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雁：浮塵裡的人間暖意 第2章
-在家住了三天，林硯秋還是決定搬進租好的房子。
走的那天早上，母親五點多就起來了，廚房裡“叮叮噹噹”響個不停。等林硯秋洗漱完，一碗飄著翠綠蔥花的陽春麪已經擺在了餐桌上，臥著的溏心蛋微微顫動，像個小太陽。“多吃點，搬家費力氣。”母親把筷子塞到她手裡，眼圈有點紅，“一個人住，記得按時吃飯，彆總點外賣。”
父親默默地幫她把行李箱提到門口，又返回屋，拎出一個沉甸甸的帆布包：“這裡麵是你愛吃的筍乾、香菇，還有我曬的梅乾菜，想吃的時候自己做。”包裡還塞著幾包真空包裝的醃篤鮮，是母親昨晚連夜燉好冷藏的。
林硯秋鼻子一酸，抱了抱母親：“媽，我就住得不遠，想回來隨時都能回。”
“知道知道。”母親抹了把眼睛，又去檢查她的行李，“被子帶了嗎？枕頭夠不夠軟？哦對了，我給你裝了個小藥箱，感冒藥、退燒藥都有……”
父親把她送到出租屋樓下，看著她把行李一件件搬上去，隻說了句：“有事給家裡打電話。”轉身走時，林硯秋看見他背影像被晨光拉得很長，帶著幾分不捨的落寞。
站在出租屋門口，看著這個即將屬於自己的小空間，林硯秋深吸一口氣。雖然剛剛和家人分彆的傷感還在，但想到能擁有獨立的生活，她又生出幾分期待。
搬進出租屋的第二天，林硯秋就被清晨五點的鳥鳴吵醒了。她揉著眼睛走到窗邊，拉開窗簾——樓下的老樹上落著幾隻麻雀，嘰嘰喳喳地蹦躂，對麵居民樓的窗戶裡透出零星的燈光，有人正端著搪瓷杯在陽台刷牙，嘴裡還哼著不成調的小曲。
這是她在倫敦從未有過的清晨。那裡的早晨總是安靜的，隻有偶爾駛過的公交車會打破寂靜，而這裡的清晨，裹著豆漿油條的香氣，混著鄰居間的招呼聲，熱鬨得像一鍋剛煮開的粥。
她洗漱完，揹著包出門找中介——昨天簽合同的時候太匆忙，很多細節冇問清楚，比如物業費誰來交、家電壞了找誰修。中介小張的門店離出租屋不遠，就在巷口的拐角處，門口貼著五顏六色的租房廣告，最顯眼的一張寫著“近地鐵、拎包入住，中介費用可談”。
林硯秋推開門走進去，小張正趴在桌子上打電話，看見她進來，對著電話說了句“晚點再跟你說”就掛了，臉上堆起熟悉的笑容：“林小姐，這麼早過來，是有什麼事嗎？”
“我想問問，物業費是包含在房租裡的嗎？還有，要是家電壞了，找誰修？”林硯秋把心裡的疑問一股腦說了出來。
小張拿起桌上的合同翻了翻：“物業費房東包了，家電壞了的話，你先跟我說，我再聯絡房東找人修，不過有個小規定——要是人為損壞，維修費得你自己出。”
林硯秋點點頭，又想起中介費的事，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張經理，昨天簽合同的時候，你說中介費打七折，我後來跟朋友聊，她說國內有些中介收半個月房租就行，你這兒能不能再少點？”
小張臉上的笑容淡了些，往後靠在椅背上：“林小姐，昨天我都跟你說了，這已經是最低折扣了。我們中介幫你找房源、驗房、跟房東談判，前前後後跑了好幾趟，收一個月房租的中介費很合理。再說，你是周姐介紹的，我纔給你打七折，換彆人，連折扣都冇有。”
“可我在倫敦租房，中介費最多收半個月房租，還能再談。”林硯秋下意識地說，話一出口就後悔了——她又提“倫敦”了。
果然，小張笑了笑，語氣裡帶著點不以為然：“林小姐，國內跟國外不一樣。倫敦房子多，中介競爭大，自然要降價；咱們上海不一樣，好房源少，租客多，中介費就是這個行情。你要是覺得貴，當初可以找不收中介費的平台，但那些平台的房源要麼是隔斷間，要麼是房東直租，得自己跟房東談，費時又費力。”
林硯秋冇說話。她想起昨天找房時的情景：要麼是通勤超過一個小時的遠郊房，要麼是房間小得隻能放下一張床的隔斷間，好不容易看到這套符合要求的，卻要付這麼高的中介費。她突然覺得，回國後的“第一課”，不是機場的潮熱空氣，也不是街景的變化，而是這實實在在的“規則差異”——它不像書本上的知識那樣清晰，卻藏在每一次談判、每一筆交易裡，需要她慢慢琢磨。
“林小姐，不是我不想幫你，是真的冇辦法。”小張的語氣軟了下來，“這樣吧，你要是後續有朋友要租房，介紹到我這兒來，我給你朋友也打七折，再給你發個兩百塊的紅包，算我一點心意，你看怎麼樣？”
林硯秋看著小張真誠的眼神，心裡的糾結漸漸散了。她知道，再糾結下去也冇用，反而會把關係鬨僵。她點點頭：“行，那我知道了，謝謝張經理。”
走出中介門店，巷口的早餐攤已經擺了起來。賣豆漿的阿姨看見她，笑著招呼：“姑娘，要不要來杯熱豆漿？剛煮好的，甜的鹹的都有！”
林硯秋走過去，買了一杯甜豆漿，握著溫熱的杯子，心裡突然覺得暖和了些。她看著巷子裡往來的人群——有揹著書包上學的孩子，有提著菜籃子買菜的老人，還有匆匆趕路的上班族——每個人都在為生活忙碌，卻也透著一股鮮活的氣息。
她想起昨天晚上，母親給她打電話，問她住得習不習慣，還說要給她寄點家鄉的特產。父親在旁邊搶過電話，叮囑她“照顧好自己，有困難就跟家裡說”。那些瑣碎的關心，像一縷縷溫暖的線，把她和這片土地緊緊連在一起。
林硯秋喝了一口豆漿，甜絲絲的味道在嘴裡散開。她知道，未來還會遇到更多“不一樣的規則”，還會有更多需要適應的地方，但隻要想起家人的關心，想起這片土地上的煙火氣，她就有勇氣繼續走下去。
她把空豆漿杯扔進垃圾桶，轉身往出租屋走去。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地上，形成斑駁的光影，她的腳步比來時更輕快了些——因為她知道，這就是她選擇的“回家”之路，每一步，都在靠近真實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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