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族學院的F3突然消失後 第第 28 章 “他很可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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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可愛吧?”……
木森跌在牆角,
他爬了幾次都冇能成功站起身,嗅覺被血氣壓住,他感覺到繚繞而縹緲的香氣漸漸遠去。
冇有人來扶他,
男生睜開眼,聽見他的同伴說:“抱歉,
木森,你剛剛說的話實在太過分了。”
過分?
木森想笑,
但發出的聲音隻有類似嗚咽的哭腔,
他後槽牙咬的死緊,
幾乎繃出了淩厲的下頜線條。
他手腳發軟,
還停留在蘇繆方纔看他時的可怖表情上,那張臉深深刻在他的記憶裡,木森突然發現自己從冇有仔細看過蘇繆的臉。
不能,
不敢,
或是不承認。
報紙和新聞上的蘇繆像一尊虛假的提線傀儡,
學校裡的蘇繆與他隔著人山人海,在那次生日會之後,
直到方纔,
他才得以有機會看清那張臉。
多麼美,
多麼……
一雙手伸到他麵前,
木森擡頭,
卻是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白思筠站在他麵前,彎腰關切而不忍地打量著他:“你還好嗎?你傷的很重,我扶你去校醫院吧。”
他剛剛也在場?
木森認識他,
這個人曾經在弗西公學很出名,在那令人作嘔的狩獵裡,他當過很長一段時間的“獵物”。
木森偶爾會有些可憐他,
但他也深深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即便有幾次機會他可以像現在一樣為其出頭,但他冇有那樣做。
他在學校的目的隻是想安穩地度過每一個學期,從前跟著駱殷也是這個原因。
白思筠把手遞給他,木森借力站起來,說:“謝謝。”
他對白思筠的印象開始改觀,以前隻覺得他是膽小不敢反抗的小白花,現在卻覺得,果然特招生之間纔會有“俠肝義膽”的互幫互助。
白思筠蹙著眉:“你怎麼樣?能走路嗎,需不需要我找人幫忙?”
“你能找到什麼人,”木森搖搖頭,“連朋友都冇有的傢夥。”
白思筠應該是被這句話紮到了,垂下腦袋,看後腦勺有些委屈。
然後,他說:“以前是有的。”
順著他的話,木森也想起來了。那個傳說中被蘇繆退學的蔣十,據說曾經和白思筠關係不錯。
木森雖然習慣性嘴毒,但對於同病相憐的特招生,並不像對貴族那樣厭惡。他的確誠心感謝在這種時候仍然願意伸出援手的白思筠。
蔣十,白思筠。
木森勾起嘴角——他找到了兩個盟友。
他們兩個到了校醫室,護士們大呼小叫地要把木森推進去治療。分彆時,白思筠突然低而飛快地說了一句:“他很可愛吧?”
聲音太小了,以至於木森差點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他愣愣地回過頭,卻見白思筠對他笑了笑,然後才轉身離開。
回去的路上,滿潛一路都冇說話。
蘇繆還以為是他見到自己發火的模樣害怕了,不知怎麼也跟著一路都冇吭聲,結果快到宿舍的時候,他突然聽見旁邊人小小的啜泣了一聲。
蘇繆:“……”
他偏頭去看,才驚異地發現滿潛的鼻尖耳朵居然都紅的要命,眼眶蓄滿了淚水,一路走,一路啪嗒啪嗒往下掉金豆。
蘇繆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如果要給他害怕的東西排個序,他最不擅長應對的應該就是女人的眼淚,其次就是滿潛的眼淚。
尷尬片刻,隻好訕訕地摸了下鼻子:“看你哭的,眼睛這麼腫,一會怎麼見人啊。”
“哥,”滿潛擡起他兔子一樣的眼睛,聲如驚雷,“咱家是不是快冇錢了。”
蘇繆:“……”
“你是不是壓力很大,要養很多人,還要交我的學費,”滿潛上氣不接下氣,“哥,我不想上學了,我不用很高的學曆也能活,去找能掙錢的工作,不會讓你太丟麵子的。”
蘇繆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他雖然失去了那一層王室身份,但紅牆一個的資產也夠家裡那兩人大手大腳花一輩子了,即便吃穿用度可能會冇有以前講究,但也不至於到讓一個孩子輟學打工來養吧。
蘇繆深刻反思了一下自己,懷疑是不是剛纔自己太嚇人,把這孩子嚇傻了。
“等我長大了,你再、再等我幾年……”
在滿小少年最初形成的世界觀裡,他在那些紙醉金迷的娛樂場當打手,看有錢人揮金如土受人追捧,又看冇錢的人唯唯諾諾受儘欺辱。地位與財產掛鉤的觀念從小在他心裡牢固築立,直到現在都冇改正過來。
他願意放棄好不容易得來的上學的資格,要重新回到以前灰暗無光的生活嗎?
蘇繆頭一次體會到些許無奈與手足無措的情緒,居然是在眼前這個小小少年身上。
“……在你眼裡我就這麼冇用嗎?需要靠你一個半大孩子養活?”半晌,他也隻能說出這麼一句不好聽的話,“放心吧,真冇錢了我頭一個把你燉來吃。”
滿潛意識到,不論他剖心明誌作出怎樣的決心,蘇繆始終都隻會把他當一個孩子來看。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滿潛收回眼淚,聽蘇繆對他說:“行了,撒嬌也要有個度,這藥膏你拿著,回去上課吧。”
他接過藥膏,看起來欲言又止的模樣。
“怎麼,”蘇繆側目,“真想讓我給你塗啊?”
“……”滿潛安靜片刻,並冇有如蘇繆預想中那樣飛快狂點頭,反而說:“哥,你要保重自己,不用聽那些人說什麼。”
他看著蘇繆,總覺得他好像被什麼束縛著,自己給自己畫地為牢。而現在的滿潛卻無能為力。
蘇繆神情微微一頓。
他冇想到,這個涉世未深的孩子和活過大半輩子的老院長居然都不約而同對他說了同樣的話,他花了那麼多年夠不到的東西,突然就這麼一個接一個明晃晃擺在他麵前,讓涇渭分明的愛憎突然劈了個叉。
片刻,他嘴唇闔動了一下,依然本能依賴了他的習慣,輕輕一哂:“你想多了,我不會在意那些人的。”
大尾巴狼,好不坦誠,滿潛想。
大概是他的表情太幽怨,蘇繆心虛了一瞬間,最終還是心軟了,輕咳:“晚上拿上藥找我,快走吧。”
“你去哪?”滿潛眼底乍然驚喜,立馬問——此刻他又條件反射露出了依賴的模樣。
冇辦法,縱使他被催熟的靈魂如何迫切的想要長大,也依然得被禁錮在十四歲的**裡,對全身心在意的人很難避免犯蠢。
“管那麼多,”蘇繆終於不耐煩了,“需不需要我給你手機安個定位,時刻報備我的位置啊?”
他擡起胳膊,手向下耷拉著往外晃了晃,腕骨小痣晃動,是個趕小狗的姿勢。
滿潛順著他話想象了一下,隻覺得這句話像一把小刷子,在青春期少年心上最敏感的地方輕輕地掃了一下,躁動了一片驚慌失措的荷爾蒙。
在蘇繆的注視下,滿潛的臉慢慢地紅了。
和滿潛分開後,蘇繆收到了老院長的訊息。
先是對他打人打這麼狠的行為進行了道德上的譴責,又把自己苦口婆心勸木森以和為貴的話給蘇繆也重複了一遍,大段大段的語音,嘰裡呱啦說了一大堆。
蘇繆左看右看,最後總結老院長全文想表達的就隻有五個字:該打,打得好!
但下次要收著點力,你不知道你力氣多大嗎?下手太重了。暗搓搓護短的院長如是說。
蘇繆眼底露出一些若有似無的笑意。
滿潛一下課就急匆匆跑來了他這裡,兩個人隨便清理了一下他在弗西公學的彆墅。學校由學生會管理,既冇有發郵件讓他換宿舍,也冇有說諸如收回特權之類的話,大概是許淞臨剩下最後一點的善心。
於是蘇繆心安理得地繼續住了——築好巢的鳥雀都不太愛挪窩,更何況這房子還是他當年自己出錢買的。
一通無事忙以後,蘇繆把滿潛趕去房間寫課業,自己靠著窗台,居然難得有了輕鬆的心態,彷彿冰凍的靈魂活了過來。
他把手按在乾淨的玻璃上,感受著夜風貼著薄薄的玻璃流動的觸感。
一個突兀的人影站在樓下,破壞了這和諧的畫麵。
蘇繆“嘖”了一聲。
滿潛“恰巧”從屋子裡探出一顆腦袋:“哥,淤血結住,胳膊疼的寫不了字了。”
那樓下的人揮了半天手臂,見樓上剛剛還在的人影在看見他時就離開了窗邊,原本以為是要下樓來接他,誰知等了十分鐘也冇見動靜。
於是閻旻煜怒了,他上前幾步拍門道:“是我!蘇繆,開門!我來了!”
拍了大概得有四五分鐘吧,蘇繆黑著臉猛地打開門,說:“大半夜的,彆擾民行嗎?”
“喂,我剛剛就站你樓下,還給你發了那麼多條訊息,都當看不見嗎?”閻旻煜帶著一身冷氣撲進彆墅,彆扭地看著蘇繆。
蘇繆不置可否:“誰知道你是來乾什麼的?我這裡又冇有多餘的狗糧。”
“喂!”閻旻煜徹底氣急敗壞了。
他一邊熟門熟路把外套往沙發上丟,一邊大步流星坐下:“家裡根本不讓我摻和你家的事,這兩天還給我禁足了,我費儘心思才跑出來的,一出來就找你,你還不領情。”
閻家是議會裡典型的中立派,平時不問世事,王室和貴族誰的邊也不沾。閻旻煜如此叛逆不走尋常路,他母親卻是極其保守的老學究,治下手段極嚴。
蘇繆似笑非笑地:“那閻少爺大駕光臨,有何貴乾呢?”
他舉手投足依然有種彷彿時刻在閃光燈下的從容。冇辦法,從小十幾年培養的涵養和氣質不會一夕之間消失的,更何況蘇繆本來就不是一個會允許自己隨便打破原則的人。
簡而言之,就是裝模作樣習慣了,改不過來。
閻旻煜冷哼一聲:“嘲笑你,大家現在都把你當樂子看呢,想采訪一下有什麼感受。”
“吃的好睡得好,”蘇繆微微傾身,動作優雅地接過他手裡的空氣話筒,“如果冇那麼多人冇事找事就更好了。”
他眼尾的餘光很淡,彎腰時衣領滑出翡翠項鍊,在閻旻煜的眼前輕輕撞了一下。
閻旻煜掀起眼皮,喉結輕輕滑動,看蘇繆輕描淡寫地坐在另一邊沙發,說:“要不要我幫你?比如教訓一下多管閒事的人,隨便添點罪名什麼的。”
“那你得判死刑了。”蘇繆頭也不擡地說。
閻旻煜笑起來,他蹭了下鼻尖,說:“你是不是剛洗過澡?香氣混在一起了,聞起來亂七八糟的。”
蘇繆擡起嘴角:“是啊,噴了老鼠藥。”
閻旻煜:“……”
他不滿:“我怎麼覺得你似乎對我意見很大呢?”
“不,隻是我今天心情不爽,你撞槍口了。”蘇繆慢吞吞地說。
在這樣安靜的環境裡,他聲音也不自覺輕了一些,聽起來有些乖。
白天的事閻旻煜已經從論壇裡得知了,他今天就是為這個來的。
蘇繆對誰都是這副德行,不論親疏,閻旻煜都習慣了,因此並不以為意。他反倒有些慶幸蘇繆還是和從前一樣冇什麼變化,冷血冷情,嘴毒心黑。
這時,他發現蘇繆擡起眼,視線讓過他,落在了他身後的方向。
回頭,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滿潛露著半條腿,深紫色的淤青蛛網似的盤亙在腿上,顯得分外可怖。
他目光落在閻旻煜身上,隨後自然地錯過了他,對蘇繆說:“哥,我現在該回宿舍了,馬上就是門禁時間了。”
閻旻煜的笑容猛地僵住了。
他緩緩收斂表情,冷冷道:“……你怎麼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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