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嫁+番外 第6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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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停止了吵鬨,再度畏怯地低下頭,「冇個準。有時候來得少,十天半個月。有時候來得勤一些,天就來看看。」「他來乾什麼」鬼魅繼續發問,長長的髮絲遮住了半邊臉,還有半邊全數都被燭光擋住了。山楂與杏仁你看我我看你,忽然之間冇了聲響。實在不知該從何答起。道者時常來,坐一坐,看一看,默默無語喝碗茶。時間通常是在天黑後,有時突如其來,白天也來轉一轉。兔子與狸貓不明白他的來意,麵對著道者肅穆的麵容,你推我我推你,推了半天,到底誰都冇敢開口。倒是道者冷不丁會問幾句,過得好不好眼下有什麼辦不了的煩心事工錢夠不夠穿衣吃飯問得叫人心裡挺熱乎,可是妖怪再笨也清楚,傅掌教這一趟趟不厭其煩地往山下趕,絕不是為了它們倆。傅長亭會跟它們打聽從前在曲江城的生活。屋外的牽牛花,店門下的小鈴鐺,那一架又一架搖搖欲墜的貨品……兜兜轉轉,迂迴又徘徊,聊到最後總會指向一處……話題至此,杏仁抬眼,一徑看向燭台那頭的鬼,「說起你,他會笑。」有時候想想,那個聲名赫赫,連眉頭都不曾皺過一下的傅掌教笑起來是件多驚悚的事。回頭再看,冒著風雪而來的道士端端正正捧著茶碗,坐在韓覘現在的位置上,一低頭,髮絲間還能瞧見不曾融化的雪花。隔著一點暖暖的燭光,眼瞼微垂,唇角半翹,頃刻間,春暖花開。隻是笑過後,常見他眼底一絲惆悵。「他問我們,想不想永遠住在這兒。」山楂插嘴說。突如其來的問題嚇到了膽小的妖怪。道者自己大概也覺得突兀,尷尬地找了個藉口,匆匆離去。「永遠……」鬼魅的臉上現出幾分深思的表情,雙唇方勾起,旋即被譏諷的笑容取代。這年頭的修道人越發巧舌如簧了,這般癡妄的話語也掛在嘴邊……不怕爛舌頭嗎歸途中,韓覘不出意外遇見了不怕爛舌頭的道士。傅長亭原先不喜歡他出外夜遊,如今依舊。隻是,起初總是坐在屋中苦等的道士漸漸轉了性子,時常跑到外頭來。藏經閣外的懸橋,思過崖上的巨石,還有這條通往道觀後門的小徑,韓覘總能在夜色下冷不丁撞見直挺挺立在路邊的他。筆直如鬆的身影,任憑風雪肆虐,始終巋然不動。濃厚的夜幕下,鬼魅看不清他的表情,唯有一雙晶亮的眼眸依舊帶著幾絲焦躁與怒氣。韓覘不搭理他,徑自慢悠悠往前走。身後,傅長亭亦步亦趨地跟著。鬼魅不說話,他同樣也不開口,保持著半臂的距離,如影相隨。每夜每夜,打開房門時,麵對著一室的冰冷與黑暗,唯有傅長亭自己才明白那種如墜冰窟的驚慌與失措。鬼魅夜遊時去的地方寥寥不過三處,從藏經閣一路到思過崖,再從後門下山,腳下縱橫交錯的小道,一如他紛亂不安的心情。無法想像,如果找不到他,他該去哪裡尋找更無法想像,萬一再也找不到了呢冇有人知道,人前鎮定自若的掌教大人,在望見鬼魅徐步而來的身影時,心中正經曆著怎樣跌宕壯闊的起伏。伸手抓過他冰冷的手,十指相扣,掌心相貼,彷彿隻有如此才能安撫劇烈跳動著的心。一再抓緊,抓緊,抓緊,雙掌之間緊密得再無縫隙,指尖幾乎摳進他的手背。那頭的鬼魅始終冇有掙紮,不抗拒,不回頭,不喊疼,靜靜地給他一個模糊的側影。其實從在落葉鎮找到他起,他們之間相處的情形就再未變過。漠然走在前方的韓覘,緊緊跟隨於後的他。想要追上幾步去牽他的手,指尖還未觸及就被他不著痕跡躲開。哪怕如此這般兩手緊握,他與他,終究隔了半臂的距離。咫尺之遙,卻是萬水千山。「在忙什麼」走在前頭的韓覘突然開口,低微的問句轉瞬就被夜風吹走。「……」木訥的道士放慢腳步,確認了許久方纔相信,鬼魅是在跟他說話,「道觀裡的事。還有,陛下想在京城再修一座道觀。」「哦。」點點頭,韓覘繼續往前走,「還有呢」「過一陣,江州白雲觀要送幾名弟子來修行。」「是嗎」鬼魅的語氣聽不出任何情緒,「再有呢」「……」寒風刺骨,吹得道者寬大的下襬獵獵作響,傅長亭跟著他一起止住腳步。掌中的手還是冰冷的,任憑他握得再緊也不會有絲毫變化,「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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