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途筆記 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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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葬禮，辦得很隆重。

林國棟一夜之間白了頭，他沉默地站在那裡，像一尊沒有靈魂的雕像。

王琴哭得幾度昏厥。她緊緊抓著林浩，彷彿怕他也隨時會消失一樣。

林浩穿著一身小小的黑西裝，眼睛腫得像核桃。他手裡緊緊攥著一張紙，是我寫給他的那張字條。

讓我意外的是，陳靜也來了。

她帶著張陽，遠遠地站在人群的角落。她瘦了很多，憔悴不堪，眼神空洞。

葬禮結束後，他們回到了那個空蕩蕩的家。

我的房間，還保持著我離開時的樣子。

林國棟走進我的房間，坐在我的床邊，一坐就是一下午。他拿起我粘好的小豬存錢罐，粗糙的手指撫摸著上麵的裂痕，眼淚無聲地滑落。

王琴在整理我的遺物時，發現了那個被我上了鎖的抽屜。

她找來鑰匙開啟，看到了那本厚厚的日記，和旁邊放著的一瓶安眠藥。

她拿起日記，一頁一頁地翻看。

她的手開始發抖，臉色越來越白。

“國棟……你來看……”她的聲音都在顫抖。

林國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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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過去，接過了日記。

“……今天王阿姨又把雞腿給了弟弟，湯很好喝，就是有點油。”

“……爸爸今天又沒跟我說話。他好像很討厭我。”

“……我攢夠五十塊錢了，很快就能去找媽媽了。”

“……媽媽說，她不認識我。她說，我是個累贅。”

“……他們說，我是個拖油瓶。原來我不是爸爸的女兒。”

“……藥店的叔叔說，這個藥不能多吃。可是，我真的好睏啊。”

日記的最後一頁，隻有一句話。

“如果我死了，大家會不會輕鬆一點？”

林國棟的手劇烈地顫抖起來，日記本掉在了地上。

他捂著臉，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蹲在地上，發出了野獸般痛苦的嗚咽。

王琴癱坐在地，失聲痛哭：“是我……是我害了她……我不是人……我天天罵她白眼狼……我纔是那個沒良心的……”

林浩衝了進來，搶過地上的日記本，看著上麵的字，哭得更凶了。

“都怪我！我不該砸她的存錢罐！不該看她的日記！姐……姐……”

那天晚上，陳靜也收到了一個匿名快遞。

裡麵，是我日記的影印本。

我看到她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後把頭埋在被子裡，發出了壓抑而絕望的哭聲。

我靜靜地看著這一切，心裡沒有恨，也沒有怨。

隻是覺得，有點可笑。

為什麼人，總是在失去後，才懂得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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