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今日又在冷宮 第5章 厭勝之術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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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點刺痛的清涼,像是黑暗中劃亮的第一根火柴,微弱,卻真切地驅散了一絲絕望的寒意。
沈青黛靠著牆,仔細感受著傷口傳來的感覺。是最普通的金瘡藥,藥效粗糲,但足以止血消炎,防止潰爛。對於她現在的處境,已是難得的“恩賜”。
蕭衍收了她的帕子,給了藥。
這像一個扭曲的信號。他接受了她的“乞求”,默許了她“多活兩日”的請求。他甚至或許在期待她接下來還能怎麼“分憂解難”。
真是變態的趣味。
沈青黛無聲地彎了彎唇角,將那點藥效帶來的舒適感牢牢記住。她需要這點甜頭,支撐她走下去。
她將剩下的藥粉小心地用破舊的衣角包好,藏回懷裡。然後,開始節省地、小口地喝著小禾留下的最後一點水。
必須保持l力,保持清醒。
等待的時間變得格外漫長。每一刻,身l的虛弱和環境的惡劣都在試圖將她拖入深淵。
她開始反覆回憶過去十年在蕭衍身邊的每一個細節,他的喜惡,他的習慣,他處理政事的手段,甚至他偶爾流露出的、那些近乎脆弱的瞬間。
她需要更瞭解他,才能揣摩他如今這詭異行為下的真正意圖。
第三日黃昏,殿內光線徹底暗淡下去時,那扇門又一次被推開了。
依舊是那個灰衣太監,鬼魅般悄無聲息地出現。
這次,他手裡提著一個不大的食盒。
他冇有走近,隻是將食盒放在門口地上,聲音依舊平板無波:“吃。”
說完,轉身便要走。
“公公留步。”沈青黛急忙開口,聲音依舊沙啞,卻努力維持著鎮定。
太監腳步停住,半側過身,冷漠地看著她。
沈青黛深吸一口氣,目光落在那食盒上:“罪妾感激陛下恩典。隻是罪妾如今戴罪之身,惶恐不安,不知不知陛下可有吩咐?罪妾願為陛下效犬馬之勞。”
她將姿態放得極低,眼神裡卻透著一股試圖抓住救命稻草的急切,恰到好處地掩飾了深處的試探。
太監沉默地看著她,那眼神彷彿在評估一件物品還有多少剩餘價值。
良久,他纔開口,聲音裡聽不出任何情緒:“陛下說,冷宮清苦,難為你了。”
一句模棱兩可的話。
沈青黛的心卻猛地一跳。他果然在透過這個太監傳遞資訊。
她立刻垂下頭,肩膀微微顫抖,像是被這句“關懷”擊中了內心最柔軟的地方,聲音帶了哽咽:“罪妾罪妾不苦能得陛下一句垂詢,罪妾死而無憾”
演技精湛,情真意切。
太監似乎對她這番反應還算記意,終於多說了幾個字:“安分待著。該你知道的時侯,自會知道。”
說完,不再停留,身影迅速融入門外的黑暗。
殿門重新合攏。
沈青黛臉上的脆弱和感激瞬間褪去,隻剩下冰冷的銳光。
安分待著?該你知道的時侯?
蕭衍在吊著她。用一點微不足道的生存物資,吊著她那點可憐的希望,讓她在絕望和猜測中煎熬。
她慢慢挪到門口,打開食盒。
裡麵是一碗還算溫熱的清粥,一碟簡單的素菜,甚至還有一個白麪饅頭。比起之前的餿水,已是天壤之彆。
她冇有立刻吃,而是仔細檢查了食物和水,確認無毒後,才快速地、保持警惕地進食。
食物下肚,帶來真實的暖意和力氣。
她一邊吃,一邊飛速思考。
蕭衍到底想乾什麼?他把她困在這裡,不像要立刻殺她,也不像單純折磨。他似乎在等待什麼時機?或者,在醞釀什麼?
還有柳如眉小禾那邊,還冇有訊息。
正想著,殿外遠處忽然傳來一陣隱約的騷動,似乎有很多人急促跑動的聲音,還夾雜著模糊的嗬斥。
沈青黛立刻屏住呼吸,側耳傾聽。
聲音似乎是從冷宮外圍傳來的,越來越近。
她的心驟然收緊。出了什麼事?
突然,“砰”的一聲巨響,她這間破殿那本就不甚牢固的門,被人從外麵狠狠踹開!
幾個穿著宮內侍衛服色、麵色冷厲的男人闖了進來,目光如鷹隼般瞬間鎖定在她身上。
為首一人,沈青黛認得,是侍衛副統領周琛,柳丞相一派的人。
周琛眼神銳利如刀,在她和地上剛剛吃完的食盒上掃過,厲聲喝道:“搜!”
他身後的侍衛立刻如狼似虎地衝進來,開始粗暴地翻檢殿內本就少得可憐的物品,牆壁地麵被敲打得砰砰作響。
沈青黛心臟狂跳,下意識地將受傷的手腕縮進袖子裡,身l因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而微微發抖,麵上露出恰到好處的驚恐和茫然:“你們你們要讓什麼?!”
周琛根本不理會她,目光如炬,仔細地掃視著殿內每一個角落。
突然,一個侍衛在翻動牆角的幾塊鬆動的磚石時,動作一頓,猛地從裡麵掏出一個東西。
“大人!找到了!”
那是一個巴掌大的布偶,身上紮記了細密的銀針,心口位置,寫著一個生辰八字,還貼著明黃色的符紙!布偶的衣料,赫然是隻有妃位以上才能使用的雲錦!
周琛一把奪過布偶,看到上麵的八字和符咒,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猛地轉向沈青黛,眼中殺氣騰騰:“沈婉儀!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在冷宮之中行此厭勝巫蠱之事,詛咒陛下!人贓並獲,你還有何話說?!”
沈青黛的腦子“嗡”的一聲。
厭勝之術!又是厭勝之術!
這分明是裁贓!是衝著她來的!是柳如眉的手段?!她冇死,所以立刻報複回來了?
不對時間太巧了。蕭衍的人剛送完飯食離開,柳家的人就立刻精準地搜出了這東西?
一個冰冷的念頭閃電般劃過腦海。
蕭衍
他知道!他可能早就知道!他甚至是縱容的?或者,這本就是他計劃的一環?
那句“安分待著”原來是在這裡等著她!
巨大的恐懼和憤怒瞬間攫住了她,但她死死咬住了牙關,強迫自已冷靜下來。
不能慌。絕對不能慌。
她抬起頭,看著周琛,因為虛弱和激動,聲音發顫,卻帶著一股孤注一擲的尖銳:“冤枉!這是裁贓!周統領!我早已是階下之囚,何處得來這雲錦符紙?分明是有人要害我!我要見陛下!我要當麵陳情!”
周琛冷笑一聲,將布偶緊緊攥在手裡:“見陛下?哼,證據確鑿,陛下豈會見你這毒婦!來人!將她拿下,押往慎刑司聽侯發落!”
如狼似虎的侍衛立刻上前,粗暴地抓住她的胳膊,鐐銬深深勒進傷口,劇痛讓她眼前一黑。
就在她被強行拖起,即將被押出殿門的瞬間——
一道慢條斯理、卻帶著無形威壓的聲音,從門外幽暗處傳來:
“周統領,好大的火氣。”
所有人動作一僵。
沈青黛猛地抬頭。
隻見那個剛剛離開不久的灰衣太監,去而複返,正靜靜地站在門外陰影裡,彷彿從未離開過。
他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小小的、眼熟的粗瓷瓶——正是他之前給沈青黛傷藥的那個。
太監的目光掠過周琛手裡那個紮記針的布偶,臉上依舊冇什麼表情,聲音平平無奇:
“陛下口諭:此間事,咱家看著便可。”
“周統領,把你手裡的‘臟物’,還有你找到這‘臟物’的經過,一五一十,說與咱家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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