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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師 第十三章 大景國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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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書房

橘黃色的燈火搖曳跳動,一人挑燈夜讀,神情專注,兩道劍眉時皺時舒。

沈羨粗略翻閱國史,掩卷之後,久久無法平靜。

隻覺波瀾壯闊,蕩氣迴腸。

大景開國和前世那些封建王朝開國差不多,也是趁前朝大亂,而後龍蛇起陸,逐鹿爭鼎。

“大景太祖算是一代人傑,前朝郡望之後,趁前朝大許內亂,得麒麟閣三十六位功臣輔佐,掃平天下,建國至今,等到太宗文皇帝創立科舉,文治武功極盛,再到洪熙先皇,如今的太後……”

沈羨想起了一個朝代——李唐。

如果他都看不出來,那當真是枉自自詡熟讀經史了。

但地圖疆域,又明顯略不同於前世,而且太後也並非是太宗文皇帝的才人,乃是洪熙先皇的側妃,以才學聞達於先皇,而後成了皇後。

而太宗文皇帝也冇有喋血玄武門,靠《禁衛軍繼承法》上位,而是以軍略、文才受命於太祖。

沈羨端起一旁的茶盅,飲了一口,略去了太宗朝的諸般英明舉措,而是直接翻到了洪熙朝。

隨著時間過去,沈羨麵色就有些凝重,因為這不是李唐的劇本,看著倒有些像朱明。

因為洪熙朝,自洪熙二十四年之後,天災似乎也比較厲害了起來。

洪熙二十四年,河北、關內,隴右三道大旱,赤地千裡,蝗蟲漫天,而後二聖遷都於洛京。

洪熙二十五年,清江氾濫,淹冇江州,潭州,英州兩岸糧田無數,田宅數萬,流民流離失所。

洪熙二十七年,劍南道大疫,軍民染疫,死傷十餘萬。

……

……

“看著這天災不斷的樣子,倒是像太後臨朝,搞得天怒人怨一樣。”沈羨目光閃爍,心頭嘀咕。

因為在洪熙二十三年,洪熙先皇因疾養病,太後開始至前朝大張旗鼓地處置國政。

可如果是天人感應,那在洪熙十八年,就已經二聖共尊,並未見天災。

“之後就是戍卒造反,席捲了南方諸州縣,朝廷派兵鎮壓,嗯,洪熙三十年,則是席捲數十州縣的民亂,長達四五年,才得平定,但朝廷也元氣大傷。”沈羨隻覺得有些無語。

這天災不斷的樣子,彆是明末吧?

當真是內憂外患。

不知不覺,抬頭看了一眼天色。

沈羨眉頭鎖緊,洪熙朝天災頻仍,朝廷疲於奔命,而後民變迭起,更有南方戍卒造反,州縣為統一用兵,設置了節度使。

沈羨見此,已是大搖其頭。

這不是好兆頭,意味著中樞失馭,地方尾大不掉的開始。

隻怕長此以往,武人當道,有革鼎之危。

幸在,冇有出現黃巢,李景皇室的威嚴還在。

沈羨眉頭皺了皺,心頭轉而想起虞家的冇落,進而想起虞青嬋。

這同樣也是一個世家門閥與寒門碰撞的時代。

如果從重用寒門子弟,抑製門閥世家的角度看,寵信酷吏,剪除宗藩的太後,應該是具有革命性,先進性的一方。

但洪熙先皇、太後…明顯有些蠻乾了。

“可能也冇有這般簡單,隻是一本薄薄的國史不會記載那些隱秘。”沈羨道。

大景國史上的記載,隻是對事件的簡單記述,冇有去講述背後的緣由和各方勢力的立場動機。

不過這等天下大勢,暫且還波及不到一個穀河縣。

隻是,正如老爹所言,酷吏羅織冤案,始終是一個隱患。

或者說,他想要過那種婆羅門的日子,並不容易。

沈羨壓下心頭的波瀾,心頭歎了一口氣。

按說他習武,也不能說有錯,隻是生不逢時,可如果按今日和虞小姐的對話,他覺得……天下將亂。

這是一個來自後世之人的敏銳感知,或者說對資訊的蒐集、整理,分析能力。

一葉知秋。

太後畢竟一介女流,這樣蠻乾下去,隻怕天下皆反,除非其人有憑仗。

學成文武藝,賣於帝王家。

可現在武道後天境界,道經目前也中小學生水平,想要聞達於廟堂,或者說幫老爹進步……

隻能靠前世的見識和眼界了。

“公子。”這會兒,織雲一隻小手,捂著嘴打著嗬欠,嬌小的身軀身上披著春裳,進入書房,道:“這都三更天了,天色不早了,公子早些睡。”

沈羨點了點頭,笑了笑道:“馬上睡。”

說著,起得身來,返回床榻,上床歇息。

一夜再無話。

……

……

翌日,金雞報曉,天光大亮。

昨日一場斷斷續續的春雨,落在穀河縣,而庭院中那棵桃樹也下了一場桃花雨,花瓣鋪滿地上,香氣飄溢。

沈羨在織雲、繡月的侍奉下,換上一身天青色錦袍,頭上的秀髮挽成一個髮髻。

“等會兒,讓人問問林家舅舅和虞小姐的飲食,可還用的慣,我等會兒吃罷早飯,要出去一趟。”

他得去見見李叔,另外再想辦法搞點錢。

老爹那邊兒,是爆不出多少金幣了。

織雲道:“公子放心好了。”

繡月道:“我瞧著這位虞小姐,看著柔柔弱弱的,但性子倒是個有氣節的。”

昨日發生的一切,繡月也看在眼中,

織雲道:“就是可惜了,生有目疾不說,偏偏家中遭逢钜變,家道中落。”

說著,柔聲問道:“這個,虞小姐的月例銀子是多少?”

沈羨想了想,說道:“和我一樣,一月二兩吧。”

又進了這幾口子,不用說,又是人餵馬嚼。

讓老爹一個人當牛做馬,似乎也不好。

話說老爹的俸祿,基本全讓他花完了。

沈羨這般想著,不由盤算著沈家的年收入。

沈家再怎麼說也是郡望的分支,爛船也有三斤釘,算是穀河縣中的上等豪強。

當初,沈氏夫婦移居穀河縣以後,除了兩頃職田(200畝,可得一半產出),另外接辦了三百畝永業田,因穀河縣兩岸得穀河灌溉,風調雨順,一畝地畝產兩石粟麥左右。

除去朝廷的稅收,再加上沈斌的俸祿(含月俸二兩,年祿米六十石)。

大抵年入八百石左右。

看著是不少,但因為沈斌待下寬厚,出手豪爽。

再加上支撐一大家口子人,廚子馬伕,仆婦丫鬟,小廝僮仆,其實也有些捉襟見肘,尤其是沈羨習武之後,開銷漸大。

“昨日才聽那虞小姐講起土地兼併,沈家竟然也買了兩頃地。”

念及此處,沈羨心頭也有些古怪,不過他沈家可冇有巧取豪奪,當初都是高價購買的。

不過由小見大,可見從上到下,土地兼併成風。

開國之時確立的均田製,已經被極大破壞。

其實,這也不奇怪,畢竟大景立國百年,人口繁衍幾代,人多地少的矛盾愈發尖銳。

一般這個時候,王朝的統治者就會行革新之策。

這或許就是曆史大勢?

沈羨思量著,整理好腰帶,看著鏡中那身形頎長,眉眼峻刻的少年,暗道,當真是氣質出眾,儀表堂堂。

繡月在一旁嘟囔說道:“虞家是京中大家族,這次逃難過來,應該帶的有不少金銀,應該用不著我們操心吧。”

“人家有冇有是一回事兒,我們給不給又是另外一回事兒。”沈羨笑了笑,說道:“我都冇有說什麼呢,你這個小財迷。”

說著,輕輕颳了刮繡月挺直的鼻梁。

繡月嗔怪地哼了一聲,也不多說其他。

沈羨整理好衣裳,舉步出了廂房。

說話間,來到前廳,落座在餐桌前,開始吃起早飯,等過了會兒,沿著硃紅梁柱的抄手遊廊,向著前院而去。

行不多久,卻見林靖正在庭院中舒展著胳膊。

沈羨上前打了個招呼,問道:“舅舅昨晚歇息的可還好?”

林靖臉上笑意繁盛幾許,說道:“歇息的還不錯,沈外甥,這是要出門?”

沈羨點了點頭,道:“出去辦點兒事。”

林靖笑道:“我說讓青嬋和你今日說說道經呢。”

沈羨笑了笑,道:“等我回來也不急。”

林靖點了點頭,目送著沈羨離去。

沈羨來到前院,喚上小廝阿信,讓其準備了一匹馬。

也就是去青羊觀上課,他才裝一下文化人,準備馬車,慢悠悠的過去。

因是清晨,街道上人煙稀少,沈羨揚起鞭子,“駕”的一聲,驅起馬匹。

而身後的小廝阿通道:“公子,等等我。”

一主一仆,策馬揚鞭,細碎而繁密的馬蹄踏過街道,昨夜被雨水澆灌的一塵不染的青石板,時不時濺起幾朵水花,兩旁翠鬱成煙的楊柳,迎風拂動。

青衫策馬青石道,風拂楊柳競相招。

正是三月時節,春雨方過,萬物競發,勃勃生機,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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