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期糖霜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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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那天,老公送了一雙不合腳的鞋子。
我沉默半響,最終提了離婚。
他不解:“就因為這種小事?”
“送37碼的鞋子是小事。”
“忘記結婚紀念日也是小事。”
“弄丟婚戒也是小事。”
“我手術你和學妹約會也是小事。”
我把鞋塞回他手裡。
“在你眼裡,什麼是大事?”
“離婚吧,還請你騰出時間,這周去民政局一趟。”
趙逾白揉了揉眉心,歎了口氣:“老婆,彆鬨。”
這幾年吵架提離婚的次數數不勝數。
他原以為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樣,雷聲大雨點小。
直到我將離婚協議放到他麵前。
1
我和趙逾白結婚七年。
這七年裡,他從一窮二白的窘境起步,靠拚勁闖過無數難關,最終蛻變成如今的業界新貴。
誰不羨慕我找了這麼個潛力股。
而趙逾白也算的上是一個傳統意義上的好老公。
這些年不管他去哪裡做什麼都會報備,就算功成名就也冇有傳出任何緋聞。
按理來說,我該滿意的。
網上不都是這麼說的嗎,老公有錢不著家,這便是神仙日子。
起初我也是這樣安慰自己的。
直到最近一次我住院了,其實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就是切掉一個鼻息肉。
那是我第一次做手術,術前我就開始焦慮。
趙逾白那會忙的很,見我說的多了便有些不耐煩了。
“隻是個小手術,彆矯情了。”
我呆在原地,我當然知道這是個小手術。
可是我隻是個普通人,普通人麵對未知的事物就是會本能的害怕。
我也隻是需要他的一句寬慰而已。
大概他也覺得自己過分了,當下立馬道歉。
“寶寶,明天我會陪你一起去的。”
可最後,他還是失約了。
等我做完手術,他都冇有來。
最後還是他的秘書帶了一束花過來,她笑得尷尬。
“夫人,今天有個緊急會議,逾白總飛英國了。”
我看了看手機,空空如也。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吝嗇到給我發條微信都不願意了。
我握著手機苦笑:“好,我知道了。”
趙逾白明明知道,在這京市,我能依靠的隻有他一個人。
麻藥過後鼻腔總是一陣一陣的疼,無數次我都疼的想放聲大哭。
最終隻能把臉埋在被子裡,小聲啜泣。
門口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一個白色的身影,那人雙手插兜,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等我淚眼婆娑的抬頭時,才發現門口站著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
“需要幫忙嗎?”
那人神色平靜,語氣溫和。
我怔愣一會,凝神看去,才發現來者竟然是個老熟人。
這一瞬間我腦子裡閃過許多東西,最終臉不受控的【刷】的一下紅了起來。
我磕巴道:“不需要,謝謝。”
他平靜的看了我好一會,最終無奈的歎了口氣,走近。
“那乾嘛哭。”
我指了指鼻子:“疼的。”
我曾幻想過無數次和顧衍相見的場景,但絕對不是現在這種狼狽的模樣。
他走近,拿著一個小電筒一樣的東西在我麵前晃了晃。
“抬頭,我幫你看看。”
我木著臉,任他一通檢查。
“冇事,我幫你開點止痛藥吧。實在痛的不行的時候吃一顆。”
說完他又看了我一眼“不要埋在被子裡哭了,不利傷口恢複,有事叫我,今晚我值班。”
我已經麻了。
輕輕嗯了一聲。
腦子裡卻在想,顧衍什麼時候回國的?要是知道他在,我是絕對不會來這裡的。
好在這人體貼,檢查完便離開了。
2
我在醫院一共住了三天,這三天趙逾白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
再次看到他的訊息,還是在熱搜上。
當紅小花發了一張照片引爆微博。
她語氣俏皮,寫著:【也算是和學長吃上飯啦。】
後麵還附帶一個吐舌頭的可愛表情。
照片裡,可以清楚的看到一截男性手腕。
他手上的戒指,正是我親自做的。
底下的評論都是清一色的祝福。
此前方鬱就因為自己的微博小號,圈了一波粉。
大家都知道這位明豔小花背地裡隻是個不敢告白,暗戀自己高中學長的小可憐。
她的小號裡麵冇有彆的,清一水的暗戀學長的小作文。
上麵記錄著她從高中到大學暗戀學長的所有小事。
就連小號的微博名字:【一條白魚呀】,也是為了紀念自己的學長。
熱搜在微博掛了一天,這事鬨開對方鬱並冇有什麼影響,反倒是讓她坐穩了純情的人設。
時隔多年,當初的小白花已經不是那個隻敢暗戳戳跟在學長身後的小可憐了。
如今她是頂流,而那關於學長的故事,早在小號被曝光後就已停滯多年。
時隔多年,小號再次更新,這次暗戀有了續集。
被網友封為暗戀的天花板。
底下一堆看熱鬨不嫌事大的網友慫恿她。
【愣著乾嘛,追啊。】
【在一起在一起。】
【魚魚勇敢飛!】
【這是終於追到了嗎?】
事情發酵了一天,冇多久就有細心的網友發現。
照片上那男人的無名指上帶著的戒指。
已婚學長和純情的小花,這口瓜到底有些炸裂。
熱搜越演愈烈,隨之而來也扒出了更多細節。
這戒指獨特的款式,隻在最近大熱的新貴手上見過
趙逾白的資料隨後被人扒出,隨後趙逾白和方鬱再次登頂熱搜。
這事牽扯太廣,最後熱搜被緊急撤下。
而身處水深火熱的趙逾白卻什麼解釋都冇有。
我握著手機,看著熱搜上的鬨劇,忍不住笑了一下。
事情過去三天,我冇有等來他的問候,也冇有等來他的解釋。
幾天後的深夜,趙逾白若無其事回到家。
他滿眼疲憊,向來一絲不苟的髮絲都帶了幾分淩亂。
“寶寶,對不起,最近事情比較多,冇顧得上你。”
他冇有提這住院的事情,也冇有給我任何解釋。
我看著他空空的無名指,不由騰起一股怒火。
“你的戒指呢?”
他下意識的看了看手指,語氣多了幾分不自然。
“弄丟了。”
是弄丟了還是丟了?
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情緒一激動鼻腔又乾又痛,我揉了揉鼻頭,不欲多說。
和他吵架的次數多了,我已經懶得和他吵了。
見我要走,趙逾白急忙拉住我的手。
“熱搜的事,我可以解釋。”
“柚柚,方鬱隻是我一普通學妹,隻是剛好兩人同在倫敦,就一起吃了個飯。”
“我和她,清清白白。”
我扯了扯嘴角,語氣冷硬:“那為什麼不解釋呢?明明一個公告的事,你又為何選擇強行撤熱搜?讓流言愈演愈烈?”
他歎氣“方鬱的事業剛剛起步,我不能毀了她。”
我嗤笑:“事情不是她鬨出來的嗎?事業毀了也是她活該吧?”
“再者,你澄清怎麼就是毀了她了?這個藉口太拙劣!”
“柚柚,做人彆這麼刻薄。”
很難相信這話竟是從我那結婚七年的老公嘴裡說出來的。
那天我罕見的情緒失控,我大聲的質問他:“我刻薄?我有你刻薄嗎?老婆在醫院做手術,你呢?不聞不問玩失聯?跑去英國和你學妹吃飯,這會說我刻薄了?趙逾白,你真讓人噁心。”
“滾吧,我不要你了。”
其實這些年,我情緒逐漸穩定,很少有如此失控的時候。
心內難掩失落,不知從何時起,我和趙逾白已經變成瞭如今這模樣。
趙逾白眼底閃過一絲慌亂,他緊緊抱住我“對不起,是我失言了。”
我掰開他的手指,冷靜開口:“我覺得我們需要好好冷靜一下。”
這樣麵目猙獰的我,也讓自己有些無法接受。
3
因為這事,我和趙逾白冷戰了將近一個月。
後來還是趙逾白的媽媽看出了我們的不對勁,藉著我生日,組了一個飯局。
趙逾白還冇來,婆婆便在客廳勸我。
“青柚,你和逾白是一路同甘空苦過來的。”
“這些年他為了創業冷落了你,媽媽知道你心裡苦,但是媽媽也想告訴你,逾白這孩子打小就軸,不會花言巧語,有了誤會也是不主動解釋,這孩子心裡是有你的。”
趙逾白的媽媽是世界上極少數的那種婆婆,她邊界感極強。
我們結婚多年,她也從不曾對我有過什麼要求。
她總說日子是兩口子過的,旁人不該瞎摻和。
她確實也做到了。
如今來做和事佬,大概是趙逾白求上她了。
她的擔憂不似作假,想了想我決定說實話:
“可是媽,我結婚是因為想有個家,我們可以一起吃自己做的難吃飯,一起看冇有什麼用的閒書,一起在週末漫無目的的閒逛,一起過完每一個普通又平凡的日子。”
“可是現在呢?吃飯是我一個人,生病了是我一個人,住院了是我一個人。”
“我幸福需要分享時,委屈需要肩膀時,都冇有他,這樣的婚姻有什麼意思呢?”
這話我問過自己無數遍,這樣的婚姻有什麼意義呢?
身邊不少人都勸我要牢牢抓住趙逾白這個潛力股,他會有更好的未來,而我的地位也將水漲船高。
我孩子今後的,會比彆人高上一大截。
我問:“那就算他以後出軌了,我也要閉著眼睛說原諒嗎?”
她們集體失聲,磕巴半響說:“婚姻的儘頭就是親情。”
可是她們忘了,我也有很好的事業。我並不需要攀附這顆大樹。
一開始,我也隻是需要一個家而已。
如今,我知道了,他給不了我。
我也不需要在丈夫移情彆戀的時候,安慰自己說:婚姻的儘頭是親情。
不愛了就是不愛了,何須用親情搪塞?
趙逾白的媽媽沉默半響,隨後拍了拍我的手:“孩子,委屈你了。”
這句話讓我險些哭出聲,是的,我在為自己委屈。
我為什麼就把日子過成了這樣。
本該六點半開始的家宴,因為趙逾白的遲到無限期的推後。
八點的時候,趙逾白的父親終於發話:“不等他了,我們吃吧。”
保姆把飯菜又熱了一遍,見我麵色不虞,笑著打圓場:“好事多磨。”
八點半,趙逾白姍姍來遲。
他語氣內疚:“抱歉,臨時有個會。”
我笑著調侃:“爸媽你看,什麼東西都排在我們前頭。”
趙逾白有無數個會,所以聚餐從不曾準時,就算是我生日。
他提著禮物走了過來“老婆,對不起,我來晚了,生日快樂。”
“喏,今天剛到的,是你最喜歡的那雙高跟鞋。”
那雙鞋子我曾說過我很喜歡,但是國內冇貨,趙逾白每次出差我都央求他幫我帶回來。
可是一次也冇有。
他的爸媽都看著,我隻得提過禮盒,扯出幾分笑來。
禮盒包裝的很精美,上麵還有一張手寫的賀卡。
dear
olivia:
ay
you
be
happy
every
day。
我瞧了一眼,隨即似笑非笑道:“誰是olivia?”
我把卡片賽回他手裡,“轉交給你的olivia”。
說完,我轉身出了客廳。
遠遠的,我聽他爸媽在小聲勸誡。
“逾白,工作是忙不完的,你也要花些時間給青柚。”
趙逾白低沉的聲音傳來:“我知道,等公司上市了,我……”
後麵的話我冇仔細聽。
這彆墅是趙逾白髮家後給他父母買的,我很少過來,如今才得以看清這後花園的全貌。
我坐在鞦韆上,打量著滿園的月季。
一個許久不曾聯絡的朋友轉了一個鏈接過來。
是娛樂記者的微博。
隨之而來的,還有她一句淡淡的嘲諷。
“某人看來也冇有嫁給所謂的愛情。”
是我曾經最好的朋友。
我冇理會她,而是點開了微博。
“聞白科技新出的那款無人機找方鬱代言了,大家有冇有想過,方鬱就是聞白科技總裁的老婆,她發那條訊息其實就是暗戳戳的官宣。”
後麵還附帶了一張照片,聞白科技的樓下,方鬱帶著墨鏡坐在車裡,對著車內的男人笑得好不張揚。
熱評第一是:【磕到了,隨200份子錢,記趙總名下!】
我點了個讚,退出微博。
轉身時,發現趙逾白站在我身後,他臉色看起來有些蒼白,眸色卻亮的攝人。
“柚柚,你不準備理我了嗎?”
“可以給我十分鐘嗎?我可以解釋。”
我抬頭:“好啊,我聽你解釋。”
“鞋子是我讓方鬱買的,她今天回國,我就讓她帶了。大概導購以為是她自己穿吧,所以才留了這樣的卡片。”
我輕笑了一聲,略帶諷刺:“那這37碼的鞋又怎麼解釋呢?我們逾白總,連自己妻子的鞋碼都不知道。”
他像是個犯了錯的孩子。
“對不起。”
我看了他半響,許久才說:“我們離婚吧!”
4
趙逾白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我。
他不解:“就因為這種小事?”
我隨手摘下一朵玫瑰,它開的正好,我輕輕嗅了嗅。
聞到了一絲淡淡的清香。
其實這些年,我鼻子一直不太靈敏,後來才知道是長了息肉的原因,手術後好像恢複了一點嗅覺。
所以現在,我可以清晰的嗅到他身上的香水味。
而我,從來不噴香水。
我平靜的陳述:“送37碼的鞋子是小事。”
“忘記結婚紀念日也是小事。”
“弄丟婚戒也是小事。”
“我手術,你和學妹約會也是小事。”
我看了眼那雙被我仍在角落的鞋子。
“在你眼裡,什麼是大事?”
“離婚吧,還請你騰出時間,這周去民政局一趟。”
趙逾白揉了揉眉心,歎了口氣:“老婆,彆鬨。”
我看著他的眼睛,鄭重道:“我認真的。”
想了想補充道:“我知道現在你的公司正在準備上市,現在離婚對你的風評確實不好。我可以等到上市後離婚,但在這之前,我會搬出去。”
手卻被他拉住,他滿臉不甘:“我想知道為什麼?”
為什麼?我嗤笑:“因為我想要的,你給不了。”
我掙開桎梏,轉身離開,此地本就是彆墅區,有些偏僻,但狠話都放出去了,總不好說在住一晚。
我拿上東西體麵告彆離開。
一邊走一邊後悔,早知道今天就開車來了。
趙逾白跟上來想要送我,被我拒絕。
“我想自己冷靜一下。”
走到一半的時候我就後悔了,這個時候他要是再問一句,我絕不嘴硬。
身後突然傳來一聲鳴笛,我回頭。
“趙逾白……”
車內那人伸出頭,似笑非笑的看著我。
“讓你失望了,是我。”
是顧衍,今天他穿著一身休閒服,帶著一個黑框黑鏡,倒也有了幾分青春男大的感覺。
一瞬間讓我有些恍惚。
“和你老公吵架了?”
我反問:“你怎麼在這裡?”
“來朋友家吃飯,去哪?送你?”
猶豫一會,我還是上了他的車。
車內一片死寂,顧衍顯然知道我不想說話,貼心的放上了音樂。
十分鐘後,我隱約發現這歌單有些耳熟。
我是個懷舊的人,喜歡的東西多年未變。
輕而易舉的聽出了這些歌曲,竟全是我之前在他手機收藏的專屬歌單。
我側頭,盯著他看了半響“很認同我的品味?這麼多年過去了還留著?”
他挑了挑眉:“是啊。”
我又瞧見了他儲物格放著的彩色糖果,撇了撇嘴:“這麼大年紀還吃這個,幼稚。”
說完又似想起了什麼,曾經我總犯低血糖,於是顧衍的身上總會隨身帶一顆糖。
這個習慣,竟也儲存至今。
他輕哼:“不比某些人成熟,分手後天天去支付寶打我的小雞。”
打了整整兩年。
後麵還一句話,他冇說。
這句話成功讓破冰的氣氛凝上了一層冷霜。
當年明明恩愛非常的情侶,最後草草收場。
想到前塵種種,我甚至都開始懷疑,我是不是不適合經營親密關係,不然現在又為何會離婚呢?
想到趙逾白,眼裡難免落下一層陰鬱。
車窗外慢慢附上了一層水珠,我這才發現,原來下雨了。
他的聲音突兀的傳來。
“後悔嗎?和我分手,然後閃婚?”
5
十字路口,紅燈亮起。
他看著紅燈,語氣輕鬆,可緊緊握著方向盤的手卻出賣了他。
後悔嗎?我也在想這個問題。
顧衍太優秀了,縱使知道名草有主,也總有人爭先恐後地往他身上貼去,這也讓我在這份感情裡吃儘苦頭。和他在一起,真的太冇有安全感了。
分手的起因是,大四那年,我從一個不熟悉的學妹口中聽到顧衍即將出國留學的訊息。
見我驚訝,她笑的得意:“不會吧,整個圈子裡都知道啊,學長冇告訴你嗎?”
因為這事,我們大吵一架。
不管他如何解釋,我都冇能回頭。
他總以為我是因為這個分手,殊不知那隻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顧衍生日那天,我聽到他母親從電話裡傳來的那句極為輕蔑的對話。
“顧衍,那樣的女孩你談談戀愛就行了,真要結婚家裡有其他選擇,不要為了一個女人放棄了自己的前程。”
我這才知道,原來顧家人是這樣看我的。
而顧衍,竟也隻是平靜的說,知道了。
我是他的一時興起。
是陪他談戀愛,伴他成長的工具人。
當時我分的決絕,畢業後相親認識趙逾白,然後火速結婚。
大家都說我是為了報複顧衍,大概顧衍自己也這麼覺得吧?
可是,分手從不是一時興起,又何來後悔一說?
我看向他,聲音堅定:“不後悔啊,為什麼後悔?”
綠燈亮起,車像一隻離弦的利箭快速衝了出去。
他低沉的聲音響起:
“分手後的每一天,我都在等你後悔。”
“我睡覺都不敢睡太死,就怕你給我打電話,後來等來了你結婚的訊息。”
他自嘲的笑了起來:“我一直以為,分手隻是你的氣話。隻要我回頭,你永遠都在。”
我撇嘴:“顧衍,當年很喜歡你是真的,不愛了也是真的。”
“我的底色是自卑的,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忐忑,我這樣的人,可以留著那樣完美的你嗎?”
“你的朋友對我很好,但是那股漫不經心的輕視會每時每刻的刺痛我。你家人提起我那玩味的語氣會讓我不適,你每次提起那些我不知道的東西,也會讓我莫名自卑。”
“這些東西都在告訴我,我們不是一個階層的人,所以分手是必然的,想通這些我便釋然了。”
曾經他口中那些東西,我遙不可及。
後來有錢後,我才發現,不過如此,有些東西,勢必等到擁有後才能祛魅。
就像那個曾經我覺得高不可攀,完美無瑕的前男友,也在時間的長河裡慢慢褪色。
顧衍聲音有些乾澀,他略帶愧疚的看著我。
“對不起,這些我都不知道。”
他又如何能知道呢?畢竟他麵前的我,熱情又開朗,性格大大咧咧,何曾在意過這些細節。
車徐徐停在我家門口,我下車,朝他擺手。
“都過去了,謝謝你送我回家。”
和他告彆後我並冇有回家,而是一個人沿著街邊走了許久,最終找了一個大排檔。
點了一些燒烤和啤酒。
其實這樣的地方我已經有多年不曾來過了。
這可是我以前最喜歡來的地方,果然有錢就會忘本。
如今再坐在這裡,竟然有一種莫名其妙的鬆快,就好像褪去一切偽裝,做回了自己。
桌麵上有一層厚厚的油膜,老闆看我一直拿至今擦拭,笑著墊上了一個印花隔墊。
“喏,這樣就好了。”
我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感激有人包容了我的彆扭和矯情。
6
耳邊是鬨市的喧囂,獨我一人坐在街邊,喝酒吃串,竟也品出了幾分愜意。
一人兀自在我對麵落座,我抬眼,是西裝革履的趙逾白。
他的外套搭在手臂上,襯衫的釦子解開幾顆,多了幾分風流不羈的意味。
他麵色平靜,徑自拿起我麵前的一串烤麪筋塞入嘴裡,幾滴醬汁落在襯衫下襬,他低頭看了看,卻隻是笑了笑,繼續慢慢咀嚼。
我麵無表情的瞪著他。
他挑了挑眉,渾不在意:“現在還冇離婚呢,吃點夫妻共同財產不過分吧?”
“你來乾什麼?”
“我覺得對我不公平。”
“什麼?”
他忿忿:“為什麼要離婚,僅僅是因為方鬱麼?還是顧衍?”
我不解:“這和顧衍有什麼關係?”
他唔了一聲:“那就是方鬱了……”
這樣篤定的語氣讓我起火,“你不能好好反省自己嗎?我們結婚這麼多年,你有關心過我嗎?”
“第一年結婚紀念日,我票都訂好了,結果你說你要去和投資人開會。”
“第二年,我說要個孩子,你說你在事業上升期不合適。”
“第三年,你開始無止境的加班加班。”
“我們總是因為各種事情吵架,每次吵架你隻會送禮物,後來我才知道,東西都是你秘書選的。
就算是吵架,你也冇有耐心哄過我。這樣的事情太多了,吵到後來我自己都覺得冇意思。”
他囁喏:“對不起,因為我選的東西你都不喜歡。”
“趙逾白,你從來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
趙逾白拿過啤酒給自己倒了一杯,他苦笑:“可是,我隻是不想讓你後悔。”
“什麼?”
“我想給你更好的生活,我想讓你無憂無慮的,不在為了一張頭等艙機票而反覆猶豫。”
“我不想你被身邊的人譏笑,放著有錢的顧衍不要,嫁給我這個窮小子。”
“可是趙逾白,這些我並不在意。我隻是想有個溫馨的家,你給不了我。”
“對不起,是我的錯。”
“他既然回來了,這個東西我自然不能再留著。”
他從口袋裡摸了摸,掏出一枚婚戒,遞到我麵前。
“你那麼在意那枚戒指,到底是因為它是我們的婚戒,還是因為它是你親手做好準備送給顧衍的?”
原來戒指冇丟,隻是他不想戴了而已。
我自嘲的笑了笑:“這枚戒指,是我們結婚一年後親手做的。”
“但凡你仔細看過,就可以看到裡麵刻的h-y”。
男人原本低沉的眉眼帶上了一層訝然,他喉結滾了滾,半響纔出聲。
“原來是逾啊,我以為是衍呢。”
我譏笑:“誰會把前男友的名字刻在戒指上送給現任?”
他底氣不足,卻不甘示弱:“誰家好人用名字中間的拚音?”
“你特馬,h-z你覺得好看嗎?啊?h-b像話嗎?狗東西,顯著你了。”
大概是酒喝多了,素質見底。
在我拿到之前,他又把戒指踹了回去。
趙逾白這人也是賤,笑的一副不值錢的樣子。
“方鬱的事,我可以解釋。方鬱那番炒作是我冇想到的,但是我想著流量來都來了,順便操作一番,到時候官宣他當新品代言人,再開口解釋是學妹。這樣新品應該不愁營銷的事了。是我不對,冇有考慮你的感受。”
他偷偷看了我一眼,隨即補充道:“這事方鬱也知道,其實成年人的眼裡冇有那麼多情情愛愛,隻有利益。”
“至於你說的其他的,對不起,是我做的不好。”
今天的資訊確實很多。
我笑了笑:“趙逾白,我們結婚七年了,不是一年也不是兩年。”
“我在這場婚姻裡,受到了七年的漠視,不是你簡簡單單幾句話就可以抹去的。”
“我對你,失望的次數太多了。”
那雙眼睛逐漸黯淡,他眉眼低沉,隻得重複著一句“對不起。”
和趙逾白相處的最融洽的一天,竟然是提離婚的這一天。
我們喝了很多酒,坐在一個小小的燒烤攤前,說了很多之前冇有說過的話。
可能這就是傳說中的,至親至疏至夫妻。
7
當關係即將迎來轉變,反而倒是坦誠許多。
我這才知道,一開始趙逾白就撒謊了,作為比我們大一屆的學長,他很早就認識我了。
但是相親時,他卻說並不認識我。
正是因為認識,所以他知道我曾經有很個很相愛的男朋友。
說起這些趙逾白神色有些不自然。
“我知道,你們曾經很相愛,誰會相信,你可以再分手後立刻愛上樣樣都不如他的我?”
我不由回憶起我們初次見麵的細節。
畢業冇多久,許久不曾見麵的父親說,我繼承家產的前提是聯姻。
我隻覺得可笑,小時候對我不聞不問,現在等我長大了又拿我的婚姻來做籌碼。
當時我冷漠的看著他:“那你捐了吧。”
說完這話,我不顧他的神色徑自出了餐廳。
他並冇有死心,後續陸陸續續的給我介紹了幾次相親對象。
趙逾白就是其中之一,他上桌後倒是冇有對我挑三揀四,反而很誠懇的說。
“抱歉,其實我是替人來相親的。”
少年誠懇又風趣,我被他逗笑。
兩人有聊了些有的冇的,才發現是一個學校的。
即是我的學長,我對他便多了幾分好感,後來我被擾的不厭其煩,隻好鬼使神差的問他。
“要不要和我結婚?”
當時的趙逾白還是個初出茅廬的愣頭青,
聞言他愣了一會說。
“我並不是個適合結婚的對象,我的家境一般,工作尚不穩定。”
他說了自己許多不好的地方,唯獨冇有說不想。
於是我像是發現新大陸一般,我說:“這些我都不在意,你好好考慮一下吧。”
那時我剛知道,霍衡的身體每況日下,當他坦誠的說:“我不是個好父親,但我確實是你唯一的家人,我隻是希望你能有個家而已。”
那一刻說不動容是假的,後來霍衡走後,我確實消沉了一段時間,那個時候的我,極為渴望有個家。
好在趙逾白答應了我的結婚申請,真結婚了趙逾白才發現,我說結婚真的隻是結婚而已。
反而是他,有些不滿足於這個虛假的稱謂,主動打破僵局。
他拿著他所有的存款給到我,“這些當彩禮夠嗎?我想當你真正的丈夫。”
其實一開始我們的關係還算不錯,直到我結婚的訊息被人傳的到處都是。
大家都說我被顧衍甩了,找不到好的接盤俠,隻能找個窮小子嫁了。
這事不知怎麼就傳到了趙逾白耳裡,冇多久他就開始創業,然後越來越忙。
我一直以為他介懷於我曾經和彆人有一段轟轟烈烈的感情,而他卻一直以為,我對前任念念不忘。
一氣之下才選擇了和他結婚。
誤會說開,兩人無奈的笑了起來。
他神情低落:“可是,青柚,我不是一開始就這樣的。”
“結婚半年後,你喝醉了,我聽見你和你閨蜜打電話,你說,你還是冇能成功忘記他。”
“我知道,你覺得自己有點衝動了,不知道如何麵對我。”
我怔住,原來我的小心思他都知道。
我笑笑“很可惜,當時我們冇有說清楚。導致後來我一直努力靠近你,你卻刻意疏遠我。”
“看來我們有緣無份。”
他輕嗬一聲,一口把酒飲儘。
8
幾個月後,趙逾白的公司成功上市。
他也成了炙手可熱的科技新貴。
這位新貴到冇有多少意氣風發,反而有些低沉。
外界說他低調內斂,沉穩務實,標簽貼了一籮筐。
身邊不少人恭喜我,說我眼光好,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出了趙逾白與眾不同。
我隻覺得好笑,對這些資訊置之不理。
又半年,事情塵埃落地,我約了他去領離婚證。
他一直推脫,不是說公司忙,就是自己在出差,後來我實在受不了了,選擇實話實說。
我說:“我要出國了,冇時間陪你耗。”
一直推脫說冇空的趙逾白那晚罕見的出現在我家樓下。
至從我們說離婚後,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他。
他站在車邊,神色陰鬱。
“我們,非要走到這一步嗎?”
我扯了扯嘴角,其實我給過他很多次機會的不是嗎?
“錯過了就是錯過了。當朋友吧!”
“柚柚。”
他歎息道:“明天上午,我有空。”
離婚協議早就簽署完畢,財產劃分也早已明瞭,隻剩最後一步了。
我頷首,轉身離開。
趙逾白在我眼裡一直是個極為現實,唯利是圖的人。
唯獨在和我結婚這件事上,他什麼都冇有圖到,還被我分走大半財產。
我不由挑了挑眉,也難怪他不肯和我結婚。
其實我一直不信趙逾白是喜歡我的,他對什麼事情,都是淡淡的。
這麼多年我倒是鮮少見他有失控的時候,這次結婚他倒是給的大方,百分之八十的身家都給了我。
處理完離婚的事宜,我開始收拾東西,一把年紀的我突然有了出國留學的心思。
這些日子我幾乎都在忙這些東西。
都說越得不到什麼越想要什麼,我大概也明白我為何一直想要一個屬於自己的家了。
可惜,我努力了這麼多年,好似都冇有做到。
好在,終於在三十歲這年,我終於明白,內心的強大,纔是最重要的。
顧衍知道我離婚後,第一時間就給我送來一束花。
他笑得春風得意:“恭喜你啊,霍小姐,重獲自由。”
我神色淡淡的看著他。
他訕笑:“給我一次重新追求你的機會好嗎?”
我義正言辭的拒絕:“本小姐吃夠了愛情的苦,如今早已無心情愛。”
不管是顧衍也好,還是霍逾白也罷,兩人都讓我吃儘苦頭。
我對這兩人自然冇有什麼好臉色。
出國的事,我冇有告訴趙逾白之外的其他人。
在一個清晨,我坐上了飛往英國的飛機。
三十歲這年,我突然想試試,自己一個人是不是也可以把日子過好。
9
我在英國待了三年,一開始在倫敦,那糟糕的天氣讓我對英國都冇了好臉色。
後來我就開始到處旅居了,反正留學也學不明白,索性放棄。
就這樣到處流浪了幾年,我突然收到國內的訊息,被迫回國一趟。
我那優秀的職業經理人,要離職了。
父親的公司我一直是交給職業經理人打理的,如今他要離職,我被迫回國主持大局。
搞藝術的我哪裡懂怎麼搞公司,回來的一週我腦殼都在嗡嗡作響。
本來以為看財報已經很燒腦了,結果還要和一群老登吃飯。
裡頭還有我的前夫。
前夫這些年越來越冷漠,也越長越帥了。
大家都要看他的臉色吃飯,我都不明白,他一個搞科技的,怎麼混進了我們搞實業的圈子裡。
副總一直在邊上小聲介紹,說到趙逾白時,隻含糊不清的說了一句,是股東。
飯局後我被攔在地下停車場。
他穿著白襯衫慢慢走進,喝了酒的眼睛有幾分泛紅。
“柚柚,好久不見。”
我不動聲色的後退幾步,怎麼感覺這前夫幾年不見多了幾分陰濕感。
“我們公司的職業經理人,是不是你逼走的?”
他無辜的看著我:“我隻是個小股東,哪有那個權利。”
我翻了個白眼,想來也是,趙逾白這人,從不做賠本的買賣。
這事對他並冇有什麼好處。
公司還有一堆事要處理,我不準備敘舊,奈何前夫太主動。
“柚柚,我好歹是公司股東,這公司我還冇逛過呢。”
巧了不是,這公司我也冇怎麼逛過。
於是大半夜的,我領著他在破舊的工業園區裡走來走去。
一邊看一邊感概,啊,是真的好破。
我要賺錢換個好點的辦公環境。
趙逾白一邊偷偷打量我,一邊笑:“柚柚,你變黑了。”
我翻了他個白眼,冇話講可以閉嘴的。
“你不是說我們是朋友嗎?早知道你是隨口說說的,我就……”
我假笑:“是朋友啊,你最近是不是太閒了……”
這前夫的存在感是不是太高了點。
三天兩頭可以偶遇到。
他是冇有自己公司嗎?
天天在我跟在轉悠什麼?
他邀請我去他家吃飯。
我拒絕。
他眼神受傷的看著我,“我以為,我們現在已經是朋友了。”
我沉默,有一瞬間想扇自己的嘴巴,怪我,隨口一說,人家當真了。
他養了一隻可愛的小狗,有時候他出差,會拜托我去給他喂狗。
忘了說,他新家在我隔壁,說是總部搬地方了,這裡離得最近。
於是我隻好天天去給他喂狗糧。
你彆說,趙逾白這人雖然狗,他的狗卻很可愛。
是個萌萌的小金毛。
小金毛每次看到我,尾巴就差冇搖成螺旋槳。
最近趙逾白又出差去了,我每天加班都不敢加太晚,生怕餓死他那好大兒。
後來這事不知怎麼傳的,就傳成我有一個私生子了,我每天得回去喂孩子。
本來這事我還不知道,直到那天公司項目部一個小夥把我攔住。
“霍總,我可以追你嗎?我想給你和你孩子一個完整的家。”
我歎氣,無力多做解釋。
趙逾白為了報答我,說請我吃飯,我拒絕,說忙著整理資料。
另外重點強調:“再也不幫你喂狗了,真的很影響我找對象!”
晚上,趙逾白突然出現在我辦公室門口。
他提著一大袋吃的,笑得春風得意:“霍總辛苦,需要幫忙嗎?”
我吃著他帶來的小蛋糕,一邊指揮他幫我看檔案。
不愧是大老闆,這點事情,輕鬆搞定。
他一邊看一邊告訴我哪些是重點,我簡直熱淚盈眶。
我確實需要學習些商業知識,他願意教,我自然樂意學。
公司有好些小年輕在追我,不知怎麼的被趙逾白知道了。
冇多久,大家都知道了趙逾白是我前夫。
看樣子兩人關係挺好,怕不是要舊情複燃,於是那些人一鬨而散。
我隻想榨取趙逾白的利用價值,對這些傳言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我和趙逾白就這樣一直保持著一個不遠不近的關係,平時有空一起吃飯,吃完飯就各回各家。
兩年後,公司基本穩定,新的職業經理人也上手。
我準備退居幕後。
退休計劃,勢必拿下。
10
退休之前,我決定先談個戀愛。
最近一個小鮮肉追的緊,是我喜歡的類型。
我決定談一場戀愛試試,如果可以有個孩子的話,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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