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滅之刃:隻為她袖手天下 第41章 你的痛苦
(夜色深沉,男人靜坐於宿舍窗邊,窗外無月,唯有總部零星燈火在潮濕的空氣中暈開模糊的光斑。他不需要睡眠,時間於他而言隻是可以隨意撥動的刻度。)
他審視著自身這近乎永恒的、剝離了大多數情感與**的存在狀態。
這模樣,很大程度上,是茉莉塑造的。
她不是導師,甚至有些“傻氣”。她不懂高深的哲理,說不出華麗的辭藻。但她用最純粹的行動,在他作為“人”的那段短暫歲月裡,一次次讓他“悟”到了東西。
是茉莉讓他明白,原來無需言語,一個眼神、一次陪伴、一份毫無保留的信任,就能傳遞出比任何經典更深刻的含義。是她用那種笨拙又真誠的方式,在他那片原本可能走向更極端孤寂的內心,鑿開了一絲縫隙,讓他窺見了“連線”與“愛”的模樣。
他將這種由茉莉帶來的、傾向於觀察並理解他人行為背後純粹動機的思維方式,不自覺地用在了蝴蝶忍身上。
他並不討厭那個執著到有些煩人的女人。
他能看到她那層層包裹的溫柔與算計之下,或許也藏著某種不願言明的孤獨或渴望。
但他不想。
不想再建立任何新的、深刻的“關係”。
茉莉已經將他此生(乃至無數個“生”)對於“連線”的份額全部占滿,甚至透支了。
而茉莉……
想到那個身影,他心中那片名為“平靜”的冰原下,彷彿有岩漿在無聲奔湧。
她太“傻”了。
傻得純粹,傻得毫無保留。
正是這種不容置疑的純粹,在他作為“人”的時候,一次次擊中他內心深處最柔軟、最不設防的地方。
他無法忽視她,無法不被她吸引。
他愛慘了她。
所以,當她在第一世那樣慘烈地在他眼前被殺害時,那份絕望才會如此排山倒海,徹底淹沒了作為“人”的他所有的理智。
而第二世,身為君王的他,那時才二十八歲。
縱使擁有無上權力和力量,在情感的曆練上,他依舊稚嫩。他尚未經曆過真正痛徹心扉的失去,茉莉的存在幾乎構成了他全部的情感世界和軟肋。
因此,當失去她的噩耗傳來,這個年輕君王的世界瞬間崩塌。極致的痛苦與憤怒,混合著被高維賦予力量後潛藏的、對命運不公的狂暴反抗欲,讓他徹底失去了理智。
他不顧一切。
不顧朝綱,不顧民心,不顧身後罵名。
他動用了一切能動用的力量,甚至試圖扭曲規則,隻為了挽回她。
那種瘋狂,是失去摯愛後未經沉澱的、最原始最絕望的嘶吼,最終也導向了他作為“人”的第二次毀滅,以及……後續一切的起點。
(他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眼中那片亙古的平靜之下,是連時間都無法徹底磨滅的、屬於“人”的創痕。)
正是因為經曆過那樣熾熱到焚儘一切的“在乎”,如今這看似永恒的“不在乎”,才更像是一種深入骨髓的……自我保護。
(房間內沒有點燈,黑暗如同濃稠的墨,將他完全吞沒。他維持著靜坐的姿勢,試圖在腦海中勾勒出茉莉的容顏。)
眉眼的弧度?
笑起來時嘴角梨渦的深淺?
生氣時微微蹙起鼻子的模樣?
一片空白。
全知全能,知曉宇宙誕生至今每一粒光子的軌跡,能推演未來無數種可能性分支,卻無法在他意識的畫布上,清晰地重現那張他曾經用目光摩挲過千萬次的臉。
他能讓星辰湮滅,能讓維度折疊,卻留不住一個已經徹底破碎、回歸源海的靈魂。
“歸一”?
他當然能做到。
將那些承載著她零星印記的靈魂碎片強行聚合,塑造出一個擁有她外貌、甚至部分記憶的“存在”。
但那不是她。
那隻是一個拙劣的、由他執念拚湊出的仿製品。
是對那個獨一無二、純粹自由的靈魂最大的不尊重。
他寧願守著這片虛無的回憶,也不要一個虛假的慰藉。
寂靜中,他對著眼前空無一物的黑暗,極其緩慢地、一字一頓地,說出了那句壓在心底不知多少光年外的話。
聲音平穩得沒有一絲波瀾,卻比任何歇斯底裡的哭嚎都更令人窒息:
“對不起啊……茉莉。”
短暫的停頓,彷彿耗儘了某種力氣。
“我……不中用。”
最後幾個字,輕得幾乎聽不見,卻帶著千鈞重量,砸在寂靜裡。
“你模樣……我記不清了。”
語氣依舊是那樣平淡,沒有哽咽,沒有顫抖。
但那種絕望,是悶的。
像被浸透了水的厚重棉被緊緊裹住心臟,沉甸甸地往下墜,透不過一絲氣來。
是一種連痛苦本身都已麻木後,剩下的、無邊無際的荒蕪與空洞。
全知全能,在此刻成了最殘酷的諷刺。
他擁有了一切,卻連最珍視的記憶,都在永恒的流逝中,被磨去了清晰的輪廓。
(他依舊坐在那裡,與黑暗融為一體,彷彿會就這樣坐到時間儘頭。那聲道歉,除了他自己和這片虛無,再無任何存在聽見。)
(這個認知像一根冰冷的針,刺破了他長久以來的平靜。)
作為“人”的時候——無論是第一世那個純粹的“惡役”,還是第二世那位年輕氣盛、手握權柄的君王——他幾乎是最不會道歉的那種存在。
惡役無需道歉,那是他的角色,他的“道”。
君王不能道歉,那意味著軟弱,會動搖統治的基石。
他的驕傲、他的地位、他當時所處的規則,都將他牢牢禁錮在“絕不認錯”的壁壘之後。
可如今,他成了理論上的“神”。
全知全能,超脫一切規則,立於萬物之上。
他本應是最無需、也最不屑於道歉的存在。
然而,諷刺的是,
成為神之後,他道歉的次數,卻比作為人時多得多。
對那片他未能守護好的江山社稷(雖然後來覺得無意義)。
對那些因他瘋狂而波及的無辜生靈(雖然後來明白因果迴圈)。
對茉莉……一遍又一遍,在無儘的時空裡,對著虛無,說著“對不起”。
甚至這世界,對蝴蝶忍,他也說出了“抱歉”。
不是因為規則要求。
不是因為畏懼懲罰。
而是因為……他“知道”了。
全知,讓他清晰地看到自己每一個選擇帶來的所有後果,無論好壞。
全能,讓他明白自己本有能力避免某些遺憾,卻因為當時的“人性”(傲慢、憤怒、絕望、侷限)而未能做到。
道歉,成了他承載這份“後知後覺”的、唯一的方式。
是一種對過去“不完美”的、遲來的承認。
是一種麵對無法挽回之事的、孤獨的祭奠。
(他微微扯動了一下嘴角,那弧度裡沒有笑意,隻有無儘的嘲諷。)
從絕不低頭,到頻頻致歉。
這或許,就是成為“神”的代價之一——
你擁有了改變一切的力量,卻永遠失去了“當時不懂”的資格。
翌日清晨,天光未亮,寒氣凜冽。
男人已經將他那少得可憐的隨身物品收拾妥當。其實並無多少東西需要整理,他來時便近乎兩手空空,離去時也一樣。隻是將房間恢複成他來之前的模樣,抹去自己存在過的最後痕跡。
他推開宿舍的門,沒有驚動任何人,如同融入晨霧的一道影子,悄無聲息地朝著總部外圍走去。
步伐平穩,眼神淡漠。
他選擇悄悄離開,不告而彆,正如他最初也不請自來。
並非出於怨恨或不滿,僅僅是因為,他不願意。
不願意再與這個世界,與這個世界裡的人,產生更深的、尤其是情感上的連線。
這份“不願意”,根源並非冷漠,恰恰相反,是因為他曾經擁有過一份圓滿得可怕的感情。
與茉莉的那段命運共同體的羈絆,那份愛,太過於極致,太過於完整。它像一顆超新星,在他作為“人”的生命曆程中猛烈爆發,照亮了一切,也燃燒殆儘了一切。它設下了一個永遠無法被超越、甚至無法被企及的情感標尺。
此後,任何其他的情感聯係,與之相比,都顯得蒼白、淺薄,甚至……是一種稀釋和褻瀆。
他品嘗過至醇的美酒,便再也無法忍受清水。
所以,他選擇遠離。
不開始,便不會比較。
不連線,便不會失落。
像一陣風,吹過山林,不帶走一片樹葉,也不留下一絲聲響。
他隻想回到那座山,那間木屋,繼續他看似單調、卻最能讓他保持內心那片絕對“平靜”(或者說,死寂)的生活。
將鬼殺隊總部的一切,包括那位執著得讓他偶爾也會感到一絲無奈的蟲柱,都徹底留在身後,如同拂去衣袖上偶然沾惹的塵埃。
清晨的山腳下,薄霧尚未散儘。男人背著簡單的行囊,正準備悄無聲息地融入山林小徑,卻意外地發現,通往山外的路口處,幾位柱的身影赫然等在那裡。
煉獄杏壽郎、不死川實彌、宇髄天元、悲鳴嶼行冥、富岡義勇、甘露寺蜜璃、伊黑小芭內和時透無一郎,一個不少。(唯獨缺了蝴蝶忍)
男人腳步頓住,平靜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些許可以稱之為“懵”的神色。他們怎麼會知道他要走?
“唔姆!果然等到你了!”煉獄杏壽郎洪亮的聲音打破了清晨的寂靜。
不死川實彌抱著胳膊,哼了一聲:“搞什麼不告而彆,麻煩死了。”
宇髄天元優雅地整理著衣袖:“如此不華麗的離去方式,可不符合你的風格。”
男人看向他們,直接問出了心中的疑惑:“你們……怎麼知道?”
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投向了臉頰微紅的甘露寺蜜璃。
甘露寺有些不好意思地絞著手指,小聲解釋道:“那個……昨天晚上,我、我本來是想去您宿舍……問點事情……”
她沒好意思直接說想去打聽那個“吻”的來曆,但心裡已經排除了是眼前這位先生的可能性。
“然後……我聽見您在房間裡,好像在……對著誰說話,語氣很……悲傷。好像在緬懷什麼很重要的人……我就想,您可能第二天就要離開了……”
所以她一大早就叫醒了其他人,說了自己的猜測。出於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或許是歉意,或許是好奇,或許是一絲惜彆),眾柱決定一起來送一送。
男人聽完,沉默了片刻。原來如此。
就在這時,煉獄杏壽郎上前一步,代表眾人,聲音鄭重而誠懇:“雖然相處時間不長,期間也多有不快與誤會!但閣下救治蝴蝶之恩,我等銘記於心!多謝!”
不死川實彌彆開臉,含糊地補充了一句:“……謝了。”
宇髄天元:“這份恩情,足夠華麗!”
悲鳴嶼行冥:“阿彌陀佛……施主保重……”
富岡義勇:“…多謝。”
甘露寺蜜璃用力點頭:“謝謝您!”
伊黑小芭內和時透無一郎也默默頷首。
眾人看著他,齊聲說道(雖然語調各異):“勞煩你了!”(意指救治蝴蝶忍之事,以及或許還包括了容忍他們之前的冒犯)
男人看著眼前這一張張曾經充滿敵意、此刻卻帶著真誠感激與道彆的臉龐,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眸深處,似乎有什麼東西微微鬆動了一下。
他輕輕搖了搖頭,彷彿在說“不必如此”。
然後,在眾人驚訝的注視下,他的嘴角緩緩勾起,露出了一個極其清淺、卻發自內心的、真實的笑容。
那笑容如同破開雲層的月光,雖然淡,卻瞬間驅散了他身上長久以來的淡漠與疏離。
他抬起手,朝著眾人揮了揮,聲音依舊平穩,卻似乎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溫度:
“保重,各位。”
說完,他不再停留,轉身,邁步踏上了那條通往山外的路,身影很快消失在晨霧與林蔭深處。
山腳下,留下一群麵麵相覷、徹底懵住的柱。
他們僵在原地,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剛才……他笑了?
而且……
“喂……你們……看到了嗎?”
甘露寺蜜璃捂著臉,聲音帶著夢幻般的顫抖,“他……他剛剛……是不是……變得……特彆……漂亮?!”
這個詞從她口中說出來,帶著一種奇異的精準。
那不是英俊,不是帥氣,而是一種超越了性彆界限、糅合了極致清冷與瞬間溫柔的、驚心動魄的漂亮!
尤其是笑起來的那一刻,眉眼舒展,輪廓彷彿被月光重新勾勒過,有一種雌雄莫辨、直擊靈魂的美感。
“唔姆……”
煉獄杏壽郎罕見地詞窮了。
不死川實彌表情古怪,像是被什麼東西噎住了。
宇髄天元喃喃道:“……何等的……華麗……”
連悲鳴嶼行冥都忘了流淚。
富岡義勇的眉頭微微挑起。
伊黑小芭內和時透無一郎也明顯愣住了。
那個一直以來沉默、古怪、甚至有些討人嫌的男人,在最後離去的那一刻,竟然以一種如此驚豔的方式,重新整理了他們對他的全部認知。
這突如其來的、極致的美貌衝擊,甚至暫時衝淡了離彆的情緒,讓所有柱都陷入了一種短暫的、失語的狀態。
他們當然不知道。
那張驚為天人、雌雄莫辨的容顏,本就是他真實的模樣。
之前之所以無人察覺,甚至覺得他平平無奇,是因為他始終維持著一種極其精妙的認知乾擾——
一種作用於潛意識層麵的“即視感消除”。
如同在自身周圍設定了一層無形的濾鏡,讓所有觀察者的大腦自動將他歸類為“無需特彆注意的普通人”,從而忽略了他真實容貌所帶來的衝擊。
這並非偽裝,更像是一種資訊層麵的簡化處理,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關注和麻煩。他一直維持著這層屏障,無論是在小鎮分部,還是在鬼殺隊總部。
但在剛才那一刻,麵對這群曾經誤解他、攻擊他,最終卻選擇真誠前來道彆的柱們,看到他們眼中那份笨拙卻真實的感激……
他心中那層由漫長孤寂和過往傷痛築起的、堅冰般的“芥蒂”,在那一刻,極其輕微地鬆動了一絲。
於是,幾乎是下意識的,或者說,是作為一種無聲的回應與告彆……
他解開了那層認知乾擾。
並非全部,僅僅是在他展露那個發自內心的微笑、說出“保重”的短暫瞬間,將那層濾鏡撤去了片刻。
如同雲開霧散,露出了被遮掩的明月真容。
所以,柱們才會在那一刹那,被那突如其來的、極致的美貌所震撼,以至於懵在原地。那不是他突然變好看了,而是他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真正“看見”了他。
隨著他的轉身離去,那層無形的屏障或許又悄然恢複,但他留下的那驚鴻一瞥的“真實”,卻已深深烙印在了眾柱的腦海之中。
他給了這群曾與他有過短暫交集的、算是“戰友”的人們,展示了他的真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