劍。
四隻手,都很穩。
桐桐托著星盤的手,也很穩。
易年還是沒有動作,專心看著馬兒吃著。
劍十一指著屍體問著小師叔怎麼辦。
易年回著一會兒一起埋。
剛想問為什麼是一會兒,又有聲音傳了過來。
劍十一現在聽見,易年便早就聽見了。
第四隊馬賊!
這個規模,超出了易年的判斷。
七夏已經提著劍去了,劍十一與桐桐緊隨其後。
馬兒吃完的時候,幾人回來了。
劍上沒血,身上也沒血。
已經把屍體處理完的易年把水袋丟給了三人,去了方纔沒有發出幾聲慘叫的地方。
回來時,三人的臉色又蒼白了許多。
後麵的兩夥馬賊易年沒有出手,但承受的不三人少。
提著屍體扔了坑裡的時候,那沉悶的聲響,比劍破骨肉的聲音還要難聽。
見易年回來,三人異口同聲。
“殺的完嗎?”
聲音中,有著一抹不確定。
易年點了點頭,很肯定。
看著幾人,開口說道:
“還行嗎?”
有一絲遲疑。
片刻後,還是點了點頭。
又抓了兩匹馬回來。
馬賊一個活口也沒留。
連續碰見三夥往回趕的馬賊,路,錯不了。
依舊讓馬在前麵走著,幾人後麵跟著。
依舊是易年起著話頭,說些三人感興趣的話。
在看見三人比之前警惕不少的眼神之後,指了指耳朵,說著放鬆點兒,聽見了就會告訴你們。
沒人提放這些馬賊一條活路。
他們不是倉嘉。
簡單的事情,不用辦的複雜。
每個馬賊身後揹著的灌滿鮮血的袋子,提醒著幾人,這群馬賊,不止劫財。
與普通馬賊相比,他們強悍許多。
連續遇見三夥馬賊之後,幾個人發現了這群馬賊不是尋常馬賊。
雖然不能修行,可戰鬥之時身上卻散發著的邪惡氣息。
如果幾人不是確定了他們就是普通人,一定會認為他們是邪惡散修。
用人血提升實力的邪術,是存在的。
古怪,殘忍,那便不用留著性命。
路途繼續,遙不可知。
易年在發現了這點之後,也小心了起來。
東方泛白,前麵走著的馬沒有停下來。
一夜時間,趕了不少的路。
原本以為還要繼續走下去的時候,易年拉著馬兒停了下來。
回身與幾人小聲說著,到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