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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玲瓏 第154章 秋瓷炫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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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間阡陌拂風至,燈罩繁花飄雨離。

夜憐蕭峯迴路轉,夢憫華星來道遙。

山徑蜿蜒,被層層疊疊的金黃落葉鋪就,如大地悄然鋪展的錦緞。秋風自林間空隙穿行而過,簌簌之聲不絕於耳,彷彿攜帶著亙古以來季節流轉的沉重歎息。

霜降輕緩地行走於這金黃阡陌之上,足下落葉碎裂的微響,如時光在腳下悄然碎裂,又似某種遙遠而模糊的迴音。

她微微側首,目光投向身旁的夏至。他沉靜前行,眉宇間凝結著一絲難以言喻的熟悉,彷彿穿越了茫茫歲月煙塵,在某個前世黃昏曾與她同行於相似的路徑。

“這風……”

霜降低語,聲音幾乎被風拂過林梢的喧囂所淹沒,“像不像……

很久以前?”

夏至腳步略頓,凝望遠方層林儘染的斑斕秋色,眼神悠遠而迷茫:“像……

殤夏將儘時,吹過那片焦灼麥田的風。”

那是一個久遠而模糊的稱謂

——

殤夏。霜降心頭微微一顫,另一個名字亦如冰淩般刺入心扉:淩霜。這名字帶來一陣莫名的寒意,她下意識地抱緊了雙臂。

“淩霜?”

夏至捕捉到她瞬間的瑟縮與低喃。

霜降搖頭,目光投向更高處疏朗枝椏分割出的蒼藍天穹:“不,隻是覺得……

這風裡,好像藏著些我們讀不懂的舊事。”

恰在此時,一陣細密微涼的雨絲毫無征兆地飄灑下來,輕柔地吻在臉上、肩上。夏至迅速撐開傘,一方小小的遮蔽空間立刻將他們攏入其中。

傘沿之外,雨絲愈發纏綿,織成細密的簾幕。霜降下意識地靠近夏至,指尖微涼,悄然滑入他溫暖的掌心。夏至的手堅定地回握,那溫熱自掌心傳遞,宛如一道無聲的契約,默默抵禦著秋雨的涼意與心底那縷無名的悸動。

前方山勢漸陡,林木掩映處,一座古寺的輪廓在煙雨迷濛中若隱若現。斑駁的院牆沉默矗立,寺門前一尊石燈幢靜默無言,燈罩之上,幾簇紫薇花在冷雨中瑟瑟顫抖。

那深紫嫣紅的花瓣被雨水浸透,顯出頹敗的憔悴,一陣風過,便有幾片零落飄墜,無聲無息地跌入泥濘之中。

“看那花……”

霜降凝望著燈罩上殘留的幾朵紫薇,聲音帶著微顫,“真像琉璃做的,美得那麼薄脆,碰一下就要碎了似的。”

“佛家說,如露亦如電。”

夏至的聲音低沉,彷彿穿透雨幕而來,“世間繁華,不過刹那生滅,如這燈上繁花,雨打即離。”

他微微歎息,“風來雨至,花開花謝,何曾由人?”

霜降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撫過石燈冰冷的表麵。就在指尖觸及燈罩上那一道細微裂痕的刹那,奇異的幻象瞬間攫住了她

——

眼前不再是雨霧迷濛的山寺,而是灼目的火光!

巨大的窯爐吞吐著駭人的烈焰,窯工們古銅色的脊背汗如雨下,他們沉默而專注地凝視著窯口,眼神虔誠得如同膜拜神明。空氣裡彌漫著柴煙與泥土灼燒後混合的、近乎窒息的熾熱氣息。一個背影尤其執著,正將一件素胎送入那翻滾著橙紅火舌的窯口深處……

幻象一閃即逝,快得如同錯覺,隻留下指尖下那石燈裂痕真實的粗糲觸感。

“怎麼了?”

夏至敏銳地察覺她瞬間的僵硬。

霜降猛地抽回手,指尖殘留著幻境中那虛幻卻滾燙的觸感,心口怦怦直跳:“沒……

沒什麼。”

她掩飾地彎腰,拾起腳邊一朵被雨打落的紫薇,花瓣濕漉漉地貼在掌心,“隻是覺得……

好可惜。”

夏至默默看著她將殘花收進隨身的香囊

——

那香囊小巧彆致,細看竟是用一片溫潤如玉、泛著淡淡青光的舊瓷片鑲嵌而成。

“走吧,雨怕是一時半會兒停不了。”

林悅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慣有的沉穩,“毓敏她們還在前麵等著呢。”

她目光掃過石燈幢和霜降手中的香囊,眼神若有所思。

韋斌緊跟幾步,語氣帶著明顯的不耐:“何必非繞去那個什麼‘回雁坳’?又險又偏!這鬼天氣,直接下山多好!”

他煩躁地揮了揮衣袖,甩開沾上的雨珠。

“來都來了,”

夏至語氣平淡,卻不容置疑,“峯迴路轉處,或許彆有一番天地。”

他握緊霜降的手,那力道沉穩而堅定,無形中驅散了她心底因幻象而生的最後一絲寒意。

夜幕如同一塊巨大的墨色絲絨,沉沉地覆蓋下來。雨不知何時停了,隻留下山間濃得化不開的濕冷霧氣。白日清晰的山徑在夜霧中變得麵目模糊,詭譎難辨。嶙峋的山石在朦朧月色下投出張牙舞爪的怪影,腳下的路盤旋往複,彷彿永無止境,正如詩中所言

“蕭峯迴路轉”,每一步都踏在迷途的邊緣。

“這……

這路怎麼好像一直在繞圈?”

李娜的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驚慌,緊緊抓住身旁邢洲的胳膊。

墨雲疏努力辨識著前方一塊突出巨石的輪廓,語氣也失去了平日的篤定:“我記得白日這塊‘鷹喙岩’明明是在路的左邊,現在怎麼跑到右邊來了?”

不安像冰冷的藤蔓,悄然纏繞上每個人的心。霜降不由自主地攥緊了夏至的手,指尖冰涼。那被夜霧扭曲的山道,那月光下森然如怪獸獠牙的岩石,喚起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對迷失的原始恐懼。

“彆怕,”

夏至的聲音低沉而清晰地響在耳畔,帶著奇異的安撫力量,“路雖迴旋,總有它的方向。”

他的掌心源源不斷地傳來溫暖,彷彿在傳遞著一種無聲的信念,“記得林間的風嗎?記得燈罩上落下的花嗎?那些都過去了,卻依舊清晰。眼下的迷障,也一樣會過去。”

他停下腳步,目光穿透濃霧,投向某個不確定的遠方,“心若不迷,路終有儘處。”

他的話語,像投入濃霧中的一顆石子,雖未能立刻驅散迷茫,卻在霜降心湖裡漾開一圈細微卻堅定的漣漪。她深吸一口帶著草木與夜露氣息的冰涼空氣,努力穩住心神。

就在這時,前方濃霧中傳來一陣急促而淩亂的腳步聲,還有粗魯的呼喝!

“站住!誰讓你們半夜三更在這兒亂闖的?”

幾個模糊的黑影猛地從霧中衝出,為首一人身形壯碩,麵目在夜色下顯得格外不善,直接橫擋在狹窄的山道中央,徹底阻斷了去路。

“我們隻是登山觀景的遊人,迷了路……”

蘇何宇試圖解釋。

“少廢話!”

壯漢蠻橫地打斷,“這片山頭是能隨便亂走的嗎?驚擾了山神,你們擔待得起?識相的趕緊原路滾回去!”

“憑什麼?”

韋斌怒氣衝衝地上前一步,“這山是你們家的?”

“嘿!小子嘴還挺硬!”

另一個黑影晃動著手中的棍棒,威脅之意不言而喻。氣氛驟然繃緊如弦。

霜降感到夏至的手瞬間收緊,那不再是單純的安撫,而是蓄力的姿態。她心中一緊,另一隻手不由自主地摸向懷中那片溫潤的瓷片香囊,那微涼的觸感奇異地帶來一絲鎮定。她抬眼看向夏至,他側臉的線條在微弱月光下顯得異常堅毅。

“要動手?”

夏至的聲音不高,卻帶著山岩般的沉穩,他不動聲色地將霜降護在自己身後,寬闊的肩背成了她眼前唯一的屏障,“路在腳下,我們要去的地方,就一定要去。誰也攔不住。”

“好大的口氣!”

壯漢獰笑一聲,揮手示意同伴逼近,“給我……”

話音未落,變故陡生!霜降隻覺得眼前一花,夏至已如離弦之箭般迎了上去!沒有激烈的呼喝,隻有迅疾如風的動作和沉悶的肢體碰撞聲在寂靜的山道上驟然響起。

夏至的身手矯健得遠超眾人想象,他巧妙地利用狹窄的地形和濃霧的掩護,動作乾淨利落,每一次格擋與閃避都帶著一種近乎本能的精準,彷彿曾經曆過千百次錘煉。

混亂中,霜降隻覺一股大力猛地拽了她一把,一個趔趄,險險躲開不知從何處揮來的棍影。是夏至!他竟在纏鬥中仍分心留意著她的安危。

糾纏並未持續太久。夏至看準一個空檔,猛地將霜降推向柳夢璃和沐薇夏的方向,低喝一聲:“帶她們往左,快走!繞過前麵那塊鷹嘴石!”

他則如磐石般牢牢釘在原地,擋住了追兵。

“夏至!”

霜降驚呼,被柳夢璃和沐薇夏不由分說地拉著往左前方濃霧中跑去。她倉惶回頭,隻瞥見夏至獨自麵對數人的背影,在夜色與霧氣中顯得如此孤絕,卻又如不可撼動的礁石。

“相信他!”

柳夢璃的聲音帶著喘息,卻異常果決。

一行人跌跌撞撞,依照夏至的指引,在濃霧和嶙峋怪石間奮力穿行。不知奔跑了多久,腳下濕滑的碎石小徑終於開始平緩向上。

當她們氣喘籲籲地繞過最後一塊形似展翅巨鷹的岩石時,眼前豁然開朗!濃霧奇跡般地在此處變得稀薄,頭頂是浩瀚無垠的墨藍天穹,無數星辰掙脫了雲霧的束縛,驟然傾瀉而下!一條璀璨的銀河橫貫天際,流淌著碎鑽般的光芒,壯麗得令人窒息。

他們竟已置身於峰頂

——

一座古老的石砌觀星台,正沉默地承載著這漫天星輝。

“是這裡……

真的是‘回雁坳’!”

墨雲疏望著平台邊緣斑駁的石刻印記,聲音充滿了震撼。

霜降顧不上喘息,急切地撲到觀星台邊緣向下張望。山道蜿蜒如細線,隱沒在濃霧深處。下方一片混沌,唯有風聲嗚咽。

“夏至……”

巨大的恐懼攫住了她的心,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

“看那邊!”

邢洲忽然指著平台另一側通往更高處的石階小徑喊道。

隻見一個人影正沿著那陡峭的石階,一步步沉穩地向上攀登。月光勾勒出他熟悉的身影輪廓,帶著一絲激戰後的疲憊,卻步履堅定。正是夏至!

“夏至!”

霜降再也忍不住,飛奔過去。

他踏上平台,臉上帶著幾道淺淺的擦痕,衣服也沾了塵土,氣息微促,但眼神卻亮如星辰,映著霜降驚惶未定的臉:“沒事了。”

他伸出手,再次緊緊握住她冰涼的手,那掌心滾燙依舊,帶著搏鬥後的餘溫,也帶著一種塵埃落定的安穩,“我說過,路終有儘處。”

劫後餘生的慶幸與巨大的疲憊同時湧上,霜降隻覺得雙腿發軟,幾乎站立不住。夏至適時地扶住了她。兩人依偎著,在觀星台邊緣一塊光滑的巨石上坐下,無言地仰望漫天傾瀉的華光。

“華星……”

霜降喃喃念著,目光被那流淌的銀河深深攫住,“‘登華星兮垂光’……

原來是這樣。”

“莊子說‘乘天地之正,而禦六氣之辯,以遊無窮者’,大概就是這般光景吧?”

夏至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種奇異的共鳴,“方纔在下麵,像困在混沌的窯裡。現在……”

他深深吸了一口清冽至極的山頂空氣,“像火熄了,窯門大開,終於得見這天青本色。”

“‘道遙’……”

霜降咀嚼著這個詞,心中似有明悟,“不隻是身體的脫困,更是心魂的……

飛升?”

“或許吧。”

夏至的視線從星空移開,落到霜降臉上,專注地凝視著,彷彿在辨識一件失而複得的稀世珍寶,“就像這星輝,穿透萬萬年的黑暗,隻為此刻映入你的眼底。”

他的目光溫柔而深邃,如同蘊藏著整個宇宙的星塵。

霜降心中一動,忽然想起石燈幢前的幻境。她再次望向那璀璨星河,一個念頭如閃電般劃過腦海

——

那窯火中執著的身影,那送入烈火的無名素胎,它所渴望的,是否正是此刻星穹下、夏至眼中映出的這片……

澄澈無瑕的天青色?

“看東方!”

沐薇夏輕呼。

眾人循聲望去。天際線處,濃墨般的夜色正被一種難以言喻的、極致清透的藍光無聲地浸染、稀釋。那藍色純淨、空靈,如同最上等的青瓷釉麵在窯火淬煉後初開天光的一瞬!正是宋徽宗魂牽夢縈的

“雨過天青雲破處”!

在這浩渺天青的溫柔籠罩下,夏至與霜降依偎的身影,彷彿也化作了古老窯火中攜手共煉的一雙素胚。霜降輕輕靠在夏至肩頭,疲憊的身體放鬆下來,意識卻奇異地向著澄澈的星空升騰。她彷彿聽到一個遙遠而宏大的聲音在心底低語,那是天地運轉的深沉律動,是季節輪回的無聲箴言,是泥土在窯火中蛻變為永恒天青的秘語。這聲音並非來自外界,而是源自她與夏至血脈深處共同的記憶烙印。

迷濛中,她感覺自己化為了一縷輕煙,掙脫了形骸的束縛,自由自在地飄蕩在無垠的星海之間。那些璀璨的星辰不再冰冷遙遠,它們如同無數晶瑩的瓷屑,閃爍著溫潤內斂的光芒。她

“看”

到夏至的靈魂也在此處,他的形態不再是人,而是一團溫暖、恒定、蘊藏著無窮生機的火焰

——

那正是窯中不滅的烈火!星屑如雨,紛紛揚揚地投入這靈魂之火中,被它無聲地淬煉、熔融,最終流淌成一種無法用言語描繪的、流動的青色光暈。這光暈純淨至極,帶著初生般的喜悅,正是她曾在石燈幢前幻境中驚鴻一瞥、又在破曉天際得見真容的

——

雨過天青!

這靈魂交融、共煉天青的玄妙境界不知持續了多久。當霜降的意識緩緩沉落,重新感受到山巔清冽的晨風和自己依偎著的溫暖實體時,弘俊平和的聲音彷彿穿透了時空,在耳畔清晰地響起:

“《黃庭經》有言:‘存思百念視節度,六府修治勿令故。’”

不知何時,那位氣質出塵的同伴已立於觀星台中央,麵向東方那愈發明亮的天青之色,衣袂在晨風中微微飄動。他並未轉身,聲音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存思守一,內觀天地。這浩渺星穹,這無儘時空,何嘗不是一座至大無外的洪爐?你我眾生,便是這洪爐中輾轉煆燒的瓷胎。火候煎熬是命途,那最終開窯一刻的成色

——

是渾濁凡胎,還是朗朗天青,端看此心在煆燒中能否守得住那一縷澄澈本真,能否憶起……

那窯火初燃時的模樣。”

言畢,他微微頷首,身影如融入晨光般,悄然隱去。

霜降渾身一震,徹底清醒過來。弘俊的話語如同最後的點睛之筆,瞬間貫通了所有迷霧!那石燈幢前的灼熱幻象,那夜路迷途的驚惶,那回雁坳頂的星穹如蓋,那靈魂共煉的天青光暈……

一切碎片都在此刻找到了歸宿。她猛地抬頭望向夏至,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澄澈與了悟。

夏至也正凝視著她,他的眼底清晰地映著破曉的天空,那純粹的青色彷彿也流淌在他的血脈之中。他抬手,指腹帶著無儘的溫柔,輕輕拂過霜降的臉頰,拭去不知何時滑落的、一滴微涼的淚珠。

“想起來了?”

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如同窯爐深處未熄的餘燼。

霜降用力點頭,喉頭哽咽,千言萬語最終隻化作一個名字,帶著前世今生的重量和劫後餘生的確認,輕輕地、無比珍重地喚出:“……

殤夏。”

夏至

——

不,是那個曾在窯火旁揮汗如雨、將全部心神與生命投入泥土與烈火的匠人殤夏

——

深深地看著她,彷彿要將她的模樣烙印進靈魂最深處。他眼中那沉澱了無數輪回的火焰溫柔地跳動了一下,最終化為唇邊一絲塵埃落定的、近乎歎息的笑意。

“嗯,”

他應道,握緊她的手,那力量穿越了生死的界限,溫暖而永恒,“淩霜。”

東方的天青色已徹底鋪滿蒼穹,純淨、深邃、寧靜,正是柴窯秘色

“釉如秋空”

的終極詮釋。晨光溫柔地灑落在古老的觀星台上,也籠罩著這對終於尋回彼此名姓的愛人。曆經林間阡陌的秋風吹拂、古寺燈花的冷雨飄零、暗夜危峰的迷途迴旋、星垂平野的澄澈頓悟……

他們如同兩件在天地洪爐中經受了最嚴酷也最完美煆燒的瓷器,終於在開窯的這一刻,顯露出那令世間萬物屏息的無雙釉色

——

那是劫波渡儘後的沉靜,是靈魂相認時的輝光,是永恒凝結於此刻秋晨的……

雨過天青。

層林浸染,山徑如金,秋瓷炫風過處,萬葉皆成梵唱。

山風裹挾著楓香掠過觀星台殘垣,將霜降發間鬆落的銀杏葉卷向雲端。殤夏忽然鬆開她的手,俯身拾起半截斷裂的石磚

——

那是觀星台地基中深埋的古物,磚麵斑駁的紋路裡竟嵌著半枚青釉瓷片,釉色在朝陽下流轉出粼粼水光,恰似他們重逢時天際的雨過天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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