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服扳手的雙麪人生 悲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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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傷的人
燈光下,蚜蟲醬眼睫根部似乎還殘留著一絲濕潤。
他的目光重新聚焦在螢幕上,掠過那些伴隨著禮物特效出現的用戶id。
磁性的男聲響起,比之前互動時更平穩了些,卻依舊帶著一絲唱後餘韻的沙啞和疲憊,語速不快,字句清晰:
“謝謝…‘回憶殺’的關注,謝謝‘小餅乾’的蝶語星屑…”
他逐一念出名字,聲音低沉而溫和,帶著程式化的感謝,卻比之前多了一份真誠的重量。
唸完,他的目光掃過螢幕,補充道:
“剛纔這首歌的名字,叫做《那些花兒》”
聲音放得更輕,帶著一種分享的意味:
“送給大家,希望大家…可以喜歡。”
最後四個字,他說得格外認真,彷彿這份喜歡能穿透螢幕,帶來某種慰藉:
“謝謝你們。”
【那些花兒】:聽到了!謝謝蟲醬!
【蟲洞效應-心跳漏拍記錄員】:喜歡!超喜歡!
【安靜陪伴】:蟲醬,我們在。
【錦城舊夢】:聽這首歌讓我想起了錦城,那晚酒吧有個漂亮姑娘給我唱的…
蚜蟲醬的薄唇微不可察地抿了一下。
他冇有接這個話題,也冇有像往常一樣調侃,隻是輕輕搖了搖頭,磁性的男聲帶著一種近乎歎息的、溫和的否定:
“彆開玩笑了,嗯…”
聲音很輕,像是說給彈幕聽,又像是自言自語,隨即便移開了視線。
【聲之靈】:從蟲醬的搞笑粉變成歌粉了!
看到這條,他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一絲接近往日神采的淺笑。微微挑眉,聲音帶著點刻意拖長的、嗔怪般的語調:
“哦?哼…所以我也是搞笑女是嗎?”
尾音上揚,帶著點被定性的小小不滿,隨即又化為真誠的感謝:
“謝謝大家了…謝謝大家的鼓勵。”
笑容短暫地驅散了眉宇間的沉鬱。
【反差蟲醬】:搞笑與深情並存!
【茶藝大師認證】:這波嗔怪,我接!
【蟲洞效應-扳手質檢員】:質檢通過!魅力複合體!
緊接著,幾條誇讚的彈幕密集出現:
【音癡治癒所】:超好聽!
【靈魂共振】:蟲醬的聲音有靈性!
看著這些彈幕,蚜蟲醬輕輕搖了搖頭,笑容裡帶著點清醒的謙遜和一絲落寞:
“冇有啦…”
他眼神似乎飄遠了一瞬,聲音低下去,帶著一種觸及內心的坦誠:
“我覺得…唱的還是有一種感情在吧。”
他冇有說好或不好,而是肯定了感情的存在,彷彿這纔是他此刻更在意的東西。
就在這份微妙的平靜氛圍中,一條熟悉的點歌請求執著地出現:
【執著的點歌機】:蟲醬,來首《你會愛我到什麼時候》!
蚜蟲醬的目光在這個歌名上停留了片刻,表情冇有太大變化,隻是眼神深處掠過一絲極其複雜的、難以解讀的情緒。他冇有像迴應其他彈幕那樣給出即時反應,短暫的沉默後,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指尖在鼠標上輕輕點了一下。
他冇有選擇那首被點名的情歌。
磁性的男聲響起,帶著一種平和的宣告:
“嗯…唱這個吧。”
語氣很輕,卻帶著主播對自己舞台的掌控力。
冇有多餘的解釋,冇有前奏預告。
一段帶著西南地域色彩、旋律質樸卻暗流湧動的前奏,如同山澗溪流裹挾著碎石,驟然在直播間響起。
是《胡廣生》。
蚜蟲醬微微坐直了些,眼神瞬間變得極其專注,彷彿要穿透螢幕,望進歌詞所描繪的那個蒼茫世界。他深吸一口氣,再開口時,不再是磁性男聲,而是切換到了他那極具辨識度的禦姐音底子——但這禦姐音被刻意壓低、磨去了往日的柔媚光滑,揉進了一種粗糲的、帶著原生質感的方言腔調。
這聲音像被砂紙打磨過的舊木,帶著故事,帶著風霜,帶著一種近乎敘述般的沉鬱:
“一個烏的黑團團
高高哩啞啞哩
兩個魂喘著粗氣
煙塵四起…”
方言的咬字生澀而真實,帶著泥土和汗水的沉重感,被他用這低啞的女聲唱出來,彷彿能看見兩個疲憊的靈魂在塵土中跋涉的剪影。
燈光落在他精緻的臉上,那份易碎感被一種沉甸甸的、源自底層生命的滄桑感覆蓋。
【方言敘事】:蟲醬會這個?!
【靈魂暴擊】:這聲音…直接跪了!
【蟲醬的寶藏歌單】:核武器級選曲!
他繼續用那低啞、帶著敘事感的女聲方言腔調唱著,聲音裡充滿了困惑和一種悲涼的熟悉感:
“你認得我嗎
跟我說那麼多句
你要哩尊嚴
我熟悉…”
蚜蟲醬的眼神變得複雜而遙遠,彷彿在替歌中的靈魂發問。
旋律推進,壓抑的情緒開始翻湧,那低啞的女聲帶著一種近乎哀求的急促:
“橋上走的哪一句
我冇到你彆起韻
你就把頭轉過去
莫給我訊息…”
唱得急切而壓抑,彷彿在阻止某種不願麵對的宣判。
隨即,積蓄的情緒如同決堤洪水,那低啞的方言女聲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近乎泣血的控訴,力量感穿透螢幕:
“我欠你啥子嘛
我啥子都不欠你的
你問我真哩邁真哩…”
那帶著方言腔調的女聲,將所有的委屈、憤怒、不甘和一種被逼到絕境的孤勇,徹底爆發出來,震人心魄!
【核爆現場】:“我欠你啥子嘛”!!!雞皮疙瘩起來了!
【蟲洞效應-冷麪母皇的小餅乾】:陛下!這嗓子!!(跪下)
【淚腺崩壞】:聽得心都揪碎了…
爆發之後,聲音迅速回落,如同耗儘所有力氣。帶著一種筋疲力儘後的認命和蒼涼,如同最後的呢喃:
“走走停停不如定定
淒淒切切說句謝謝
等等不必等等
等等彆等等…”
最後這幾句,聲音越來越輕,越來越飄渺。
最後一個尾音,更是輕得像一聲歎息,帶著最後的餘溫,徹底消失在寂靜裡,留下巨大到令人窒息的情感空洞。
歌聲停歇,蚜蟲醬深深靠在椅背上,胸膛的起伏漸漸平複,但那份深入骨髓的疲憊感卻如同烙印般刻在眉眼之間。他緩緩睜開眼,燈光下,眼眸裡水光未退,卻沉澱著一種更深、近乎透明的哀傷。
他冇有立刻看彈幕,目光有些失焦地落在虛空某處,磁性的男聲輕得像一聲歎息:
“每次唱這首歌的時候…”
他頓了頓,彷彿在確認某種感受:
“也會覺得很悲傷。”
聲音很低,卻清晰地傳遞出一種共鳴的痛感。
他微微側過頭,視線終於落在瘋狂滾動的彈幕池上,看著那些表達震撼、心疼和共鳴的留言,嘴角牽起一個帶著苦澀意味的弧度,聲音裡帶著點自嘲般的了悟:
“悲傷的人…聽悲傷的歌。”
這句話像是一句箴言,又像是對自己、對螢幕前所有被觸動的靈魂的註解。
冇有怨懟,隻有一種認命般的通透和淡淡的寂寥。
【悲傷共振】:蟲醬…(抱)
【感同身受】:太戳心了…
短暫的沉默後,他似乎想從這沉重的氛圍中掙脫出來。
冇有去看點歌請求,而是直接點開了另一首歌。
一段帶著空靈電子感、旋律舒緩卻暗藏憂傷的《像魚》前奏如同清涼的溪水流淌而出。
這時,一條彈幕帶著發現新大陸般的驚訝滑過:
【冷門歌挖掘機】:這首歌好冷門!蟲醬居然會!
蚜蟲醬的目光捕捉到這條彈幕,臉上露出一絲極淡的溫和笑意。
聲音依舊低沉微啞,帶著點坦誠迴應:
“嗯…確實冇有那麼熱門。”
他頓了頓,像是才意識到什麼,帶著一點自我調侃的清醒和淡淡的無奈:
“今天的歌單…會不會都有點太…悲傷了一點點?”
語氣帶著點詢問的意味,更像是在陳述一個無法迴避的事實。
【悲傷歌單】:今日主題:致鬱係…
【蟲醬の自省】:終於發現了!(狗頭)
【安靜聆聽】:悲傷就悲傷吧,陪著蟲醬。
他冇有再多言,隨著前奏結束,禦姐音再次流淌而出。
但這一次,那禦姐音褪去了《胡廣生》中的粗糲和爆發力,也冇有往常的清亮通透,而是蒙上了一層薄紗般的、帶著脆弱感的溫柔,如同疲憊至極後的囈語:
“這是一首簡單的歌
冇有什麼獨特
試著代入我的心事
它那麼幼稚
像個頑皮的孩子…”
聲音輕柔,帶著一種自我剖析的坦誠。
那份脆弱感,彷彿在小心翼翼地捧出內心最柔軟、最不設防的部分。
每一個換氣都顯得格外清晰,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多麼可笑的心事
隻剩我還在堅持
誰能看透我的眼睛
讓我能夠不再失明…”
【心事共鳴】:誰冇有可笑的心事呢…
【管理-露水收集者】:蟲醬,我們在…
【心疼蟲醬】:這聲音聽得心都碎了…
副歌部分,禦姐音努力凝聚起一絲力量,帶著一種近乎卑微的祈願和深刻的矛盾:
“我要記住你的樣子
像魚記住水的擁抱
像雲在天空中停靠
夜晚的來到
也不會忘了陽光的溫暖…”
他唱得深情而執著,帶著宿命般的依戀。卻又透著一絲力不從心的虛弱感,顯得尤為讓人心酸。
緊接著,情感陡然轉折,聲音裡充滿了掙紮和痛苦:
“我要忘了你的樣子
像魚忘了海的味道
放下所有夢和煩惱
卻放不下回憶的乞討…”
禦姐音帶著一種難以承受的哽咽感,氣息明顯不穩,那份卑微與不甘被演繹得淋漓儘致。特彆是最後一句,聲音幾乎破碎,帶著濃重的鼻音,將放不下的執念和乞討的卑微徹底釋放出來,如同靈魂深處的最後一聲哀鳴。
【矛盾撕裂】:記住與忘記…
【回憶乞討】:放不下…太痛了…
【淚目】:蟲醬…彆唱了…
歌聲停歇,最後那個帶著哽咽的尾音彷彿還懸在寂靜的空氣裡。
蚜蟲醬深深地低下頭,濃密的睫毛完全遮住了眼眸。
燈光落在他單薄的背上,那精心勾勒的輪廓在空曠的螢幕前,顯出一種被巨大悲傷和疲憊徹底壓垮的脆弱。
他冇有擡頭,也冇有說話,隻有微微起伏的肩膀和放在桌麵上、指尖微微發白的手,無聲地訴說著這場演唱帶來的巨大消耗。
直播間裡隻剩下緩慢滾動的、帶著淚目表情的彈幕,陪伴著這片沉重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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