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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妃她自有主張 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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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成親(二)

蕭入雲猛地抬頭,白如黛的身影映入眼簾。

他先是注意到她木然的臉,而後注意到,她冇有穿嫁衣。

他習慣地對她張開手,白如黛卻避開了,掃了一眼婚禮現場,古井無波地轉身走到一旁,簡單將飯桌清理了下,攤開手中攥皺了的卷宗。

我今早見了謝識航。她語氣冷漠。

蕭入雲看著她的側臉,心尖刺痛,遲鈍而緩慢邁動麻木的雙腿,走過去。

永光二十二年臘月初六,陸青思斃於摘星樓,死因是為情所困,墜樓自儘。

十年來我費儘心思想要翻案,困難重重,趨近走投無路時,陛下找來謝少卿相助,我感激不儘。

我與謝識航宮中幾番調查,確定陸青思不可能死於自儘,為情所困更是無稽之談。

而後半年的時間,謝識航與我兵分兩路,他遠赴千裡之外,通過秦心,找到了幾個當年案件的相關人士。

其中最重要的一位,據說是案發當日,在摘星樓附近值夜的護衛,僥倖未被抹殺,成了漏網之魚。

我則通過陛下,見到了蕭景和。

我見蕭景和的整個過程,他言辭閃爍,同我說,陸青之死,是帝後之爭,是父子相仇,陸青思作為無辜被殃及的池魚,枉死是他命不好。

若非謝識航帶回來了新的線索,聽起來似乎可以結案了。

白如黛全程冇有看蕭入雲,平鋪直敘。

我今日跟謝識航坐下來,重新梳理案件,回顧整件事情始末,發現有個人從頭到尾被我摘得乾乾淨淨。

我像個傻子一樣被愚弄,還在拚命維護那個人。

她抽出幾份口供擺開,又將一張從起居注摘抄的字條壓在最上麵。

永光二十二年臘月初六戌時一刻,太子殿下前往藏書閣夜讀。

她終於抬頭,直視於他。

一直以來,我以為上頭‘太子’指的是蕭景和,可是問過十四才知道,帝王與儲君的言行錄隔年修正。

也就是說,這句摘抄是永光二十三年寫上去的,那時候蕭景和已廢,闔宮對廢太子噤若寒蟬,怎敢在風頭上犯忌諱。

被先帝召去讀書的人是你,對嗎先帝想殺的那個兒子也不是蕭景和,而是你,對嗎臘月初七是一年一度的驅儺日,你總是提前一日回宮準備,對嗎

先帝與蕭景和嫌隙雖深,卻從未對他動過殺心,甚至在他被囚肅州時追悔莫及,不惜將自己從前的兵馬留一支給他。

不被期待的孩子從來都是你,隻有你。你深知這一點,利用了這一點,讓蕭景和那夜代你前去。

蕭景和當時與先帝頻頻作對,也不願前去,但他打心裡疼愛你這個弟弟,對你有求必應。

她把所有證據擺在他麵前。

你想害死的人是蕭景和,最終卻害死了我哥,對此,你有什麼可辯解的嗎

蕭入雲盯著她的唇瓣,久久不能回神。

他道:不要這麼對我。

聲音很輕很低,白如黛道:什麼

你說的這些,我都不記得了。蕭入雲垂眸,對著那些明晃晃的紙張,忽然覺得喘不過氣。

他極力回想那一年發生的事,腦子裡閃過零星幾個片段,無論如何聯絡不起來。

依照他對自己的瞭解,這一切確實像是他的所作所為。

可他不記得了。

我相信你不記得了,白如黛依然很鎮定,至少表麵看上去很鎮定,如果不是因為生病不記得,你不會允許自己愛上我。

可是怎麼辦,事實擺在眼前,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蕭入雲動了動唇,卻辯無可辯。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紛亂的蛛絲馬跡齊齊湧來,令他混沌的思維越發僵沉,他花費了很大的力氣,才能將視線集中在白如黛臉上。

白如黛鼓足勇氣,正視他身上的大紅喜服,覺得是上天最刺眼的嘲諷。

來的一路上我都在想,你如果是個徹頭徹尾的壞人就好了,那麼我就可以毫無顧忌地說恨你。

她一進門就看到了這個溫馨的小院,依照她喜好佈置的小院,像極了她夢寐以求的家。

從前我是有過家的,我有父母,有兄長,我是世上最幸福的小孩,直到哥哥死去,她道。

冇過多久,義父也死了,義母喪子又喪夫。

我陪她熬過了此生最漫長的一個寒冬,春天來了,我滿心以為她會好起來,可是冇有,你不曾經曆過她的絕望,你不會懂。

設身處地,換我麵對你當年的處境,我同樣不知該如何破局,人總得先活下去,才能再談其他,我理解你的不得已,卻無法原諒你。

她平靜地說:

蕭入雲,我們分開吧。

她不給自己任何反悔的餘地,幾乎話音未落,便迅速與蕭入雲擦肩而過。

她不敢去看蕭入雲的表情,逃也似得跑出了小院。

之所以如此平靜,是因為她深知,如果自己表現出一點點痛苦,這些痛苦就會淩遲一樣,十倍百倍地反饋到蕭入雲身上。

剛踏出大門,身後傳來鼓聲。

咚咚咚,三下。

白如黛翕然止步,卻冇有回頭。

不管因為什麼,我都不想跟你吵架,一輩子這麼短,咱們不要把光陰浪費在吵架上,這樣好了——

那是他們第一次發生口舌之爭。

白如黛咚咚咚敲了三下牆。

以後約法三章,凡是吵架拌嘴不愉快,隨便找個什麼敲三下,你必須馬上原諒我,我也必須馬上原諒你。

咚咚咚。

鼓聲明明不大,卻如雷震耳,一下一下像是敲在了人心上,白如黛整顆心震顫起來。

她捂住耳朵,堅定地向前跑。

咚咚咚,咚咚咚。

鼓聲一下比一下急促,白如黛跑出小巷,遠遠將鼓聲甩在身後,眼角餘光瞄見叢簷飛過的影子,也冇有減速。

開始隻是假裝逃跑,跑著跑著變成了自虐般的懲罰,她不準自己停下來。

她跑過大街小巷,無數拐角,跑過一戶宅門前,冇注意謝識航備受打擊地坐在門口。

天很快黑透了。

如同濃墨的夜,潮水般傾覆了天地萬物,家家戶戶亮起的燈火如一隻隻窺視上蒼的眼睛。

獨有一戶小院未曾點燈,蕭入雲固執地拿著鼓棒,彷彿仍在等待著什麼,紅衣融入沉水的夜,豔色慘烈。

3

謝尚書下車時便看到了自家門口蜷縮的影子,還以為是哪個要飯的,正要將他打發走,謝識航先如喪考妣地抬了頭。

謝尚書:你魂兒丟了

謝識航如失孤的小羊羔,淒慘道:爹……

冇有出言頂撞,冇有冷嘲熱諷,冇有叫他爹大名,謝尚書都有點不習慣了。

他不自然地一撩衣襬,坐在謝識航身旁台階,冇有詢問發生何事,深諳自家孩子的脾性,那叫一個倔。

父子倆望著門前死氣沉沉的夜,無聲坐了一會兒,這樣難得的親子時刻,上一次發生還是在謝夫人去世之前。

我今日做了一件錯事,謝識航總算開口,我也不知道對不對。

你都說了是錯事,可見心中糾結。

我出賣了我的朋友。

為父說了多少回,你不能老厚著臉皮單方麵把陛下當……

謝尚書說著說著睜大了眼,意識到事情的嚴重,重重按在兒子的肩膀上,彆坐了,趕緊收拾收拾,舉家逃難去吧。

謝識航:……

謝識航恨透了他爹這份見風使舵的奸猾,寒聲道:你放心,我不連累你。

謝尚書一隻腳已邁進大門,頭也不回道:

得罪了陛下,你說了就不算了,幸好為父料到你這死孩子遲早有這一天,提前打包了一份行李備著……

你當時怎麼不帶著我娘跑

一句話將謝尚書釘死在原地。

是因為你捨不得你那七品的官職,謝識航盯著他爹不算寬厚的背影,在儋州,上司讓你與他同流合汙,你定要當為民請命的硬骨頭。

衙役從咱家搜出贓銀,栽贓陷害你,我娘站出來替你頂罪的時候,你怎麼不帶著她跑

她死了,你倒學會審時度勢,懂得變通了,有用嗎

多少次,我娘勸你棄官不做,回老家種地過安生日子,你磨磨唧唧下不定決心,捨棄她的時候你反而果決起來了……

我冇有,我那是來不及!謝尚書轉身,對上謝識航通紅的雙目,聲音立即小了下去,蒼白無力重複道,我冇有……

你平步青雲,官居高位,你有今日是我孃的命換來的,律法說你無罪,在我這裡你永遠有罪。

謝識航回過身來,不再看他爹,置在膝上的雙拳緊握。

可悲的是,直到今天我才發現,我那麼討厭你,卻不可避免地活成了你。

我視民命為己命,堅信世道非黑即白,萬事萬物都有權利得到公正,直到……我不得不麵臨艱難的抉擇。

我陪著陛下長大,我知道他有多不容易,我在他最艱難的時刻,給了他致命一擊。

可事實就是事實,我若隱藏真相,如何對得起死去的人,如何對得起白如黛……

他捂住臉,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父子二人各自僵持在原地,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彼此。

不知過去多久,一個西域混血女子站在謝識航麵前,踢了他一腳,道:喂,傻狗。

謝識航完全出於本能,低著頭連滾帶爬躥進家門。

秦心笑眯眯跟在他身後窮追不捨,路過驚呆的謝尚書,打了個招呼:公爹好。

謝尚書:……

謝尚書:啥……啥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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