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道魔尊 第二章 言語誅心,棋子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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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語誅心,棋子歸位
春桃跑出院子時,雙腿仍在不住地發軟。
她是已故主母留下的丫鬟,性子怯懦,這些年來陪著原主受儘欺淩。方纔少主醒來時那一眼,冰冷銳利得彷彿能刺穿靈魂,與過去那個唯唯諾諾、任人拿捏的廢柴少主截然不同,讓她從心底感到一種陌生的恐懼。
她跌跌撞撞跑到管家劉忠的院外,還未敲門,就聽見裡麵傳來壓低卻難掩諂媚的笑聲。
“劉管事,您這手‘蝕脈散’真是高啊!那廢物這次肯定挺不過去了,日後這少主之位,還不是浩少爺的囊中之物?”
“哼,一個靈根殘缺的垃圾,也配占著茅坑不拉屎?”劉忠粗啞的嗓音裡透著毫不掩飾的得意,“等他兩腿一蹬,家主那邊我自有辦法周旋。到時候,我兒君浩便是名正言順的少主!”
春桃猛地捂住嘴,臉色煞白。原來真是劉忠下的毒手!
她強壓住心驚肉跳,顫巍巍地敲響了門:“劉、劉管事……少、少主醒了,傳您過去一趟。”
房內的談笑聲戛然而止。
片刻沉默後,門被猛地拉開。劉忠皺著眉頭,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厭惡和詫異:“醒了?命倒是比蟑螂還硬!”
他整理了一下綢緞衣袍,冷哼一聲,“走,就去看看這廢物臨死前還想耍什麼花樣!”
他帶著兩個膀大腰圓的家仆,趾高氣揚地穿過庭院。沿途仆役見狀紛紛躬身避讓,目光敬畏。誰都知道,如今君家大半實權都握在這位劉管事手中,連家主有時也要讓他三分。
“哐當”一聲,破舊的房門被粗暴地推開,濃重的草藥味撲麵而來。劉忠嫌惡地揮了揮手,目光落在倚靠床頭的君夜玄身上,那鄙夷之色幾乎溢於言表。
“喲,這不是我們的‘天才’少主嗎?命真大啊,這都冇死成?”他雙手抱胸,居高臨下,語氣裡的嘲諷濃得化不開,“我還以為您早就去和閻王爺喝茶了呢。”
春桃縮在角落,大氣不敢出,偷偷瞥向少主,卻見他麵色蒼白如紙,神情卻異常平靜,指尖有一搭冇一搭地輕叩著床沿,彷彿根本冇聽見那刺耳的嘲諷。
“劉管事。”君夜玄緩緩抬眼,眸色深沉如夜,不見半分波瀾,“我昏迷三日,醒來連口熱水都未見。你這管家,當得可真是‘恪儘職守’。”
劉忠一怔,冇料到這廢物竟敢用這種平靜卻逼人的語氣反詰自己,隨即一股被冒犯的怒火直衝頭頂:“君夜玄!你個廢物還敢質問我?你修煉三年耗了家族多少資源?至今還是個煉氣一層的爛泥!斷你幾日飯食那是節省!若不是看在老家主那點微末情麵上,你早該被扔出去自生自滅!”
他等著看對方像往常一樣羞愧地低下頭,瑟瑟發抖。
然而,床上的少年隻是極淡地勾了一下唇角,那笑意未達眼底,反而透出一股冰寒。
“浪費資源?”君夜玄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帶著一種無形的壓力,“上月庫房‘凝神草’支出三十株,賬冊卻隻記十株。劉管事,另外那二十株,是進了令郎君浩的煉體藥湯裡了吧?”
劉忠臉色猛地一變,瞳孔驟縮:“你…你血口噴人!”
“血口噴人?”君夜玄眉梢微挑,目光銳利如刀,緩緩掃過劉忠開始冒汗的額頭,“去年冬日,分發族中子弟棉衣,你剋扣三成布料,轉手倒賣黑市,所得銀錢,夠你在城外接辦一處三進宅院了。劉管事,需要我再說得更詳細些嗎?”
這些隱秘,是君夜玄方纔運轉那絲微弱魔元時,從春桃緊張的情緒和零星記憶碎片中捕捉拚湊出來的。原主懦弱不知事,但這小丫鬟心思細膩,暗中竟記下了不少劉忠的齷齪勾當,隻是從不敢聲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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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語誅心,棋子歸位
劉忠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乾乾淨淨,冷汗涔涔而下。這些事他自認做得天衣無縫,這廢物…這廢物怎麼可能知道得如此清楚?!
“你…你從哪裡聽來的瘋話!”他強自鎮定,聲音卻不由自主地發顫,腳下甚至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
“瘋話?”君夜玄輕輕笑了一聲,那笑聲裡充滿了冰冷的嘲弄,“劉管事若覺得是瘋話,不妨我現在就去麵見家主,將這些‘瘋話’一一稟明,再請賬房和庫房執事當場覈對賬目、清點庫存。你說,家主是會信我這個‘廢物’的瘋話,還是信你這位‘忠心耿耿’的管家?”
劉忠徹底慌了神。家主雖不喜君夜玄,但對家族財物看得極重,若真徹查……彆說管家之位不保,他很可能被廢去修為,直接逐出君家!
他死死盯著床上麵無血色的少年,隻覺得對方陌生得可怕。那雙眼眸深處沉澱的冷厲和算計,哪裡像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分明像個從地獄爬回來的老魔!
“少…少主!”劉忠膝蓋一軟,差點跪下去,臉上瞬間堆滿了諂媚與驚懼交織的扭曲笑容,“是…是小的糊塗!小的豬油蒙了心!您大人有大量,千萬彆跟小的計較!小的這就去給您準備蔘湯,把最好的藥材都送來!求少主高抬貴手!”
君夜玄眼底冷光一閃。果然,對付這種色厲內荏、貪婪惜命的小人,捏住其命脈,遠比動用武力有效得多。
“不必忙了。”他抬手,止住劉忠的話,語氣淡漠,“蔘湯免了。你去辦三件事。”
劉忠如蒙大赦,連連躬身:“少主您儘管吩咐!小的萬死不辭!”
“第一,立刻去庫房,取‘紫心草’與‘黑紋藤’各十株送來。半個時辰內,我要見到東西。”君夜玄語氣平淡,卻不容置疑。這兩種藥材並非珍品,但正可用來中和蝕脈散之毒,並初步激發他丹田內那絲魔元。
“第二,自今日起,我這院子由春桃全權打理,未經通傳,任何人——包括你的兒子君浩,不得踏入半步。”
“第三,你之前貪墨剋扣的東西,想辦法悄無聲息地補回庫房。若少了一分一毫……”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劉忠慘白的臉,“後果自負。”
劉忠頭點得像搗蒜:“是是是!小的明白!小的這就去辦!這就去辦!”
他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衝出了房間,帶來的兩個家仆也早已嚇破了膽,慌忙跟了出去,背影狼狽不堪。
破舊的房間裡重歸寂靜,隻剩下淡淡的藥味和窗外細微的風聲。
春桃怔怔地看著君夜玄,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和一絲悄然萌生的敬畏:“少主……您、您剛纔……劉管事他從未如此……”
君夜玄瞥了她一眼,語氣稍緩:“從今往後,跟著我。無人可再輕辱於你。”
春桃眼圈一紅,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哽咽:“奴婢春桃,誓死追隨少主!”
君夜玄未讓她起身,隻是重新閉上雙眼,心神沉入體內。
紫心草與黑紋藤很快便會送來,化解劇毒、引動魔元是第一步。之後,便是修複這具殘破之軀,重續經脈。
至於劉忠……不過是他重掌權柄之路上,一枚隨時可以捨棄的卒子罷了。
窗欞透入的天光又亮了幾分,恰好落在少年蒼白卻隱現棱角的側臉上,沉靜中醞釀著風暴。
魔尊的棋局,已在這小小君家,悄無聲息地佈下了第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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