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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玲瓏 第257章 冬至尋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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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枯枝寒霜覆,小徑荒草生。

何故餃飄香,冬至近桃季!

霜降把夏至的詩箋按在鈢堂的窗台上,宣紙上“枯枝”二字的墨跡在晨霜裡泛著淡青,像被凍住的墨痕。

晨霜薄得如蟬翼,卻把宣紙洇出淺灰的暈圈,每一道暈紋都像荒草的影子,順著紙紋蔓延,恰與窗外真實的枯枝相映。

簷角的銅鈴被北風撞得叮當響,鈴聲清冽得像碎冰相擊,每一聲都在空氣裡蕩開細小的漣漪,像誰在數著時光的腳步。

她嗬出的白氣剛沾到窗玻璃,就凝成了細碎的冰花——冰花的紋路極巧,有的像蜷曲的草莖,有的像展開的梅瓣,竟與詩裡“小徑荒草生”的意境嚴絲合縫。

昨夜剛下過一場微雪,青石板路被凍得發亮,踩上去咯吱作響,那聲響脆得像咬碎了冬天的骨頭,每一步都能看見冰麵反射的天光,晃得人眼暈。

“這天氣冷得能凍掉下巴,虧你還有閒心讀詩。”

夏至裹著件駝色厚棉襖從巷口走來,棉襖領口縫著圈兔毛,泛著溫潤的光。他的圍巾把半張臉都埋了進去,隻露出雙笑眼,眼尾還沾著點雪沫,像落了顆碎星。

手裡提著的竹編食盒是毓敏親手編的,竹篾細得像發絲,編織的紋路是纏枝蓮樣式,盒沿還冒著細細的白氣,裹著淡淡的麵香。

“毓敏說今日冬至,叫咱們去她那兒包餃子,這可是‘冬至不端餃子碗,凍掉耳朵沒人管’的老規矩。”

他說話時撥出的熱氣拂過霜降發梢,把凝結的霜花化成了細小的水珠,水珠掛在發絲上,像撒了把碎鑽,風一吹,便順著發梢滾落,落在衣領上,轉瞬又凝成了冰粒。

兩人順著小徑往毓敏家去,路邊的枯枝果然如詩中所寫,被寒霜裹得嚴嚴實實。老樹枝乾黝黑如鐵,霜層在枝椏間堆積,像披了層銀甲,陽光斜斜照上去,竟折射出細碎的虹光。

風一吹,霜屑簌簌往下掉,落在枯黃的草莖上,倒讓那些瑟縮的草莖添了幾分珠光,像給荒草綴了層碎銀。

正走著,一陣香氣忽然漫了過來——不是梅香的清冽,也不是茶香的醇厚,是帶著肉鮮與蔥香的暖甜,那香氣裹著熱氣,像隻溫柔的手,一下子把周身的寒意都推開了,連呼吸都變得暖融融的。

“這就是詩裡的‘餃飄香’吧?”霜降眼睛亮了起來,睫毛上的霜花被熱氣熏化,留下淡淡的水痕。她腳步都輕快了幾分,鼻尖不住地翕動,像隻尋香的小獸,“明明前一刻還覺得荒寒得像幅水墨畫,墨色裡都透著冷,這香氣一來,倒像是潑上了暖色調,連枯枝都有了暖意。”

她這話剛說完,就見林悅從前麵的岔路口跑了出來,鵝黃色的棉襖在白皚皚的世界裡格外顯眼,像朵迎著寒風開的迎春花。林悅的棉襖下擺隨著奔跑輕輕翻飛,彷彿在雪地裡綻開了一抹明亮的色彩。她手裡舉著個擀麵杖,擀麵杖是棗木做的,泛著溫潤的包漿,跑起來時,擀麵杖在手裡晃悠,像揮舞著指揮棒,連發梢都跟著跳動。

遠處的小屋煙囪正冒著嫋嫋白煙,隱約傳來鍋碗碰撞的清脆聲響,和著餃子的香氣,在寒冷的空氣中織出一張溫暖的網。霜降深吸一口氣,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彷彿連撥出的白氣都帶著笑意。

“可算盼來你們了!”

林悅喘著氣,鼻尖紅得像顆熟透的櫻桃,額前碎發被汗浸濕,貼在飽滿的額頭上。

“毓敏姐天不亮就起來和麵,麵醒得軟乎乎的,就等你們來搭把手。韋斌那家夥擀皮像打仗,把劑子擀得有大有小,有的像燒餅,有的像月牙,簡直是張飛穿針

——

粗中有細都算不上,純是粗枝大葉!”

她說話時,又一陣風卷著香氣過來,那香氣比剛才更濃了,混著醬油的鹹香與香油的醇厚,三人都忍不住深吸一口氣,連腳步都變得急切起來,彷彿再慢一點,那香氣就要飄走了。

毓敏家的院子裡已經熱鬨起來,像被施了魔法,把寒冬的蕭瑟都擋在了門外。

邢洲正蹲在灶前燒火,灶膛裡的銀骨炭燒得通紅,火苗舔著黑鐵鍋的鍋底,把他的臉映得通紅,連眉毛都泛著暖光。

爐口的熱氣順著風飄出去,在冷空氣中凝成白霧,那白霧不像尋常的煙,倒像條遊動的銀蛇,繞著院子裡的老槐樹轉了一圈,才慢慢散開。

李娜和晏婷在簷下擇菜,竹籃裡的白菜葉子翠綠得喜人,像剛從田裡拔出來的,還帶著濕潤的泥土氣息。

晏婷把菜幫撕成細條,動作麻利得像在表演,指尖翻飛間,菜幫便堆成了小山,“這白菜得選芯兒最嫩的,外麵的老幫要去掉,剁成餡才鮮,一點都不塞牙。毓敏姐說這叫‘百財進門’,討個好彩頭,希望明年日子紅紅火火。”

毓敏正站在堂屋的案板前調餡,係著塊靛藍布圍裙,圍裙上繡著朵小小的梅花,針腳細密。

她的袖口挽得高高的,露出纖細的手腕,手腕上戴著隻銀鐲子,是她母親傳下來的,隨著攪拌的動作輕輕晃動,發出細碎的聲響。

她手裡的竹筷不停地攪動著肉餡,始終順著一個方向,肉餡在她的攪動下,漸漸變得黏稠,泛著油亮的光澤,“這調餡可有講究,不能急,得讓蔥薑水慢慢滲進肉裡,一次加一勺,攪到上勁,這樣咬開才會爆汁,滿口都是鮮味兒。不然就是‘茶壺裡煮餃子

——

有口倒不出’的敗筆,餡裡沒汁,吃著乾巴巴的。”

案板上擺著好幾種餡料,豬肉白菜、韭菜蝦仁、香菇雞肉,每種都用青花瓷碗盛著,碗沿還沾著點餡料的殘渣,像給白瓷碗鑲了圈花邊。

香氣混在一起,在屋裡漫溢,讓人垂涎欲滴,連院子裡的狗都趴在門口,搖著尾巴,時不時發出

“嗚嗚”

的叫聲,像是在討食。

見霜降和夏至進來,毓敏笑著招手,眼角的細紋都透著暖意:“來得正好,麵剛醒透,你摸,軟乎乎的,像棉花似的。

夏至你力氣大,來揉麵,把麵揉得筋道點;霜降你手巧,等會兒包花樣,咱們今天的餃子,不僅要好吃,還要好看。”

她剛說完,墨雲疏和柳夢璃也到了,兩人手裡各拎著個包袱,像兩隻滿載而歸的小鬆鼠。

墨雲疏拿出幾碟醬菜,有醃黃瓜、醬蘿卜,還有她自己做的辣白菜,每碟都用小瓷盤裝著,擺在一起,五顏六色的,像開了片小花園;

柳夢璃則掏出一小罐醋,醋罐是粗陶做的,上麵刻著

“冬至”

二字,“這是我家自釀的陳醋,在壇子裡存了三年,酸中帶甜,蘸餃子最是開胃,比城裡超市買的強十倍,一點都不澀口。”

韋斌一見夏至,立刻像見到救星似的把擀麵杖塞了過去,臉上滿是委屈,“快幫我救救場!這擀皮看著簡單,做起來比畫畫還難,我這手跟不聽使喚似的,要麼擀厚了,要麼擀破了,毓敏姐都笑我好幾次了。”

夏至接過擀麵杖,取了個白色的麵劑子,麵劑子揉得圓滾滾的,像顆小雪球。他手掌輕輕一壓,把劑子壓成圓餅,再拿起擀麵杖,手腕輕輕轉動,擀麵杖在他手裡像有了生命,嗖嗖一轉,眨眼間就擀出張圓圓的皮,厚薄均勻,邊緣還帶著自然的褶皺,像朵綻放的花,“這得講究巧勁,手腕要活,像跳舞似的,不能蠻乾,不然麵劑子受力不均,就擀不圓了。”

眾人看了都讚不絕口,韋斌摸著後腦勺笑道:“真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我這純屬班門弄斧,獻醜了。”

霜降坐在毓敏旁邊學包花樣,毓敏捏出的餃子個個像月牙兒,邊緣的褶子整齊得像刻出來的,每個褶子都大小均勻,看著就精緻,“這叫‘麥穗餃’,你看,捏的時候要從一邊開始,褶子往中間收,像麥穗似的,寓意年年豐收,顆粒滿倉;還有這種‘元寶餃’,把兩邊的角捏在一起,像個小元寶,吃了招財進寶,來年財運亨通。”

霜降學著捏了幾個,起初的餃子不是露餡就是塌腰,活像沒睡醒的娃娃,軟趴趴的,連站都站不穩。後來在毓敏的指導下,漸漸找到竅門,手指捏褶子的力度也掌握了,雖然不如毓敏的精緻,卻也有模有樣,像群可愛的小胖子。

夏至揉完麵,湊過來看她包餃子,見她鼻尖沾了點麵粉,像顆小小的白芝麻,忍不住伸手替她擦掉,指尖碰到她臉頰時,兩人都愣了一下

——

她的臉頰涼絲絲的,他的指尖帶著揉麵的暖意,一涼一暖交織,又不約而同地笑了,像春風拂過冰封的湖麵,瞬間融化了所有的拘謹。

蘇何宇和弘俊是踩著飯點到的,弘俊還扛著他的寶貝相機,相機包上掛著個小小的楓葉掛墜,是上次在楓鎮買的。他進門就舉著相機拍個不停,鏡頭一會兒對準案板上的餃子,一會兒對準灶台的火苗,一會兒又對準眾人的笑臉,“這場景太有煙火氣了,必須記錄下來。你看這蒸汽,白茫茫的,裹著香氣;這餃子,一個個白胖胖的,像小娃娃;還有大家的笑臉,比任何風景都動人,這纔是最真實的生活。”

蘇何宇則直奔灶台,掀開鍋蓋聞了聞,熱氣一下子湧了出來,把他的眼鏡都熏得模糊了,“真香!邢洲你燒火的手藝不錯啊,火候正好,鍋裡的水咕嘟咕嘟響,煮出來的餃子肯定不爛皮,個個都完整。”

邢洲得意地揚了揚下巴,手裡的火鉗還夾著塊炭,“那是,我可是‘灶王爺的徒弟

——

會煽風點火’,這點小事不在話下。我燒火的時候,聽著鍋裡的水聲,就知道火大還是火小,保證不差分毫。”

沐薇夏帶來了剛烤的紅薯,紅薯用錫紙包著,放在灶膛邊的餘燼裡燜著,這會兒已經香氣四溢,連錫紙都擋不住那股甜香。她小心翼翼地把紅薯拿出來,錫紙一開啟,金黃的果肉便露了出來,還冒著熱氣,甜香混著餃香,在院子裡彌漫開來,像給空氣裹了層糖衣。

“先吃塊紅薯暖暖胃,等會兒再吃餃子,”

她把紅薯掰成小塊,分給每個人,紅薯的果肉綿得像豆沙,一抿就化,“這紅薯是我在後山挖的,紅心的,烤得流蜜,比糖還甜,一點都不噎人。你們看,這流出來的糖汁,黏糊糊的,像蜂蜜似的。”

林悅咬了一口,燙得直咧嘴,舌頭不停地打轉,卻捨不得吐,含糊不清地說:“太好吃了,簡直是神仙味道,我能再吃三個!這紅薯比城裡烤紅薯攤賣的還香,甜到心裡去了。”

餃子終於下鍋了,沸水在鐵鍋裡咕嘟咕嘟地響,像在唱著歡快的歌。

毓敏把餃子一個個放進鍋裡,餃子剛進水時,還沉在鍋底,像群貪睡的小娃娃,隨著水溫升高,漸漸浮了起來,在鍋裡翻滾跳躍,身上的白麵皮也變得半透明,能隱約看見裡麵餡料的顏色。

毓敏拿著長柄勺子輕輕推著,防止餃子粘在鍋底,“煮餃子得點三次水,這是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第一次水開加涼水,讓餃子‘冷靜冷靜’,收縮一下,不容易破皮;第二次加溫水,讓它‘熱身’,慢慢熟透;第三次加沸水,徹底煮透,這樣吃著才放心,這叫‘三滾三浮’,缺一不可。”

眾人圍在灶台邊,眼睛都盯著鍋裡的餃子,看著它們從沉底到浮起,個個鼓著圓肚子,像充滿了氣的小氣球,表麵還泛著油光,眼裡都放著光,連呼吸都變得輕了,生怕驚擾了這些

“小娃娃”。

第一鍋餃子剛出鍋,就被搶了個精光,瓷盤剛放在桌上,筷子就像雨點似的落了下去。

韋斌手快,夾了個最大的豬肉白菜餃,吹了兩口就塞進嘴裡,剛咬開,鮮美的湯汁立刻湧了出來,燙得他直吸溜,舌頭都快麻了,卻還是含糊地喊:“好吃!太好吃了!這豬肉白菜餡的,鮮得掉眉毛,比我媽包的還香!我媽包的餃子,餡裡總有點筋,這個一點都沒有,入口即化!”

李娜蘸著醋吃了個韭菜蝦仁的,韭菜的清香混著蝦仁的鮮甜,在嘴裡散開,她眯起眼睛讚歎:“這蝦仁真鮮,肯定是剛剝的,咬起來

q

彈,一點都不柴。韭菜也嫩,切得碎碎的,和蝦仁拌在一起,一點都不燒心,毓敏你太厲害了,怎麼能把餃子包得這麼好吃!”

毓敏笑著擺手,手裡還拿著勺子,準備盛第二鍋,“不是我厲害,是大家一起動手,人多力量大,這餃子裡裹著大家的心意,才這麼香。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大家開心,我就高興。”

吃著餃子,聊起夏至的詩,墨雲疏忽然放下筷子,指尖輕輕敲著桌麵,像是在品味詩中的意境,“‘何故餃飄香,冬至近桃季’,這句寫得真好。明明是寒冬臘月,萬物蕭瑟,卻因為這一碗餃子的香氣,讓人想起春天的桃花,想起溫暖的日子,這就是通感吧?把嗅覺和視覺、觸覺連在了一起,太妙了。”

柳夢璃點頭附和,手裡還拿著個沒吃完的元寶餃,“是啊,這香氣就像一把鑰匙,開啟了對春天的期待。你看這院子裡的臘梅,枝頭上的花苞都飽滿了,再過幾天就能開了,到時候滿院子都是梅香,春天確實不遠了。”

眾人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牆角的臘梅枝上,綴滿了飽滿的花苞,像一顆顆黃寶石,在陽光下泛著光,正蓄勢待發,彷彿下一秒就要綻放。

夏至給霜降夾了個元寶餃,餃子在瓷盤裡冒著熱氣,他輕聲道:“以前總覺得冬至是蕭瑟的,天寒地凍,萬物沉寂,沒什麼值得期待的。自從遇見你,才知道這節氣裡藏著這麼多溫暖,有餃子的香,有朋友的笑,還有彼此的陪伴。就像這詩裡說的,再冷的冬天,也有餃香和希望,也有讓人盼著的日子。”

霜降看著他,眼裡閃著淚光,那淚光不是因為悲傷,而是因為感動,她笑著說:“是啊,有你們在,再冷的日子也像春天一樣。以前我總怕過冬,覺得冬天太長,太冷清,現在才發現,冬天也可以這麼熱鬨,這麼溫暖。”她想起前世的冬至,自己一個人守著空院,隻有寒風和枯枝作伴,連口熱飯都吃不上,哪有這般熱鬨溫馨,心裡忽然明白了“冬至近桃季”的深意——不是真的快到桃花盛開的季節,是人心暖了,連寒冬都像春天,希望永遠都在。

午後的陽光漸漸暖和起來,像被誰調亮了的燈,照在院子裡,把地上的霜雪都曬化了,露出濕漉漉的青石板。石板上的水痕倒映著天空的藍,像塊破碎的鏡子,偶爾有風吹過,水痕便輕輕晃動,像在笑。

眾人坐在簷下的竹椅上,喝著毓敏泡的祁門紅茶,茶水在粗瓷杯裡泛著琥珀色,熱氣嫋嫋,暖手又暖胃。吃著剩下的紅薯和餃子,聊著天,話題從詩聊到風景,從過去聊到未來,笑聲時不時在院子裡響起,像一串銀鈴,在冬日的空氣裡回蕩,連院外的枯枝都彷彿被這笑聲感染,少了幾分蕭瑟。

弘俊的相機不時發出“哢嚓”聲,捕捉著大家圍坐在一起的溫馨瞬間。照片裡,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背景是冒著熱氣的餃子和泛著金光的紅茶。蘇何宇輕輕哼起一首老歌,旋律悠揚,為這冬日午後增添了幾分詩意。

午後的陽光漸漸暖和起來,照在院子裡,把霜雪都曬化了,露出濕漉漉的青石板。眾人坐在簷下,喝著熱茶,吃著剩下的紅薯和餃子,聊著天。

弘俊把相機裡的照片匯出來,用手機給大家看,鏡頭裡的餃子晶瑩剔透,大家的笑臉燦爛如花,每一張都充滿了暖意。有韋斌狼吞虎嚥的樣子,有林悅捏著餃子歪頭笑的樣子,還有夏至給霜降擦麵粉的瞬間,每一個畫麵都鮮活生動。

“這些照片我要洗出來,做成相簿,標題就叫‘冬至餃香’,以後翻看,肯定能想起今天的熱鬨。”

蘇何宇提議:“明年冬至,我們還來這兒包餃子,好不好?”眾人齊聲應和,聲音像一串銀鈴,在冬日的空氣裡回蕩。

夕陽西下時,大家準備告辭。毓敏給每個人都裝了袋煮好的餃子,“帶回家當宵夜,熱一熱就能吃。”

林悅抱著餃子,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麵,嘴裡哼著《茉莉花》的調子,清脆的童聲在暮色中飄蕩,像一串銀鈴。

霜降和夏至走在後麵,手牽著手,踩著融化的雪水,雪水在腳下發出細微的“咯吱”聲,夕陽的餘暉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與地上的腳印交織在一起。

晚風帶著臘梅的清香,混著淡淡的餃香,拂過他們的臉頰。

“你看,這小徑上有腳印了。”

霜降指著地上的痕跡,笑著說。

夏至握緊她的手,“以後會有更多腳印的,每個冬至,我們都來,讓這小徑再也不荒涼。”

遠處的炊煙輕盈地升騰著,在天空中舒展身姿,宛如一幅徐徐展開的水墨畫卷。

霜降想起夏至的詩,忽然覺得,這

“餃飄香”

不僅是食物的香氣,更是團圓的香氣,是希望的香氣,是能把寒冬都暖化的,人間最動人的香氣。

回到鈢堂時,陳先生正坐在窗邊看書,見他們回來,笑著放下書卷,指尖還沾著墨香,“我就知道你們去包餃子了,這香氣啊,隔著三條街都能聞到。”

他指著桌上的宣紙,上麵寫著新題的詩:“冬至餃香飄滿村,枯枝凝霜亦含溫。何須苦盼桃開日,心暖春歸便入門。”

霜降拿起詩箋,墨香混著殘留的餃香,在鼻尖縈繞。

她抬頭看向窗外,月光灑在枯枝上,竟也鍍上了一層溫柔的光暈,像極了春天的預兆。

夜色漸深,流挽鎮安靜下來,隻有偶爾傳來的犬吠和風吹過枯枝的聲響。

霜降把詩箋夾在夏至的詩集裡,和夏至並肩坐在爐邊,爐火燒得正旺,暖融融的火光映照在書架上,將泛黃的書頁染成琥珀色。

她想起白天的熱鬨,想起那滿口的鮮香,想起大家的笑臉,忽然明白,冬至的意義,從來不是蕭瑟與孤寂,而是在最寒冷的日子裡,用團圓和煙火氣,點亮希望,等待春天。

就像那餃香,能穿透寒霜,能喚醒暖意,能讓每一個平凡的日子,都變得熱氣騰騰,充滿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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