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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語迷鏡 無麵伶人的午夜戲樓第222章 榻空留信,鏡影藏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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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戲樓後院的梆子敲過午夜,302房的窗紙被夜霧浸得發潮,糊在窗欞上像張泡發的人皮。陳厚蹲在門後,粗糲的手指反複摩挲著鬆木閂,指腹蹭過木閂上一道暗紅刻痕——那痕跡細得像發絲,卻在煤油燈的光裡泛著冷光,像誰用指甲摳了千百遍。

“哥,這門閂不對勁。”陳溪縮在床角,懷裡緊緊抱著個布包,布包裡是兩封牛皮紙信封。女孩十六歲,辮子梢還沾著戲樓外的草屑,眼睛亮得發慌,死死盯著陳厚的後背,“下午領房卡時,前台那女人笑的時候,嘴角都沒動過,隻說‘每人一間,午夜後莫開門,信裡有活法’。可咱們這房,連個鎖孔都沒有,就靠這根破木頭擋門?”

陳厚直起身,寬厚的肩膀把油燈的影子壓得貼在牆上,像塊發黴的補丁。他臉上堆著憨笑,額角的疤在光裡泛白——那是去年救陳溪時被車刮的。“傻丫頭,怕啥?咱兄妹倆都有信,雙保險。”他從懷裡掏出自己的信封,封口的紅蠟印是個模糊的臉譜,沒有眼鼻,隻有一圈扭曲的紅紋,像血在蠟上凝住的形狀,“你那封,是不是也隻寫了兩句話?”

陳溪忙把信封掏出來,信紙泛黃發脆,毛筆字的墨色發烏,像摻了灰:“‘房內無鏡,見鏡即走’‘叩門三聲為鄰,五聲為戲,七聲……莫應’。可這房裡哪有鏡?除了牆角那破木櫃,就一張床一張桌,連塊能反光的銅片都沒有。還有那叩門聲,萬一真有人敲七下,咋辦?”

“能咋辦?聽信的。”陳厚把兩封信疊在一起,塞進枕頭底下,又把門閂插得死死的,木閂卡進扣裡時,發出“哢嗒”一聲悶響,像咬碎了什麼東西。他沒說,下午走過走廊時,301房的門虛掩著,他瞥見裡麵的木櫃敞著,櫃裡掛著件紅戲服,領口繡的臉譜,和信封上的一模一樣,而戲服的袖子裡,好像裹著什麼軟乎乎的東西,垂在地上像條胳膊。

“你先睡,我守上半夜。”陳厚拉過椅子坐在門後,油燈的光晃得他眼睛發澀。窗外的霧越來越濃,風刮過戲樓的飛簷,嗚嗚咽咽的像女人哭,混著樓下戲台傳來的“咿呀”聲——可他們傍晚去戲台時,台上積的灰能沒過腳踝,連個腳印都沒有。陳溪靠在床頭,眼睛盯著哥哥的側影,油燈芯爆火星的“劈啪”聲裡,她漸漸眯起了眼。

再次睜眼時,房間裡冷得像冰窖。

不是空氣的冷,是從骨頭縫裡鑽進來的寒意,像有人把冰碴子塞進了她的衣領。陳溪打了個哆嗦,猛地坐起身,油燈還亮著,隻是燈芯結了個黑疙瘩,光暗得隻能照見半張床。

她第一反應是喊“哥”,可喉嚨像被堵住,發不出聲——門後的椅子空了。

陳厚不見了。

床底下空蕩蕩的,木櫃關得嚴嚴實實,連櫃門縫裡都沒露一絲衣角。陳溪赤腳踩在地上,冰涼的地板讓她打了個寒顫,她撲到門邊,門閂還好好地插在扣裡,沒有撬動的痕跡,窗戶也插得死死的,窗紙完好無損,連隻蚊子都飛不進來。

他像憑空消失了。

陳溪的目光突然落在枕頭底下——兩封信還在,隻是她那封被抽了出來,信紙背麵多了一行字,不是毛筆寫的,是用指甲刻的,刻痕深得劃破了紙,字跡歪歪扭扭:“鏡在櫃後,櫃後有門,門後……有他”。

“櫃後?”陳溪的聲音發顫,她猛地轉頭看向牆角的木櫃。木櫃深褐色,和牆壁貼得嚴絲合縫,她走過去,雙手抓住櫃邊,使出全身力氣往旁邊推。木櫃“吱呀”作響,慢慢挪開半尺,露出後麵的牆壁——不是磚牆,是層薄薄的木板,木板上有個方形的印子,大小正好能嵌一麵鏡子,而印子的邊緣,沾著點暗紅的東西,和門閂上的刻痕顏色一模一樣。

就在這時,床底傳來“咚”的一聲輕響。

像有什麼東西從床板上掉了下去。陳溪猛地回頭,床簾垂在地上,遮住了床底的縫隙,緊接著,“窸窸窣窣”的響動傳來,像指甲刮著地板,“咯吱咯吱”的,和樓下的“咿呀”聲混在一起,難聽極了。

她盯著床簾,突然看見簾下伸出一隻手——是陳厚的手,手腕上戴著她去年編的紅繩,紅繩上的小銀鈴還在,可那隻手慘白得像紙,指關節扭曲著,指甲縫裡夾著黑灰,像從土裡挖出來的。

那隻手在地上摸索著,慢慢伸向枕頭底下的信封,指尖剛碰到信紙,突然停住了。

門外傳來“叩叩叩”的聲音。

一下,兩下,三下……五下,六下,七下。

正好七聲。

叩門聲停了,樓下的“咿呀”聲也沒了,房間裡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床底的手開始發抖,紅繩上的銀鈴“叮鈴”響了一聲,接著,那隻手猛地縮了回去,床簾劇烈晃動起來,像有什麼東西在裡麵掙紮,布料摩擦的聲音裡,還摻著若有若無的“嗚嗚”聲,像陳厚的聲音,又像彆的什麼。

“莫應……信裡說莫應……”陳溪死死咬著嘴唇,血腥味在舌尖散開。可下一秒,門外傳來一個聲音,黏糊糊的,像裹著濕棉花,分不清男女:“陳溪?我是陳厚,開門。”

是哥哥的聲音!

陳溪的手已經碰到了門閂,可指尖突然頓住——剛才那隻手,指甲縫裡的黑灰,和信封上發烏的墨色,一模一樣。還有信紙背麵的刻字:“鏡在櫃後,櫃後有門”,如果木櫃後是鏡,那鏡裡的門,通向哪裡?陳厚是不是進了鏡裡的門?

門外的聲音又響了,這次更近了,像貼在門縫上:“溪溪,快開門,我冷……”

床簾突然被猛地掀開,床底下沒有陳厚,隻有一件紅戲服,領口繡的無麵臉譜,正對著陳溪,而戲服的衣襟敞開著,裡麵裹著的東西滾落在地——是陳厚的那封信,信紙被血浸得通紅,上麵的毛筆字被暈開,隻剩下“見鏡即走”四個字,而血字的旁邊,多了個模糊的指印,和陳溪信封背麵的刻痕,正好能對上。

油燈的光突然“噗”地滅了。

黑暗裡,門縫滲出一絲青白色的光,照在地上的戲服上,臉譜的紅紋在光裡慢慢蠕動,像活了過來。門外的叩門聲又響了,還是七聲,這次更重,像是有人用指甲摳著門板,“咯吱咯吱”的,和床底剛才的刮擦聲一模一樣。

“溪溪,我在鏡裡……”門外的聲音變了,不再是陳厚的腔調,黏糊糊的像泡發的海綿,“鏡裡有門,門後有戲,你快來看啊……”

陳溪的目光落在木櫃後的木板上,木板上的方形印子,在青光裡漸漸浮現出鏡麵的反光——那不是真的鏡,是木板上的木紋,在光裡拚出了鏡的形狀,而“鏡麵”裡,隱約能看見個模糊的人影,穿著紅戲服,領口的臉譜沒有眼鼻,卻好像正對著她“笑”。

她突然想起陳厚說的“每人一間房”——如果每個房間的木櫃後都有“鏡”,那301房的戲服裡,裹著的是不是上一個“見鏡”的人?

門縫裡的青光越來越亮,“鏡麵”裡的人影越來越清晰,而門外的叩門聲,還在一下下敲著,像敲在她的心上。

陳溪的後背抵著牆,冰涼的牆壁讓她清醒了些——信裡說“見鏡即走”,可她沒地方走;說“七聲莫應”,可門外的“東西”,已經知道了她的名字。

而枕頭底下,她的那封信,不知何時,已經被血浸透,背麵的刻痕裡,正慢慢滲出暗紅的液體,順著地板流向門底,像一條細小的蛇,鑽進了門縫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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