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語迷鏡 第158章 飯粒黏皮屑與門後油影
林野把糙米飯扒進嘴裡時，牙齦突然蹭到片粗糙的東西——不是米糠，那觸感帶著細微的毛孔，像極了曬乾的麵板碎屑。他猛地頓住嘴，吐在指尖一看，米粒上果然黏著半片透明皮屑，皮屑邊緣泛著油光，在燈下折射出詭異的虹彩，和上一章在二樓走廊撿到的、“剝皮鬼”掉落的皮屑一模一樣。
桌上的氛圍瞬間僵住。蘇九璃捏著壓縮餅乾的手停在半空，她麵前的包裝袋封口處，不知何時沾了道油痕，油痕裡裹著根細如發絲的皮纖維；阿吉更直接，他剛把胳膊撐在桌沿，此刻手肘黏著塊指甲蓋大小的薄皮，那皮半濕半乾，輕輕一扯就裂成兩半，斷麵滲出的油珠滾到桌角，竟順著木紋，緩緩爬到了牆根。
“是剝皮鬼的東西。”林野壓著聲線，目光掃過房間——窗戶被木板釘死，釘孔裡卡著的碎木屑上，沾著和皮屑同源的油光；門後的掛鉤掛著三人白天穿的外套，此刻阿吉那件夾克的下擺，正以肉眼難察的幅度輕輕晃動，可房間裡連一絲風都沒有。
蘇九璃立刻會意，指尖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上一章我們在二樓引它去樓梯間時，它外套破洞裡露出來的麵板，就是這種泛油光的脫皮。”她頓了頓，視線落在桌下的陰影裡，那裡鋪著塊褪色的舊地毯，地毯邊緣卷著，露出底下發黑的地板，而地板縫裡，正一滴滴往外滲油，油珠落在地毯上，暈開的痕跡竟像極了縮小版的腳印，且腳印的方向，正對著他們三人。
阿吉猛地往後縮了縮腿，褲腳蹭到地毯的瞬間，他突然“嘶”了一聲——褲管內側不知何時沾了塊皮，那皮帶著體溫般的微熱，像是剛從什麼活物身上撕下來，還黏著幾根細毛。“它沒走……”他聲音發顫，“它一直在這兒，看著我們吃飯。”
林野沒接話，指尖撚起那片黏著飯粒的皮屑，湊近鼻尖一聞——除了股若有若無的煤油味，還混著股極淡的腐腥氣，和上一章結尾“鐘鬼”敲鐘時，走廊裡飄來的味道一模一樣。他突然想起鐘鬼留下的那張血紙提示：“油浸三日，皮認主，閉眼待天明，睜則皮歸位。”當時他們隻當是警告晚上不能睜眼，可現在看著桌上的皮屑與油痕，後背突然冒起冷汗。
“它不是在看我們吃飯。”蘇九璃突然開口，她把餅乾袋翻過來，袋底沾著的皮屑湊到燈下，能清晰看到皮屑上印著道淺痕——那痕跡和她左手虎口處的舊疤形狀完全一致，“它在看我們身上的皮，在對比。”
阿吉慌忙摸自己的臉，指尖劃過臉頰時，突然摸到塊凸起的皮——那皮不是他的，邊緣帶著油滑的觸感，像是從彆人身上揭下來，又硬生生貼在他臉上的。“鐘鬼說‘皮認主’……難道剝皮鬼在找屬於它的皮？”他想起早上在旅館前台找到的登記簿，其中一頁寫著“304房，住客需每日‘獻皮’，油浸後方可安睡”，當時隻覺得是怪規矩，現在想來，那根本是給剝皮鬼的“投喂指南”。
林野的目光鎖在門後。外套晃動的幅度越來越大，夾克下擺掃過牆麵時，牆上突然映出道模糊的影子——那影子裹著浸油的破布，腦袋歪成不正常的角度，正透過門縫，死死盯著阿吉臉上那塊不屬於他的皮。“它在確認。”林野的聲音壓得更低，“上一章蘇九璃碰了二樓的銅鏡，銅鏡裡映出的剝皮鬼，胸口缺了塊皮；現在阿吉臉上的皮，大小形狀都和那缺口對上了。”
話音剛落，桌下的地毯突然被猛地頂了一下，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底下用手往上撐。蘇九璃立刻閉緊嘴，她能感覺到腳踝處傳來一陣冰涼的觸感——不是地板的冷，是帶著油味的滑膩感，像是有隻沾了油的手，正順著她的褲管往上摸。
窗外的天徹底黑了，木板縫隙裡漏進的最後一絲光消失時，走廊裡突然傳來“咚——咚——咚”的鐘聲，是鐘鬼在敲鐘，比上一章多敲了一下，第四聲鐘響落下時，房間裡的煤油味突然變濃，混著股焦糊味——那是皮屑被高溫烤焦的味道。
“按規矩，閉眼。”林野低聲提醒，自己卻遲遲沒閉眼。他的目光掃過桌角的油痕，油痕裡正浮起一片片細小的皮屑，每一片都對應著他們三人身上的某處麵板：有他掌心的老繭皮，有蘇九璃虎口的疤皮，還有阿吉耳後的絨毛皮。
阿吉已經死死閉上眼，雙手攥著桌腿，指節泛白。他能聽到門後傳來“滋滋”的聲音，像是油在被加熱，還有衣料摩擦的窸窣聲——那是他的夾克，正被剝皮鬼用沾了油的手反複摩挲，彷彿在確認布料下麵板的溫度。
蘇九璃的睫毛劇烈顫抖，腳踝處的滑膩感越來越近，她甚至能感覺到，有片帶著油味的皮，正輕輕貼在她的眼皮上，皮上的紋路與她眼瞼的麵板嚴絲合縫。她突然想起鐘鬼提示裡的“睜則皮歸位”——難道一旦睜眼，眼皮上的皮就會被剝皮鬼扯走，歸還給它“缺失”的部位？
林野終於閉眼，可指尖卻死死掐著掌心。他能聽到桌下傳來“咕嘟咕嘟”的聲音，像是油在沸騰，還有皮片相互碰撞的“沙沙”聲——剝皮鬼還在找，找那片最關鍵的皮。上一章在二樓，它追著蘇九璃不放，是因為蘇九璃碰了銅鏡，銅鏡映出了它缺失的那塊皮的位置；現在它躲在暗處觀察，是在確認誰身上有它要的“主皮”。
突然，門後的夾克“啪嗒”一聲掉在地上，緊接著，一陣帶著油味的氣息湊到了林野耳邊，像是有人正貼著他的耳朵呼吸。林野的直覺在尖叫——剝皮鬼找到了，它要找的皮，在他身上。
他能感覺到，有隻沾了油的手，正輕輕撫過他的後頸，那裡有塊小時候燙傷的疤。而桌下的沸騰聲突然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陣細微的“撕扯”聲，像是皮從肉上被慢慢揭下來。
林野死死閉著眼，不敢睜眼，也不敢動。他知道，鐘鬼的提示根本不是保護，是陷阱——“閉眼待天明”，是讓他們在無知中，被剝皮鬼一點點揭走身上的“主皮”；而“皮歸位”，根本不是皮回到他們身上，是回到剝皮鬼身上。
黑暗中，油味越來越濃，後頸的觸感越來越清晰。林野的心跳快得要衝出喉嚨，他能聽到蘇九璃壓抑的呼吸聲，阿吉牙齒打顫的聲音，還有剝皮鬼貼在他耳邊，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低語：“找到你了……我的皮……”
今晚的詭異，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