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姓竊明 第136章 決戰張獻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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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張化龍的前軍炮灰營打得不怎麽樣,一萬五千人就這麽被三千多人暫時頂住了。
但直到此刻,作為全軍主帥的張獻忠,表情依然是凝重而不頹喪的,
他堅信一切還在掌控之中,目前為止官軍還冇有表現出異於尋常的戰力,所以他纔敢如此毫不猶豫地、讓馬維興投入河南老營這支預備隊。
“沉樹人麾下的士卒,果然比其他官軍精銳得多,士氣也是夠高昂的,這樣被數倍之敵突襲,都能死死頂住。
好在,藺養成給的情報應該是對的,官軍果然是因為沉狗官不知節製、出現了彈藥短缺!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一定要趁著今天把官軍主力重創!然後再考慮安然撤軍!要是能殲滅官軍……咱就能在湖廣長住了!”
張獻忠內心如此快速盤算著,顯然是因為“江守德的增援部隊也缺乏火槍”這個重要資訊,給了他信心,讓他更堅信藺養成冇出賣老隊友。
雖然江守德很悍勇,血腥的近戰和弓弩對射,也把張化龍打得稍有退卻,但隻要冇有大規模使用火器,那就是利好訊息!再難也要堅持打!錯過今天的機會,以後隻會更難!
而這種堅信,讓張獻忠像一個很敢跟牌的賭徒,在越打越大的情況下,依然堅定下注。
張獻忠的這個判斷,也很快作為鼓舞士氣的說辭,向各級將領傳達。
一些不太敏銳的將領,原本冇注意到這一點,聽了大王的指示後,也是豁然開朗,表示一定好好抓住這個機會。
……
兩軍陣前,馬維興帶著張獻忠的河南老營,也很快投入到了第一線的戰鬥。
他抵達的時候,張化龍的湖廣炮灰,已經有些陣腳鬆動了。
無數士兵被殺得懷疑人生,既為湖廣官軍保衛家鄉的如虹氣勢所懾,又被遼東回來邊軍那悍不畏死的戰意壓製。
好在馬維興的投入,總算可以讓將士們避免第一層的“精神打擊”——這些河南兵本就流竄多年,就是到各地殺人搶劫,已經培養出不把人命當命的嗜血了,也不會有本地人的動搖。
他們纔不會把湖廣官兵那點可笑的保衛家鄉情感當回事。他們都搶了多少人,屠了多少城了?
那些被屠的地方,哪個不想保衛自己的家鄉?
但是這些南方人不尚武!在這等亂世就活該死!
憑什麽努力種田、有腦子經商、擅長讀書做官鑽營投獻纔算本事?擅長舞刀弄槍殺人搶劫就不算本事?這狗屎的大明朝製度!這不給擅殺者出人頭地、當人上人的破爛朝廷!
亂世就該有亂世的法則!北方人有北方人自己獨有的優勢,這種優勢就該有一個宣泄發揮、殺人奪官的路子!不尚武、不尊武的狗朝廷,哪怕是漢人的朝廷,也該去死!順便再殺儘天下讀書狗!宋明都一樣!
“殺!殺光那些給讀書狗做狗的雜種!”
隨著河南老營投入了奮勇廝殺,對麵的江守德也很快吃力起來。
尤其這些河南老營將士在投入的過程中,壓根兒就完全冇遭到火器的打擊。
因為官軍前排都已經被湖廣炮灰營黏住了,火器隊都冇機會對遠處陸續投入的預備隊開火。
能直接毫無損失地全軍投入近戰肉搏,讓馬維興部的士氣保持得非常高昂。
這些河南兵大多是崇禎八年掘鳳陽皇陵前後,就跟隨張獻忠的,已經廝殺了七八年了,大浪淘沙活下來都是有點本事的,戰鬥力當然不是最多才從軍兩年的湖廣炮灰可比。
而且這些河南兵著甲率也比較高,官軍的弓箭拋射漸漸也失去了作用。
江守德認清情況後,立刻讓後軍全部抄刀子上,或者架起長槍列陣堵口,所有預備隊都投入到了一線,也不要遠程火力了。
在遼東多年的邊軍精銳,和七八年的流竄老賊之間,血腥的互相搏殺,比之前一方是新兵蛋子的廝殺,更是慘烈數倍。
江守德勝在意誌堅韌,馬維興卻是生力軍投入、氣勢如虹,雙方針尖麥芒,誰都毫不退讓。
戰場上血肉橫飛,殘肢斷臂枕藉一地。溝壑之間一道道鮮血灌注的紋路,從天上俯視就像是一個邪惡得不能再邪惡的符文法陣。
不一會兒,最初盧大頭麾下的士兵,已經死傷過半,漸漸不支。
雖然直接戰死的人數還能接受,但帶傷的人已經太多,整條防線幾乎主要在靠江守德的人撐持。
盧大頭的營,一共兩千多人,直接戰死竟然達到了四百多個,傷員根本無法統計。江守德的人,也已經戰死了兩百多號了。
好在江守德心中始終很清醒,拔出佩劍反覆在陣前厲聲高呼:“弟兄們頂住!朱參將的騎兵馬上就會到!張獻忠出城,就是中了沉撫台的計了!沉撫台派的援軍,馬上就到了!”
遼東將士們原本也已經有那麽一絲恐慌,可是聽遊擊大人提到沉撫台,他們又升起了信心。
沉撫台說要救援的,那就一定會救援!
幾個月前,被韃子阿濟格、濟爾哈朗兩旗圍在筆架山時,不也逃回來了麽?沉撫台說不會拋棄的友軍,那就肯定不會拋棄!
張狗的人馬再囂張,還能強過阿濟格、濟爾哈朗不成?他算個什麽東西!
這麽一想,這些遼東撤下來的士卒,全部雙目血紅,大開大闔死戰不退,
僵持了一會兒之後,反而讓一鼓作氣的馬維興,有了“再而衰”的趨勢。
而沉樹人也果然冇讓他們失望,江守德喊完這番鼓舞士氣的言語後,不到半炷香,東邊地平線上,已經有了滾滾的煙塵翻滾,
一連串的旗幟在征塵的掩飾之下,暫時看不分明,但官軍將士人人士氣大振,都堅信這就是朱文禎的騎兵營。
江守德麾下人人爆發出高聲的呐喊,騎兵還冇到麵前,就已經殺得馬維興士氣為之一窒。
流賊一邊,坐鎮中軍的張獻忠,看到這氣勢如虹的騎兵增援,也竟不由微微為之膽寒。
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還在隱隱作痛的麻子臉傷口,吩咐白文選讓作為最後戰略總預備隊的陝西老營,也做好投入的準備。
……
朱文禎的人馬,昨晚前半夜,其實就已經從衡山衛戰場,趕回衡州城圍城營地前線了。如今已經睡覺歇息了三個更次、睡覺前還吃了一頓宵夜。
所以雖然睡眠不算充足,可隻要打起精神、冷水衝個臉,在騎馬緩緩行軍十幾裏,繞到城北戰場,人也差不多都清醒了,戰鬥狀態和戰鬥意誌也保持得不錯。
而且朱文禎的部隊,齊裝滿員,軍容壯盛。在跟隨沉樹人後,已經參加了數次血戰,卻越打越強,始終得到最好的待遇和補充,以至於連士兵的人數,都是越大越多的。
一個半月前,從武昌初次趕到巴陵戰場經曆初陣時,朱文禎麾下纔剛剛兩千人出頭。如今經過數場激戰,他的部隊反而被補充到了三千多人,甚至超過了三千五。
之所以能打成這樣,當然不是因為朱文禎部不會傷亡,更不是因為朱文禎能把死人複活,而是因為沉家軍本來就不缺能當騎兵的兵源,缺的隻是戰馬。
而曆次戰鬥下來,沉樹人部的騎兵儲存得比較好,馬匹損失始終可控。敵人卻好幾戰都有成建製的騎兵部隊被沉家軍殲滅,打掃戰場時自然能把殘存的戰馬都收攏起來。
早在巴陵戰役時,李定國因為不瞭解沉家軍、派焦光啟帶著兩三千流賊精銳騎兵跟他打,結果白給了。那一戰之後,沉家軍的騎兵刨除掉己方戰馬損失,直接就多出了七八百騎。
最近一次,剛剛殲滅王尚禮主力時,王尚禮的嫡係部隊同樣有千餘騎兵,一樣白給了。
張獻忠軍各部雖然裝備不如沉家軍精良,可畢竟是多年流竄,從北方跑出來的部隊,所以張獻忠的騎兵底子是不錯的,馬的數量也比南方軍隊多很多。
這麽打著打著,靠搶張獻忠的戰馬,而兵源就從遼東步兵裏、選有騎術基礎的轉職,幾場雪球滾下來,也就有三千五之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