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語迷鏡 第80章 縫合嘴的笑聲與十一具影子的囚籠
第四扇血門閉合的金屬摩擦聲尚未消散,一陣黏膩得像浸了血的笑聲突然漫進空氣——那笑聲不是從某個方向傳來,而是貼著麵板爬,帶著縫合線拉扯皮肉的“滋滋”響,彷彿有個被縫住嘴的人,正拚命從喉嚨裡擠出聲響。阿吉攥著林野的袖口發抖,指甲幾乎嵌進他的皮肉,林野摸向腰間短刀的手,卻被門環滴落的血珠浸得冰涼。
蘇九璃突然按住他的手腕,眼神示意他看向前方:“彆出聲,看那些影子。”
灰綠色的光從黑暗中滲出來,像腐水漫過地麵。隨著光線蔓延,十一具人影漸次浮現——除了主角團三人,其餘八人都穿著沾著黴斑的病號服,臉蒙著泛黃的白紗布,隻露出一雙雙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地麵,胸口連起伏的呼吸都沒有。“加上我們,正好十一個。”林野壓低聲音,指尖劃過口袋裡那半張染血的訃告,“這些人……沒有活人的氣。”
笑聲再次炸響時,大廳儘頭的護士站裡,一個穿白色護士服的女人推著治療車走了出來。她的護士帽壓得極低,遮住了大半張臉,露出的下頜線繃得像鐵絲,嘴角處留著一道蜈蚣狀的縫合疤痕,麵板皺巴巴地擰在一起,像是剛被拆開的針線活。治療車上的玻璃罐碰撞著,裡麵泡著的東西在綠光照下顯露出形狀——是一顆顆帶著黑色縫合線的牙齒,和林野手裡攥著的半顆一模一樣。
“歡迎來到青山療養院的‘回魂療程’。”她的聲音沒有起伏,像念一張過期的藥方,“我是這裡的護士長,接下來的七條規則,是你們在這裡的‘活法’。記住,規則不是用來遵守的,是用來‘彆死’的。”
她停下腳步,治療車上的玻璃罐突然停止晃動,十一雙眼睛(包括那八個陌生人的)同時抬起,死死盯著她嘴角的疤痕——那道疤痕正在慢慢蠕動,像是有什麼東西要從麵板裡鑽出來。
護士長的七條禁忌規則
1.
“夜裡十一點後,彆聽走廊裡的腳步聲。如果有人喊你的名字,記住,答應的人不是你,是去年秋天掉在枕頭下的那根頭發。”
2.
“每個房間的鏡子,睡前必須用黑布蓋住,但一定要留一道縫——讓鏡子裡的‘它’能看見你,否則‘它’會以為你在躲著‘它’,會鑽出來找你。”
3.
“淩晨三點,治療車會經過你的門口,彆開門,彆問裡麵裝的是什麼。如果車突然停了,就數自己的心跳,數到第十三下時,必須咳嗽三聲——讓‘它’知道你還‘活著’,沒變成影子。”
4.
“療養院的水不能喝,卻能用來洗眼睛。洗的時候如果看見水裡浮出一張臉,彆眨眼,彆說話,直到那張臉開始笑——因為那是你二十年前沒來得及說再見的人,在跟你‘認親’。”
5.
“這裡沒有‘第十三間房’。如果有人帶你去找第十三間房,彆進去,彆回頭,更彆接他遞來的白紗布——那紗布是用‘沒說出口的話’織成的,會纏住你的舌頭,讓你永遠說不出真相。”
6.
“每天早上七點,必須到大廳‘報數’,報的不是你的名字,是你昨晚聽到的笑聲次數。如果報少了,就會有人替你‘補’上——用你的影子補。”
7.
“最後一條,彆相信任何戴白色護士帽的人。如果看到護士的眼睛變成純黑色,彆跑,彆喊,就當沒看見——因為那時候,她已經在‘看’你的影子,準備把它撕下來當‘點心’了。”
規則說完的瞬間,護士長嘴角的疤痕突然停止蠕動。她緩緩抬起頭,帽簷下的“眼睛”終於露出——那不是人的眼睛,是兩個深不見底的漆黑洞口,沒有眼白,沒有瞳孔,像被燒紅的鐵棍捅穿了眼眶。她沒有走路,而是像紙人一樣飄著朝大廳深處移動,白色護士服的下擺掃過地麵,留下一道濕漉漉的痕跡,湊近一看,竟是未乾的暗紅色血漬。
“她沒有影子。”林野盯著那道血痕,突然攥緊了短刀。蘇九璃這時指向一個站在角落的戴紗布人:“看他的手——指縫裡夾著紙條,上麵是‘304’。”
那是蘇清歡的病房號。
話音剛落,那個戴紗布的人突然抬起頭,蒙在臉上的紗布滲出紅色液體,順著臉頰往下滴,在地麵彙成細小的溪流。他空洞的眼睛轉向主角團,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響,像是有什麼東西堵在氣管裡。
“現在,選一間房,淩晨三點前,彆離開房間半步。”護士長的聲音從大廳深處傳來,帶著迴音,像是從墳墓裡飄出來的。
主角團對視一眼,選了走廊中段門牌號為“207”的房間。推開門的瞬間,一股濃烈的黴味混雜著消毒水的味道撲麵而來,房間裡的陳設簡單得詭異:一張鐵架床,床墊上印著深色的汙漬,像是乾涸的血;一個掉漆的衣櫃,門軸鏽跡斑斑;還有一麵掛在牆上的長方形鏡子,鏡麵蒙著厚厚的灰,邊緣處有幾道深深的劃痕,像是被指甲反複摳過。
“先檢查房間。”林野關上門,伸手去反鎖門閂——指尖觸到一道新鮮的劃痕,像是剛被什麼尖銳的東西撬過。蘇九璃走到鏡子前,用袖口擦去上麵的灰,鏡麵裡的三人身影突然扭曲起來:林野的影子比他本人高出半頭,手裡還握著一把沾血的刀,而現實中的林野,根本沒有拔刀;阿吉的影子則歪歪扭扭,像是被人揉過的紙;隻有蘇九璃的影子,在鏡中對著她自己,緩緩勾起了嘴角——那是個她從未做過的表情。
“鏡子有問題。”蘇九璃的聲音發緊,“它在‘篡改’我們的影子。”
林野剛要說話,阿吉突然撞到了身後的衣櫃,衣櫃門“吱呀”一聲開了一條縫,一件沾著血漬的病號服從裡麵掉了出來。衣服的領口處,繡著小小的“304”字樣,和蘇清歡病曆上的編號一模一樣。
“這是蘇清歡的衣服。”蘇九璃撿起病號服,指尖觸到衣服內側的縫合線時,突然頓住,“裡麵……有東西在動。”
她小心翼翼地用指甲挑開縫合線,一張泛黃的紙條掉了出來,上麵是娟秀的字跡,卻寫得歪歪扭扭,像是在極度恐懼中寫的:“彆信護士長的規則!第七條是假的!當她的眼睛變黑時,一定要跑,一定要喊!因為那時候,她不是在‘看’你的影子,是在‘吃’你的影子!我見過……那些被吃掉影子的人,都變成了戴紗布的怪物!”
就在這時,阿吉突然指向床底,聲音抖得不成樣子:“野哥……九璃姐……床、床底有東西在爬……”
林野和蘇九璃同時低頭——床底的陰影裡,蜷縮著一個小小的身影。那身影穿著白色的護士服,頭發很長,垂在地麵上,可仔細一看,那不是頭發,是無數根黑色的縫合線,正順著床腿慢慢往上爬,像是有生命的蛇,每爬過一寸,地麵就留下一道黑色的線痕,還冒著細小的白汽,散發出消毒水和腐肉混合的惡臭。
“是縫魂鬼。”蘇九璃的聲音發緊,從口袋裡掏出那瓶泡著牙齒的福爾馬林罐,“是用血門的邪術,把死去病人的縫合線和頭發纏成的鬼物,專門藏在陰暗的地方,偷人的影子。”
那身影突然動了。縫合線組成的“頭發”緩緩分開,露出一張沒有五官的臉——沒有眼睛,沒有鼻子,隻有嘴角處有一道黑色的縫合線,和護士長的疤痕一模一樣。它慢慢抬起頭,“臉”對著阿吉的方向,嘴角的縫合線突然開始拉扯,發出“滋滋”的聲響,像是在笑——和他們剛進入副本時聽到的笑聲,一模一樣!
它的身體貼著地麵蠕動,縫合線在身後拖出長長的痕跡,像是蝸牛留下的黏液,又像是凝固的血。它的“手”是兩根粗壯的縫合線,末端打著死結,死結上還掛著幾片乾枯的麵板組織,正朝著阿吉的腳踝伸過來,速度越來越快。
“它、它在盯著我!”阿吉尖叫起來,轉身就要開門,卻被林野一把拉住:“彆開門!外麵的戴紗布人還在走廊裡!開門會把它們引過來!”
可已經晚了。那縫魂鬼突然從床底躥出來,縫合線像鞭子一樣甩向阿吉的腳踝,林野反應極快,抽出短刀斬斷了幾根線,可斷掉的縫合線落在地上,立刻變成了無數隻漆黑的小蟲子——蟲子的身體是一節節的縫合線,頭部頂著半顆帶血的牙齒,正是治療車上玻璃罐裡泡著的那種,朝著他們的腳瘋狂爬來。
蘇九璃突然將福爾馬林罐砸向縫魂鬼,玻璃罐“嘩啦”一聲碎裂,福爾馬林濺在縫魂鬼身上,發出“嗤嗤”的腐蝕聲,它的身影開始變得透明,可剩下的縫合線卻纏得更緊,甚至纏住了林野的腳踝——他能感覺到一股冰冷的力量在拉扯自己的影子,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要把他的影子從身體上撕下來,腳踝處的麵板傳來一陣灼燒感,像是被縫合線勒出了血痕。
“用訃告!”蘇九璃突然大喊,將口袋裡那半張染血的訃告扔向縫魂鬼。訃告落在它身上的瞬間,上麵蘇清歡嘴角的縫合線突然亮起紅光,縫魂鬼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那聲音不是通過耳朵聽到的,而是直接震在腦子裡,像是有無數根針在紮。它的身體劇烈地扭曲起來,縫合線開始斷裂,斷口處流出黑色的液體,像是融化的瀝青,落在地上後,很快就變成了細小的縫合線蟲子。
“趁現在!跑!”林野一把拉住蘇九璃和阿吉,猛地拉開房門。走廊裡的綠光已經變得更加濃鬱,遠處有幾道僵硬的人影在晃動——是那八個戴紗布的人,他們正朝著207房的方向走來,步伐像提線木偶,臉上的紗布滲出更多的紅色液體,滴在地上彙成溪流,溪流裡漂浮著細小的縫合線,像是活著的水草。
主角團順著走廊狂奔,身後傳來縫魂鬼的尖叫、紗布人的腳步聲,還有護士長那沒有起伏的聲音,像是在唸咒:“違反規則的人,要被縫進影子裡……違反規則的人,要被縫進影子裡……”
他們跑過一間間房間,每扇門後都傳來不同的聲音——有的是女人的哭聲,有的是縫合線的“滋滋”聲,還有的是鏡子破碎的脆響。路過護士站時,他們瞥見治療車上的玻璃罐都空了,裡麵的牙齒不知去向,而護士長正背對著他們站在窗邊,她的眼睛已經變成了純黑色,正盯著窗外的黑暗,嘴角的疤痕在綠光照下蠕動著,像是在咀嚼什麼東西——仔細一看,是一縷黑色的影子,正從她的嘴角往下掉,那影子的形狀,和阿吉的影子一模一樣!
“第七條規則是假的!”蘇九璃一邊跑一邊喊,“她真的在吃影子!那些戴紗布的人,就是被吃掉影子的受害者!”
三人終於跑回大廳,可之前的十一具人影隻剩下了八具——那八個戴紗布的人不見了,隻剩下他們三個的影子,在綠光照下顯得格外清晰,卻也比剛進來時,模糊了許多。大廳儘頭的血門緊閉著,門上的牙製門環已經變成了鮮紅色,像是剛吸過血,推上去紋絲不動。
“血門打不開!”林野用力推了推,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縫魂鬼的縫合線已經追到了大廳門口,在空中織成一張密密麻麻的網,網上掛著無數細小的影子碎片,像是曬乾的魚乾。
蘇九璃突然指向大廳角落裡的一扇小鐵門:“走那裡!是消防通道!”
阿吉立刻衝過去,用隨身攜帶的鐵棍撬開了鐵門。裡麵是一條狹窄的樓梯間,彌漫著鐵鏽和消毒水的味道,樓梯上還沾著黑色的線痕。三人順著樓梯往下跑,身後的縫合線和腳步聲漸漸被甩在身後,可那陣縫合嘴的笑聲,卻始終追著他們,像是刻在空氣裡的詛咒。
當他們終於跑出樓梯間,來到療養院的後院時,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可後院的景象卻比前廳更詭異——十三棵梧桐樹的樹乾上,都纏著黑色的縫合線,每棵樹下都放著一個白色的紗布,紗布裡裹著鼓鼓囊囊的東西,像是一顆人頭,紗布上滲出的紅色液體,順著樹乾流進土裡,把地麵染成了暗紅色。
“我們……跑出來了?”阿吉扶著梧桐樹,大口喘著氣,冷汗浸濕了他的後背,臉色蒼白得像紙。
林野卻搖了搖頭,看向自己的影子——在晨光下,他的影子邊緣變得模糊,像是被什麼東西啃過,缺了一小塊。蘇九璃也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剛才被福爾馬林濺到的地方,留下了一道黑色的線痕,和護士長的縫合疤痕一模一樣,用手擦也擦不掉。
“沒那麼簡單。”蘇九璃的聲音凝重,“我們跑出來的,可能隻是‘身體’,我們的影子……有一部分還留在裡麵。”
就在這時,療養院二樓的一扇窗戶突然傳來“嘩啦”的玻璃破碎聲,緊接著,護士長那沒有起伏的聲音順著風飄了過來,像是在宣告什麼:“下一次,我會去找你們剩下的影子……下一次,你們會變成戴紗布的人……永遠留在療養院……”
三人不敢停留,快步跑出療養院的後院,身後的鐵皮招牌在晨風中吱呀作響,像是在嘲笑他們的逃亡。林野最後回頭看了一眼,隻見二樓的窗戶裡,那個穿護士服的身影正站在那裡,嘴角的縫合線在晨光下閃著詭異的光——她的手裡,拿著一縷黑色的影子,那影子的形狀,正是阿吉昨晚不小心掉在207房的那根頭發,變成的。
“七條規則,縫魂鬼,十一個人……”林野握緊了手裡的短刀,指節泛白,“這根本不是什麼副本,是血門用來‘養鬼’的囚籠,而我們,隻是他們的下一批‘飼料’。”
蘇九璃點了點頭,摸了摸口袋裡那張從病號服裡找到的紙條,上麵的字跡已經開始模糊,隻剩下“影子”兩個字,在晨光下顯得格外刺眼。她知道,這場關於怨魂療養院的遊戲,才剛剛開始,而那七條深奧的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