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之重器,我被故宮特招修文物 001
國之重器,我被故宮特招修文物
班主任宣佈我因保送放棄高考那天,班花林妙妙當眾一杯奶茶潑在我臉上。
“裝什麼,不就是靠家裡有幾個臭錢走了後門!”
我被國家級文物修複專業特招,放棄了高考。
林妙妙卻煽動全班孤立我,甚至造謠網暴,連父母都勸我回去高考“走正道”。
他們都嘲笑我在高考當天像個被拋棄的廢物。
但他們不知道,我的考場不在學校,而在國家博物館。
我的考題,是一件碎成上百片的稀世國寶。
冰涼粘膩的液體,裹挾著幾顆Q彈的珍珠,順著我的額角滑落,糊住了我的眼睛。
甜到發膩的香精味瞬間侵占了我的全部嗅覺。
整個教室,死一樣的寂靜。
幾十道目光,像無數根細密的針,齊刷刷地刺在我身上。有幸災樂禍的,有看熱鬨不嫌事大的,也有冷漠的。
唯獨沒有一分一毫的同情。
我麵前,林妙妙舉著空了的奶茶杯,漂亮的臉蛋因為嫉妒而微微扭曲。
“蘇晚照,我們全班同學都在為了一個光明的前途拚死拚活,你憑什麼心安理得地搞特殊?你這種用錢買來的捷徑,隻會玷汙我們奮鬥的神聖!”
她話說得義正辭嚴,彷彿自己是正義的化身。
壓抑的竊笑聲從教室的角落裡傳來。
我沒有動,任由奶茶滴落在我的校服和攤開的課本上,暈開一片狼藉的深色印記。
我隻是平靜地抬起眼,從被奶茶糊住的睫毛縫隙裡,看著她。
我不說話,不爭辯,甚至連一絲憤怒的表情都沒有。
我的平靜,似乎更加激怒了她。
就在她揚手想把空杯子也砸過來的時候,班主任劉文博終於聞訊趕來。
“怎麼回事!高三了,還有心思在這兒鬨!”他一聲爆喝,目光掃過狼狽的我,和盛氣淩人的林妙妙,眉頭緊緊皺起。
林妙妙立刻收斂了所有攻擊性,眼圈一紅,聲音帶上了哭腔:“劉老師,我……我隻是替大家不平。蘇晚照她不尊重高考,不尊重我們的努力!”
劉文博的臉色沉了下來,他轉向我,語氣裡滿是不悅:“蘇晚照,你也是,都是同學,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說?非要鬨得這麼難看?”
我嘴唇動了動,想說,我一句話都還沒說。
但他沒有給我機會。
“快高考了,穩定是第一位的,要顧全大局!”劉文博揮了揮手,對這件事蓋棺定論,“林妙妙,你回座位去,寫一份檢討給我。蘇晚照,你去洗手間把自己收拾乾淨,彆影響大家自習。”
說完,他背著手,走了。
沒有一句對我的安慰,甚至沒有一句對霸淩者的真正懲罰。
我成了那個“破壞大局”的人。
全班同學的目光更加放肆了。
我麵無表情地拿起紙巾,一點一點,擦掉臉上的粘膩。然後,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走出教室。
等我收拾好自己,重新回到教室時,上課鈴已經響過。
我低著頭,快步走向自己的座位。
可當我拉開椅子,準備坐下時,動作卻猛地一僵。
在我那張乾淨的木質課桌上,被人用黑色的馬克筆,寫了五個歪歪扭扭的大字:
滾出三班!
馬克筆的墨水滲透進木頭的紋理,像是某種無法洗刷的烙印。
我盯著那五個字看了幾秒,然後默默地拉開椅子,坐下,從書包裡拿出一本比課本還厚的、封皮已經磨損的專業書籍。
我翻開書,彷彿那五個字並不存在。
但我的無視,換來的是更洶湧的惡意。
第二天,學校的BBS和非官方的校園牆公眾號上,同時出現了一篇匿名帖。
標題聳人聽聞——《寒窗苦讀十二年,不敵某些人的資本後門?我們奮鬥的意義何在!》
帖子沒有指名道姓,但每一個字都像是在描摹我的輪廓。
“高三(3)班的S同學,平日成績平平,卻在高考前夕突然宣佈保送,放棄高考。據傳其保送的專業並非清北等頂尖學府,而是一個聞所未聞的冷門專業。嗬嗬,當我們是傻子嗎?”
“S同學家境優渥,平日裡穿戴皆是名牌,如今看來,這保送名額背後有多少我們不知道的故事?”
“最讓人心寒的是,有人公然挑戰規則,學校和老師卻視而不見。我們這些家境普通、隻能靠分數改變命運的學生,真的還有希望嗎?”
這封匿名信,字字誅心。
它巧妙地將我的“保送”與“家庭背景”、“教育公平”這些最能刺激高三學生神經的詞彙捆綁在一起。
帖子瞬間引爆了整個校園。
一夜之間,我成了全校的公敵。
評論區裡,惡意像潮水般湧來。
“惡心,最看不起這種投機取倒把的人!”
“S同學?蘇晚照嘛,誰不知道啊,昨天還在班裡被潑奶茶了,活該!”
“難怪她敢放棄高考,原來是家裡早就鋪好了路,真是同人不同命。”
“求人肉!把這種人掛出來,讓教育局看看!”
我走在校園裡,能清晰地感覺到那些黏在我背後的視線,充滿了鄙夷和探究。
原本還會和我打招呼的同學,現在看到我,就像看到了什麼臟東西,遠遠地就繞開。
我以前為數不多的朋友,體育課上,遠遠地看見我走過來,立刻和身邊的人說笑著轉身,假裝沒看到我。
我成了孤島。
林妙妙在我麵前經過時,嘴角掛著得意的、勝利者的微笑。她什麼都沒說,但那眼神彷彿在告訴我:看,這就是與我為敵的下場。
我依舊沉默。
我隻是從書包裡拿出了耳機,戴上。
巨大的耳罩隔絕了外界所有的紛紛擾擾。
我翻開那本厚重的《古代金銀器製作與修複》,沉浸在那些繁複精美的花絲、鎏金、錘揲工藝中。
這是我的世界,安靜、純粹,容不得半點雜質。
但我的世界,不代表所有人的世界。
放學時,我接到了我媽的電話,她的聲音聽起來異常疲憊和焦慮。
“晚照,你……你先彆回家了,到學校對麵的咖啡館來一下,我和你爸有話跟你說。”
學校對麵的咖啡館,冷氣開得很足。
我推門進去時,一眼就看到了角落裡的父母。
他們並肩坐著,麵前的咖啡一口未動,神情是如出一轍的憔悴。不過短短兩天,他們像是老了好幾歲。
我走過去,拉開椅子坐下。
“媽,爸。”
我媽張桂芬的眼圈是紅的,她強擠出一個笑容,伸手握住我的手,掌心卻是一片冰涼。
“晚照,你……在學校還好嗎?”
我還沒回答,我爸蘇建國就沉不住氣地開口了,聲音壓抑著怒火:“好什麼好!你知不知道現在外麵都傳成什麼樣了?說你學習不行,被包養了,說我們家花錢給你買了個野雞大學的保送名額!”
他一拍桌子,引來周圍幾桌客人的側目。
我媽趕緊拉住他:“老蘇,你小點聲!這是在外麵!”
我爸喘著粗氣,胸口劇烈起伏,他指著我,手指都在發抖:“我怎麼小聲?我一輩子老老實實做人,到老了,要被人戳著脊梁骨罵!我這張老臉都讓你給丟儘了!”
我看著他,平靜地解釋:“爸,那不是野雞大學,是國家級的特招專案,關於文物修複的。”
“文物修複?”我爸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修複什麼?修那些瓶瓶罐罐?那能當飯吃嗎?能進國家單位嗎?能有編製嗎?晚照,你彆傻了,那些都是虛的!隻有高考,考上好大學,找個好工作,那纔是實實在在的正道!”
我媽在一旁附和,語氣裡帶著哭腔:“是啊晚照,你那些親戚,你王阿姨李大伯,今天都打電話來問了。我們……我們都不知道該怎麼跟人解釋。你讓爸媽以後在院裡怎麼抬得起頭啊?”
一瞬間,咖啡館裡的冷氣彷彿鑽進了我的骨頭縫裡。
我看著我最親的兩個人。
他們不關心我被潑奶茶,不關心我被全校孤立,甚至不願花一分鐘去瞭解我為之付出了十幾年心血的事業。
他們隻關心自己的“臉麵”。
原來,校園裡的惡意,隻是風暴的序曲。
來自至親之人的不理解和否定,纔是那把能一刀捅進心臟的、最鋒利的匕首。
我爸看著我沉默的樣子,似乎也覺得自己話說重了。他歎了口氣,語氣放緩下來,帶著一絲疲憊的商量口吻。
“晚照,你看這樣行不行……”他頓了頓,說出了那句讓我如墜冰窟的話。
“要不……還是回去參加高考吧,咱家丟不起這人。”
我的世界,在那一刻,徹底安靜了。
所有的嘈雜、委屈、憤怒,都消失了。隻剩下一片無邊無際的、冰冷的虛無。
我慢慢地、一根一根地,從我媽的手裡抽回了自己的手指。
然後,我站起身。
“我吃住都在學校,高考前就不回去了。”
我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決絕。
“你們的臉麵,從今天起,和我沒關係了。”
六月七日,高考日。
我最終還是回了家。因為宿管阿姨用一種看怪物的眼神告訴我,高考期間,為了防止作弊,非高三考生不得留校。
我成了那個“非高三考生”。
清晨五點,整座城市就蘇醒了。窗外傳來汽車鳴笛和家長們相互打氣的聲音,空氣裡彌漫著一種莊嚴又亢奮的氣息。
我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能清晰地聽見父母在他們房間裡的對話。
“唉,老蘇,你說我們家這是造了什麼孽?”是我媽壓抑的哭聲。
“彆提了!我今天都不敢出門!院裡老張老李家的孩子,哪個不是全家出動去送考,就我們家這個……唉!”我爸一聲長長的歎息,充滿了失望和羞恥。
我默默地抱緊了膝蓋,把頭埋得更深。
電視裡,新聞正在滾動播報各地考點的情況,記者采訪著一個個朝氣蓬勃、眼神堅定的考生。
他們說,要為夢想而戰。
他們說,這是人生最重要的時刻。
而我,一個十八歲的年輕人,在人生“最重要”的時刻,像個被時代拋棄的廢物,蜷縮在自家的沙發上。
“嗡——”
手機震動了一下,是一條新訊息。
我木然地開啟,螢幕上跳出的,是林妙妙的頭像。
她發來一張照片。
照片裡,三班的同學在考場門口圍成一圈,互相擊掌加油,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緊張而又充滿希望的笑容。林妙妙站在最中間,笑得像一朵盛開的向日葵。
照片下麵,跟著一行文字。
“蘇晚照,我們在為光明的前途奮鬥,你這個逃兵呢?”
我看著那行字,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連呼吸都停滯了。
逃兵。
是啊,在他們眼裡,我就是個可恥的逃兵。
我關掉手機,螢幕暗下去,倒映出我蒼白、麻木的臉。
原來,被全世界孤立,是這種感覺。
就在我幾乎要被這無邊無際的黑暗吞噬時,手機,突然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不是震動,是響亮的、固執的鈴聲,劃破了滿屋的死寂。
我甚至沒有力氣去看是誰。
我爸從房間裡走出來,大概是嫌鈴聲煩人,皺著眉拿起手機,想直接結束通話。
但他看了一眼螢幕,動作卻頓住了。
他把手機遞到我麵前,眼神裡帶著一絲困惑和古怪。
“北京的號碼。”
我遲鈍地抬起頭,接過手機,看到了那串陌生的、以010開頭的號碼。
我劃開接聽鍵,放到耳邊。
聽筒裡先是一陣細微的電流聲,隨後,一個沉穩、厚重,帶著歲月沉澱的威嚴感的男聲,清晰地傳了過來。
“是蘇晚照老師嗎?”
一聲“老師”,讓我愣住了。
“我是。”我的聲音乾澀沙啞。
電話那頭的人似乎鬆了口氣,語氣裡帶上了一絲鄭重和急切。
“蘇老師,您好。我是故宮博物院的秦明誠。”
“翠羽雲鳳釵的修複工作,經上級特批,可以提前開始了。”
“國家在等你。”
國家在等你。
這五個字,像一道驚雷,在我死寂的心湖中炸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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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麻木、委屈、自我懷疑,瞬間被一股滾燙的熱流衝刷得乾乾淨淨。
我握著手機,幾乎是在一秒之內,就從那個蜷縮在沙發裡的“逃兵”,變回了蘇晚照。
那個為了修複事業,可以三天三夜不閤眼,可以忍受十年枯燥訓練的蘇晚照。
我從沙發上站起來,動作迅速而利落,挺直了因久坐而僵硬的脊背。
“我明白了,秦老。”我的聲音恢複了往日的平靜和沉穩,“我需要多久到?”
“專車已經在你家樓下了,一個小時後,我們派人到機場接您。”
“好。”
我結束通話電話,沒有片刻遲疑,轉身就往自己的房間走。
我爸媽還愣在原地,被這通突如其來的、內容堪稱魔幻的電話震得回不過神來。
“晚……晚照?”我媽結結巴巴地問,“什麼故宮?什麼秦老師?什麼車在樓下?”
我爸蘇建國也一臉狐疑地盯著我:“你跟誰打電話呢?是不是被騙了?現在騙子什麼話都敢說!”
我沒有回頭,一邊從衣櫃裡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幾件換洗衣物和一套專業工具包,一邊回答他們:“一個小時後,我要去北京。”
“去北京乾什麼?!”我爸的嗓門又大了起來。
我拉上行李箱的拉鏈,轉過身,看著他們,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
“去考試。”
說完,我不再理會他們震驚到失語的表情,拉著行李箱就往外走。
我爸媽下意識地跟在我身後,一路追到門口,嘴裡還在唸叨著“你這孩子瘋了”“你彆是被人騙了”。
然而,當我們走到樓道口,看清樓下停著的那輛車時,他們所有的聲音都卡在了喉嚨裡。
樓下,靜靜地停著一輛黑色的紅旗轎車。
車身擦得鋥亮,在清晨的陽光下反射著沉穩的光。車牌不是普通的藍牌,而是一種他們從未見過的、帶著特殊標識的牌照。
一個穿著黑色西裝、戴著白手套的司機站在車邊,看到我拉著行李箱出來,立刻快步上前,恭敬地對我一躬身。
“蘇老師,請。”
他自然地接過我的行李箱,放入後備箱,然後為我拉開了後車門。
我身後,我爸媽已經徹底石化了。
周圍那些早起送考、準備看我們家笑話的鄰居們,也都伸長了脖子,臉上的表情從看熱鬨的幸災樂禍,變成了目瞪口呆的震驚。
我沒有回頭看他們。
我彎腰,坐進了車裡。
車門“砰”地一聲關上,隔絕了外界所有的目光和聲音。
車子平穩地啟動,緩緩駛出這個充滿了流言蜚語和偏見的老舊小區。
我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熟悉又陌生的街景,拿出手機,給林妙妙回了一條資訊。
“謝謝關心,我的考場到了。”
飛機落地,我被直接帶進了一輛等在停機坪的專車。
車子穿過繁華的首都,最終停在了一扇厚重的朱漆大門前。
這裡不是遊客如織的故宮廣場,而是一個不對外開放的、戒備森嚴的區域。
穿著筆挺製服的武警對我行注目禮,秦老親自在門口等我。
他看起來六十多歲,頭發花白,但精神矍鑠,戴著一副老花鏡,眼神裡充滿了學者特有的溫和與銳利。
“蘇老師,一路辛苦。”他上來就握住我的手,語氣裡滿是欣賞,“抱歉,情況緊急,隻能把你的考試提前了。”
我搖搖頭:“秦老,您客氣了。”
我們穿過一道道需要密碼和指紋驗證的安保門,最終抵達一間恒溫恒濕、一塵不染的巨大修複室。
這裡,就是我的考場。
修複室中央,一張巨大的白色工作台上,靜靜地躺著我的“考題”——一隻被紅色絲絨布覆蓋的托盤。
幾位同樣穿著白大褂、年紀足以做我爺爺的專家圍在旁邊,看到我進來,眼神裡都充滿了好奇和審視。
秦老沒有多餘的介紹,他直接走到台前,掀開了那塊絲絨布。
“蘇老師,請看。”
托盤裡,是一堆破碎的、閃爍著幽藍和翠綠光芒的金屬殘片。大大小小,足有上百塊,最細小的甚至不如米粒。
旁邊放著一張高清照片,照片上是一支精美絕倫、巧奪天工的鳳釵。鳳凰引頸欲鳴,羽翼由細小的翠鳥羽毛鑲嵌而成,流光溢彩,華美無匹。
“明代萬曆年間的翠羽雲鳳釵,海外迴流時遭到了嚴重損壞。”秦老的聲音無比沉重,“我們嘗試了三個月,始終無法將羽毛部分完美複原。它的點翠工藝已經失傳,稍有不慎,這些僅存的羽毛就會徹底化為飛灰。”
他轉過頭,目光灼灼地看著我:“你的老師說,你是這世上唯一有可能讓它重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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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吸一口氣,胸中那股被壓抑了許久的激蕩之情,終於找到了宣泄口。
這裡沒有流言蜚語,沒有嫉妒和偏見。
隻有對技藝的極致追求,和對國之瑰寶的無限敬畏。
這裡,纔是我的戰場。
我走到台前,沒有立刻動手,而是靜靜地看著那些碎片,我的大腦像一台高速運轉的超級計算機,在瞬間開始分析、解構、重組。
足足十分鐘,我一動不動。
旁邊的幾位老專家開始竊竊私語,眼神裡的審視慢慢變成了失望。
“太年輕了,是不是被嚇住了?”
“唉,畢竟是件孤品,壓力太大了。”
秦老卻對我有絕對的信心,他擺了擺手,示意大家安靜。
終於,我抬起頭,對秦老說:“我需要一套0.1毫米的銀絲、特製魚膠、還有恒溫鑷子。”
然後,我走到一旁的消毒台,洗手,戴上特製的蠶絲手套。
當我拿起那些精密工具的一刹那,我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
之前那個沉默寡言、甚至有些木訥的女高中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眼神專注、氣息沉穩、對自己的雙手有著絕對掌控力的修複師。
我的第一步,不是去碰那些珍貴的碎片,而是拿起一塊備用材料,開始製作工具。
我用銀絲和木柄,現場製作了一支比繡花針還要纖細數倍的、帶著微小彎鉤的特製工具。
這一手,就讓旁邊所有專家的眼睛都亮了。
而我,已經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裡。
同一時間,千裡之外的家鄉。
林妙妙正坐在明亮的考場裡,奮筆疾書,為自己的語文作文寫下最後一個句號。
她放下筆,長舒一口氣,臉上露出了誌在必得的微笑。
她想象著我此刻正躲在哪個陰暗的角落裡,像隻過街老鼠一樣,悔恨自己當初的決定。
她不知道。
我的考卷,是破碎的千年時光。
我的筆,是修複文明的巧手。
我的未來,早已超越了她所能想象的,最遙遠的遠方。
高考結束,分數公佈。
林妙妙毫無懸念地以絕對高分,成為了我們市的理科狀元。
一時間,鮮花和掌聲將她簇擁到了雲端。
市電視台第一時間對她進行了專訪,直播畫麵裡,她穿著潔白的連衣裙,化著淡妝,麵對鏡頭笑得溫婉得體。
“林妙妙同學,作為今年的狀元,你有什麼學習秘訣可以和學弟學妹們分享嗎?”記者問道。
林妙妙謙虛地笑了笑:“其實也沒什麼秘訣,就是腳踏實地,一步一個腳印。我相信,天道酬勤,隻有通過自己努力奮鬥得來的果實,纔是最甜美的。任何投機取巧的捷徑,最終都會被證明是歧途。”
她的話,意有所指。
守在電視機前的班主任劉文博,與有榮焉地連連點頭。
我們班的同學群裡,對林妙妙的吹捧也達到了頂峰。
“學神就是學神!說得太好了!”
“某些走後門的人臉疼不疼啊?”
“哈哈哈,不知道那個蘇晚照現在在哪個野雞大學後悔呢?”
而此時,我的父母正坐立不安地待在家裡,忍受著親戚們一波又一波“關心”的電話。
“哎呀,老蘇,晚照到底怎麼回事啊?妙妙都成狀元了,你家晚照……”
他們隻能尷尬地打著哈哈,說孩子有自己的想法。
就在林妙妙的采訪進行到最**,全市都在為她歡呼的時刻。
一條推送,以雷霆萬鈞之勢,同時出現在了所有人的手機上。
【央媒新聞】:《千年瑰寶重現天日,18歲天才少女蘇晚照巧手複原國之重器》
推送的封麵圖,是一張高清到能看清每一根羽毛細節的照片。
照片上,那支曾經破碎不堪的翠羽雲鳳釵,如今完好如初地躺在絲絨上,鳳凰的眼睛彷彿有了生命,流光溢彩,美得令人窒息。
所有點開這條新聞的人,都被一段長達三分鐘的視訊所震撼。
視訊是延時攝影。
畫麵裡,一雙戴著白手套的手,正用著匪夷所思的精巧技藝,將上百塊細小的碎片,一點一點,完美地拚接、黏合、加固……
那雙手,穩定得像機器,又靈巧得像蝴蝶。
視訊的後半段,是采訪。
故宮博物院院長、修複界泰鬥秦明誠,麵對鏡頭,毫不吝惜自己的讚美之詞。
“蘇晚照老師,是我們文保界百年一遇的天才!她的這雙手,是上天賜給中華文明的禮物!沒有她,這件國寶將永遠沉寂!”
畫麵一轉,幾個白發蒼蒼的老專家,激動得熱淚盈眶。
“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
視訊的最後,鏡頭給到了那個自始至終專注工作的少女。
她摘下口罩,露出一張清冷平靜的臉。
那張臉,赫然是蘇晚照!
那一瞬間,整個城市彷彿被按下了靜音鍵。
電視機前,林妙妙的父母正驕傲地看著女兒的采訪,手機推送聲響起,他們不經意地點開,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正在接受采訪的林妙妙,也看到了助理手機上彈出的新聞,她臉上的笑容僵住了,瞳孔因為震驚而驟然收縮,嘴唇微微張開,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班主任劉文博的辦公室裡,他正準備把林妙妙的喜報貼在牆上,手機響了。他點開新聞,手裡的喜報“啪”地一聲掉在地上。
我的家裡,我父母的手機也被親戚們打爆了,但這次不再是探詢。
“老蘇!你們家晚照上央媒了!我的天!那是你們家晚照嗎?!”
我爸媽顫抖著手,點開了那條新聞。
當他們看到視訊裡那個被國寶級專家們尊稱為“老師”的女兒時,兩個人呆坐在沙發上,眼淚無聲地洶湧而出。
是震驚,是狂喜,更是無儘的、遲來的悔恨。
“高三(3)班奮鬥群”裡,上一秒還是一片“恭喜狀元林妙妙”、“妙妙學神666”的刷屏。
下一秒,一個同學默默地分享了央媒新聞的連結。
【央媒新聞】:《千年瑰寶重現天日,18歲天才少女蘇晚照巧手複原國之重器》
群裡瞬間死寂。
那條紮眼的紅色新聞連結,像一塊巨石砸進平靜的湖麵,之前還在翻滾的氣泡,全都消失了。
足足沉默了三分鐘。
終於,有人小心翼翼地打破了寂靜。
“……這,是我們班那個蘇晚照嗎?我眼睛沒花吧?”
“視訊裡的人,好像……真的是她。”
“我艸!國之重器?央媒頭條?開什麼國際玩笑!”
“等一下,裡麵那個秦明誠,我爸說他是國內考古界的泰山北鬥,前陣子還上過國家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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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蘇晚照的保送,不是什麼野雞大學,是……故宮博物院特招???”
當這個結論被推匯出來時,整個班級群,徹底炸了。
之前那些對我冷嘲熱諷、罵得最凶的言論,還清清楚楚地留在聊天記錄裡,此刻看來,每一句都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他們自己臉上。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那些曾經跟風的牆頭草。
“我就說!我早就覺得蘇晚照同學氣質不凡,沉穩大氣,肯定不是一般人!”
“是啊是啊,真正的大神都是深藏不露的,不像某些人,考了個狀元就到處炫耀。”
立刻有人發現了盲點:“樓上的,你半小時前可不是這麼說的。”
緊接著,是道歉黨。
一個曾經在背後說我壞話的女生,發了一段長長的文字:
“@蘇晚照,對不起!我為我之前的無知和跟風向你道歉!我被林妙妙和輿論矇蔽了雙眼,對你造成了傷害,真的非常抱歉!你纔是我們班真正的驕傲!”
她的道歉像是一個開關,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跟風。
“@蘇晚照,對不起
1”
“@蘇晚照,對不起
10086!大佬求帶!”
而那些曾經霸淩我的核心小團體成員,則全部選擇了裝死,一聲不吭。
但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
“@王明,你不是說要人肉蘇晚照嗎?出來走兩步?”
“@李靜,你不是說她被包養了嗎?央媒給你這個膽子,你再說一遍?”
就在群裡亂成一鍋粥的時候,班主任劉文博終於出現了。
他發了一個大大的紅包,然後是一段冠冕堂皇的發言:
“熱烈祝賀我班蘇晚照同學,為國爭光!蘇同學潛心鑽研,不慕名利,是我們全體同學學習的榜樣!希望大家都能像蘇同學一樣,在各自的領域裡,找到自己的價值,成為國之棟梁!@全體成員”
群裡又是一陣死寂。
一個膽子大的同學,幽幽地回了一句:“劉老師,我記得你當初說,要晚照顧全大局來著?”
劉文博立刻下線了。
整個過程,最諷刺的是,作為風暴中心的我和輿論焦點的林妙妙,自始至終都沒有出現。
我早在一個月前,就退出了這個讓我惡心的群。
而林妙妙,她不敢。
無數條@她的資訊在群裡刷屏,將她一次又一次地釘在恥辱柱上。
“@林妙妙,出來解釋一下?”
“@林妙妙,狀元,你不是說走捷徑是歧途嗎?”
“@林妙妙,臉疼嗎?”
她始終沉默。
那個曾經在群裡呼風喚雨、一呼百應的班花、狀元,此刻,成了這場狂歡裡,最可悲、最狼狽的背景板。
網路的發酵速度,遠超所有人的想象。
那篇攻擊我的匿名帖,很快被技術大神扒出了IP地址,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林妙妙。
輿論瞬間反轉。
那些曾經吹捧她為“狀元女神”的營銷號,立刻刪光了所有文章,轉而開始深扒她的“黑料”。
“震驚!高考狀元竟是霸淩主謀,為一己私慾惡意造謠同學!”
“扒一扒那位又當又立的林姓狀元,人前白蓮花,人後毒蛇蠍!”
之前用來攻擊我的所有汙言穢語,此刻都像迴旋鏢一樣,百倍、千倍地打回了她自己身上。
她的家庭住址、父母單位,全被憤怒的網友人肉了出來。
學校的反應比誰都快。
為了撇清關係,挽回聲譽,校方連夜召開了會議。
第二天一早,公告欄上就貼出了一份措辭嚴厲的處分決定:
“經查明,我校高三(3)班學生林妙妙,在校期間,品行不端,惡意捏造事實,誹謗同學,嚴重破壞校風校紀。經學校研究決定,撤銷其‘市級三好學生’、‘校級優秀畢業生’等一切榮譽稱號,並予以全校通報批評。其相關行為,已記入學生檔案。”
那張紅標頭檔案,像一張判決書,徹底打碎了林妙妙賴以為生的“優等生”光環。
但這,還不是結束。
真正讓她崩潰的,是一封來自北京的律師函。
不是我寄的,我甚至不知道這件事。
是故宮博物院的法務部。
律師函裡明確指出,林妙妙的造謠行為,不僅侵害了蘇晚照個人的名譽權,更對國家級重點文保專案造成了負麵影響。要求她立刻在全網公開道歉,並保留進一步追究其法律責任的權利。
那封蓋著國字頭單位公章的律師函,讓她和她的家庭終於明白,他們得罪的,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
林妙妙徹底瘋了。
她衝到了我家樓下,披頭散發,涕淚橫流,完全沒有了往日清純的模樣。
那時我正好完成第一階段修複,回鄉短暫休整。
她看到我,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撲過來,卻被陪同我回來的安保人員攔住。
“蘇晚照!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她隔著幾米遠,對我歇斯底裡地哭喊,“你讓他們放過我好不好?你原諒我!隻要你原諒我,讓我做什麼都行!”
我平靜地看著她,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原諒你?”我輕輕地開口,聲音裡沒有一絲波瀾,“那是法律和學校的事,不是我的事。”
“不!是你!隻要你說一句原諒我,他們就不會追究了!”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不能沒有未來!我寒窗苦讀十二年,我不能就這麼毀了!”
我看著她,忽然覺得有些可笑。
“林妙妙,”我說,“當初你潑我奶茶,煽動全班孤立我,在網上造謠我的時候,想過我的未來嗎?”
她愣住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不再看她,轉身走進樓道。
“你的未來,是你自己親手毀掉的。”
我身後,傳來她絕望的、撕心裂肺的哭嚎聲。
幾天後,我聽說,那所她原本穩操勝券的頂尖大學,以“品德不端”為由,退回了她的檔案。
她的狀元,最終成了一個笑話。
我的名字,成了母校曆史上最富傳奇色彩的一筆。
學校的宣傳欄裡,我的照片被放在了最顯眼的位置,尺寸比林妙妙那張狀元喜報還要大上三圈。
校長親自給我打了好幾次電話,熱情地邀請我回校,為全體師生做一場“勵誌演講”,分享我的“成功經驗”。
我婉拒了。
“抱歉,校長,”我在電話裡說,“我手頭還有一件宋代的汝窯瓷器要修複,走不開。”
我的成功,與他們無關。
我的榮耀,更不需要他們的加冕。
在我最需要支援的時候,他們選擇冷眼旁觀,甚至默許霸淩。
如今,他們隻是想來分享我身後的光環。
我沒有那麼廉價。
結束通話電話,我轉身投入到工作中。明亮的無影燈下,我手中的那件天青色瓷器,正在一點點恢複它千年前的溫潤光澤。
門口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
我回頭,看到了我爸媽。
他們提著大包小包的家鄉特產,侷促不安地站在那裡,看著這個他們完全陌生的世界,看著被一群國寶級專家圍在中間、從容不迫的我。
秦老笑著把他們請了進來。
休息的時候,我爸媽把我拉到一旁,我媽的眼淚又流了下來,但這次,裡麵沒有了焦慮和抱怨,全是悔恨和心疼。
“晚照,是爸媽對不起你。”她哽咽著說,“我們……我們太無知了,我們差點……差點就毀了你。”
我爸,那個一輩子要強好麵子的男人,此刻眼圈通紅,他重重地給了自己一巴掌,聲音沙啞:“爸混蛋!爸有眼無珠!你纔是我們家最大的驕傲,是爸的錯!”
我看著他們,心中那塊因為親情而結下的冰,在修複室溫暖的燈光下,慢慢融化了。
我沒有說“沒關係”。
我隻是平靜地,握住了他們的手。
“爸,媽,”我看著他們的眼睛,認真地說,“你們總說,高考是唯一的正道。”
“但其實,條條大路通羅馬。隻要是靠自己的雙手,為國家、為我們所熱愛的事業去奮鬥,那麼,我選擇的路,也是正道。”
他們怔住了,隨即,重重地點了點頭。
後來,聽說林妙妙複讀了一年,最終隻去了一所普通的二本院校,在人群中再也掀不起半點波瀾。
聽說班主任劉文博,因為那次事件影響了當年的評優,變得格外謹小慎微。
而這些,都與我無關了。
我的世界,是星辰大海。
一年後,翠羽雲鳳釵作為“失而複得”的國之瑰寶,在故宮博物院的特展中首次亮相,驚豔了世界。
我站在展櫃前,看著它在燈光下熠熠生輝,彷彿能看到千年前的那個工匠,正透過時光對我微笑。
秦老走到我身邊,拍了拍我的肩膀,遞給我一份新的檔案袋。
“晚照,”他笑著說,眼神裡充滿了信任和期待。
“準備好,去見識一下傳說中的‘富春山居圖’了嗎?”
我接過檔案袋,笑了。
陽光透過巨大的玻璃窗灑進來,為我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
我的路,才剛剛開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