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女宛宛-糖落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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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帝後內定的太子妃人選,與太子燕臨是青梅竹馬,隻待選妃簪花宴後,便成定局。
可是在簪花宴前夜,我因規勸太子勿隻顧玩樂誤了朝政惹怒了他,被他當眾嘲諷:「宛宛,孤要選你,你纔是太子妃,否則你什麼也不是,王家的榮華富貴在孤的一念之間。」
為了讓我向他低頭,第二日的簪花宴,燕臨從皇後的玉盤裡取了一枝牡丹,在眾目睽睽之下,簪到了剛從邊關歸來的女將軍蘇芙的發邊。
他湊近我輕聲說:「宛宛,這是給你的教訓,你好好記著。」
我是琅琊王氏的嫡女,他怕是不知道,我是太子妃,他的太子之位才能坐穩,而如今看來,這太子之位,是要換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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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從皇後玉盤中挑選了最漂亮最名貴的那朵姚黃,走到我的身邊,看著我羞紅的臉,俯低聲道:「孤選你,你纔是萬人之上的太子妃,否則你什麼都不是,宛宛,你可知錯?」
說完,他抬起頭,越過我,把那朵全場最美的姚黃簪在了蘇芙的鬢邊,然後得意地看著我臉上血色儘失。
蘇芙蓉羞紅了臉:「多謝太子殿下。」
貴女們紛紛捂住了嘴,用同情的眼光看著我,我纔是內定的太子妃,卻在簪花宴上,眼睜睜看著太子將給心愛之人的花簪在彆的女人頭上。
簪花宴,我進宮前特意在鬢邊留白,為的是讓太子簪花以示太子滿意我這未來的太子妃,結果,他的舉動無疑當眾給我一巴掌。
偏偏他還在我身邊停留後再離開另選他人,這記耳光不止打在我臉上,也打在了琅琊王氏一族的臉上。
端坐在上麵的皇後都變了臉色。
太子燕臨穩穩地牽了蘇芙的手,從貴女中牽出來,越過我跟前,走到皇後麵前跪前,堅定地說道:「母後,蘇芙是父皇封的女將軍,女中豪傑,驍勇善戰,兒臣傾慕她已久,想娶蘇芙為正妃,。」
蘇芙仰著臉,帶著一絲武將的剛烈,也有女子的嬌羞:「蘇芙心儀太子殿下,一定做好太子妃的職責,不負太子殿下的厚愛,。」
皇後打碎了手中的玉盤,指間都在發抖,指著太子問道:「那琅琊王氏的嫡女呢,你與她婚期將至,你可知你在說什麼?」
燕臨看著皇後下方端莊著像樁玉人般的我,不以為然:「宛宛出身琅邪王氏,不同與一般貴女,名分這樣的俗禮她必不會計較,孤會許她側妃之位。」
他盯著我,一字一句地說:「宛宛,雖然你是側妃,但是以後我和蘇芙的孩子都放你膝下教養,給你正妃的尊重。」
他的眼神帶著得意和挑釁,也是在告訴我:要想做太子妃,需永遠地向他低頭,以他為天,折服在他腳下。
他的話一出,底下王家人和與王家有姻親的世家夫人都黑了臉。他這是在打琅琊王氏的臉,琅琊王氏嫡女嫁進東宮做擺設,還幫他教養他與彆的女人所生之子?
我挺直背站起來,以貴女之禮跪在皇後麵前:「皇後孃娘,太子與蘇將軍情投意合,天生一對,宛宛不願夾在他們中間讓他們生隙,宛宛願意成人之美,願與太子解除婚約。」
我的話音一落,燕臨臉色大變,原來臉上得意而傲慢的笑意一瞬間消失,他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說:「王宛宛,你可知你在說什麼?」
「難道孤許你側妃之位還委屈你了不成?」
燕臨上前一步,緊逼在我麵前低聲道:「隻要你認個錯,如今聖旨未下,我可以將話收回。」
我笑了,眼裡帶著決絕的冷意,輕輕退了一步:「殿下,你是國之儲君,你說的話做的事豈能朝令夕改。」
我恭敬地跪俯下地:「臣女祝太子與太子妃白頭偕老,永結同心。」
蘇芙看著我端正的姿態,退婚仍帶著王氏女獨有的高傲,忍不住說道:「京中貴女好生無趣,被人毀了婚事,還要裝做清高的樣子,連哭都不敢,真是虛偽。」
她笑得肆意張揚,帶著被人喜歡的得意:「我若喜歡一個人,便一定要告訴他,而且,他隻能與我一生一世一雙人,眼裡不能再有彆人。」
「我不明白你們如何能容忍自己的夫君與彆的女人在一起,生兒育女,好生冇用,原怪太子殿下會不喜歡你。」
眾人倒抽一口冷氣,有夫人忍不住開了口:「蘇將軍好大的口氣。」
「就是,等日後蘇將軍成親了,再看你的夫君能不能與你一生一世一雙人,冇有通房侍妾,專寵於你吧。」
蘇芙高仰著下巴:「太子說,他隻娶我一人,再不會有彆人。就算王小姐進門,也隻會做個擺設,幫我們教養孩子的工具人罷了。」
皇後終於開口訓斥:「住口,太子是國之儲君,可還記得自己的身份地位,身上之責,豈能容身邊的女人這般妄言,難道這也是太子心中所想?」
太子看著跪在地上的我,冷笑一聲,大聲道:「母後,芙兒天真無邪,她不懂這些勾心鬥角,不過按著性子說罷了,請母後不要怪她。」
「兒臣心意已決,此生隻娶蘇芙為妻,不離不棄。」
「今日是給兒臣選妃,兒臣已選了蘇芙,眾人為證,請母後下旨吧。」
皇後的簪花宴草草落幕,我卻被皇後留在宮中說話,她撫著玉如意,聲音冷得似冰:「宛宛,你知道本宮隻屬意你做太子妃,臨兒今日不過鬨脾氣罷了,本宮答應你,隻要你入東宮做側妃,最終做太子妃的人,一定是你。」
「以後坐到皇後位置上的人,也隻會是你。」
中宮皇後的氣勢是常人不能承受的,我的額間沁出了冷汗,但是我仍咬著牙跪著:「皇後孃娘,臣女不僅代表自己,也代表著琅琊王氏,如果臣女這樣入宮做側妃,怕是整個琅琊王氏的姐妹日後不能抬頭見人,請皇後孃娘恕罪。」
皇後是可以下旨,但是,琅琊王氏女不做妾,這是族訓,她若敢強逼我,大不了一死,但是,她和太子也落不到什麼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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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厭惡地看著我,冇想到我這樣不聽話,原以為我是名門閨秀,最是溫順賢良的。
我終於出了宮,卻在宮門前看到了燕臨,他騎在馬上,仰著頭:「宛宛,孤說過,在聖旨未下之前,隻要你跟我低頭認錯,答應日後不再這樣任性,聽我的話,我還讓母妃立你為正妃。」
我站在馬車前看著太子:「殿下,請恕宛宛不敢高攀,請太子彆擇貴女。」
燕臨沉下臉,翻身下馬,一把扯住我的手:「王宛宛,你敢這麼對孤,你可知道,我如今是給你王氏麵子,否則,一道聖旨直接抬你進東宮做側妃,你又能如何?」
「若你一意孤行,就彆怪孤不憐花惜玉了。」
蘇芙被選為太子妃,很是春風得意,一下子遍交京中貴女,風頭一時無二。
這日母親在府上開了賞花宴,剛迎了夫人和貴女們,看見了不請自來的蘇芙。
她嬌俏地看著我:「王姑娘不怪我不請自來吧,我隻是想結交王姑娘,日後咱們還要做好姐們呢。」
剛說完,外麵便有人通傳太子殿下到了。
燕臨帶著一行世家公子一起來的,一入府,看到我坐在席間,故意一臉溫柔小意地看著旁邊的蘇芙:「孤給帶了許多禮物,給你賞玩,若有喜歡的,隻管留下,或是喜歡什麼,隻管告訴孤,必給你買來。」
眾人稱羨不已,燕臨輕摟著蘇芙坐在上位,居高臨下看著坐在下方的貴女們,突然看著我開了口:「這樣賞花多無趣,不如各位貴女可拿出拿手的本事來,這柄玉如意便做彩頭,奪了頭魁的就拿這彩頭去可好?」
這樣的賞花宴,本也是各家夫人相看女婿媳婦的好時機,各位夫人點頭叫好。
燕臨突然開口道:「宛宛,你的舞向來跳得好,趁著荷花開得正好,不如你給在座的各位表演一支你最拿手的舞。」
「來人,把那衣我備下的舞衣拿上來。」
太子不管我是否點頭,隻讓宮女端上來一件舞衣,輕薄如蟬翼,吹氣可破的樣子。
當眾為眾人獻舞是歌伎纔會做的事,太子這個建議,無疑是故意羞辱我,而這件專門端上來的舞衣,更是赤祼祼地將我的臉踩進泥裡。
所有人都不吭聲,世家公子們的眼光開始變了,王氏嫡女若是穿上這身舞衣獻舞,這可是天大的眼福。以往王家的小姐哪裡會正眼看他們,如今太子的提議,正合他們心意。
貴女們低頭私語起來:「王小姐若穿了這個,以後還怎麼見人?」
「她怎麼會穿這樣的舞衣,難不成以前曾穿過?」
我跪在地上:「請殿下恕罪,宛宛身子不適,今日不能為殿下獻舞。」
燕臨冷笑一聲:「宛宛,我已和母妃求了旨意,待我成婚後,你就會入東宮,你既不願意做側妃,那便做個通房好了。」
「通房不過是個下人,以色侍人的玩意,到時候在東宮服侍,有客人來,難不成讓你獻個舞,你也這樣推三阻四?」
他的話讓所有人變了顏色,我更是咬緊了牙,他居然要我入東宮做一個通房,我便是死,也不會如他所願。
蘇芙捂了嘴笑:「王姑娘也太拘泥於自己的身份了,如今你是琅琊王氏的嫡女,可是,等入了東宮,你不過一個通房。」
「到時候主子讓你做什麼你就得做什麼,你不如先適應一下吧。」
燕臨一揮手:「來人,帶她下去把舞衣換上。」
太子帶來的幾個粗壯的仆婦走了上前,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姑娘還是聽話先的好,老奴手粗,彆弄傷了姑娘就不好了。」
我若是被她們拖進去換了這歌伎穿的舞衣,我便不用再做人了,以後便真正成了太子口中隻能抬進東宮的通房丫頭。
我一把掙開:「殿下,難道真的就不把王氏放在眼裡嗎?你父親絕不會同意我入東宮的。」
燕臨大笑:「王大人不同意?他算什麼東西,我可是太子,日後我登上大寶,這天下都是我的。」
「說不過你父親聽說你可以入東宮做通房,高興得不得了呢,你還真以為自己了不得了?」
他一步步走下來:「按你我往日情份,也許你哄得我高興,會讓你做個侍妾呢,就看你今日乖不乖了,來人,帶她下去。」
我掙紮著:「燕臨,你怎麼能如此對我,難道太子便可以為所欲為嗎?」
「就因為我不願意入東宮做側妃,太子便要逼死我嗎?」
燕臨臉色陰沉,大聲道:「宛宛,你早已委身於我,難不成,你還想嫁彆人?我要的人,誰敢跟我搶?」
我突然明白,他信口雌黃,今日所做的一切,就是要毀了我的名聲,要我不得不嫁給他。
我臉色煞白,被逼進絕路。
正在這時,有小丫頭帶了人進來,大叫道:「老爺,夫人,外麵有人帶了大隊人馬,抬了幾十箱聘禮,說是來向小姐提親的。」
太子的臉沉下去,厲聲道:「去看看,是哪個大膽的,敢和孤搶人。」
3
隻聽到一個笑嘻嘻的聲音從身後響起:「皇兄真是,難不成天下的美人都要嫁進東宮不成?」
「昨日你選了蘇將軍為太子妃,如今聖旨都下來了,滿城皆知,王家小姐如今待嫁閨中,我特求了父皇的旨意,上門求親,以示尊重。」
能稱太子皇兄的,隻有一人,晉王燕信。
燕信的母妃是皇上最寵愛的妃子淑貴妃,出身名門崔家,和王氏一樣是士族大家。
淑貴妃母族背景雄厚,而燕信自出生以來,一直由崔家為他推薦的大儒教習他,說燕信是文武雙全是絕不為過。
若不是太子是帝後嫡子,崔家低調,燕信又以閒散王爺自稱,否則這太子之位,未必輪得到燕臨來當。
燕信帶著侍衛,在院中擺下了幾十箱禮物,謙卑有禮地對著父親說:「本宮已稟過父皇,父皇稱王家大小姐秀外慧中,知書達禮,堪為良配,如今燕信特來求娶府上大小姐為晉王妃。」
後麵宮中的內侍跟著進來,恭敬地端上禦賜的玉如意,小心地放在桌上,屏著氣息退下。
「刷」一聲,燕臨拔出侍衛身上的佩劍,一把架在燕信頸項上:「燕信,你敢跟孤搶人,你可知,宛宛是本宮定下的人。」
劍一出鞘,眾人驚呼起來,馬上跪了一地:「太子息怒。」
蘇芙忙攔著太子殿下:「殿下息怒。」又轉頭看著我說道:「妹妹真是,看著兩位皇子為你相爭,居然無動於衷,在妹妹心裡,難不成是正得意有人為你拚命嗎?」
「若是太子和晉王鬨出事來,難道皇上和皇後孃娘會饒過你嗎?」
「冇想到琅琊王氏號稱高門世家,卻教養出如此不知檢點的女兒,如若不是妹妹你四處留情,怎麼會太子要娶你,晉王也要提親求娶?」
她話音一落,臉上已被我打了一個耳光。
我沉著臉:「蘇將軍好一張利嘴,但是我們王家的女兒卻容不得你空口白牙地汙辱。」
「要娶我為側妃是太子一人之言,宛宛從未應過,昨日他已選定你為正妃,我為何不能另擇良婿。」
「難不成,我一個清清白白的女兒家,就因為彆人要強納我為妾,我就是四處留情?我倒不知蘇將軍是如此看低女兒身,倒叫我長了見識。」
「蘇家的女兒願意做妾,那是蘇家的家教,但是王氏卻絕不可能,蘇姑娘,我勸你說話要三思。」
太子的近侍早嚇得臉色鐵青,晉衛的近侍已蓄勢待發,晉王一聲冷笑,絲毫不懼刀劍刎頸:「太子真是好大的威風,因為求娶不成,所以惱羞成怒要殺自己的手足。」
燕臨大笑一聲:「你算什麼東西,一個小小的王爺,也敢教訓我?我是太子,是日後的天子,我說什麼就是什麼,你以為搶我的女人,就贏了我?笑話?」
「她早已委身於我,難不成,皇弟連我用過的女人,也要撿回去嗎?就為了王氏的助力?冇想到,出身崔氏一族的晉王,為了自己的地位,也能如此拉下臉來。」
此言一出,所有人臉色大變,匆匆趕過來的母親捂著胸口差點冇暈過去,父親鐵青著臉:「太子殿下如此羞辱我的女兒,難道是要逼死她不成?」
太子一笑:「嶽父大人休要惱,隻要宛宛嫁進東宮,這一切都不是什麼大事,我會和往日一般寵愛她,必不會讓旁人看低了她去。」
我猩紅著眼睛:「燕臨,我冇有想到,你我青梅竹馬,你居然為了讓我低頭,能如此下作。」
「今日,我便是血濺當場,也不會受此大辱,等我一死,隻求大家將我屍首抬至宮中請帝後做主,讓人驗了屍,如若我是清白之身,凡請皇上給死了的王宛宛一個公道。」
說完,我一把拿起旁邊繡花籃子裡的剪刀,朝著胸口刺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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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攔下!」眾人大喝。
「太子欺人至此,逼死我的女兒啊,天啊。」母親直接暈在了地上。
太子臉色大變,晉王上前來奪剪刀,雖然擋了一下,但是還是來不及,隻能眼睜睜看著剪刀刺入我的胸口,血一下子染透了衣裙,我倒在了晉王的懷裡:「晉王殿下,求將臣女的屍首抬進宮中,我死也要爭一個清白之身。」說完,徹底暈死過去。
太子求娶不得,逼王家大小姐當眾自儘以證清白,不到一柱香的功夫,整個京城直至宮中都知曉了。
太醫流水一樣進了府,皇上龍顏大怒,滿桌的摺子砸向燕臨:「好一個太子,居然口出狂言,損女子清白,讓王家小姐當眾自儘,這全是彈劾你的摺子,說你毫無德行,行為有失,不配太子之位。」
「睜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
「琅琊王氏,世家大族,如今受此大辱,你可知王家弟子有多少,在朝中為官的有多少,在民間有多少威望?你是豬油蒙了心的蠢貨。」
皇後跟在一旁求情:「陛下,隻怪王宛宛性子太嬌橫,女子出嫁從夫,太子看上她是她的福氣,居然為了正妃之位,她居然敢以死相要挾,要我說,隻管下一道聖旨,讓她入東宮為妾,便什麼事也冇有了。」
淑貴妃在一旁拱火:「皇後孃娘,如今滿京城都在說太子德行有失,王氏一族還有他們姻親門生都在彈劾太子,王宛宛生死未卜,娘娘居然還想下聖旨逼婚,是不怕民怨嗎?」
「如今皇家顏麵儘失,大家都看著皇上給王家一個公道。」
「皇後孃娘,搞不好明日王氏族人便會跪在大殿上隻求一個清白,太子做出這樣的事,皇上寢食難安,你卻隻想著以勢壓人?難道怕事情還鬨得不夠大嗎?」
皇上看著皇後,一臉的厭惡:「果然有其母便有其子,難怪太子有如此行為,原來是你這樣的教養,好,好,果然是慈母多敗兒,你們好自為之吧。」
他一把甩開皇後:「來人,把太子禁足東宮,無旨不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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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被禁足的訊息一下子傳開來,因為此事,太子被禁足,也不許再參與朝政,而晉王則被皇上要求每日上朝開始參與朝政,這一下,把皇後氣得夠嗆,在殿中砸爛好幾個茶盞:「等太子解了禁,要他們好看,他可是未來的天子,你們這些狗眼看人低的東西,本宮一個也不會放過。」
來不及等她給王家好看,她被太後一道懿旨斥責,禁足在宮中,抄女則女訓,並且每日要去太後宮中聽訓,這對中宮皇後來說是奇恥大辱,每日請安的嬪妃們都看著皇後跪在太後宮中聽訓,顏麵儘失。
而第二日一早,父親便跪在了大殿上叫起了撞天屈,王氏族人有官身的,統統跪著哭求皇上主持公道。
父親哭著說:「小女隻是薄柳之質,當不得太子厚愛,隻求太子網開一麵,小女說了她願意削髮爲尼,再不回京。」
朝臣們頓時炸開了鍋,太子逼貴女為妾,如今不但逼得人一死一證清白,就算活過來,也要削髮爲尼,若皇上恩準了,這便成了天下的大笑話。
皇上好不容易安撫了父親王氏的一行人,當眾下旨: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太子德行有失,令太子在東宮抄經唸佛,反省自身,無詔不得出東宮一步。
我雖然用剪刀自裁,卻也掌握了深淺,斷然不會要了自己性命,加上晉王擋了那一下,更是無礙,但是為了讓傷勢看得嚴重,每次太醫來診治的時候,我都裝作昏睡,在床上昏睡了三日才醒來。
等我醒來時,府上早堆滿了皇後和太子派人送了賠禮道歉的禮物。
差點鬨出人命,我入東宮做側妃這事是絕無可能,太子和皇後也不敢再逼我。
而晉王因為當日擋了一下我的剪刀,以半個恩人自居,天天往府上跑,母親拉著他的手感激不儘:「若不是殿下那日相救,宛宛怕是冇命了。」看著燕信是越看越滿意。
而父親和母親商議過,我無論嫁入誰家,都怕惹怒太子,唯獨隻有嫁入皇室纔可避過一劫,而皇室中,適合婚配年紀的皇子,除了太子,便隻有晉王。
父親道:「崔家與王家一樣都是士族大家,晉王由崔家的大儒教養,想必胸懷謀略不可小看,倒比太子那自大狂妄之人好上千百倍。」
有了父親的暗許,晉王很快在皇上麵前求了賜婚的聖旨,我被賜婚於晉王為正妃,擇吉日完婚。
聽說太子在東宮聽說我被封為晉王妃,大怒,砸碎了一地的東西,蘇芙為了表現自己的賢淑,倒每日進東宮陪伴,看他大怒,忙哄著他:「殿下息怒,那王宛宛也不是什麼好人,勾三搭四,才和你糾纏不清,又搭上了晉王。」
「這樣的人,就算嫁給晉王,又能如何。」
「但是妾身卻對殿下忠心不二,而且,我可是武將,日後必能助你一臂之力。」
燕臨一把推開她:「你一個五品的武將,能乾什麼,你知不知道琅琊王氏代表了什麼?如若不是你,我也不會與宛宛弄得如此僵。」
蘇芙氣得漲紅了臉:「殿下,是你選了我為太子妃,你說喜歡我性子張揚,喜歡我與那些沉悶的貴女不一樣,喜歡我和你一起騎馬狩獵。」
「現在看著王宛宛要嫁人,你便後悔了是嗎?」
燕臨像瘋了一樣掐住她:「我不能出東宮,你去求母後,求父皇,說你自求退了太子妃之位,這樣,我可以重新求娶宛宛。」
「你就說你身份低微,不配太子妃之位,而且,你以前整日混在軍營裡,那裡全是男人,誰知你與多少人廝混過,東宮太子妃,不能要不清不白之人。」
蘇芙眼淚滾珠一般落下:「你說什麼,你怎麼敢如此侮辱我?」
燕臨笑了,看著她:「你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我知道你的軍功有一半都是你手下的人為你爭得的,他們都是大男人,為何會對你這麼好?因為你每次都是以你的美貌去拿到你想要的東西,對不對?」
「他們都以為你心悅他們,結果哄得他們為你爭了軍功,得了將軍之位,誰知你轉身便翻臉不認人,好厲害的手段啊,蘇芙,可惜,我不是那些傻子。」
「你若去自請辭了太子妃之位,我便不把這事說出去,如若不然,全天下都會知道蘇將軍纔是真正的以色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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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芙咬了牙,眼淚滾落:「絕無可能,殿下,我的肚子裡已經有了你的骨肉,若你不娶我,傳揚出去,你覺得皇上會怎麼看你,朝臣又會怎麼看你。」
「皇後母族如今支撐不了你了,而我起碼在軍中還有些人脈,或太子要將我棄了,我保證,你也不可能獲得軍中武將的信服。」
「不管我是怎麼拿到的軍功,我可是實實在在的將軍啊,殿下。」
燕臨聽她有了身孕,臉色大變,怔了一下,突然笑道:「你有了我的骨肉?那正好,你幫我辦一件事,若是辦成了,你依舊是太子妃。」
燕臨鬆開了手,蘇芙差點冇喘上氣來,疑狐地看著她:「殿下要妾身做什麼?」
燕臨撫著她的肚子:「若是她要害我的孩兒,到時候,這種心思狠毒的人,如何能做皇子妃呢?」
「你即將嫁入東宮,也該設宴宴請京中貴女,到時候,你隻需在她身邊摔倒小產,到時候,她百口莫辯,而孤的骨肉被她所害,她能做的,隻能低頭認錯,乖乖地嫁進東宮。」
蘇芙不可思議地看著他:「我腹中是你的親骨肉,你要我親手扼殺掉他?你還是人嗎?」
燕臨一臉嘲諷地笑:「我的骨肉,以後,我會是天子,三宮六院,還怕冇有人為我生下我的骨肉嗎?不過你放心,你聽話的話,我會讓你生下嫡長子,隻需要你做好這件事。」
太子解禁那日,蘇芙在東宮設宴,宴請了京中的貴女,我無論再不喜歡,也因為是晉王妃而赴了宴。
蘇芙憔悴了許多,在宴席上幾乎不動筷子,喝了一盞茶後,看著我:「王姑娘不如陪我走走?雖然我們以前不睦,但是你也馬上嫁入皇家,我們也算是妯娌。」
我起身隨她一起,慢慢沿著湖邊逛去。
走至一半,我突然定住身子,看著蘇芙關心地問道:「太子妃臉色怎麼這麼蒼白,是不舒服嗎?」
我看著蘇芙額間沁出了冷汗,脫下我身上的披風,披在她的身上:「彆是病了,要不要叫太醫來看看。」
蘇芙緊抓著我的胳膊,咬著牙,眼神帶了一絲猶豫,突然向後倒去,一瞬之間,我的腦子閃過許多念頭,一把扯住她,往後一拉:「小心。」然後自己嚮往落進了湖裡。「撲通」一聲響聲,驚動了周圍的人。
蘇芙趴在欄邊,臉色蒼白得要暈死過去
遠遠的一行人走來,明黃色的衣角夾雜在中間,是皇上與皇後來了,疾走在最前麵的是燕臨,他衝過來,厲聲道:「王宛宛,你好狠毒的心,居然推孤的太子妃落湖。」
「你可知她有了孤的骨肉,你是在殘害皇子嗣,你該當何罪。」
「來人,將王宛宛押下。」
他身邊的侍衛衝了過去,就要將人押下。
他話音未落,晉王已從他身邊跳下湖,朝我遊過來。
等燕信將我救上岸,扯過岸邊的披風將我緊緊裹住,燕臨走了過來,一臉關心:「芙兒,你怎麼樣了。」
話音剛落,他看見我仰起的臉,大叫:「怎麼會是你落水,落水的不是蘇芙嗎?」他指著岸邊俯在欄杆邊穿著披風的人。
那是蘇芙披著我的披風,讓他誤以為是我。
燕信看著他:「太子以為落湖的是自己的太子妃,還能氣定神閒地在岸邊指手劃腳,臣弟佩服。」
燕信看著我:「宛宛,你可還好?」
我嗆了兩口水,好不容易緩過氣來:「太子殿下為何如此篤定落湖的是太子妃,一句不問,就要將岸邊的人拿下,若落水的真的是太子妃,此時我怕是已被太子押下天牢了吧。」
「太子殿下布了那麼大一場局,是為了什麼?就是為了要治臣女的罪嗎?」
淑貴妃走近了,捂著嘴:「快叫太醫。」
「太子也真是,自己的太子妃都快暈過去了,看也不看一眼。」
太子喃喃道:「孤不過是關心芙兒,以為她被宛宛推下水罷了。芙兒,這到底怎麼回事,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是不是宛宛說了什麼?」
蘇芙抬起臉來,眼睛裡除了失望,還有一絲絕望:「王姑娘救了我一命,我剛纔險下落下湖裡,是她拉了我,自己落了湖。」
燕臨大聲打斷她的話:「芙兒,你是不是不舒服,昏了頭了?你想想,剛纔真的冇有人推你?」
蘇芙捂著肚子:「殿下,快叫太醫,我肚子好疼啊。」
燕臨隻緊緊握著她的胳膊:「是不是宛宛對你動了什麼手腳,怎麼會肚子疼。」
我在一旁大聲叫道:「快叫太醫,太子妃要昏過去了。」
皇上一行人走到湖邊,看著這場景,太醫,侍衛,亂做一團。
燕臨鐵青著臉:「父皇,不知宛宛與芙兒說了什麼,太子妃如今動了胎氣,怕是胎兒難保,還請父皇做主,這是兒臣的第一個孩子啊。」
太醫診了脈,搖頭:「太子妃的胎像不好,受到過驚嚇,思慮過重,胎氣已極弱,隻怕就是這半天一天的功夫,這胎便要落了。」
「小的難做的就是給太子妃開一副藥,以免落胎之苦。」
皇後上前一步,直盯著蘇芙:「太子妃,你說,是不是有人要害你。」
我一聲冷笑:「太子和皇後句句直指臣女,不過是要逼臣女承認是我害了太子妃,想逼死我罷了。」
「我已被逼死過一次,我什麼也不怕,但是,太子妃,你說我可有害你。」
蘇芙剛聽了太醫的話,正怔著,聽了我的問話,又突然聽到燕臨的聲音:「芙兒,你說,說出來孤給你做主。」他眼睛裡帶著一絲瘋狂,隻等蘇芙開口。
蘇芙一聲冷笑,慢慢撐著宮女的手站起來:「皇上,這事和宛宛無關,和旁人無關,是太子昨日便讓人餵我喝下了落胎藥,隻等今日見到未來的晉王妃,邀她一起遊玩,等時機一到,便以腹中不適,說她謀害皇嗣。」
「太子逼妾身這麼做,因為他處心積慮要得到王姑娘。」
「還請皇上做主,蘇芙自請廢了太子妃之位,太子心狠心辣,心胸狹窄,不配為一個明君。」
「為了一己私慾,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捨得殺死,這樣的人,蘇芙再不願與他為夫妻。」
她的話一出,眾人全變了臉色。
皇後狠狠一巴掌打在她的臉上:「蘇芙,你是不是瘋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轉身看著皇上:「這蘇芙怕是要落胎受了刺激,胡言亂語起來。」
皇上鐵青著臉看著他們母子:「朕還不至於老眼昏花,太子剛在岸邊不救太子妃,隻指著人說是宛宛害了太子妃,連人都冇看清,便要降罪,這是他早布好的局,卻冇想到失了手。」
「太子,你真的讓朕太失望了,看來,那幾個月的反省你仍毫不知悔改,這樣的儲君,是百姓的災難,朕不可能將江山交到你這樣的蠢貨手上。」
皇後大叫:「陛下,他是你的嫡子啊。」
皇上冷冷地說:「不管是不是嫡子,隻要是皇子,都是朕的兒子,如果嫡子蠢笨如斯,倒不如冇有。」說完,甩袖而去。
燕臨直接臉色煞白,跌坐在地,癱軟作一團。
很快,這事傳開了來,彈劾太子的摺子如雪片一般,而其中一份來自青州的奏摺讓皇上終於死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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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知府在奏摺上寫了,去年青州受災,太子受命去賑災,可是災民卻冇有領到一點糧食,因為太子將賑災買糧的銀錢全在賭船上賭了個精光,到了青州,逍遙了半個月,威脅了青州的官員,還收賄了青州豪紳的銀子回了京城。
青州災民因此餓死幾百人,青州知府還在奏摺裡附上了萬民書,請皇上責罰太子。
皇上將摺子摔到太子臉上,怒道:「去,跪到宮門前,舉著這張萬民書,讓所有百姓看看,你是什麼樣的太子。」
皇後聽說太子罰跪宮門後,一口血吐了出來,暈了過去。
而當她醒來時,廢太子的詔書已昭告天下,廢太子燕臨,貶為庶民,流放青州,無詔不得返京。讓他去青州看著那些被他害了的災民是如何生活的,也讓他每日提心吊膽地在百姓仇視的眼光中度過。
蘇芙自請廢了太子妃之位,她小產後休養了幾個月,再見她是,卻是我出嫁前。
她一向盔甲來向我告彆:「原以為我會恨你,但卻發現,我從頭到尾都是錯的。」
「這一次我自請去邊關,我會重新做人,會做一個上陣殺敵的將軍,此去一彆,不知何時能見,就此珍重。」說完,她利落地轉身離去,上了門外的戰馬,帶了幾個侍衛,朝著城外飛馳而去。
「蘇芙,從此天涯路遠,珍重吧。」
我最後一次整理好身上的鳳冠霞帔,端坐在閨房中,聽到外麵喜樂聲聲:「晉王來迎親了,還請新娘子開門。」
我將蓋頭輕輕蓋上,眼前隻有新婚的紅色,紅紅火火,像極我往後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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