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親】夜鶯頌 第73章 幽靈陰影下的謎題
複活節前夕的暴雨砸在霍格沃茨的石窗上,濺起細碎的水花,將城堡籠罩在一片潮濕的陰鬱裡。
格蘭芬多塔樓的爐火在壁爐裡劈啪作響,將溫暖的紅光投射在擠在沙發上的掠奪者們身上。空氣中彌漫著黃油啤酒的甜膩和羊皮紙的陳舊氣味。
詹姆·波特正揮舞著一張模擬實戰地圖,唾沫橫飛地分析著上週鳳凰社預備役考覈中弗立維教授佈置的“迷宮突圍”戰術失誤點。
彼得·佩迪魯在一旁小雞啄米似的點頭,萊姆斯·盧平則安靜地翻著一本關於黑魔法生物蹤跡識彆的冊子,眉頭微蹙,似乎在思考最近頻繁發生的麻瓜出身巫師失蹤事件。
唯獨西裡斯·布萊克斜靠在最遠的扶手椅裡,長腿搭在矮桌上,眼神放空地穿透喧囂,聚焦在爐火跳躍的焰心。他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轉動著魔杖,灰藍色的瞳孔深處翻湧著難以言喻的煩躁。
“…所以說,下次遇到攝魂怪封鎖通道,就應該先用守護神驅散霧氣,再讓彼得從通風管道
喂!大腳板!你有沒有在聽?!”詹姆猛地提高音量,一個紙團精準地砸在西裡斯的額頭上。
西裡斯一個激靈回過神,沒好氣地拍開紙團:“當然,尖頭叉子,不就是你被假攝魂怪嚇得把熒光閃爍當守護神咒使的糗事?”
他扯動嘴角試圖維持戲謔,卻難掩語氣裡的心不在焉。
詹姆狐疑地眯起眼,探身逼近:“不對勁,從昨天起你就魂不守舍。還在想塞拉菲娜和那個‘幽靈’?”
他刻意壓低
“幽靈”
二字,聲線裡浸著不加掩飾的反感。
西裡斯煩躁地耙了耙自己烏黑的亂發,像隻焦躁的困獸:“那個湯姆!他確實幫塞拉菲娜緩解了痛苦,這點我不否認。但是月亮臉…”
他看向盧平,“當時也在場,菲戈那老頭的態度你也看到了,平時他看我,眼神就跟看塊礙眼的石頭似的,冷冷淡淡,帶著點審視,好像在掂量我夠不夠格站在塞拉菲娜旁邊。可我昨天稍微往前湊了半步,想問問塞拉菲娜魔力失控的細節,有沒有試過某種緩和劑…他就跟護崽的老鷹似的擋在前麵,眼神恨不得在我身上戳倆洞!”
他頓了頓,指尖無意識收緊,捏得魔杖柄微微發燙:“就那一句,他機械義眼的光突然冷了三分,魔杖在袖中輕輕動了動,像在防備什麼。隻說‘安布羅修斯家的事,輪不到布萊克插手’,那語氣,比禁林的晨霧還涼。更彆提那個湯姆…”他壓低聲音,帶著強烈的不安,“他身上纏繞的黑魔法氣息,連鄧布利多都覺得棘手。塞拉菲娜現在越來越依賴他,我…總覺得哪裡透著詭譎。”
詹姆灌了口黃油啤酒,泡沫沾在胡茬上,忽然用魔杖戳了戳西裡斯的肩膀:“說真的,大腳板,既然那幽靈靠不住,不如勸塞拉菲娜加入鳳凰社?鄧布利多一直唸叨需要能操控古代魔法的人才,她要是來了…”
西裡斯猛地僵住,剛才還帶著笑意的灰眸驟然沉下。他想起昨夜在老宅走廊,菲戈教授背對著他整理坩堝時,那對機械義眼折射的月光,當時他剛提了句
“鳳凰社或許能幫她查魔力失控的原因”,老人就沒回頭,隻淡淡丟了句
“有些事,知道得越少越安全”,語氣裡的審視像細針,紮得人不舒服。
“他根本不相信我。”
西裡斯扯著領口坐起來,羊皮紙地圖邊角硌得後腰生疼,“上次我旁敲側擊問她是不是疼得厲害,菲戈直接把話題岔到了古代符文上,那眼神裡的警惕,像在看一個想偷配方的賊。”
喉結滾動間,另一個畫麵湧來,三天前深夜,塞拉菲娜蜷縮在他懷裡,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他鎖骨的逆五芒星烙印,輕聲說:“蘭洛克的機械爪已經摸到霍格沃茨結界外了,那些傀儡的關節聲像在啃我的骨頭。”
她發間的月桂香混著冷汗的鹹澀,讓他胸口發悶。
詹姆剛要開口,樓梯口傳來莉莉的腳步聲。詹姆猛地站起身,袍角帶翻了矮桌上的黃油啤酒瓶。
琥珀色液體在地毯上蜿蜒成河,他卻視而不見,隻望著窗外暮色中霍格沃茨的尖塔,想起塞拉菲娜鎖骨處新出現的黑色脈絡,像極了老宅地窖裡那些被詛咒的族徽。
瑪麗·麥克唐納和莉莉·伊萬斯走了下來。莉莉的紅發在爐火光下像燃燒的火焰,神情堅定。她們正低聲討論著什麼“反黑魔法自衛小組”的章程,由莉莉指導低年級學生學習實用的防禦咒語。
自從瑪麗被襲擊和莉莉公開譴責斯萊特林極端分子後,莉莉的行動力越發強韌。不過她眼下更重要的,是鄧布利多私下交給她的鳳凰社任務,監視某些可疑的斯萊特林學生動向。
詹姆一看到莉莉,立刻像裝了彈簧一樣從和西裡斯的“戰鬥”中彈起來,手忙腳亂地整理著自己更亂的頭發和袍子,臉上瞬間堆起燦爛到有點傻氣的笑容,眼神卻緊張地左右飄移。
“莉…莉莉!那個,鄧布利多說
說今晚禁林巡夜,我們…我們是一組?”他磕磕巴巴地說,耳尖通紅,“要…要不要,嗯…晚飯後我在門廳等你?一起…一起過去?”
莉莉看著詹姆這副樣子,忍不住莞爾一笑,綠寶石般的眼睛彎了彎,點了點頭:“好,七點半,門廳見。”
她聲音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詹姆瞬間像是被施了快樂咒,整個人都明亮起來,完全忘記了剛才的煩惱。
西裡斯看著好友的樣子,心裡那點關於“老丈人”的鬱悶更重了,他瞥了一眼莉莉和瑪麗手中的羊皮紙,又想到塞拉菲娜此刻可能正和那個危險的幽靈待在一起,煩躁地灌了一大口冰涼的黃油啤酒。
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裡,壁爐燃燒著陰冷的綠色火焰,將鑲嵌著銀蛇的傢俱和深綠色的掛毯映照得光怪陸離。
雷古勒斯·布萊克獨自坐在一張遠離人群的雕花書桌前,神情嚴肅地整理著一疊羊皮紙,那是最新的食死徒預備役報名資料。他灰藍色的眼睛下帶著淡淡的疲憊,顯然這些事務和內心的拉扯並不輕鬆。
小巴蒂·克勞奇腳步虛浮地走了進來,臉色比平時更加蒼白,眼下帶著濃重的青黑,蜜糖棕的眼睛裡布滿血絲,眼神飄忽不定,帶著一種驚魂未定和深藏的怨毒。他像一縷幽魂般飄過休息室,卻被雷古勒斯叫住。
“克勞奇。”
雷古勒斯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冷硬。他放下羽毛筆,灰眸銳利地審視著小巴蒂狼狽的狀態。
“我最後一次警告你。貝拉特裡克斯堂姐的耐心是有限的。如果你再試圖用你那些‘研究’手段去接近、窺探塞拉菲娜·安布羅休斯,”
他刻意加重了名字,語氣冰冷,“後果自負。我會親自將你的所作所為,詳儘地彙報給巴蒂·克勞奇司長。我想,他絕不會欣賞自己兒子這種…
病態的執著。”
小巴蒂的身體猛地一顫,彷彿被無形的鞭子抽打了一下。聽到父親的名字,他臉上血色儘褪,眼中掠過強烈的恐懼,臉憋得通紅,聲音尖利而氣急敗壞:“憑什麼那個隻會念麻瓜詩句的幽靈能接近她?他懂什麼是聖血樣本的魔力波動?他隻會用濟慈的破詩哄她開心!那個該死的羅斯索恩,剛剛還用我父親…
還用黑魔王大人來施壓,他甚至展示了…
展示了…”
他的話卡在喉嚨裡,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剩下的半句話在齒間扭曲成含混的氣音。
雷古勒斯的眉峰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展示了什麼?他瞬間明瞭,定是小巴蒂偷拿老巴蒂檔案的事。
那個自稱羅斯索恩的幽靈,竟連這層把柄都攥在了手裡,用老巴蒂的威嚴和阿茲卡班的威脅來拿捏小巴蒂,手段果然陰狠。
他放在桌下的手瞬間握緊了拳頭,指節泛白。但他強大的自製力讓他迅速壓下了這陣突如其來的心悸和一絲難以言喻的酸澀。
他強迫自己維持著表麵的冰冷,下頜線繃得更緊,聲音如同淬了寒冰:“羅斯索恩先生的存在,自有其意義。這不是你該置喙的,克勞奇。”
他刻意使用了敬稱,劃清界限。“管好你自己。黑魔王的計劃不容有失。如果因為你的愚蠢和失控耽誤了大事
——”
雷古勒斯站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小巴蒂,灰眸中是不容錯辨的警告,“你,賠不起。”
說完,他不再看小巴蒂那怨毒扭曲的臉,徑直拿起資料,黑袍翻滾,快步離開了壓抑的休息室,彷彿多待一秒都會被那瘋狂的怨氣灼傷。
隻有他自己知道,那個
“幽靈”
的名字在他心底掀起了怎樣的波瀾,能輕易拿捏住克勞奇家的軟肋,這個羅斯索恩,遠比他表現出的更危險。
雷古勒斯剛將食死徒預備役資料塞進暗格,走廊外突然傳來費爾奇標誌性的咆哮。他下意識地掠至休息室門口,黑袍邊緣隱在石牆陰影裡。
走廊儘頭,費爾奇正揪著西裡斯的後領,那隻瘦骨嶙峋的手幾乎要嵌進兄長標誌性的黑鬥篷裡。青銅警報器還在菲戈辦公室門楣上嗡鳴,紅光在盔甲上跳成雜亂的星子。
西裡斯的魔杖被費爾奇用鎖鏈捆著,垂在身側晃蕩,平日裡桀驁的灰眸此刻蒙著層懊惱,發梢還沾著幾根從辦公室窗欞上蹭下來的蛛網。
“擅闖教授辦公室,還敢動菲戈先生的防護咒!”
費爾奇的聲音像淬了冰,“扣格蘭芬多五十分!禁閉一個月,每天去禁林清理蜘蛛巢穴!”
雷古勒斯的指尖在袖中蜷了蜷。他認得那扇門,菲戈辦公室的橡木門上刻著微縮符文,是塞拉菲娜常去的地方。兄長這副被抓包的狼狽相,倒比在魁地奇球場上張牙舞爪順眼些。
西裡斯沒掙紮,隻是偏頭啐掉嘴角的草屑,餘光掃過走廊時,似乎瞥見了陰影裡的雷古勒斯,眉峰猛地一蹙,卻終究沒說什麼。
費爾奇押著他離開後,詹姆嚼著檸檬糖從拐角晃出來,糖紙在指間轉得飛快。他拍了拍西裡斯的胳膊,糖渣從嘴角掉出來:“得了吧,大腳板。菲戈那老頭的辦公室比古靈閣還嚴實,你以為塞拉菲娜的事是能扒窗戶看的?”
西裡斯踢了踢牆角的石子,鬥篷下擺掃過地麵的灰塵:“我就是想看看她的病曆……”
“她不想說,自有她的道理。”
詹姆往他嘴裡塞了顆糖,檸檬味的酸氣飄到雷古勒斯藏身的陰影處,“尊重總比瞎闖強,嗯?”
西裡斯含著糖,沒精打采地應了聲,聲音悶在喉嚨裡,像隻被淋濕的大型犬。
雷古勒斯悄然後退,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中那枚刻著
“布萊克”
家徽的印章。兄長的衝動一如既往,詹姆的
“尊重”
聽著倒像句漂亮話。
隻是……
塞拉菲娜的事,值得他們這樣嗎?他轉身回休息室時,綠火在身後跳了跳,映出走廊地麵上,西裡斯方纔踢落的那顆石子,邊角磨得光滑,像極了塞拉菲娜常用來壓書頁的那枚。
而霍格沃茨深處的密室裡,暴雨夜的拱頂滴著水,燭火將湯姆·裡德爾的影子拉成扭曲的蛇形。
他翻到愛倫·坡《黑貓》段落,燭光在他瞳孔裡碎成金黃鱗片:“這隻被虐殺的黑貓,象征著潛意識裡的罪惡感,而主角的墮落,源於無法麵對真實的自己。”他望向她,“就像某些人不敢承認自己對黑暗魔法的好奇。”
塞拉菲娜將濕透的披風掛在壁爐前,金紋自動烘乾發梢:“不,主角的異化始於社會邊緣人的孤獨。”她忽然貼近他,鼻尖縈繞著他身上的苦艾味,“孤兒院的孩子被當成異類,成年後又被權威者猜忌…”她頓住,意識到自己觸到他的隱痛。
湯姆瞳孔微縮,卻在她退開前抓住她的手腕:“所以您認為,‘環境’纔是罪惡的土壤?”他指腹擦過她手腕內側,那裡有塊因魔力暴走留下的淡金疤痕,“那如果土壤本身就是腐壞的,種子該如何選擇?”
塞拉菲娜的金紋突然躁動,如銀蛇般順著湯姆的手腕攀爬,卻在織成鎖鏈前驟然化作黑貓形態,蜷在他掌心發出無聲的喵嗚。
湯姆的喉結輕輕滾動,那段被掩埋的記憶在雨聲中裂開縫隙:“1938
年冬,伍爾沃斯孤兒院的煤爐熄了三天。我在廚房偷到半塊發黴的麵包,被管理員揪住頭發撞向牆壁。走廊儘頭的修女們在禱告,她們脖子上的十字架比凍僵的孤兒更潔白。我用偷來的銀勺剜開蜘蛛腹部,看它們的卵在月光下泛著珍珠光澤,那時我覺得它們比穿蕾絲裙的捐款人更誠實。”
塞拉菲娜剛剛聽完了湯姆·裡德爾關於伍氏孤兒院那段晦暗歲月的自述。她沒有立刻表現出預想中的厭惡或恐懼。
她的藍眼睛像結冰的湖麵,映著搖曳的火光,也映著湯姆那張過於英俊卻缺乏溫度的臉龐。她隻是沉默了幾秒,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日記本光滑的皮革封麵。
當他說到用蜘蛛做實驗時,她忽然輕笑出聲,那聲音像碎冰墜入岩漿,帶著灼熱的冷感。
“殺動物?偷東西?”她微微歪了歪頭,金發滑落肩頭,“湯姆,那是在經濟大蕭條之後,又在戰爭的陰影裡。我讀過那段曆史。饑餓和絕望是那裡的常客,比管理員還要準時。”
她的目光銳利起來,彷彿能穿透他精心構築的敘述表象:“站在道德的雲端,用貴族的口吻質問‘他們為什麼不吃蛋糕?’,那纔是真正的殘忍和愚蠢。為了活下去,在那個環境裡,人會本能地抓住任何能抓住的東西,哪怕是兔子,哪怕是彆人的麵包。活著本身,就是最大的抗爭。
你能活下來,沒在那片泥沼裡徹底沉淪,就已經是一種勝利了。”
這番話完全出乎湯姆的預料。他預想了她的鄙夷、恐懼,甚至虛偽的同情,卻沒料到是這種帶著理解的、近乎平等的解讀。
這理解像一把精準的解剖刀,沒有美化他的行為,卻為那行為勾勒出時代賦予的、無法迴避的沉重底色。一絲極細微的僵硬,在他完美的表情下掠過。
塞拉菲娜似乎捕捉到了他那一瞬的動搖,她抿了抿唇,眼神閃爍了一下,像是在猶豫是否要揭開自己的傷疤。
但這猶豫隻持續了幾秒,她便抬起眼,嘴角勾起一個沒什麼溫度的弧度,帶著一種
“既然你說了,那我也不妨坦誠”
的坦然。
“你知道嗎?我也不是純白無瑕的聖人。每個聖人都有過去,每個罪人都有未來,這句話是王爾德說的,但我更喜歡它的反義:每個‘怪物’也都有來處。”
她迎上湯姆的目光,不再閃躲,“我八歲時推那個麻瓜男孩下樓,可不是為了生存。”
她的語氣沒有一絲懺悔,隻有一種冰冷的、近乎原始的陳述:“我討厭他盯著莉齊的眼神,就像孤兒院的老鼠盯著最後一塊麵包。討厭到我計劃讓他‘意外’摔斷腿,這樣他就再也追不上莉齊了。我用了一點家族小把戲,把他引到了老教堂廢棄鐘樓頂層的邊緣。然後我推了他一把。”
湯姆的瞳孔驟然收縮,喉結微動。他原以為會看到厭惡或恐懼,卻在她眼底看到了某種熾烈的、近乎偏執的光。
那不是生存的掙紮,而是一種純粹的、不加掩飾的佔有慾,為了保護自己的光,她願意親手製造陰影。
“他沒死,”塞拉菲娜聳聳肩,彷彿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運氣好,掉在下麵堆著的破布麻袋上,斷了幾根骨頭,躺了幾個月。出來後再也不敢靠近莉齊,甚至不敢看我們的方向。我的目的達到了。”
她看著湯姆,眼中沒有絲毫閃躲,隻有一種近乎野獸般的坦率,“你看,我沒找什麼冠冕堂皇的理由。我就是想讓他付出代價,讓他痛,讓他再也不敢。為了保護我的人,我不介意弄臟手。所以,你為了在那個地獄活下去做的事我又有什麼資格站在道德高地上指責你?動機不同,但陰影的本質並無二致。”
這番自白在湯姆心中掀起了巨大的波瀾。他第一次遇到一個能如此坦然接受他的黑暗,甚至分享自身黑暗的人。
塞拉菲娜的“罪行”不是為了權力或知識,純粹是為了保護,一種他無法理解卻本能被吸引的、熾熱而偏執的佔有慾和保護欲。
這比任何虛偽的聖潔都更讓他感到一種扭曲的親近感。他看著她,不再是單純地評估一件“武器”或“獵物”,而是第一次模糊地觸及到一個同類的靈魂輪廓。
然而,塞拉菲娜的話鋒再次一轉,帶著一種洞悉世事的尖銳,矛頭指向了湯姆心中另一個複雜的存在,鄧布利多。
“你知道嗎,湯姆?”她的聲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譏諷,“我有時在想鄧布利多教授。那個總是掛著悲憫微笑,彷彿包容一切的智者。他第一次去孤兒院看你時的眼神戒備、審視,像在看一個潛在的威脅。你覺得那僅僅是因為你‘與眾不同’嗎?”
她冷笑一聲,手指輕輕敲擊著日記本的邊緣:“不。我懷疑,他那雙能看透人心的眼睛,或許在他自己身上,或者在他無比親近的人身上,就曾見過類似的東西,那種潛藏的、可能吞噬一切的黑暗。他的親人?愛人?或者其他什麼人?誰知道呢。越是靠近光明的人,越是深知陰影的粘稠和可怕。
他警惕你,未必全是因為你做了什麼,而是因為他太清楚像你這樣的人,一旦失控,會帶來什麼。他把他自己或他深愛過之人的過去投射到了你身上。這很公平,也很可悲。說到底,誰又能真正擺脫自己過去的影子?”
爐火劈啪作響,照亮了她嘴角那抹冷酷的微笑。湯姆忽然意識到,自己可能遇到了第一個真正能理解他的人,不是因為同情,不是因為利益,而是因為他們本質上是同一種生物,在黑暗中掙紮著守護自己的光,哪怕那光註定要灼傷雙手。
這種認知讓他既恐懼又興奮,像是在深淵邊緣看到了另一個自己。他忽然明白,塞拉菲娜不是可以輕易掌控的棋子,而是一個危險的盟友,或者一個值得尊敬的對手。
寢室裡的空氣彷彿凝固了,隻有火光在兩人之間跳躍,織出一張由陰影和秘密構成的網。
湯姆看著她,第一次感到了真正的挑戰,不是來自任務,而是來自這個女孩本身,來自她身上那種近乎原始的、不加掩飾的生存意誌。
這一刻,他忽然期待起來,期待與她共舞,在黑暗中探尋彼此靈魂的深處,哪怕最終會被灼傷。因為他知道,在這個虛偽的世界裡,能遇到一個真正的同類,是多麼難得的事。
“你說得對,”
他終於開口,聲音裡帶著一絲連自己都沒察覺的溫柔,“我們這樣的人,註定要在黑暗中前行。但至少我們不是孤獨的。”
塞拉菲娜抬眼看他,藍眼睛裡閃過一絲驚訝。她知道,有些東西已經改變了,在交換黑暗秘密的瞬間,一種危險的默契在他們之間誕生了。
爐火漸漸熄滅,寢室陷入黑暗。但在黑暗中,兩顆同樣冰冷而熾熱的心,正在悄然靠近,編織出屬於他們的命運之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