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今日又在冷宮 第2章 活到朕想起你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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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雙眼睛裡淬著的，不是十年間她早已摸透的、屬於帝王蕭衍的疑忌與權衡，而是某種更深、更暗、幾乎要將她魂魄都吸進去的東西。像結了萬丈寒冰的深潭，表麵平靜，底下卻翻湧著能將人撕碎的漩渦。

蘇綰芊的血液在那一瞥之下徹底凍僵。所有僥倖，所有急轉的盤算，都在他這句“開了眼界”裡碎成了齏粉。

他知道。不止知道她冇死，恐怕連她十年偽裝、係統任務、甚至最後對柳如眉下的黑手，都窺破了幾分。

喉嚨乾得發緊，每一次呼吸都扯著生疼的肺腑。

但她蘇綰芊是誰？是能在十年吃人宮闈裡踩著屍骨爬上貴妃之位，還能功成身退的女人。求生的本能壓過了驚駭，電光石火間，她幾乎透支了全部力氣，猛地將頭磕在冰冷汙穢的地麵上。

“陛陛下”

聲音嘶啞得如通破舊風箱，帶著恰到好處的恐懼和茫然，“罪妾罪妾不知陛下何意罪妾沈氏，冤枉”

額頭抵著冰冷的地麵，粗糙的砂石硌著皮膚，傳來尖銳的痛感。她能感覺到那道目光依舊釘在她卑微蜷縮的脊背上，冰冷，審視，寸寸淩遲。

殿內死寂，隻有火把燃燒偶爾爆開的劈啪聲，和那太監控製不住的牙齒打顫聲。

時間被無限拉長。

終於，那雙繡著暗金龍紋的黑緞靴子，動了。它緩慢地，一步一步，逼近。最終停在她眼前寸許之地，尊貴無比，襯得她如通腳邊汙泥。

一股無形的壓力籠罩下來，比冷宮的陰寒更讓人窒息。

他俯下身。

冰冷的、帶著薄繭的手指，猝不及防地掐住了她的下頜，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強迫她抬起頭，直麵他那張俊美卻毫無溫度的臉。

距離太近了，近得她能看清他眼底深處那抹毫不掩飾的、近乎殘忍的興味，以及一絲她從未見過的，翻滾的陰鬱。

“冤枉？”他重複，尾音拖長，像毒蛇的信子舔過耳膜，“沈婉儀三月前因巫蠱獲罪，白紙黑字，供狀齊全。你這句冤枉，是在指責朕冤屈了你不成？”

沈婉儀。他叫她沈婉儀。坐實了她此刻頂著的身份。

下頜劇痛，但她不敢掙紮，甚至不敢流露出絲毫屬於“蘇綰芊”的眼神。

她被迫仰視著他，淚水因生理性的疼痛而迅速積聚在眼眶，要落不落，更顯淒楚可憐——這是冷宮棄妃該有的樣子。

“罪妾不敢罪妾隻是隻是不甘”她氣息微弱，每一個字都像是擠出來的，“陛下明鑒罪妾從未”

“從未什麼？”蕭衍打斷她，指尖甚至惡意地摩挲了一下她下頜被鐐銬磨破的紅痕，帶來一陣戰栗的刺痛，“從未行那厭勝之術？還是從未”

他頓住，目光如最鋒利的刀，細細刮過她的眉眼，彷彿要透過這具枯槁的皮囊，看到裡麵那個驚惶不安的靈魂。

“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能再得見天顏？”

這句話問得輕飄飄，卻重逾千斤砸在蘇綰芊心上。

他在試探。貓捉老鼠般的戲弄。

她心臟狂跳，幾乎要撞出胸腔，麵上卻隻剩絕望的灰敗和淚水漣漣：“罪妾不敢有此妄念隻求隻求陛下給罪妾一個痛快”

以退為進。冷宮棄妃，求死纔是最正常的反應。

蕭衍盯著她，半晌，忽然鬆開了手。

蘇綰芊脫力般軟倒在地，劇烈地咳嗽起來，肺腑如通被火燒過。

他直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狼狽不堪的模樣，拿出一方明黃的絹帕，慢條斯理地擦拭著剛纔碰過她的手指，彷彿沾上了什麼汙穢。

“痛快？”他嗤笑一聲，“朕的冷宮，豈是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

他將用過的絹帕隨手扔在地上，正好落在她那碗餿飯旁邊。

“既然‘沈婉儀’說冤枉，那朕就給你個機會。”他的聲音重新變得平穩冷漠，不帶一絲情緒，“好好活著。活到朕想起你的時侯。”

說完，他不再看她一眼，轉身。

玄色的衣袍在晦闇火光下劃開一道冷硬的弧度。

“擺駕。”

太監連滾爬起，尖聲應諾。鎧甲侍衛們無聲收隊，腳步聲和火光潮水般退去。

沉重的殿門再一次合攏，將最後一絲光亮和動靜隔絕在外，隻剩下更深的死寂和寒冷。

蘇綰芊癱在冰冷的地上，像一條離水的魚，大口喘息，冷汗早已浸透粗糙的囚服。

直到確定外麵再無動靜，她眼底那點可憐的淚光和絕望瞬間褪得乾乾淨淨，隻剩下沉沉的晦暗和劫後餘生的冰冷笑意。

好好活著？活到他想起來的時侯？

蕭衍，你果然還是這副德行。掌控一切，將所有人玩弄於股掌。

可她不是那個真正的沈婉儀。

她是蘇綰芊。

【係統警告：目標好感度-100。檢測到宿主生命l征急劇下滑，請儘快獲取生存資源，否則依當前身l狀態，預計存活時間：72小時。】

係統的提示音再次冰冷地響起。

蘇綰芊艱難地轉動眼珠，看向門口那碗餿飯和那塊被丟棄的、繡著龍紋的明黃絹帕。

胃裡一陣翻江倒海的噁心。

獲取生存資源？

嗬。

遊戲，看來得換種玩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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