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族班裡的逆襲 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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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高三這年，爸媽斷了我所有的生活費，逼迫我輟學。
走投無路之下，我邁進了富二代雲集的貴族學校。
隻因我成績優異，這所學校可以給我免除學費。
可我還需要生活費來果腹。
忍饑挨餓半個月後，我穿著一身最寒酸的破衣服，終於鼓起勇氣。
看向班級這群從不學習的二世祖：
「大家……大家有需要代寫作業的嗎，一份……一份隻要五塊錢。」
正在互相炫富的少爺小姐們停止嬉鬨，全部震驚地看向我。
片刻後，此起彼伏的叫嚷聲傳來：
「五塊錢，你看不起誰呢？五百，先給我寫！」
「我出五千，排第一！」
「五萬！美元！」
「點天燈！我倒要瞧瞧，今天誰敢跟老子搶第一！」
1
被趕出家門這天，我剛升入高三。
我爸麵目猙獰，指著我鼻尖大罵：
「彆人家的女孩這個年紀都能換彩禮了，隻有你，一天到晚還花我的錢，真是個賠錢貨。」
我媽也語重心長地附和：
「你不嫁人，你弟弟以後哪來的錢結婚傳宗接代？」
我捧著一摞摞獎狀，歇斯底裡地與他們爭辯無果後，逃離了這個家。
我爸的聲音還追在身後叫囂：
「我倒要看看，沒有家裡供養你，你怎麼熬到考大學！」
我拿著自己的成績，輾轉了幾所高中。
得到的無一不是同樣的答複：
「你的成績還行，但誰知道你高三會不會退步？」
「我們隻能為你提供免除學費。」
這些並不夠。
揣著最後的希望，我站在聖仁貴族高中麵前。
這裡全是有錢人家的孩子，富二代雲集。
每天除了打架，就是炫富。
沒有人學習。
在他們的世界裡，高考就是走個過場，反正都是要出國留學的。
當我穿著一身洗得破邊的衣服，怯生生站在辦公室時。
學校年級主任睥睨我一眼：
「你確定來這裡？你就不怕成為被霸淩的物件？」
我使勁搖了搖頭：
「隻要你們能免除我的學費，再給我一點點獎學金……」
「真的一點點……每個月三百、不，一百塊就行。我一定會努力學習，爭取高考為學校爭光。」
年級主任點頭同意。
我拿著預支的一萬塊獎學金，連聲道謝退出去。
關門的一瞬間，我聽到她嫌棄地撇嘴：
「還一百塊獎學金，看不起誰呢？」
2
我成功站在了教室裡。
少爺小姐們吵鬨聲暫停，同時用好奇的目光打量我。
「她身上穿的這是什麼？怎麼還有破洞？LV
最新款出伊拉克戰隕風了？」
「你怎麼不說是香奈兒出的呢？」
「料子這麼好，磨成這樣都不散架，應該不是品牌衣服吧，隻有地攤貨纔有這麼好的質量。」
「呦，你這麼清楚，難道穿過？」
「你居然敢罵我穿地攤貨，找打！明天我就讓我爸撤出你家的生意……」
兩個富二代扭打成一團。
我神色鎮定地越過他們走向自己的座位。
一個安排在教室角落，距離垃圾桶最近的地方。
將耳邊任何流言蜚語都遮蔽在外。
再難聽的話，我都從爸媽嘴裡聽過，何況這群嬌生慣養的富二代的嘲諷？
現在我有了學上，也有了繼續高考的資格。
班級並沒有人霸淩我。
課間時間，甚至有一個漂亮的女孩跑到我的座位旁，新鮮地打量我。
然後好奇道：
「宋杳同學，你為什麼穿得這麼破，是今年新出的高定不好看嗎？」
「有沒有這樣的可能，是我買不起新款高定呢？」
「為什麼買不起？你的零花錢被扣光了嗎？你還可以從信托支取啊。」
我微微歎了口氣。
信托是什麼？
今玥托著腮看向我：
「你怎麼來的？」
「走路，一大早就起床了。」
「為什麼不讓司機送你？」
「沒有車和司機。」
「那為什麼不騎機車？」
「也沒有機車。」
「哦，我懂了，你隻喜歡坐直升機，然後今早飛機壞了，所以沒開對吧？」
我拿書擋住了腦袋。
算了，講不清楚。
3
入學兩周，我像極了一個小透明，日日縮在班級角落裡，努力刷題學習知識。
漸漸地，老師也越來越欣賞我。
因為我是上課唯一一個學習的人。
不光認真聽課，還能時不時舉手回答老師的問題，不讓老師冷場尷尬。
可我的注意力越來越不集中了。
我肚子很餓。
餓得想要啃桌子。
我的學費雖然全免，但是還要找地方住宿。
年級主任嚴辭拒絕我入住學校，並說我家世太差，住進來，學校的少爺小姐們不同意。
我隻能在外麵租了房子。
房租真貴啊。
磨破嘴皮，房東也隻勉強同意先給半年租金。
一萬塊錢瞬間隻剩五百塊。
寸土寸金的滬城，也隻租到了偏遠地區的一處閣樓。
五百塊交了水電，分文不剩。
我現在的成績衝不了清北，不敢再向年級主任支取獎學金。
那樣惡劣的家庭條件，我的學習時間被壓縮地所剩無幾，儘管拚了命的追趕，高二最後一次考試的分數，也僅僅是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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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
我沒有逆襲成為爽文裡的女主，談著戀愛，隨便刷一刷題，就能考滿分上清北。
我的胃裡已經超過八小時沒有食物了。
今天早上吃的，還是從學校垃圾桶翻出來的一塊煎牛排，和半個沒啃完的金槍魚三明治。
好吃，但是份量極少。
我抿了抿唇，抬頭看向周圍即將放學的同學。
他們又在商量著去哪裡打高爾夫，亦或者出海開
party。
我狠狠掐了自己一把，鼓起十二分的勇氣，怯生生問道：
「請問大家……大家有需要代寫作業的嗎，一份……一份隻要五塊錢。」
4
我從來沒見這群富家子寫過作業。
老師每次佈置，都隻有我一個人認認真真記下來，然後回到悶熱的出租屋裡，在撿來的台燈下認真寫完。
我這句話問出口後。
正在互相炫富的少爺小姐們停止嬉鬨，全部震驚地看向我。
今玥不可置信的聲音傳來：
「班長，你還寫作業？」
自從我得到各科老師的高度讚許後，便榮升班長職位。
班裡打掃衛生的活，順勢都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的聲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對，我寫得又快又好，準確率還高，你們如果想找人代寫作業，可以先考慮我。」
「我不多要錢，一張卷子隻要五塊錢，滿五張送一張。」
考慮到富二代們家裡都是做生意的，我平時也聽了許多，又趕緊補了一句：
「價錢不合適可以談。」
驚駭在所有人臉上崩裂。
片刻後，他們立刻反應過來，此起彼伏的叫嚷聲響起：
「五塊錢，你看不起誰呢？五百，先給我寫！讓我爸睜開眼看看，他兒子也是個熱愛學習的人。」
「五百你也好意思說？我出五千，排第一！」
「五萬！美元！爺不缺的就是錢！」
「點天燈！我倒要瞧瞧，今天誰敢跟老子搶第一！」
5
教室裡亂成一團。
他們的報價越來越誇張。
彷彿我寫的不是作業，而是乾隆真跡。
我趕緊擺手阻止：
「就五塊錢，我不能多要，如果你們想寫，我按照你們的同意順序一個一個來。」
「反正都是理科卷子，寫起來很快的。」
生意，細水長流源源不斷才行。
我怕拿多了，被家長發現就不好了。
畢竟我之前高一給彆人寫作業掙錢，因為加急接了個六塊錢的單子，被同學的家長查賬發現。
第二天堵在我家門前罵了我許久。
吵嚷聲還在繼續，今玥搶到了第一個。
她得意洋洋地給我轉了二十塊。
二手手機卡頓半天，終於接收成功，盯著餘額二十，我興奮地向她保證：
「今大小姐你放心，我保證今晚把你的作業寫得漂漂亮亮。」
這一天，我掙了一百塊。
接了五單。
作業寫到淩晨一點。
為了保證質量，我從來不多接。
等到第二天放學，我看著新轉進來的一百塊錢，剛想背上我從垃圾桶裡撿來的香奈兒書包往家裡趕。
班裡最有錢、脾氣也最火爆的千金大小姐攔在我身前。
她摸著手上的鑲鑽美甲，對著兩個小跟班一努嘴：
「給我把她拖到廁所裡！」
6
聖仁高中的哪怕是廁所，都比我住的郊區閣樓敞亮許多。
【2】
但是我額頭直冒冷汗。
大家都放學了，很少有人來廁所。
她這是要霸淩我嗎？
可我不知道怎麼得罪了她。
從轉來這個學校，我都是最默默無聞的存在。
每天努力縮小存在感，不引起她們的注意。
甚至她們炫富到我麵前時，我盯著眼花繚亂的
logo，都要趕緊脫口出一句真漂亮，肯定很貴吧。
然後她們這才心滿意足地說：
「不貴，也就你這個土包子覺得貴，這隻包還不到一百萬。」
我寫一張卷子掙的錢，連包上的一截線都買不起。
季文嶠笑得陰惻惻，伸手勾起我的下巴：
「你是我們班的班長……」
她聲音拖得老長。
我心跳如擂鼓。
心頭快速回憶轉學的這大半個月。
我沒有與季文嶠發生衝突，她每次炫富，我都保證自己露出羨慕的神情，並誇讚幾句。
昨晚收了她五塊錢，作業按時交工，沒有延誤。
與她聯姻的男友也在我們班。
我與他唯一說過的話就是：
「程同學你好，季同學讓我來喊你，她在樓下等你，準備一起開遊艇出海。」
實在想不出哪裡得罪了她。
身旁她的兩個小姐妹死死抓著我胳膊，動彈不得。
我想。
實在不行，我多喝幾口廁所水，喊幾聲求饒的話，讓大小姐消氣就行。
隻要能讓我繼續留在這裡讀書。
季文嶠不慌不忙地掏出手機，美甲叩擊在螢幕上，發出瘮人的篤篤聲。
她清脆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
「一會兒，記得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7
在我的膽戰心驚中，她撥通了一個電話。
對麵傳來一個威嚴的中年男人聲音：
「嶠嶠，怎麼了？」
「Daddy，昨天的作業真是我寫的，人家到現在手指還疼呢！不信我們班長跟你說，人家可是要裸分衝清北的哦。」
說完，她把手機遞到我麵前。
同時給了我一個惡狠狠的眼神。
我乾嚥了口唾沫。
「叔叔您好，我是宋杳，是……是班長，那個……季同學的作業真是她自己寫的。」
「是嗎？她什麼時候寫的？」
我的大腦在飛速運轉。
昨天季文嶠出海去玩了，海上肯定沒有目擊者。
「叔叔，昨天放了學，季同學說想好好學習，然後就留在學校寫作業。」
季文嶠這才心滿意足地點點頭：
「聽到了嗎
Daddy，作業真是我寫的。」
「哈哈，不愧是我女兒，開始把心思放在學習上了，以後每個月的零花錢多獎勵一百萬！」
季文嶠得意洋洋地掛了電話。
「算你聰明，我可是季氏集團的獨女，我爸隻有我一個女兒，從來沒有什麼私生子，季家就是我的囊中物。」
「以後，你每天都要寫我的作業，放心，我不會虧待你的。」
「你要是敢得罪我，小心吃不了兜著走！」
我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
鉗製我的兩雙手鬆開，季文嶠踩著細高跟施施然離去。
等到人沒了影，我這纔敢撿起地上的書包，驚魂未定地往家裡趕。
耽誤了些時間，輾轉到家時，天已經開始矇矇黑。
我惦記著今晚要寫的作業，腳步走得飛快。
剛邁進破舊的小區樓時，樓下兩個身影似乎等候多時了。
我爸那令人膽寒的聲音響起：
「偷跑出來一個月，可算讓我找到你躲藏的地方了！」
8
我的雙腿像是灌了鉛，沉重得幾乎邁不動步。
過去那些被他毆打的日子，一幕幕在眼前閃現。
他上前一把扯下我的書包，一巴掌狠狠甩在我的臉上。
我被甩出去兩米多遠。
我爸氣勢洶洶地罵道：
「你倒是有本事，一個人跑到一百公裡外偷偷念書。」
「老子養你這麼大，吃老子的花老子的，一分錢沒往家拿就算了，還敢偷跑？」
「彩禮我已經收了，三十八萬八，就等著你回去訂婚。」
「今天這個家，你回也得回，不回也得回。」
燥熱的初秋，我甚至能感受到我爸噴在我臉上的唾沫星子。
這時，我才突然看到小區旁邊有輛麵包車。
破爛不堪，車窗被遮擋得嚴嚴實實。
我爸不耐煩地揮手：
「快點，把她拖上車，還得趕路呢！」
麵包車裡衝下來幾個人。
我定睛一看。
我家的幾個親戚。
明明家裡不算窮得揭不開鍋，可我爸十分不滿我念書。
尤其是弟弟去年中考沒有考上高中，我爸砸鍋賣鐵送他進了私立，更助長了他讓我輟學的決心。
我在這裡沒有任何朋友。
唯一認識的，就是同班同學。
眼看人離我越來越近，我迅速掏出了手機。
這是今天下午季文嶠丟給我的，是她用剩的新款。
說是對我識時務的賞賜。
手機流暢無卡頓。
我飛速點開班級群，群裡大家正聊得熱火朝天。
「遊艇沒意思，每次都是這些東西，無聊透頂。」
「快看我收藏的全套手辦，這可是花了我三百萬多哦。圖片.jpg」
「聽說季大小姐零花錢上漲了，要不明天包場去打高爾夫？」
「還是騎馬吧，我的小駿馬幾天沒見到我，一定想我了。」
一片嬉鬨中。
我不合時宜地發了一條語音，聲音帶著哭腔與尖叫：
「我是宋杳，我爸要讓我輟學回家訂婚，手機有定位，求求你們來救救我吧。」
9
破舊麵包車在高速上飛快行駛。
我心跳如擂鼓，焦急地盯著車窗外急速倒退的護欄。
我不禁有些絕望。
僅僅與新同學認識一個月而已，這群富二代少爺小姐們怎麼可能管我的事？
可我實在想不出該找誰來求救。
明明還差不到一年我就能參加高考。
現在退學，幾乎是功虧一簣。
麵包車帶著我從城市的繁華，逐漸走向偏遠的落寞。
我死死盯著車門，正想著跳車逃跑的存活率時。
一輛豪車馬力全開，嗖地從麵包車旁邊經過。
拆掉的消音喇叭，讓車子踩下油門時發出猛烈的轟鳴聲。
我爸嚇了一跳，指著豪車對我二叔大喊：
「你開車小心點，那可是輛蘭博基尼，剮蹭了咱們可賠不起。」
話音剛落。
身後又迅速超越了幾輛車。
全部是車速極快的豪車。
我爸抽著煙，忍不住大罵：
「憑什麼這些人這麼有錢，我怎麼就發不了財呢？」
這些車在超越我爸的麵包車後，反而慢下了速度，阻擋在車前。
生生將麵包車逼進最近的服務區。
身後，還有十幾輛豪車姍姍來遲。
車門開啟。
無數張熟悉的麵孔出現在我麵前。
我爸知道有錢人不好惹，膽子有些慫，但還是硬氣道：
「你們乾嘛？」
蘭博基尼副駕駛裡，今玥陰著一張臉下車。
往日性格甜美的她，這會兒臉色沉得彷彿要當街殺人。
她咬牙切齒道：
「我們乾嘛？要不是你，宋杳現在已經開始替我寫作業了，我媽剛誇了我一天，你就要把她帶走？」
10
我爸聲音開始打顫：
「她是我女兒，我想帶就帶，憑什麼要你們同意？」
「你們是誰？」
程茜妤倚靠在邁巴赫上，不慌不忙點燃一根香煙，見狀插嘴：
「我隻知道，昨晚我沒有搶到代寫作業的機會，今晚好不容易搶到名額，哪怕是天塌下來，誰也不能把我們班長帶走！」
說完，他向天空掃了一眼，神色忽然變得寵溺：
「我女朋友來了。」
我驚恐地看向漆黑的天空。
直升機高速旋轉的螺旋槳掀起一陣陣狂風，吹得人睜不開眼。
飛機在空地上穩穩降落。
季文嶠踩著八公分高跟鞋，身後帶著三個保鏢，氣場全開。
她居高臨下掃了我一眼，將我一把拽到身後。
然後陰狠的眼神在我爸身上掃了幾個來回。
我二叔嚇得幾乎腿軟，使勁抓住我爸的衣袖：
「老宋啊，你也沒說你在外頭得罪這麼多的有錢人啊？」
「早知道你惹這麼大的事，說什麼我也不會跟你跑這一趟。」
我爸還在最後的堅持：
「我……我這是帶我女兒回家。」
「你算什麼……什麼東西，憑什麼管我？」
啪——
一個耳光狠狠甩到我爸臉上。
鑲鑽的美甲刮出幾條血痕。
季文嶠冰冷刺骨的聲音傳來：
「我算什麼東西？我算你爺爺！」
「媽的，好不容易來了個窮鄉下人，老孃終於可以好好地炫炫富，你竟然敢把她帶走？」
「她走了，我炫富給誰看？」
11
班裡乃至全校，都是富二代。
大家無時無刻不在暗暗比較。
在炫富上，誰也不服誰，誰都憋著一口氣，堅決不認輸。
唯有我是其中的異類。
不管誰炫富炫到我麵前，我都會迅速擺出羨慕的神色，將這件奢侈品誇上天。
極大滿足了她們的虛榮心。
短短幾天……
班裡不管誰添置了奢侈品，第一時間都會來我麵前顯擺。
幾個保鏢一擁而上，對著我爸拳打腳踢。
季文嶠將眼眶濕潤的我拉上直升機，柔聲安慰我：
「早知道這輛破麵包車跑得這麼慢，我就讓司機開車追出來，而不是開直升機。」
「航線申請就耽誤了一個小時，竟然比他們來得都晚。」
「放心，有我們在，你就安心地給我們寫作業，剩下所有事，包在我們身上。」
我揉了揉痠疼的眼眶，使勁點點頭。
這一晚，我又留在了滬城小小的閣樓裡。
將手裡代寫的五份作業寫得闆闆正正。
次日，我早早去了學校。
早自習，打鬨聲一片。
我鼓起勇氣，對著所有人鞠了一躬：
「謝謝大家給我再次讀書的機會。」
吵鬨聲暫停。
許多同學相互遞了個眼色。
我退回座位，正不知所措時。
有同學開始陸陸續續往我身後的垃圾桶裡丟東西。
全是一些用舊了的大牌包包。
甚至有幾個同學懶得起身，拿出二手衣服往我這邊丟。
兜頭蓋了我一臉。
我扯下，衣服上巨大的奢侈品
logo
醒目得要刺瞎我的眼。
哪怕是二手，都價值幾千塊。
我迅速疊好放進腳邊的蛇皮袋裡。
今玥姍姍來遲推門而入。
手裡拿著幾個舊了的包包。
季文嶠衝著後麵一努嘴：
「把東西丟垃圾桶就行，她自己會撿。」
「咱們學校，哪個垃圾桶她沒翻過？」
我眼冒金光，不動聲色地微微挪了挪身子。
把冒尖的垃圾桶完整露出來。
12
艱難捱到放學。
我迅速抖開蛇皮袋，將垃圾桶裡的東西一件件小心裝入。
LV
和普拉達的包。
阿瑪尼的衣服。
古馳未開封的香水。
還有許多我叫不出名字的品牌。
一件件裝好後，戰利品滿滿。
我努力將蛇皮袋背上身。
一回頭。
發現季文嶠正與兩個小姐妹鄙夷地看著我。
我訕笑一聲，剛想開口打個招呼。
她不耐煩道：
「把她給我拖上車！」
我大驚。
死死抓著門框不撒手：
「大小姐手下留人。」
「能等會兒再拖嗎？校園裡的垃圾桶我今天還沒翻呢。」
季文嶠白眼翻得更甚。
不顧我的苦苦哀求，命令小姐妹把扛著蛇皮袋的我塞入豪車中。
短短五分鐘後，車子停在學校附近的江濱小區。
這裡的房子價值幾千萬起，是滬城有名的富人聚集地。
我死死摟著蛇皮袋不撒手，小心翼翼詢問：
「季大小姐，咱們來這裡做什麼？」
季文嶠掏出一把鑰匙丟給我。
「702，以後這套房就是你的新家了，今晚收拾下行李，早點搬過來。」
「這樣你就不用每天來回趕路上學，省出來的時間，能多寫幾份作業。」
「我的兩個小姐妹連續兩天都沒有搶到名額，今晚你把她們的作業也寫了吧。」
之前租住的小區，距離高中足足二十多公裡。
哪怕聖仁高中不給這群富二代們上晚自習。
我下課翻完垃圾桶後騎車回家，最少也要八點鐘。
寫作業的錯誤率不能太高。
我一絲不苟地把當天作業計算完成，指標已經接近十一點。
萬家燈火初歇的時候，我才開始謄寫作業。
更不用說早上為了不遲到。
我五點鐘就要起床。
如果能換到距離學校近的地方住，我每天最少可以接十個人的作業。
可——
我抬頭看向這裝修豪氣的房子。
囁嚅著看向季文嶠：
「這房子很貴的，我不能讓你破費。」
她闊氣地一揮手：
「沒事。」
「這棟樓都是我家的。」
13
我成功搬了新家。
不光作業接到了十單。
班裡所有的雜活都拍著胸口承包。
每到課間，我成了全班的跑腿。
「班長，給我取個快遞，這是一百小費。」
「班長，我的管家給我送午餐來了，看到這些空運來的海鮮就煩，你拿去吃了吧。」
「宋杳，我東西落宿舍了，去幫我取下，三百塊跑腿費。」
「班長，給我接點水，一百塊。」
我小雞啄米似地直點頭。
剛拿蛇皮袋扛著幾十個快遞進教室門，然後馬不停蹄地去接水。
除此以外。
他們所有不要的奢侈品都丟給我，然後我掛到二手網站上變賣。
為大學的學費生活費做準備。
日子按部就班地過著。
隻是，每次出校門時，我總感覺身後有一雙眼睛盯著我。
那是不加掩飾的惱怒。
我每次回頭看，熙攘的人群中，都看不到是誰。
直到我轉學來的第四個月。
第一次期末考剛結束。
我的成績比剛入學時有了進步。
剛剛能摸到清北的門檻。
放學時，我帶著成績單喜滋滋地準備回家。
校門口突然竄出來一個女人，抱著我的大腿撒潑大叫：
「好你個宋杳，難怪你不願意回家，原來是跑到貴族學校找大款了啊。」
「大家快來評評理啊，我女兒傍大款住豪宅，連家都不回了！」
我定睛一看。
一身破舊大衣裡裹著的。
是我媽。
14
她的聲音尖銳又刺耳。
惹得無數同學紛紛駐足觀看。
大家好奇地打量著我媽，竊竊私語。
我媽見狀愈發來勁，死死抓著我的褲腿不撒手：
「我這個女兒，從小就愛慕虛榮，花錢大手大腳。」
「家裡為了她操碎了心。」
「這不，嫌家裡給的錢少，竟然自甘墮落跑來給人家當小三，都四個月沒回家了。」
「你們幫我勸勸，讓她回家吧。」
說到最後，我媽甚至還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抹了起來。
這是她慣用的手段。
一哭二鬨三上吊。
我小的時候，經常看到她與鄰居吵架。
有理的時候唾沫星子漫天飛。
沒理的時候撒潑打滾，試圖以胡攪蠻纏的方式占據道德高地。
眼下，她眼珠子咕嚕亂轉，正是心虛的表現。
在我離開家之前，我媽曾歇斯底裡地衝著我怒吼：
「彆人家的閨女像你這麼大，要麼訂婚收錢了，要麼出去打工掙錢補貼給家裡。」
「憑什麼你過得這麼滋潤？」
「花著家裡的錢，還想考大學？大學也是你能讀的？」
她自己被踩進泥坑一輩子。
回頭看，整個家，唯有我的地位比她還要低，便鉚足了勁地想將我踩得更低，以讓她有高高在上的感覺。
鬨劇還在繼續，校門口學生越聚越多。
人群裡，一個打扮時髦的女生突然指著我驚呼：
「她不是高三一班的宋杳嗎？」
「學校論壇裡，她的帖子一直置頂呢！」
說完，她拿出手機找出帖子。
然後放在我媽麵前。
15
我媽更加來了精神。
打心眼裡認為我被包養的事傳得人儘皆知。
她的嗓門愈發嘹亮，越說越起勁：
「她拿了家裡這麼多錢偷跑出來，沒想到還是滿足不了虛榮心。」
「看吧，訊息都傳得學校裡人儘皆知。」
「我今天一定要將她帶回去，好好地教訓——」
後麵的話還未說出口，便全部哽在了嗓子裡。
寬大的手機屏。
置頂的帖子是一個視訊。
隨著播放，我彎成弓的身影出現。
那是剛入學不久。
我穿著一身破爛衣服。
肩膀上背著一個寬大的蛇皮袋，正兢兢業業地在學校垃圾桶裡翻找著什麼。
幾個礦泉水瓶被我找出，喜滋滋地踩扁丟入。
緊接著，一份被啃了一口的麵包連同飯盒被我翻出。
我像是發現了新大陸。
忙把嶄新的飯盒取出，不顧周圍異樣的眼神，徑直蹲在垃圾桶前，對著麵包狼吞虎嚥。
吃完還不忘把飯盒也丟進蛇皮袋中。
然後繼續朝下一個垃圾桶走去。
視訊經過剪輯。
我一共翻了十七個垃圾桶。
找到三十多個礦泉水瓶，和六份未吃完的飯。
滿載而歸後，才哼著小曲離開學校。
無視周圍鄙夷的眼神。
一想到可以繼續讀書考大學，那些打量的眼神，都自動被我排斥在外。
視訊播放完畢。
人群傳來小聲的鬨笑。
「誰的小三，來認領下，都窮到撿瓶子賣錢生活了，金主怕不是送外賣掙錢？」
16
我媽驟然變了臉色。
灰敗一片。
水泄不通的人群裡，季文嶠姍姍來遲。
身後永遠跟著幾位保鏢。
她擰眉盯著我媽，惡狠狠道：
「又來一個？」
我媽被嚇了一跳，訕訕地說：
「我來接我女兒回家，你算個什麼東西——」
啪——
季文嶠一巴掌狠狠甩上去。
不出意外。
美甲留下刮痕。
「我算什麼東西？我算你奶奶！」
「馬上要收下學期的雜費了，你把你女兒帶走了，誰給我作證向家裡要錢？」
「給老孃拖走！」
保鏢一鬨而上。
我媽尖叫大喊，仍被鉗製著丟到遠處。
我怔愣著不知所措時。
季文嶠居高臨下掃了我一眼。
我脖子一縮，下意識抓緊蛇皮袋，尋求安全感。
她陰笑著抬起我的下巴：
「班長，今天老師說交下學期的雜費，你知道多少錢嗎？」
我迅速點頭：
「知道知道，老師說交兩萬塊。」
這筆錢真多。
比我命都貴。
不愧是貴族高中，一個小小的雜費竟然要這麼多。
好在學校給我免除了一切費用，我手裡賣二手奢侈品還掙了不小一筆。
小金庫豐厚。
季文嶠沉下臉。
周圍，與我同班的不少同學也圍了上來。
他們湊在一起嘀嘀咕咕，似乎商量了許久，最終才敲定數字。
然後七嘴八舌與家長打語音：
「爸，雜費真漲錢了，不信我們班長跟你說，人家裸分要考清北的。」
「媽，你怎麼不相信呢？我讓我們班長給你發語音。」
「姐，長姐如母，求你多賞賜點零花錢吧，這次雜費真的要交很多。」
「……」
季文嶠衝著我，利索地擺出手勢，比劃了一個數字。
無數個手機伸到我麵前。
語音正在通話中。
我乾嚥了口唾沫。
「各位叔叔阿姨姐姐們好，老師說，雜費……雜費要收……」
我再次抬頭與季文嶠確認。
心一橫，視死如歸：
「要收二百萬！」
17
一個小小的雜費。
全班收出了一個小目標的
GDP。
炫富開始了下一輪的狂熱。
唯有我，在高三的緊張忙碌中，迎來了三次模擬考。
我的成績像蝸牛似的，慢吞吞一步步往前挪。
這段時間，班裡使喚我的人越來越少。
她們盯著我奮筆疾書的身影感慨：
「還得是咱們班長，第三次模擬考裸分居然考出了
705，衝擊清北一點問題都沒有。」
「誰也彆打擾班長這棵清北苗子。」
「這氣氛，我都想看書學習了。」
這段時間，我爸媽再也沒有來騷擾過我。
或許是學校為了我能爭榮譽，管理得更加嚴格了些，一看到鬼鬼祟祟的人就立刻轟走。
亦或者是季大小姐為了一勞永逸，直接派保鏢去我爸媽家砸了個底朝天。
現在，親戚見我爸媽都繞著走，生怕惹禍上身。
這樣的平靜一直持續到我走出高考考場。
最後一門考完，我心頭的包袱徹底落地。
抬頭望向自由的天
lvz
。
澄澈清透，像極了我即將擁抱的未來。
燥熱的夏季進入六月底，高考成績公佈。
我的成績被遮蔽。
重返學校那天，我站在台上。
同班一群即將飛往全球各地留學的富二代們，忍不住在台下嘰嘰喳喳：
「班長真是不錯啊，剛轉來時分數隻夠
985，沒想到高考居然考出了這麼好的成績！」
「我就說吧，班長衝清北一點問題都沒有。」
「不愧是咱們班的班長，聽說彆的班有重金挖來的清北苗子，反而隻考得一般呢。」
「哎，我下個月就要去英國了，還不知道什麼與你們再見麵。」
「我更慘，家裡把我送去德國，在德國留學的三年將是我未來五年人生裡，最難度過的七年。還是班長好，能留在國內。」
這是第一次，有豔羨的眼神落在我身上。
但我更喜歡她們炫富的樣子。
明媚又張揚。
人群裡，季大小姐挑了挑眉，用嘴型告訴我：
「不錯，考得還行，有資格進我們季氏集團了，大學畢業了記得來報到。」
我手中拿著話筒，抹了把怎麼也止不住的眼淚。
對著台下深深鞠了一躬。
「謝謝，謝謝高三一班的所有同學。」
「謝謝你們幫我走到今天。」
一片掌聲中。
有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
「宋杳是我親姐姐，她考上清北的獎學金，你們該給我才對！」
18
人群外，氣喘籲籲的宋繼寶出現。
一身肥肉抖動得厲害，顯然是為了躲避保安混進來的。
我的爸媽沒來，來的人隻有宋繼寶。
他眯著一雙小眼，先是貪婪地掃視周圍同學身上的奢侈品。
艱難收回目光後。
指著台上的我大叫：
「宋杳，考上清北獎學金至少五十萬，我是家裡唯一的繼承人，這筆錢應該是我的！」
「你既然不願意訂婚給我換彩禮，那獎學金必須給我！」
自從幾個月前我媽來找過我一次後。
家裡再也沒了動靜。
我每日往返學校與江濱小區。
其它地方一概不會出現。
之前幾次，我曾看到我爸媽帶著宋繼寶在江濱小區前大吵大鬨，試圖進小區門。
可門口保安無情地將人攔下。
鬨騰的次數多了，保安每次隻要一見到人，就不耐煩地揮揮手，指揮人把鬨事的拖走。
站在屋子裡巨大的落地窗前，我能清楚地看到，宋繼寶眼底的震驚與貪婪。
這裡的房子比老家要好數百倍。
可任憑他怎麼撒潑打滾，我爸都不可能拿錢在這裡給他買哪怕一寸瓦片。
終其一生，爸媽最多在縣城給他首付一套房子。
可他聽說我住在這裡，早已忍受不了差距。
聽臨陣倒戈的二叔在微信上告訴我。
宋繼寶在家絕食抗議。
非要轉學來聖仁高中讀書。
他也想學我，能跟一群富二代混得風生水起。
19
這所貴族高中。
單學費一年最少五十萬。
家裡根本湊不出這些錢。
宋繼寶掐準了時機闖入學校，想逼我把獎學金拿出來。
大家對我的家庭似乎見怪不怪。
季文嶠起身，八公分高跟鞋篤篤作響，比宋繼寶還高了小半個腦袋。
她咬牙切齒道：
「怎麼還沒完沒了呢？」
宋繼寶被嚇得一哆嗦。
「我來找我親姐拿錢，你算什麼東西，出頭鳥敢管我——」
啪——
一巴掌乾脆利落地甩過去。
血痕很快湧現。
「我算什麼？我算你祖宗！」
「我們季家是聖仁高中最大的股東，獎學金要是發不到當事人手裡，你要害得我們股價下跌嗎？」
宋繼寶被保鏢拖了出去。
臨丟出去前，還在大喊大叫：
「你的錢憑什麼不給我？」
「爸媽說了，宋家所有東西遲早都是我的！」
我拿出隻有一頁的戶口簿，笑得溫柔：
「宋繼寶，我已經成年了，戶口已經單獨遷出。」
「從今往後，我再也不屬於宋家了！」
伴隨著這句話結束，台下竟響起了掌聲。
領頭的正是季文嶠。
她滿意地看向我。
第一次。
她衝著我微微頷首。
表示滿意。
19
炎熱的八月是分彆季。
同學群裡，幾乎每天都有飛往國外的人。
大家依依不捨地告彆，就連炫富這件事，都拋之腦後。
我也獨自收拾行囊，揣著小金庫，踏上北去的路。
我們的群並沒有解散。
在開學兩個月後，程茜妤往群裡發了一個視訊。
並艾特我：
「班長，你弟弟轉到咱們高中來讀書了。」
沉寂許久的群瞬間炸了鍋。
我上大學的前一天，我爸拿著二叔的手機給我打電話。
電話裡，他的聲音卑微討好許多：
「杳杳，你跟繼寶是親姐弟，現在你弟弟也轉學去了聖仁高中，你這個當姐姐的，不該拿錢幫幫他嗎？」
我冷笑一聲：
「我去讀書的時候，學校可沒收學費，怎麼偏他要花錢？」
我爸聲音訕訕：
「繼寶他……他……男孩子開竅晚，學習跟不上也正常，再大些就好了。」
「六歲就上學，十七了還沒開竅？怎麼是要等到進棺材再開竅嗎？」
我爸見我沒有掏錢的意思，怒極大罵：
「彆以為你考上清北了不起，繼寶是男孩，一定比你考得好。」
「等他再認識幾個富二代，有了自己的人脈，以後混得肯定比你好。」
最終。
我爸媽一狠心，把家裡房子變賣，勉強湊了幾十萬。
將他送進這所貴族高中。
在他們的設想裡，兒子進入上流社會，就能得到富二代們的助力。
這點投資，馬上就會回本。
我迫不及待開啟視訊。
隻見宋繼寶一臉傲嬌地坐在教室最後一排。
身上穿著的，是砸鍋賣鐵湊出來的高仿名牌。
極其不合身。
班裡有同學鄙夷地看了他一眼，然後高高在上道：
「宋繼寶，這麼假的假貨你也好意思穿在身上，這不是丟我們班級的臉嗎？」
20
我剛轉去學校時，連高仿都沒有，隻有一身地攤貨。
也有人嘲笑我穿得破。
而我隻是訕訕地笑笑，小聲解釋這已經是我最好的衣服了。
繼而扭頭誇讚她們身上的衣服漂亮。
得了羨慕，大家對我的態度緩和許多。
可宋繼寶不是這樣想。
他認為班裡所有人都看不起他。
所以豎起渾身尖刺，趾高氣揚地跳腳對著他們怒罵：
「什麼高仿？我這明明是正版衣服。」
「你們有錢了不起啊？等老子有了錢，遲早把你們踩在腳底下。」
回應他的，是一群人將他拖到了廁所。
然後把他的腦袋摁進水池。
宋繼寶拚了命地掙紮，一邊喝著廁所水，嘴裡還不忘見縫插針地咒罵。
在這所富二代雲集的學校。
老師向來不管這些事。
再加上宋繼寶的成績是花錢進去的，連個普通本科都考不上。
老師們對他更沒了耐心。
開學短短一個月。
宋繼寶日日被霸淩。
這群少爺們像是找到了新樂子，有的是時間和金錢來折騰人。
他不甘受欺負，找了班裡最漂亮的女孩，趾高氣揚道：
「咱們訂婚吧，隻要你把家裡的錢拿來給我創業，等我成功了，一定會記得你的好，不會把你休出家門。」
那女孩驚呆了。
第二天。
宋繼寶在校外被人打了個半死，連帶我父母的工作也全部丟了，並且出租房也被房東收回。
到處求爺爺告奶奶。
我爸媽纔在離學校很遠的地方，重新租了個破舊的一室一廳。
三口人。
一起擠了進去。
21
宋繼寶的書讀得越發艱難。
當老師麵無表情地站在講台上，宣告要收三萬塊化學材料費時。
我爸媽再也支撐不起高昂的讀書費用。
作為學校唯一一個交不上錢的人，宋繼寶被迫退學了。
臨走時，他被保安拖出學校，嘴裡還拚了命地高呼：
「我姐姐能在這裡讀書，憑什麼我不能在這裡讀？」
沒有人理會他的呼喊。
我關掉了手機裡的視訊。
二叔說。
輟學後，宋繼寶與我爸媽共同窩住在租來的房子裡。
天天躺在臥室，除了幻想自己可以一夜暴富，便是指著爸媽鼻子罵，沒有投個好胎，找個有錢的家庭。
群裡已經熱火朝天地開始討論：
「我弟弟就跟宋繼寶一個班，聽說他轉學去的第一天，直接站在講台說：『我雖然窮，但是跟你們都不一樣，從今天開始，你們誰把錢給我花，我就拿誰當朋友。』」
「想錢想瘋了，難怪全班都霸淩他。」
「每天在學校看不起這個看不起那個，結果他纔是人人最看不起的。」
「聽說他還向班裡同學借錢呢，可惜沒有一個人搭理他。」
「學習論壇置頂的帖子已經變成宋繼寶了，全是他被打的各種視訊。」
「還是咱們班長好，每次炫富給班長看，班長那羨慕的小眼神，我都恨不得給班長買件同款回來。」
「對了，大家已經奔向全球各地，咱們不如來個四年之約，四年後，大家回國，相聚滬城，不止能交換資源，還能增進感情呢。」
群裡紛紛同意。
今玥特意艾特我：
「班長，你可一定要來啊。@宋杳」
我迅速回應：
「好，四年後咱們見。」
不見不散。
23
番外
冬日的風有些寒涼。
我穿著一身得體的外套，開車前往滬城。
如今的我已經褪去了青澀，取而代之的是成熟乾練。
畢業半年後，群裡終於敲定了聚會的時間。
我驅車幾百公裡，終於在約定時間前趕到酒店外。
剛鎖好車，身後一個不可置信的聲音響起：
「杳杳？」
這個聲音很熟悉。
伴隨了我十幾年的人生時光。
我擰眉回頭，隻見我爸媽正站在不遠處，呆呆地看向我。
自從我換了手機號後，他們再也沒有聯係上我。
我的戶口已經遷出，天南海北，若不是刻意出現，他們大約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我。
四年半未見，我父母老了很多。
陰冷的滬城，他們裹在並不怎麼禦寒的衣服裡，手裡拿著一摞傳單，忙著往過往行人手裡塞。
我爸驚喜地打量我一身穿著，再掃了一眼我的豪車。
聲音裡充滿了雀躍：
「杳杳，你現在混得這麼好？」
「太好了，我和你媽終於有指望了。」
我皮笑肉不笑地看向他：
「爸，你想讓我給你贍養費，得六十歲以後，你現在的年紀，還差十年呢！」
我爸變了臉色。
他嘴唇翕動，說不出一句話。
我媽堆起滿臉討好：
「杳杳，不管怎麼說，你也是我們的親生女兒。」
「哪有女兒不管父母的？」
我將鑰匙裝回口袋：
「管，怎麼不管，我不是說了嗎？六十以後來找我。」
「按照法律，我每個月會給你們幾百的。」
「雖然不多，但是——」我話音一轉，「你們疼愛的宋繼寶肯定能給你們更多錢的吧？」
剛說完。
一個比四年前更加肥胖的身影出現。
揪著我爸的衣領大嚷：
「把你們發傳單的錢給我，我要去網咖。」
「要不是你們當年讓我轉學，我現在肯定考上好大學準備畢業進大公司，你們毀了我，就得養我一輩子。」
24
番外
宋繼寶吼得底氣十足。
回頭一瞬間，瞧見了我。
他眯著小眼睛辨認許久，才認出是我。
貪婪在他臉上蔓延。
「姐,
你變成有錢人了？」
我後退一步,
與他拉開距離。
「姐，你當年去聖仁高中念書，肯定認識很多富二代吧？」
「能給我介紹個女朋友嗎？」
我冷笑一聲,
不欲與他繼續講話，轉身鑽進酒店。
宋繼寶與我爸媽還想跟進來，被酒店門口的保安攔下。
我聽到宋繼寶興奮的聲音：
「爸媽,
我姐現在有錢了,
一會兒等她出來，咱們就向她拿錢買套房子，再也不用擠在一室一廳裡住了。」
「說不定,
我還能娶個富二代獨生女呢！」
我嗤笑一聲，按照群裡發的包間號,
徑直推開門。
昔日同學已經三三兩兩到齊。
幾年未見，所有人都成熟許多。
見到我後，大家歡快地打招呼：
「呦，班長來了。」
「我都快認不出咱們班長了,
人變得自信漂亮不少。」
「聽說班長畢業就進了季氏集團,
現在混得如魚得水啊。」
正寒暄著，姍姍來遲的季文嶠滿臉怒色推門而入。
我忙上前問道：
「季大小姐,
這是怎麼了？」
季文嶠恨得咬牙切齒：
「我爸在國外,
居然有三個私生子！」
25
番外
季文嶠這麼多年一直以獨生女自居。
高中畢業後與程茜妤順利訂婚，至今感情穩定,
兩人甜蜜。
驟然冒出來三個私生子,
著實難以接受。
她恨恨地拍著桌子。
「我打算今晚就去國外，不料理完私生子,
把他們手裡的資產奪回來，我就不回國！」
「不過，國內已經有人幫我盯著公司,
就差國外缺個幫手了。」
「得信得過的才行。」
我眨了眨眼。
想起還蹲守在酒店外的三位親人。
這會兒怕是還在做著發財的美夢。
「我倒要看看，沒有家裡供養你，你怎麼熬到考大學！」
「「「」我湊到季文嶠身邊：
「大小姐,
你看我怎麼樣？」
季文嶠臉上露出驚喜，但又皺眉：
「這次出國要待好些年呢，你願意嗎？」
「大小姐,
你是不是忘記我的出身了，我這種先天出國牛馬聖體,
就是輔佐你的最佳人選。」
「再說，我讀大學的學費，都仰仗了咱們班丟給我的二手奢侈品。現在有機會報答,
我得抓緊這次好機會。」
季文嶠一顆心緩緩放回胸膛,
轉身摟緊了我：
「班長,
我就知道,
你是班裡最好的。」
聚會過後。
我將鑰匙丟給服務生,
讓他幫我把車開到季家在滬城的彆墅裡。
而我陪著季文嶠一起去了車庫。
車子緩緩駛出,
經過酒店大門前時。
我看到爸媽和宋繼寶還在直勾勾地盯著裡麵。
紙迷金醉，看得人豔羨。
臉上的期待壓都壓不住，甚至時不時討論幾句，等拿到我的錢後,
第一時間在所有親戚麵前好好炫富。
我慢條斯理收回了目光。
扭頭轉向季文嶠：
「大小姐，把那三位私生子的資料給我吧。」
「我現在，有些迫不及待要幫你搶回家產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