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語迷鏡 血燭荒村第32章 縫嘴燭影笑中疑

    晨霧把血燭荒村泡成了一碗發餿的米糊，主角團坐在臨時清理出的破屋裡，麵前擺著三碗勉強能看出是粥的渾濁液體——阿吉昨天在村頭井裡撈上來半袋沒發黴的糙米，就是淘洗時總撈出些帶著紅絲的絮狀物，蘇九璃說像人頭發，阿吉硬說是“天然色素”，此刻正蹲在門檻上，用樹枝攪著碗裡的米，突然“嗷”一嗓子蹦起來。

“又著什麼魔？”林野剛把匕首在磨石上蹭出點火星，被他嚇得手一抖，差點割到指尖。阿吉舉著樹枝湊過來，枝尖挑著個半透明的小蟲子，蟲子肚子裡還裹著點紅，他卻笑得一臉得意：“看！蛋白質！昨天說這粥有營養吧，林哥你還不信——”

“扔了。”蘇九璃頭也沒抬，正用符紙疊著小紙人，指尖翻飛間，紙人眼睛的位置突然滲出點暗紅色，像滴了血。阿吉瞬間癟了嘴，委屈巴巴地把蟲子甩到門外，還不忘補踩一腳：“行吧，看在你昨天救我那回的份上，不跟你搶‘補品’。話說回來，唐代那女人死了三天，咱總算能歇會兒，不用天天防著她背後捅刀子——哦對了，她死前攥的那塊紅布，你倆研究出啥了沒？”

提到唐代，林野停下磨匕首的動作，指了指牆角堆著的一堆破爛——裡麵有從唐代房間搜出的藍布衫、半盒繡線，還有那塊繡著殘梅的紅布碎片。“昨天去祠堂牆壁裡掏了掏，沒找到繡孃的執念殘魂，倒是發現牆縫裡卡著點和紅布一樣的絲線，針腳和唐代衣服上的一模一樣。”他頓了頓，看向蘇九璃，“你說唐代是繡孃的傳人，可她連基本的符紙都不會用，怎麼操控血燭？”

蘇九璃把疊好的紙人放在桌上，紙人竟自己立住了，眼睛對著門口的方向。“她不是操控，是‘借’。”她拿起那塊紅布碎片，對著光看，布紋裡隱約能看到些細小的黑色紋路，“這布用了‘引魂線’，是十年前繡娘常用的手法，把自己的怨氣纏在布上，誰拿著，誰就成了她的‘嘴’——唐代那些哄人的話，說不定根本不是她自己想說，是繡娘借著她的嗓子，在給血燭祭找祭品。”

“謔！合著那女人之前哭唧唧說‘我是為大家好’，是鬼上身啊？”阿吉拍了下大腿，突然又壓低聲音，湊到兩人中間，神秘兮兮地說，“你倆還記得不？那天晚上唐代屍體旁邊，那些燭芯擺的陣，我後來偷偷數了，正好十二個——咱村現在除了咱仨，不就剩十二個活人？那陣是不是按人頭擺的？”

林野和蘇九璃對視一眼，都愣了下——之前光顧著破解殺戮法則，倒沒注意燭芯的數量。蘇九璃立刻起身，抓起桌上的符紙就往外走：“去唐代房間看看！如果陣是按人頭擺的，現在少了唐代一個，陣眼肯定有變化！”

“哎哎等等我！”阿吉手忙腳亂地抓起碗，把剩下的粥一飲而儘，抹了把嘴就跟上，“彆跑那麼快啊蘇姐，萬一遇上紅衣女鬼，我還得靠你擋著呢——話說林哥，你那匕首磨快點，上次刺唐代那下跟撓癢癢似的，這次再遇著鬼，你可得給我當肉盾……”

林野沒理他的碎碎念，快步跟在蘇九璃身後，腦子裡卻在轉阿吉剛才的話——阿吉平時看著咋咋呼呼，偶爾總能抓著些細枝末節，比如上次發現唐代沒影子，這次又注意到燭芯數量，倒不是真傻，就是總把正經事說得像講笑話。

剛走到唐代房間門口，就聞到一股奇怪的香味——不是之前的腐臭味，是種甜膩膩的、像燒焦的糖的味道。阿吉率先捏著鼻子探頭：“啥味兒啊？比我奶奶醃的臭鱖魚還上頭——”話沒說完，他突然閉了嘴，指著房間中央。

原本唐代屍體躺過的地方，不知何時長出了一小叢黑色的植物，植物頂端開著暗紅色的花，花瓣像極了縮小的人臉，正對著門口輕輕顫動，香味就是從花裡飄出來的。而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燭芯，此刻正一根根往植物根部鑽，像是被吸進去了一樣。

“是‘屍香燭花’。”蘇九璃臉色變了變，掏出符紙捏在手裡，“血燭的怨氣沒散，唐代的屍體雖然被處理了，但殘留的‘祭品氣’讓它長了這東西——這花會引魂，聞多了會讓人看見自己最害怕的東西。”

“最害怕的東西？”阿吉立刻捂住鼻子，往後退了兩步，“那我可不能聞，我最怕我媽催我找物件——哎不對，我現在最怕紅衣女鬼掐我脖子！”他說著，突然“咦”了一聲，指著那叢花，“你們看花瓣上的臉，是不是有點像……王嬸家那失蹤的兒子？”

林野仔細一看，還真有點像——花瓣上的人臉皺巴巴的，眼睛和鼻子的位置和之前見過的王家小子有幾分相似。他剛想伸手去碰，就被蘇九璃攔住了：“彆碰！這花的根紮在‘引魂陣’的陣眼上，碰了會觸發陣法，把周圍的鬼魂都引過來。”

就在這時，阿吉突然“哈哈哈”笑了起來，笑得直拍大腿，眼淚都快出來了。林野和蘇九璃都愣住了，看著他莫名其妙的樣子，蘇九璃皺起眉：“你笑什麼？聞著屍香了？”

“不是不是！”阿吉擺著手，指著那叢花旁邊的地麵，“你倆看那兒！唐代之前攥紅布的地方，是不是有個印子？像……像個小腳印！你說會不會是繡孃的魂變小了，踩著印子偷紅布呢？哈哈哈，跟偷糖吃的小孩似的——”

蘇九璃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地麵上還真有個淺淺的小腳印，腳印邊緣沾著點暗紅色的粉末，和屍香燭花的顏色一樣。她突然不說話了，蹲下身，用指尖沾了點粉末，放在鼻尖聞了聞——不是燭淚的味道，是繡線燃燒後的焦味。

“阿吉說對了一半。”蘇九璃站起身，眼神變得嚴肅，“不是繡孃的魂變小了，是這腳印的主人，根本不是成年人。”她看向林野，“十年前那場大火，除了繡娘，是不是還有個小孩？我們之前查的資料裡，隻寫了繡娘是獨居，但沒說她有沒有親人。”

林野猛地想起之前在繡坊找到的那張血字紙條，後麵還有半句被燒了，隻隱約能看到“童……梅……”兩個字。“難道繡娘有個孩子？”他立刻拿出紙條，遞給蘇九璃，“你看這半句，會不會是‘童繡梅’？比如她孩子的名字？”

“有可能。”蘇九璃接過紙條，和地上的腳印對比了一下，“這腳印的大小，像個五六歲的小孩。如果繡娘有孩子，那孩子在十年前的大火裡沒燒死，會不會還在村裡？或者……也變成了鬼？”

“啊？還有小鬼？”阿吉的笑聲戛然而止，瞬間躲到林野身後，隻露出半個腦袋，“那可彆讓我看著，我從小就怕小孩哭，尤其是鬼小孩——萬一他抱著我腿要糖吃，我總不能給他屍香燭花吧？那玩意兒甜是甜，吃了要人命啊！”

林野被他逗得沒忍住，嘴角勾了勾，拍了下他的肩膀：“怕什麼？真有小鬼，讓蘇九璃用符紙疊個糖給他——話說回來，你剛才說的燭芯數量，提醒我了，我們得去數數剩下的活人，看看是不是正好十二個。如果陣是按人頭擺的，那每個活人身上，可能都有個‘燭印’，隻是我們沒發現。”

蘇九璃點了點頭，收起符紙：“先去王嬸家看看，她兒子失蹤最久，說不定她知道些什麼。另外，屍香燭花不能留，得燒了，不然它會一直引魂，把村裡的鬼魂都聚過來。”

阿吉一聽要燒花，立刻從林野身後探出頭，自告奮勇：“燒東西我拿手！我小時候在老家燒過麥秸垛，差點把鄰居家的雞窩燒了——”

“閉嘴。”蘇九璃瞪了他一眼，從布包裡掏出一張黃色的符紙，貼在屍香燭花上，“用符紙燒，彆用明火，明火會啟用花裡的怨氣。”說著，她指尖一彈，符紙瞬間燃起幽藍色的火焰，火焰順著花莖往上爬，沒一會兒就把整叢花燒了個乾淨，隻留下一灘黑色的灰燼，灰燼裡，竟露出了一個小小的、用紅布縫的娃娃。

娃娃的臉是用黑色的線縫的，眼睛是兩顆暗紅色的珠子，身上穿著迷你版的紅衣，和紅衣女鬼的衣服一模一樣。阿吉剛想伸手去拿，就被蘇九璃一把拍開：“彆碰！這是‘替身娃娃’，繡娘用它來存孩子的魂——如果孩子的魂在裡麵，碰了會被纏上。”

“這麼玄乎？”阿吉縮了縮手，又忍不住好奇地湊過去看，“那這娃娃裡的魂，是好是壞啊？會不會像阿飄一樣飄出來嚇我？”

“現在還不知道。”林野撿起娃娃，用布包好，放進懷裡，“先帶回去，等查清楚再說。我們先去王嬸家，問清楚十年前的事，還有村裡剩下的人數。”

三人走出唐代的房間，晨霧已經散了些，能看到遠處有幾個村民在偷偷摸摸地走動，看到他們，立刻加快腳步躲進了屋裡。阿吉看著他們的背影，撇了撇嘴：“這些人也太膽小了，唐代都死了，還怕啥？難道怕咱把他們當祭品？”

“他們怕的不是我們，是‘血燭祭’的餘威。”蘇九璃歎了口氣，“唐代死了，可血燭的核心還沒找到，紅衣女鬼也沒徹底消失，他們不知道下一個死的是誰，自然會害怕。”

走到王嬸家的門口，門虛掩著，裡麵傳來低低的啜泣聲。林野敲了敲門，裡麵的啜泣聲瞬間停了，過了好一會兒，王嬸才顫巍巍地開啟門，看到是他們，眼神裡滿是恐懼，卻還是讓他們進了屋。

屋裡很暗，隻有一扇小窗透進點光，牆角堆著些破舊的衣物，其中一件藍色的小褂，和之前在村西樹下發現的藍布衫款式一樣。阿吉剛想開口問，就被蘇九璃用眼神製止了——王嬸的眼睛紅腫得像核桃，手裡攥著一塊紅色的布料，和唐代手裡的碎片一模一樣。

“王嬸，我們想問你點事。”林野儘量讓自己的語氣溫和些，“十年前的大火，你還記得嗎？村裡除了繡娘，還有沒有彆的人活下來？比如……一個小孩？”

王嬸的身體猛地一顫，手裡的紅布掉在了地上，她蹲下身，撿起紅布，眼淚又流了下來：“有……有個小孩，是繡孃的女兒，叫小梅，當年才五歲。大火燒起來的時候，繡娘把她藏在了地窖裡，可後來……後來就沒人見過她了，有人說她被燒死了，有人說她跟著繡孃的魂走了……”

“那這塊紅布，是小梅的？”蘇九璃指著王嬸手裡的紅布，王嬸點了點頭，聲音哽咽：“是……是繡娘給小梅做的，上麵的白梅，是小梅自己繡的，她從小就跟著繡娘學繡花，針腳和繡娘一模一樣……”

阿吉突然“啊”了一聲，指著王嬸手裡的紅布：“那唐代衣服上的白梅，和小梅繡的一樣？難道唐代是小梅？不對啊，小梅當年才五歲，現在都十五了，唐代看著都二十多了……”

“不是。”蘇九璃搖了搖頭，“唐代是繡孃的遠房侄女，十年前大火後，她被繡孃的怨氣纏上，誤以為自己是小梅，所以才學繡孃的針腳，穿和小梅一樣的衣服。”她頓了頓，看向王嬸，“您知道小梅的地窖在哪裡嗎？如果小梅的魂還在村裡，說不定就在地窖裡。”

王嬸的臉色變得蒼白，搖著頭：“我不知道……當年大火後，地窖就被封了，沒人敢去……聽說去了的人，都沒回來……”

就在這時，屋外突然傳來一陣“滴答滴答”的聲響，和之前紅衣女鬼拖燭台的聲音一模一樣。三人瞬間警覺，林野一把將王嬸拉到身後，匕首對準門口。阿吉則躲在蘇九璃身後，小聲嘀咕：“不是吧，剛歇會兒就來活？這鬼也不放假的嗎？”

蘇九璃掏出符紙，貼在門上，符紙瞬間泛起藍光。門外的聲響停了，過了一會兒，傳來一陣小孩的哭聲，哭聲細細的，帶著委屈，像是在找媽媽。阿吉的身體瞬間僵住，拉了拉蘇九璃的衣角：“是……是小鬼？蘇姐，你彆讓她進來啊，我真怕小孩哭……”

蘇九璃皺起眉，走到門口，透過門縫往外看——月光下，一個穿著紅衣的小女孩正蹲在門口，背對著他們，手裡抱著一個和之前找到的替身娃娃一模一樣的娃娃，哭聲就是從她嘴裡傳出來的。

“是小梅。”蘇九璃的聲音有些沉重，“她的魂被困在這裡，一直在找繡娘。”她回頭看向林野，“我們得幫她，隻有讓她和繡孃的魂彙合，才能徹底化解她們的怨氣，找到血燭的核心。”

林野點了點頭，推開大門，小女孩聽到動靜，緩緩轉過頭——她的臉很乾淨，沒有被燒毀的痕跡，眼睛大大的，像兩顆黑色的葡萄，隻是臉色蒼白得像紙，手裡的娃娃正對著他們咧嘴笑，笑得詭異。

“媽媽……”小女孩開口，聲音細細的，“你們看到我媽媽了嗎？她穿著紅衣，會繡白梅……”

阿吉躲在林野身後，探出頭看了一眼，突然不害怕了，還對著小女孩笑了笑：“小妹妹，我們知道你媽媽在哪裡，不過你得先告訴我們，你是不是有個替身娃娃？就像你手裡這個一樣？”

小女孩點了點頭，舉起手裡的娃娃：“是媽媽給我的，她說拿著這個，就能找到她……”

“那你知道血燭在哪裡嗎？”蘇九璃蹲下身，儘量讓自己的語氣溫和，“找到血燭，就能找到你媽媽了。”

小女孩的眼睛亮了亮，指著村西的方向：“在……在歪脖子樹下，那裡有個洞，洞裡有根大蠟燭，媽媽說，那是她的‘心’……”

三人對視一眼，都明白了——之前毀掉的血燭隻是分身，真正的核心，在村西歪脖子樹下的洞裡。而小梅，就是開啟洞口的關鍵。

“那我們現在就帶你去找媽媽，好不好？”林野伸出手，小女孩猶豫了一下，握住了他的手——她的手冰涼，像塊冰。阿吉看著他們，突然拍了下大腿：“走！去找血燭！這次我來當先鋒——不過林哥，你得跟在我後麵，萬一有危險，你先上！蘇姐，你負責放符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