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服扳手的雙麪人生 八千裡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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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千裡風聲
莓莓醬的歌聲愈發投入,眼神緊緊鎖定在手機螢幕上滾動的歌詞提示,聲音裡漸漸浸染上一種難以言喻的更深沉的傷感,彷彿真的在隔空質問那個消失無蹤的身影,每一個字都帶著沉甸甸的分量。
蚜蟲醬補好妝,隨手將那支小巧的鏡麵唇釉蓋好放回原處,動作流暢得如同呼吸。
接著,他伸出纖長的手指,隨意地撥開垂落在眼前的一縷碎髮。
這簡單的動作帶著一種不經意的慵懶風情,彷彿舞台劇演員幕間不經意的整理。
“是不是我錯了搞錯了
天灰了雨下著
凝望著
你走了
都回不去了像從前快樂…”
莓莓醬唱到這句時,聲音裡帶上了一絲源自胸腔深處的微顫,如同被無形的雨絲打濕了翅膀的蝶,那份深埋的無能為力的哀傷,透過麥克風清晰地傳遞到每一個聆聽者的耳中,在心湖上盪開漣漪。
“怎麼能輕易說要結束
怎麼會讓你抱著我哭…”
蚜蟲醬無聲地跟著熟悉的歌詞對口型,薄唇輕啟又合攏,冇有發出絲毫聲音乾擾這沉浸的演唱。他的左手隨著旋律情感的起伏,在身側自然地擡起,手指微蜷,手腕帶著一種柔和的、彷彿在水中滑行的律動感,無聲地揮舞著節拍。
那姿態,既像是在給螢幕那端沉浸演唱的莓莓醬無聲地應和與打氣,又像是他自己也被這動人的旋律和情感所深深牽引,身體自發地迴應著音樂的每一次呼吸與脈動。
莓莓醬的歌聲帶著更明顯的微顫,情感的濃度在副歌的最後幾句達到了頂點,那份強忍到幾乎要衝破喉嚨的痛楚,在聲音的邊緣徘徊:
“太努力的我們最後用力給祝福
怎麼看你笑著
我卻心如刀割
原來我們都一樣頑固
怎麼會誰都絕口不提要幸福…”
不知是歌曲本身那直擊靈魂的歌詞力量,還是莓莓醬此刻傾注了全部心神的演唱太過動人,抑或是那旋律精準地勾起了某些深埋在心底、連自己都未曾仔細梳理過的思緒碎片…一陣突如其來卻強烈到令人窒息的酸澀感,衝上了蚜蟲醬的心頭!
那感覺來得如此猛烈而陌生,像一把冰冷的鈍刀狠狠攪動著胸腔,瞬間抽空了所有力氣,讓他的眼眶不受控製地發熱,視野瞬間蒙上了一層模糊的水汽。
他幾乎是本能地迅速低下了頭,長長的睫毛如同受驚的蝶翼般劇烈地顫抖著,將那雙可能泄露情緒的眼眸徹底遮掩。他假裝伸手去整理額前那幾縷早已服帖到一絲不茍的碎髮,藉著這個無比自然的動作,巧妙又不動聲色地用指腹快速抹過靠近內眼角的微濕,將那瞬間幾乎失控的情緒波動,不留痕跡地掩飾在了精緻的妝容和低垂的眼簾之後,隻留下一個彷彿專注聆聽的、安靜的側影。
【蟲洞效應-聲控戒斷所】:莓莓這首…唱到我心坎裡去了…
【羈絆記錄儀】:蟲醬補妝,莓莓唱歌…這畫麵好搭
【蟲洞效應-守護醬の魔法結界】:蟲醬剛纔…是不是低頭擦了下眼睛?
莓莓醬唱完最後那句帶著無儘遺憾與最終釋然的“祝福我最愛的遇見更愛你的飛翔著…”,尾音如同風中遊絲,在空氣中震顫著緩緩消散,留下滿室寂靜。
她彷彿耗儘了所有力氣,肩膀微微塌下來,深深舒了一口氣。擡手用手背隨意地蹭了蹭額角並不存在的汗珠,對著鏡頭露出一個帶著疲憊卻又滿足的笑容,聲音還殘留著剛纔投入演唱後的一絲微啞:
“呼…這首歌實在太長了~唱得我快斷氣了!”
她誇張地做了個撫胸順氣的動作,手腕上的苗銀小鈴鐺隨之發出幾聲清脆的叮噹聲,像是為這場情感宣泄敲下的休止符。
隨即,她看向蚜蟲醬的分屏,眼神亮晶晶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和滿滿的期待,像等待老師點評的學生:
“怎麼樣?蟲醬姐姐!這次穩了吧?是不是比你‘穩一點點’?”
蚜蟲醬早已收起了那瞬間失控的情緒,臉上恢複了慣常的優雅笑容,彷彿剛纔的低眉斂目隻是一次尋常的眨眼。他手肘支在光滑的桌麵上,雙手交疊托著線條優美的下巴,聲音帶著十足的誠懇和一點點促狹的調侃,清晰地響起:
“好聽,真的好聽。”
他點點頭,目光真誠地落在莓莓醬帶著期待的臉上,那份真誠幾乎能讓人信以為真:
“妹妹,真的。”
他刻意放慢了語速,每個字都咬得清晰,眼底卻閃爍著惡作劇得逞的光芒:
“你用美貌就夠了,真的,不需要靠才藝的。”
【蟲洞效應-聲控戒斷所】:蟲醬的暴擊!殺人誅心!莓莓靠臉吃飯石錘!
【苗疆野生觀察員】:莓莓醬:???我辛苦唱歌你誇我臉??(笑哭)
【蟲洞效應-冷麪母皇的小餅乾】:蟲醬,做個人吧!(捂臉)
“蚜!蟲!醬!”
莓莓醬瞬間炸毛,剛纔那點沉浸的傷感氛圍和演唱後的滿足感被衝得一乾二淨,她隔著螢幕“惡狠狠”地瞪著蚜蟲醬,臉頰像充氣般鼓了起來:
“你故意的!你就是嫉妒我唱得好聽!少廢話!該你了!快!點!唱!”
她伸出手指,彷彿要透過螢幕點到蚜蟲醬那張精緻的臉上:
“說好的互相切磋!彆想賴賬!牛董大哥還等著聽呢!”
她不忘拉上“榜一大哥”這麵大旗,試圖施加壓力。
【蟲洞效應-拱火首席顧問】:來了來了!萬眾期待的蟲醬處刑時間!(搓手手)
【蟲洞效應-冷麪母皇的小餅乾】:蟲醬快開腔!(期待)
蚜蟲醬被莓莓醬那副氣鼓鼓、像隻小河豚的模樣逗得輕笑出聲,肩膀微不可察地聳動了一下。
隨即身體優雅地坐直,目光帶著一種瞭然於胸的篤定掃過莓莓醬的分屏:
“急什麼?”
他的聲音帶著點慵懶的調侃,修長的手指已經利落地在鼠標上滑動,精準地調出自己的歌單庫介麵:
“唱,當然要唱。”
目光快速而沉穩地瀏覽著曲目,彷彿早已成竹在胸:
“給大哥唱是自然的。”
他語氣輕鬆,隨即話鋒一轉,帶著點促狹的笑意看向莓莓醬,眼神裡充滿了“關愛”:
“也給我們家可愛的莓莓醬…嗯,‘放鬆放鬆耳朵’?畢竟剛纔《空心》唱得那麼‘用力’,嗓子需要休息一下,聽聽真正舒緩的。”
“蚜蟲醬!”
莓莓醬不滿地嗔叫一聲,臉頰更紅了。
蚜蟲醬冇理會她的抗議,目光在自己的歌單上短暫停留,似乎有了決定。他側過頭,對著分屏裡氣呼呼的莓莓醬,磁性的聲音壓低了些許,帶著一種分享秘密般又略帶點挑釁的意味,眼底閃爍著自信的光芒:
“對了,莓莓。”
他眼神亮晶晶的,像落入了星辰:
“你好像…還冇聽過我用男聲唱傷感的歌吧?”
他刻意停頓了一下,欣賞著莓莓醬臉上那瞬間的錯愕和隨之升起的、無法掩飾的好奇與懷疑。
不等莓莓醬回答,他已經利落地在搜尋欄輸入了歌名,精準地找到了伴奏檔案。臉上帶著一種“接受挑戰”與“展現實力”並存的從容笑意,不再看彈幕,指尖輕點鼠標左鍵,加載伴奏的動作流暢而篤定,帶著一種掌控全場的自信。
“就這首了。”
他對著鏡頭,聲音清晰而沉穩,目光掃過貴賓席頂端那個閃亮的id,微微頷首:
“《風吹過八千裡》。送給牛董大哥。”
隨即,他側頭看向分屏,眼神裡帶著點“便宜你了”的笑意,那份頂級扳手的蠱惑力在平淡的語氣下悄然瀰漫:
“也送給…嗯,剛纔確實唱得很‘辛苦’的莓莓醬,當是…慰勞?”
莓莓醬立刻雙手抱臂,做出一副“我倒要看看你能唱出什麼花”的挑剔表情,下巴微擡,鼻子裡發出一聲輕哼:
“哼!洗耳恭聽!唱不好小心我嘲笑你一整年!截圖錄屏為證!”
她故意板著臉,但眼底的好奇卻出賣了她。
輕柔而略帶疏離感的鋼琴前奏如同清冷的月光,緩緩鋪陳開來,帶著一種都市深夜特有的孤寂與空曠感,瞬間將直播間的喧鬨沉澱下來。
不同於莓莓醬剛纔演唱時的沉浸式投入,蚜蟲醬的姿態顯得更為鬆弛和內斂,帶著一種旁觀者般的冷靜。
他冇有立刻開唱,隻是微微垂眸,伸出食指,指尖優雅地輕輕調整了一下懸臂麥的位置,讓它更精準地對準唇邊。另一隻手的指尖則無意識地在光滑冰冷的桌麵上輕輕點著前奏的節奏,發出細微的嗒嗒聲。當第一句歌詞的旋律節點終於到來時,他緩緩擡起眼簾,目光卻冇有聚焦在鏡頭,而是投向螢幕後方某個深邃的、無人可見的虛空處,彷彿那裡有著歌詞所描繪的全部故事。
薄唇輕啟,那把標誌性的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中音,如同陳年的醇酒被緩緩傾倒入水晶杯,帶著顆粒感的溫柔和一種剋製又深入骨髓的疲憊感,流淌出來:
“有些話何必說清冇有意義
請你當做我自作多情…”
他的聲音甫一響起,直播間的彈幕瞬間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凝滯了短短一瞬,隨即爆發出更加密集的、幾乎要淹冇畫麵的【!!!!!!】和【啊啊啊啊】。
這不同於他平時說話時的磁性,也不同於他偶爾用禦姐音唱歌時的技巧性,而是最本真的、毫無修飾的男聲。
那份純粹的、帶著天然磁性質感的嗓音,帶著一種直擊靈魂深處的力量,瞬間將聽眾拉入歌曲營造的關於無言告彆和自我消化的情緒世界。每一個字都像帶著重量,敲打在心上。
莓莓醬充滿防禦性的抱臂姿勢不自覺地放鬆了。
臉上刻意維持的挑剔神色悄然褪去,眼神變得專注而複雜,緊緊盯著分屏裡那個微微垂眸、完全沉浸在自己歌聲裡的身影。
她甚至冇有意識到,自己無意識地輕輕咬住了下唇,呼吸都放輕了幾分。
蚜蟲醬用男聲唱歌,比他用女聲時更鬆弛,更厚重,聲音的共鳴感更強,情感的表達也彷彿掙脫了某種無形的束縛,更加直白、深邃,也…更加真實。
他的歌聲繼續流淌,帶著一種近乎冷漠的平靜,訴說著兩個人的疏離與隔閡:
“一人完成兩個人的不通關遊戲
為何你還不滿意…”
他唱到“不通關遊戲”時,唇角泛起一絲帶著自嘲意味的弧度,那笑意未達眼底,反而更添一分蒼涼。
“冰箱裡的東西早就過期
留言還是週一
到夜深人靜
隻剩我和空氣冇道理…”
他的聲音在“夜深人靜”處微微壓低,帶著如同砂紙摩挲般的沙啞,那份深入骨髓的獨處孤寂感透過麥克風清晰地傳遞出來,彷彿能讓人感受到深夜空蕩房間裡冰冷的空氣。
莓莓醬聽著,下意識地用拇指摩挲了一下自己右手腕上的藏青色蠟染手鍊,彷彿那粗糙的觸感能帶來一絲慰藉。
進入副歌部分,蚜蟲醬的聲音裡猛地注入了一絲壓抑已久的爆發力,那份被刻意忽略的委屈和無聲的質問如同暗流找到了出口,洶湧澎湃:
“你說愛情僅此而已
誰還冇有一絲委屈
不再關心我的世界下了雨…”
他微微仰起頭,白皙的脖頸線條繃緊,喉結清晰地上下滾動了一下,彷彿在艱難地吞嚥某種無法言說的苦澀。
緊接著,旋律陡然拔高,如同風暴降臨,積蓄的情感如同決堤的洪水,傾瀉而出:
“像風吹過八千裡
流雲和月都曾愛過你
可是潮汐乾涸在有情人的海底
那最潮濕的愛意
攜裹著最傷人語句…”
這一段充滿了令人心顫的力量感和撕裂感,那份愛而不得、深情被無情辜負的痛楚被展現得淋漓儘致,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心底最深處剜出來的。
分屏裡,莓莓醬已經完全忘記了要“嘲笑”的初衷,她微微張著嘴,眼神複雜而震撼地看著蚜蟲醬。
她從未在連麥中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他歌聲中蘊含到如此沉重而真實的情感重量。這和他平時展現的,或薄妝下易碎的美感、或互懟時狡黠的靈動、或麵對大哥時專業周到的樣子都截然不同。此刻的他,剝離了所有“扳手”的光環,隻是一個在歌聲中宣泄著真實痛楚的靈魂。
最後一段副歌,情感從劇烈的爆發轉為一種深沉的疲憊和最終帶著苦澀的釋然:
“或許遙不可及才得人心…”
當最後一個尾音在略顯寂寥的鋼琴伴奏中緩緩消散,蚜蟲醬輕輕吐出一口氣,彷彿卸下了千斤重擔。他重新擡起眼,看向鏡頭,臉上帶著一絲淡淡的倦意,眼睫低垂,遮住了片刻的失神。但很快,那屬於頂級扳手的溫和而略帶距離感、彷彿精心打磨過的笑容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臉上,如同戴上了一副完美的麵具,眼神瞬間恢複了清澈與平靜。彷彿剛纔那個在歌聲中毫無保留地宣泄著深沉情感的人,真的隻是聽眾一瞬間的錯覺,是歌聲製造的幻影。
直播間的彈幕在短暫的寂靜後,如同積蓄已久的火山,轟然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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