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嫁+番外 第3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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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覘絕無此意!」察覺他的目光落處,韓覘麵上一緊,橫跨一步,挺身擋在他麵前,「師兄,當日我既已答應師兄便絕不反悔。但是,也請師兄彆忘了當日對我的承諾。」強穩住氣息,他直視著那雙陌生的血瞳,神情肅然卻難掩一絲悲慼。黑影冷哼一聲,道:「我自有主張。」「謝師兄。」他低頭,顧不得手腕痠痛,拱手深深一揖。那黑影卻看也不看,徑自飄身離去。紅光一閃,離姬也隨之消失不見。夜空中,傳來那人沙啞的質問聲:「他當真信你嗎」心中一凜,韓覘舉目望去,月色皎皎,星輝點點,幾隻螢火蟲慢慢悠悠從枝頭飛過。手指不聽話地抖動著,他哆嗦著再次將酒杯倒滿,送到嘴邊,仰頭一飲而儘:「不信。」那年寒冬,大學紛飛。看守經閣的師叔應老友之邀,去往崑崙品茶。一時間,經閣無人看顧。幾位師尊商議之下,決定由入門滿五年的弟子夜夜輪流值守。終南派的經閣設在映旭峰上的塔樓,遠離三清殿及眾人聚居之處,須走過一條長長的鐵索懸橋方能到達。他猶記得第一次踏上懸橋時的感受,腳下雲海蒼茫,絕壁萬仞,胸膛裡的心不由自主跟著腳下的木板一起晃盪起來。死死抓著鐵索,他遲遲不敢再踏出第二步,生怕稍一用力,腐朽的木板就會帶著他一起跌落深淵。是師兄回過頭,牽著他的手,騙著哄著強拽著,護著他一路從山崖的這頭走到那頭。這讓其他師兄取笑了他很久。他瞪圓眼,挺直腰桿,兩手抱胸,老實不客氣地反駁:「彆以為我不知道,師父告訴我,你們第一回走那橋時,還尿褲子呢。」一眾師兄摸摸鼻子,自此再無二話。師兄坐在他身旁,攬過他的肩,捏捏他的臉,笑得張狂不可一世:「我的小師弟長大嘍!」冬夜酷寒,眾人都不願頂著風雪去守夜,尤其半路還要經過那座看著就心驚肉跳的懸橋。何況,經閣偏遠,漫漫長夜,風急雪狂,誰知道夜裡會發生什麽師兄卻表現得頗有興趣,白日裡時常見他站在橋這頭摸著下巴對塔樓若有所思。旁人見勢,爭先恐後要把這苦差推給他。他竟毫不推拒,一口就應承下來。全然冇有往日精明算計的奸詐模樣。韓覘在邊上看傻了眼。他側過臉,眉峰一抬,嘴角一咧,長長的胳膊熟門熟路搭上他的肩,整個把他圈進懷裡:「小師弟,你一定不忍心讓師兄獨守斷崖的,對吧」「我……」韓覘想說,你自己找來的事,與我何乾他一把把他摟得更緊,俊朗標緻的麵孔湊得一近再近,眼看就要撞上他的鼻尖:「小師弟,平日裡,師兄最疼的是誰你怎麽能夠……」薄臉皮的小師弟「唰──」一下紅了臉,暈暈乎乎,迷迷瞪瞪,把糊成一團的腦袋點下。於是那個冬天的夜晚,他有泰半時間是和師兄一同在經閣的火爐旁度過的。距離他第一次走懸橋時,早已過了幾番春秋。再度踏上那塊飄忽的破木板,打著燈籠走在前頭的師兄忽然停住了腳,轉身握住了他的手。「我不怕。」他倔強地要把手抽開,眼中幾許惱怒。師兄不理他的掙紮,執意將手指插進他的指縫裡。「我的小師弟長大了。」他說。卻不是往日在眾人麵前的炫耀與誇大。他微笑著看他,幾分感慨,幾分喟歎。韓覘倏地愣住了,彆扭地挪開眼,不敢看他星辰般璀璨的眼眸。一個又一個夜晚,他任由他牽著,在萬丈高空中悠悠來去。腳踩雲端,刹那間錯以為到了天上仙境。走到半途,前後都是一片空茫,山風吹得鐵索「嘩嘩」作響,腳下的木板每踩一步都會發出「吱呀」的呻吟。他牢牢抓著師兄的手,此時此刻,唯有師兄的手是堅定的,溫暖寬大,撫慰著他同懸橋一樣遙遙欲墜的心。彼時,他執著地相信,他們會如此這般一起走下去。無論雨雪肆虐,無論絕穀高崖。師兄都會牽著他,帶他一路前行。經閣中藏書無數。師兄告訴他,但凡道家論作,無論隻字片語。這裡俱有所存。他對那些泛黃的古卷冇什麽興趣。白天聽師父講經就已聽得頭昏腦脹。隨手翻看兩眼,他就偎著火爐沈沈睡去。一覺醒來,窗外漆黑一片,桌上的燭火已燒去半截。師兄卻還捧著那腐朽的竹簡看得渾然忘我。經閣裡壓根不是其他師兄口中說得那麽寒冷。師兄早早就往樓中運了不少炭火。巨大的火爐被挪到屋子中間,燒得房中溫暖如春,比他平日的住所舒服。聽著窗外吼哮的風聲,他歪著頭,看師兄被爐火映紅的臉,看著看著,看得入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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