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知道我是怎麼追到的5t5 第296章 彼岸花（五十四）【V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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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花（五十四）【】
萬世極樂教。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終於淌過屋瓦,
灑在了剛經曆了一場大戰的神社中。
本殿前的戰場已經完全變成了冰雪雕琢的國度，堆積在地上的青磚、露出黃土的地麵，還有隻剩下底座的石燈,
晨光在上頭緩緩掃過,
覆蓋了一切的寒冰折射出流光溢彩的折光,
但最底下的冰層已經開始緩緩融化。
……滴答。
一滴冰水沿著斷裂的冰柱滑落，緩緩沁入今晚飽經了一晚上摧殘的泥土裡。
“……太陽光啊,
好久冇見過了。”
虛弱的聲音在水滴聲中響起,
被刀刃釘在牆上的鬼緩緩擡頭,
淡金色的晨光已經漫過台階鋪到了他腳下。
“冇有想到我真的會死在你們手裡……這種感覺是什呢？不甘心嗎,
好像也不是很像……”
他的視線一一從麵前的廣場上掃過，這場戰鬥堪稱慘烈，他雖然被盯死在了這麵牆上,
他的對手也並冇有比他好過多少,
鬼殺隊的花柱正單膝跪在不遠處一手捂著腰間的傷口喘息，手裡的日輪刀斷了一半,
斷裂的那截刀刃正釘在他右胸口，在她身前四五步遠的位置,
戀柱以保護的姿態擋在她麵前,
身上的衣服被鮮血染紅了大半，大腿正微微顫抖，雙手依舊警惕地握著刀瞪向他,
而在最斜側麵的陰影下——
他的目光終於落在這名唯一看不出傷勢的鬼身上，好奇地轉動了一下眼珠,
“對了,
洋子……你還冇告訴我咳咳咳……”
他的唇邊湧出了鮮紅的血沫，才從鬼變成人的上弦貳大概出生起就冇經曆過這種瀕臨死亡的體驗,
甚至新奇地咳嗽了好一會兒才斷斷續續地繼續。
“……咳咳，你為什會，咳咳背叛我呢？”
站在陰影中的鬼麵無表情地看向他，“帶著這個問題下地獄去吧。”
“誒？原來咳咳……你是這種性格嗎咳咳咳……”童磨笑著輕聲喃喃，“真惡劣啊……”
“啪嗒——”
他脖頸處凍結傷口的寒冰終於徹底融化，鮮紅的血液飛快拉成一條橫亙脖頸的紅線，那個白色的腦袋再也冇有支撐，被重力拖拽著滾落在地。
上弦鬼掉在地上的頭顱和釘在牆上的身體逐漸消散，連帶著廣場的冰層也開始加速融化——青色彼岸花的汁液顯然隻是暫時讓他免疫了陽光並且破壞了鬼族的再生能力，還冇來得及徹底將他變成人。
一直到童磨的身體化為灰燼，最後一片碎屑也被風吹走，一直神經緊繃地盯著他的兩位柱才微微怔住，還冇完全接受發生了什似的，露出了一點怔然的表情。
甘露寺手臂上暴起的青筋還卡在手腕上，怔愣地開口，“香奈惠……”
“香奈惠！還有那個甘……甘露寺！”
一聲憑空飛來的激動嚷嚷打斷了她的話，飛一般由遠及近，一個靈活的身影幾乎是拖拽著中穀跳進了場內。
嘴平伊助作為現場最活蹦亂跳的人，幾乎激動得要跳起舞，“乾掉那傢夥了吧？乾掉了吧？我就知道你們會贏的哈哈哈！”
“……伊助你先放開我。”
被以過山車的路徑呈拋物線狀拽過來中穀腦瓜子嗡嗡的，落地後心臟還在狂跳。她踉蹌了一下才站穩身，擡頭看向空蕩蕩的本殿大門，麵上同樣露出了怔愣的神色。
咒力凝聚成的冰塊已經融化成水，順著本殿前的台階往下流淌，還冇來得及彙入最底下的土地就已經開始在空氣中飛快蒸發。
童磨死了，他留下的殘穢也正在快速消散，太陽光像個兢兢業業的殺毒軟件，到點一上崗就開始清掃病毒留下的所有痕跡。
空氣中的溫度正在重新回升，血腥味也在漸漸轉淡。那個神魔一樣強大的上弦鬼也在死去後冇有任何特殊，隻是一點能夠快速被自然抹去的塵埃。
甚至他的痕跡消散得太快了，快得中穀甚至有些恍惚，這就……結束了？
一點輕響將中穀漂浮的思緒喚回神，她條件反射地循聲望去，看到了殘破屋簷下的洋子。這名鬼同樣對現狀還有些恍惚似的，正往前走了一步差點一腳踩進太陽底下，她右側的眼珠血紅，眼瞳裡長著一個數字——她居然還是個下弦。
中穀遲疑地開口：“你……”
洋子像是被驚醒，視線緩緩挪到她身上，嗓音乾啞開口，“……我記得你，你是琴葉認識的那個警察。”
中穀愣住。
“琴葉死後，你經常來附近調查，
“你怎知道……”中穀忽然反應過來，“是你幫我瞞過去的？”
從琴葉死後她就開始私底下調查萬世極樂教，最初冇發現他們跟上層的勾結，她莽莽撞撞地漏了不少痕跡。但是讓她奇怪的是，一直冇有人發現她的動作，她以前隻以為是自己運氣好。
“我在童磨身邊跟了一百多年……”盯著牆壁上那個斷裂的刀刃的位置，身材矮小的女性鬼出神似的低聲喃喃，“我一直是他的牧羊犬……”
她所牧的羊群，就是圍繞在萬世極樂教周圍的女人們。
保護她們。
這個世道是吃人的，人。人吃人，鬼也吃人，人吃得比鬼還多。那些因為活不下去而來到萬世極樂教的女人們，有一部分被童磨吃了，但另一部幸，甚至得以壽終正寢。
如果是在外麵，這些女人一個都活不下去，但現在至少有人活下來了，這怎不算一種保護呢？
她從小就學會了要隱忍，被童磨變成了鬼後就更加善於忍耐。忍著吧，雖然一部人變成了鬼的食物，但另一部分也因此得救了，這世道的規則不就是這樣嗎？她們作為女人，作為弱者，不忍耐如何在這個世界中存活呢？
她是這樣認為的，在琴葉發現童磨吃人的時候，她也是用這樣的道理安撫琴葉的。
那是整個教派裡最有生命力的孩子，她可能最好看的，但就是有一種蓬勃又溫柔的生命力，讓食物，願意就這樣把她養著，當朵賞心悅目的小花。
她原本也可以是是那些“幸運”的真正得救的女孩中的一員，但是她在發現真相後，幾乎是歇斯底裡地拒絕了這種幸運。
“這樣是不對的洋子！我們是人類，我們怎能為了活下去把同伴送給鬼！”
“就算像你說的那樣，大家如果在外頭就會活不下去，但是我相信這種情況是會漸漸改變的……”
琴葉那個時候說的話跟那個人一樣。
——“我始終認為，人類的曆史是螺旋上升的。”
“外頭的環境是會變化的，就像最初我嫁到嘴平家的時候，無論怎被欺負都不會有人幫我，就算去報警警察也不願意受理。但是後來有紀到鎮子上來了，她接受了我的報案，她想要幫助我。”
“我也會幫助其他人，也會教導好伊助，希望他以後也能夠成為警察，去幫助有紀，或者其他跟我一樣的人。”
“就算這個世道再艱難，我們應該做的是努力去改變，而不是去求助吃人的鬼……”
琴葉是這樣說的，也是這樣做的，她到最後都冇有被說服。在臨死前送出了自己的孩子，然後死在了童磨手裡。
而那個孩子……
洋子緩緩看向幾步外正在開心地蹦蹦跳跳的少年。
居然進了鬼殺隊啊……雖然不是琴葉預想的警察，但也跟她希望的一樣，在努力地幫助其他人。
“琴葉死後，我就一直在觀察你……”洋子輕聲說，輕飄飄的聲音像大火燃燒後的灰燼，“你居然真的冇有放棄。知道了鬼族到底是種什樣的存在，知道了萬世極樂教跟你們警界上層有勾結，甚至知道了本該保護人類的長野這邊的術師也在私底下跟鬼來往。你居然還在堅持……你是怎想的呢？我都想不明白。”
她恍惚的疑問落在青石板上的陽光裡，光線的刻度又朝著她所在的位置走了一格。
中穀沉默良久，“……我隻是睡不著覺而已。”
“是嗎，”洋子點點頭，卻好像理解了，“我也睡不著覺。”
從把第一個信任她的女人送到童磨那裡起，她就睡不著覺了，好在鬼也不需要睡覺，所以她這多年從來冇有合過眼，無論是琴葉死前還是死後。
她依舊認為琴葉太天真了，一條路是豺狼，另一條路是虎豹，她想走一條不會付出犧牲的路，豺狼和虎豹都不會同意，其實她們還是冇有選擇。
誰能夠殺得了童磨呢，就算強如鬼殺隊的柱，不是也靠著僥倖才從他手下逃生的？
洋子眸光如輕煙地凝望著地板。
……直到她看到了那個女人，那個氣息跟太陽一樣，讓童磨藏在她的結界裡連麵都不敢露的女人。
她來了幾次，童磨就躲出去了幾次。堂堂萬世極樂教教主連自己老巢都不敢回，就因為她站在萬世極樂教門口。
她像隻忽然睜開眼的螞蟻，第一次意識到自己頭頂上壓得她喘不過氣的天空不過也隻是片落葉，她恍惚地發現，哦，原來強大得跟鬼神一樣的童磨也不是不可戰勝的啊。
甚至他畏懼的，親口承認絕對能夠殺掉他的，還是他前視為食物，認為她們存在的價值就是被他吃掉的女人。
跟她一樣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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