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無聲,愛意無存 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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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浪無聲,愛意無存
作者:一樹明
簡介:
妻子給我和母親報名了海島三日遊。但到了島上,卻發現這是無人島,向導也已經開船跑路。我被毒蛇咬傷,用最後的電量向她求救,卻換來她的嘲諷。“我給你報的是度假島不是無人島。被蛇咬?你怎麼不說遇到海盜了!”我把所有的淡水和食物塞給母親,求她乘上唯一的竹筏離開。母親曆儘艱辛上岸,哀求她去救我,卻被她關進小黑屋,斷水斷糧。“媽,為你那個不成器的兒子發瘋,也要有個限度。”“你們母子倆聯手演戲騙我的樣子,真是一脈相承的卑劣!”毒素蔓延,我的心臟停止跳動。同一時間,妻子江辭盈正挽著竹馬蕭雲起,在聚光燈下被授予“海洋守護人”勳章。
第
1
章
妻子給我和母親報名了海島三日遊。
但到了島上,卻發現這是無人島,向導也已經開船跑路。
我被毒蛇咬傷,用最後的電量向她求救,卻換來她的嘲諷。
“我給你報的是度假島不是無人島。被蛇咬?你怎麼不說遇到海盜了!”
我把所有的淡水和食物塞給母親,求她乘上唯一的竹筏離開。
母親曆儘艱辛上岸,哀求她去救我,卻被她關進小黑屋,斷水斷糧。
“媽,為你那個不成器的兒子發瘋,也要有個限度。”
“你們母子倆聯手演戲騙我的樣子,真是一脈相承的卑劣!”
毒素蔓延,我的心臟停止跳動。
同一時間,妻子江辭盈正挽著竹馬蕭雲起,在聚光燈下被授予“海洋守護人”勳章。
......
荒島上,我的身體變得青紫和腫脹,屍體還朝著母親離開的方向。
拋棄我的向導早已乘船跑路,而我身為海洋救援隊隊長的妻子卻拒絕營救。
魂魄飄飄蕩蕩回到陸地,我看到渾身虛弱的母親被關在小黑屋。
江辭盈把她關了一天一夜,不給吃喝。
在我生命的最後一刻,母親好不容易從茫茫大海回到陸地求她救命。
她卻覺得我們故意撒謊,將母親關進小黑屋,甚至禁止救援隊所有人出海找我。
心口針紮一般疼,我著急地想求江辭盈把門開啟,給母親一些吃的。
卻發現我無論怎麼哀求,她都置之不理。
直到我想抓住她的手臂,卻發現從她身上穿了過去。
我這才反應過來。
是了,我早就死了。
不知是不是我的乞求起了作用,江辭盈把門開啟了。
手裡拿著食物和水走向母親,語氣帶著施捨。
“媽,早承認撒謊就不用受這罪了。”
母親吃了東西,勉強恢複過來,抓著江辭盈的手臂淚流滿麵:
“辭盈,媽真沒騙你,求你了,求你去救救崇光。”
“他真的在荒島......被蛇咬了,我們被向導故意丟下了,你不去救他他會死的!”
她哭得渾身顫抖,鬢間的白發刺眼,而江辭盈的回應是狠狠將手臂甩開。
“還裝!向導怎麼可能故意把你們丟在荒島!”
“我給你們報的是休閒海島,我看他是自己玩嗨了不想回來吧!”
她冷冷盯著癱坐在地的母親:
“他要死就死好了,也算罪有應得!”
我不懂,五年夫妻,她為什麼這麼恨我。
不過現在,她應該高興了吧,因為我早就中毒身亡。
她說完轉身離開了,隻留母親愣在原地。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母親強撐著身體走出小黑屋。
外麵不知何時下起了大雨,打在她花白的頭發和單薄的衣衫上,她卻渾然不覺。
她嘴裡喃喃低語道:
“崇光......我的兒......媽沒用......媽救不了你......”
我想給她擋雨,手卻一次次穿過她的身體。
這一刻,我感受到了比死更痛的絕望。
路人看到母親,給她撐起傘,小心地詢問。
“阿姨,您沒事吧?這麼大的雨怎麼一個人在這裡站著呀?”
“您的子女呢?要不要我給他們打電話?”
母親緩緩抬起頭,用手指了指遠處的公交站廣告牌。
上麵是妻子江辭盈正在接收組織授予她的“海洋守護人”榮耀的海報。
“那是我兒媳。”
“她不肯救我兒子,不給我吃喝,還把我關禁閉。”
那人轉頭看了眼光鮮亮麗的海報,又看了眼憔悴的母親,皺緊眉頭。
“阿姨,你可不能亂認兒媳。”
“誰不知道江隊長是‘海洋守護人’,上個月剛救了落難的一家五口呢。”
“怎麼可能拋家棄子還把你關禁閉?你是不是老年癡呆犯病了?”
第
2
章
是啊,江辭盈在外麵一直是不懼風浪的大英雄。
為了救援,她忽略我們的結婚週年紀念日,隻為了晚間巡查。
甚至在我們結婚當晚,她還在為了救在海邊玩遊艇不慎落水的竹馬蕭雲起從床上爬起來。
可明明,這些都可以由救援隊的其他隊員去替班。
但她總說職責在身,不容推卸。
我理解她的選擇,卻無法忽視家中冷清的晚餐和獨自度過的無數個夜晚。
路人將傘撤回,隻留母親一個人在雨裡。
母親抹了抹臉上的雨水,拖著沉重的雙腿,朝著救援中心的方向走去。
她跌跌撞撞地撲倒接待台前,語氣急切:
“救我兒子......求求你們......他被毒蛇咬了,被困在島上,再不去就真的晚了!”
接待她的是一名年輕隊員,保持著職業素養發問:
“阿姨,您彆急,慢慢說。哪個荒島?具體位置在哪裡?您有證據嗎?”
“證據?我......我親眼看著他倒下的!我是劃著竹筏回來的!”
“位置......位置是我兒媳江辭盈安排旅行的那個島,她知道的!你們去問她!”
年輕隊員與旁邊一位年級稍長的隊長交換了一個眼神。
隊長走了過來,語氣沉穩,帶著審視:
“您說您的兒媳,是江辭盈?”
母親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急切地喊道:
“對,她昨天還得了‘海洋守護人’的勳章!她知道的,她一定知道位置!”
隊長臉上閃過一絲訝異,他示意年輕隊員給母親倒杯水,自己則撥通了電話。
電話那頭,江辭盈的聲音傳過來:
“王隊長,抱歉又麻煩您了。我婆婆最近精神不太好,總幻想我丈夫出事。”
“他就是出去散心,手機沒電了。什麼荒島毒蛇,都是她胡思亂想。”
“這樣報假警太浪費公共資源了,我這就來接她。”
隊長連連點頭,語氣充滿理解:
“好的好的,我們明白了。您彆太難過,家人身體健康最重要。我們等您過來。”
掛了電話,隊長再看向母親時,眼裡的懷疑變成了不耐煩。
“阿姨,我們已經向江女士核實過,您兒子並沒有安全風險。您可能是誤會了......”
母親猛地站起來,身體因激動而搖晃:
“不是誤會!是真的!她在撒謊!她騙了你們!我兒子真的快死了!”
“阿姨,您冷靜點!”
隊長的語氣加重了些,
“江女士是我們救援隊的一員,不會拿性命開玩笑。”
“您這樣堅持報假警,我們是要追究責任的。”
周圍人嫌棄、冷漠的目光投射到母親身上。
母親被震住了,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看著母親被渾身濕透發抖的樣子,我的心如刀割,卻又無能為力。
江辭盈和蕭雲起一起過來了,她一進來,就對隊長躬身道歉。
蕭雲起扶住母親的胳膊,語氣溫和:
“周阿姨,辭盈找您一整天了。外麵冷,咱們先回家。”
回到家,門關上的瞬間,江辭盈臉上的關切瞬間消失,表情變得可怕。
“怎麼樣?死心了嗎?連救援隊都不信你的鬼話。”
“知道報假警要負什麼責任嗎?救援隊的快艇要是為你白跑一趟,海上真出事的人怎麼辦?”
“一把年紀了還在這扯謊!不嫌丟人嗎?”
第
3
章
母親愣怔地看著曾經溫婉可人的兒媳變得咄咄逼人。
我記得,她曾經真心實意地說過,羨慕我有這樣的母親。
婚後這些年,母親待她比親生女兒還親。
她隨口提起喜歡玉蘭,第二年春天,我媽便在院子裡種下了兩株,日日精心照料。
她工作繁忙,胃不好,我媽便常為她熬製小米粥,準備營養餐。
甚至有時我們夫妻爭吵,我媽也會認為是我的過錯,親手將削好的水果遞到她嘴邊。
那時,我還打趣,她們之間的感情似乎比我這個做丈夫的還要深厚。
然而,不知從何時起,江辭盈越來越不願回家,對待母親和我也日漸冷漠。
我和母親原以為這次海島旅行會是關係回暖的契機,沒想到......
江辭盈盯著我母親失魂落魄的模樣,眼神微微閃爍,剛要開口——
蕭雲起突然搶步上前,一把扣住母親的手腕,另一隻手舉著手機手電筒直射她瞳孔!
“盈盈你看,”他的聲音壓低,“瞳孔散大,情緒失控,這是典型的被害妄想症發作!”
母親猛地甩開他的手,聲音發顫:
“你算什麼東西?一個天天黏在有夫之婦身邊的野男人,也配給我看病?”
蕭雲起臉色瞬間鐵青,一把揪住母親衣領:
“老東西你再說一遍?”
“說你怎麼了?”
母親瞪回去,
“正經醫生會隨便診斷彆人精神病?我看你這種專門破壞彆人家庭的下三濫,才該去精神病院電一電!”
“夠了!”
江辭盈狠狠推開母親,護在蕭雲起身前,
“雲起是我請來幫忙的!你兒子失蹤是你自己沒看好,現在倒會血口噴人了?”
她指著母親鼻子冷笑:
“我看雲起說得對,你就是瘋了!”
蕭雲起趁機添油加醋:
“這種有暴力傾向的病人必須立即送醫!”
說著上前拉扯,故意碰倒了桌子上的玻璃杯。
玻璃杯摔碎在地,碎片紮進母親的手,鮮血頓時湧出。
蕭雲起卻捏著手上一點擦傷大叫:
“盈盈你看!她是不是精神病發作了!”
江辭盈看著母親流血的手,眼神沒有絲毫動搖:
“你走吧,你真的是精神病發作了,居然還敢傷害人。”
“你滾,我不想再看到你和你那個廢物兒子。”
“保鏢,把她給我趕出去!”
話音剛落,兩個保鏢就將母親圍住。
母親直起身,“我自己會走。”
她沒有再看任何人,轉身離開,鮮血從指尖滴落,落到地板上。
我的內心悲痛,想不通為什麼江辭盈會變成這樣,我的母親有什麼錯?
第二天,母親站在漁港碼頭,將一對鐲子遞給船老大。
那是母親六十大壽,江辭盈送給她的禮物,她一直珍藏不捨得戴。
“去東邊的荒島。”她望著迷霧籠罩的海平麵,眼神堅定,“這些夠不夠?”
船老大掂了掂鐲子:“夠,現在就能出發。”
母親攥緊的手掌,結痂的傷口再次裂開。
“不要!”我著急地飄到她身邊,想告訴母親不要來找我。
現在風浪很大,她又捱打受了傷,出海上島太危險了。
第
4
章
而且本就是蕭雲起授意導遊把我們拋下,難保他不會趁機對母親下手。
畢竟在咽氣之後,我看到導遊又去而複返。
“真死了?怎麼辦?鬨出人命了?”
“關咱們什麼事,蕭雲起隻說把人丟到島上,他是被蛇咬死的。”
“這男的比蛇還毒,連人命都要奪,江辭盈被他耍的團團轉還上趕著倒貼。”
“彆管了,浪大了自然就捲走了,神不知鬼不覺。”
看著母親決絕的背影,我的內心又痛又怒。
不用再浪費時間和精力了,媽媽,我已經不在了。
而我,連攔住她都做不到。
破舊漁船在風浪中劇烈顛簸,母親扶著船舷,臉色蒼白。
船老大叼著煙,斜眼看她:
“老太太,這鬼天氣還要往前?不要命了?”
“繼續開。”母親望著遠處隱約可見的荒島輪廓,“我兒子在等我。”
看著她單薄的身影在甲板上搖晃,我的心揪緊了。
航行了三個多小時,漁船終於靠近荒島。
母親不等船停穩就跳進齊腰深的海水,踉蹌著向岸邊走去。
船老大在後麵喊:“兩小時後返航,過時不候!”
看著母親虛弱的身體,我的心似乎在滴血。
我真是不孝,讓您白發人送黑發人。
母親頭也不回地向前走,開始沿著海岸線呼喚我的名字。
與此同時,彆墅裡的江辭盈接到一通電話。
“江隊,老太太雇船往東邊荒島去了。”
蕭雲起在一旁聽見,語氣擔憂:
“盈盈,周阿姨是不是被害幻想症又犯了......”
江辭盈臉色一沉,抓起鑰匙:
“叫上人,開快艇過去。這次一定要把這個老瘋子送進精神病院!”
他們來得飛快,白色的快艇劃破海麵。
真可笑,原來這麼快就能到。可當初我求救時,她卻連一絲懷疑都不願有。
或許,我的死活對她而言都不重要吧。
母親正在我遇難的那片礁石區仔細搜尋,突然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
江辭盈帶著四個壯漢快步走來,蕭雲起跟在最後。
“媽,你不要在這裡發瘋了!”江辭盈厲聲道,“跟我回去接受治療!”
“你找崇光來這個破島頂什麼用?他說不定在度假島哪個酒吧嗨著呢?”
母親緊緊抓住一塊礁石:
“我不走!崇光就在這附近,我能感覺到......”
蕭雲起使了個眼色,壯漢立刻上前:
“阿姨,彆讓我們動粗。您需要治療。”
一旁的船老大有些看不下去了。
“你們想打人啊?現在可是法治社會!”
江辭盈氣得滿臉通紅,慣有的溫婉形象蕩然無存:
“你知道什麼?這是我婆婆!她得了精神病非要上這個荒島來找她兒子!”
“她還滿嘴謊話咒自己親兒子死,要不帶回去關精神病院,以後說不定還要危害社會!”
“來,動手!”
兩個壯漢一左一右架住母親,她奮力掙紮:
“崇光!崇光你在哪!”
我就在這兒,媽,我就在您腳下啊!
就在推搡間,母親突然掙脫,撲向礁石縫隙——那是我的手錶。
江辭盈先是一怔,隨即強作鎮定:
“不過是一個手錶,浪大,什麼垃圾衝不上來?”
“彆一驚一乍的。把她給我帶回去。”
母親卻像瘋了一樣,雙手在礁石間瘋狂扒拉。壯漢想把她拉開,卻突然發出一聲驚叫。
江辭盈皺眉上前正要斥責。
卻看到母親正呆呆地跪在礁石間。
身前是我緊緊蜷縮在一起早已泡發的,永不瞑目的屍體......
第
5
章
海風似乎都在那一刻凝滯。
江辭盈臉上的不耐煩和暴怒瞬間凍結,碎裂,化為難以置信的恐慌。
她瞳孔驟縮,死死盯著礁石縫隙裡那具蜷縮、泡發的屍體——
那身她熟悉的衣服,哪怕被海水浸泡得變形,她也認得。
那真的是何崇光!
“不......不可能......”
她踉蹌著後退一步,撞上身後的蕭雲起,
“假的σσψ......是假的對不對?媽,你從哪裡找來的......”
母親沒有回答。
她所有的力氣都隨著這一眼的確認而抽空,隻是癡癡地跪在那裡。
手顫抖著,想去觸碰兒子青紫冰冷的臉頰,又停住,生怕碰碎了他最後的安寧。
她的世界,在找到兒子的這一瞬,徹底崩塌成了無聲的廢墟。
“崇光......我的兒啊......”
一聲泣血的哀嚎終於從母親喉間撕裂而出,比海風的嗚咽更令人心碎,
“媽來了......媽來晚了啊......”
我漂浮在一旁,魂靈劇震。
看著母親終於找到了我,卻不是活著的樣子,那股錐心之痛遠超毒發時的折磨。
媽,彆看了,求你彆看了......
“辭盈!這......這怎麼回事?”
蕭雲起反應極快,一把扶住搖搖欲墜的江辭盈,聲音帶著刻意壓低的驚惶,
“這......這怎麼會......阿姨你從哪裡......這不可能是在這裡......”
他試圖混淆視聽,但江辭盈猛地甩開他的手。
她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的情景,目光從我的屍體,移到母親瞬間像是蒼老了二十歲的背影,再落到地上那隻她曾經送給我作為生日禮物的手錶上。
“手錶......屍體......”
她喃喃自語,臉色慘白如紙,
“媽......媽說的......是真的?”
母親緩緩地,極其緩慢地轉過頭。
那雙曾經充滿慈愛,後來隻剩下哀求絕望的眼睛,此刻被一種淬了毒液的恨意點燃,死死釘在江辭盈臉上。
“真的?”
母親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帶著一種近乎猙獰的嘲諷,
“江大隊長,‘海洋守護人’,你現在問我是不是真的?”她猛地指向我的屍體,“我兒子!你的丈夫!他就躺在這裡!爛在這裡!你問我是不是真的?!”
“不是......我......”
江辭盈被母親眼中刻骨的恨意逼得又退了一步,語無倫次,
“我以為......我以為你們在騙我......我以為......”
“你以為?”
母親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逼近江辭盈,
“你以為什麼?以為我老婆子閒得發慌,編故事咒自己兒子死?以為崇光他故意躲起來嚇唬你?”
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尖銳地劃破空氣:
“江辭盈!五年!我待你如親生女兒!崇光把你捧在手心!你就是這麼回報我們的?把他丟在荒島等死!把我關起來斷水斷糧!聽信這個野男人的挑唆,認定我們撒謊!認定我們有罪!”她手指猛地戳向蕭雲起,恨不能將他撕碎。
蕭雲起臉色一變:“阿姨你冷靜點,這都是誤會......”
“誤會?”
母親淒厲地笑起來,笑聲比哭還難聽,
“我兒子屍骨未寒!你跟我說誤會?!”
第
6
章
她轉向江辭盈,眼神如同冰錐,
“你知不知道,他臨死前最後一個電話是打給你的?他求你,說被蛇咬了,在荒島......你是怎麼回他的?‘你要死就死好了,也算罪有應得’!江辭盈,你的心是什麼做的?!”
江辭盈渾身一顫,母親複述的話像一把匕首,精準地捅進了她一直不願麵對的記憶。
那天電話裡,何崇光虛弱焦急的聲音,和她冰冷嘲諷的回應,此刻清晰地回蕩在耳邊。
是啊,她說過,她親口說過......
“不是的......不是那樣的!”
江辭盈試圖辯解,聲音卻虛弱無力,
“是因為......因為我爸媽......那場車禍......”
母親猛地頓住,眼中閃過一絲愕然,隨即被更深的悲憤淹沒:
“你爸媽的車禍?那跟崇光有什麼關係?!跟你見死不救、虐待婆婆有什麼關係?!”
“有關係!”
江辭盈像是終於找到了支撐點,聲音陡然激動起來,帶著積壓多年的委屈和憤怒,
“我查過了!當年那輛肇事車的車主,是他遠房表叔!是他介紹了那輛車給我爸!要不是那輛車刹車失靈,我爸媽怎麼會......怎麼會死?!”
她幾乎是吼出來的,眼淚奪眶而出,分不清是悲傷還是憤怒:
“他從來都不承認!他一直說跟他沒關係,隻是巧合!我怎麼信?你讓我怎麼信?!”
漂浮著的我,魂靈感受到一陣劇烈的波動。
原來如此......原來這纔是她心底最深的那根刺,是她這些年日漸冷漠,最終狠下心腸的根源。那場悲劇......她竟然一直認為與我有關?
“荒謬!”
母親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江辭盈,手指都在打顫,
“你......你就因為這個......就認定崇光該死?認定我們母子合起夥來騙你?那個什麼表叔,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崇光連他全名都叫不全!“
”他介紹車?他有什麼能耐介紹車?!你那是什麼查證?啊?!”
母親的話像一記重錘,敲在江辭盈心上。
她愣住,眼底閃過一絲迷茫。
“可是......證據......”
“你的證據就是你的自以為是!”
母親悲憤交加,積壓了太久的情緒如同決堤的洪水,
“你不信他!你從來就沒真正信過他!你隻信你自己腦子裡那點可笑的懷疑!就為了這莫須有的罪名,你把我兒子活活逼死!”
“把我往死裡作踐!江辭盈,你不是人!你是畜生!”
話音未落,母親身體猛地一晃,連日來的悲痛、饑餓、寒冷、屈辱,加上此刻急火攻心,她再也支撐不住,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向後倒去。
“媽!”江辭盈下意識驚呼,想要上前扶住。
“滾開!”旁邊的船老大眼疾手快,一把推開江辭盈,及時扶住了軟倒的母親,讓她緩緩坐在礁石上。
他怒視著江辭盈,“人都這樣了,你還想乾什麼?!”
蕭雲起也趕緊上前:
“盈盈,阿姨情緒太激動暈倒了,我們先送她去醫院,這裡......這裡的事交給警方處理......”
江辭盈看著倒在船老大懷裡,麵色灰敗、氣息微弱的母親,又看看不遠處我那具冰冷的屍體,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攫住了她。
第
7
章
她好像......真的錯了?而且錯得離譜,錯得無法挽回?
“叫救護車!快叫救護車啊!”
她衝著那些愣住的壯漢嘶吼,聲音帶著哭腔。
很快,救護艇和接到報警的海警船幾乎同時趕到。
混亂中,我的屍體被小心地抬上擔架,蒙上白布。
母親也被抬上救護艇,江辭盈想跟上去,卻被船老大和一名海警攔住。
“病人情況不穩定,家屬暫時不要靠近刺激她。”
醫生冷靜地說道,看向江辭盈的眼神帶著不易察覺的審視。
救護艇鳴笛離去。海警開始拉警戒線,詢問現場情況。
蕭雲起強作鎮定地上前交涉,但閃爍的眼神掩不住心虛。
江辭盈獨自站在礁石上,海風吹拂著她淩亂的頭發,看著那艘遠去的救護艇,和白布覆蓋下的輪廓,第一次感覺到了刺骨的寒意和......滅頂的悔恨。
她一直堅信的“真相”,難道真的隻是她偏執的幻想?
醫院走廊,消毒水的味道刺鼻。
母親被推進了急救室。
江辭盈和蕭雲起站在門外,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
急救室的門開啟,醫生走出來,麵色凝重:
“誰是家屬?”
“我是!我是她兒媳!”江辭盈立刻上前。
醫生看了她一眼,語氣帶著責備:
“病人長期營養不良,極度虛弱,加上嚴重的精神創傷和應激反應,導致昏厥。你們做家屬的怎麼回事?老人身體虧空成這樣,明顯是長期照顧不周,受了巨大刺激!不用心啊!”
“我......”江辭盈被噎得說不出話,臉上火辣辣的。
長期照顧不周?巨大刺激?每一個字都像耳光扇在她臉上。
這時,幾個接到訊息趕來的媒體記者試圖靠近。
“江隊長,聽說在荒島發現了您丈夫的遺體?之前您婆婆報警您是否知情?”
“‘海洋守護人’見死不救,是否屬實?”
蕭雲起趕緊擋在前麵:“抱歉,現在不方便回應,請尊重家屬隱私......”
但質疑和探究的目光,如同針一樣紮在江辭盈身上。
她曾經享受過的讚譽和榮耀,在此刻彷彿變成了諷刺的標簽,搖搖欲墜。
網路上也瞬間炸開了鍋。現場有人拍了模糊的視訊和照片流傳出去。
#海洋守護人丈夫荒島遇難#
#江辭盈疑似見死不救#
#英雄還是冷血劊子手?#
等話題迅速衝上熱搜。
“我的天,之前她婆婆去救援隊求助,我還以為是老人糊塗了......”
“如果早知道是真的,卻不去救......這也太可怕了!”
“難怪當時救援隊說是報假警,原來是江辭盈親自否認的!”
“她那個竹馬蕭雲起也在現場吧?感覺怪怪的。”
輿論的風向,一夜之間從讚美變成了滔天的唾棄和質疑。
江辭盈躲在醫院角落,看著手機裡洶湧的評論,手指冰涼。
她苦心經營的一切,正在飛速崩塌。
第二天,母親轉入普通病房,但精神極度萎靡,拒絕見任何人,尤其是江辭盈。
江辭盈提著熬好的粥,站在病房外,透過玻璃窗看著母親呆呆望著天花板的樣子,心如刀絞。
第
8
章
她鼓足勇氣推門進去。
“媽......我熬了點粥,您吃點......”
她聲音沙啞,帶著哀求。
母親眼皮都沒抬一下,彷彿沒聽見。
“媽,我知道錯了......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那是真的......”
江辭盈跪倒在病床邊,淚水滴落在床單上,
“您原諒我......求您原諒我......”
母親終於有了反應。
她緩緩轉過頭,那雙空洞的眼睛落在江辭盈臉上,沒有恨,沒有怒,隻有一片死寂的漠然。
“原諒?”她輕輕開口,聲音飄忽得像一縷煙,“我兒子能活過來嗎?”
江辭盈噎住,絕望地搖頭。
“那你滾。”
母親閉上眼,不再看她,身體卻開始無法自控地輕微顫抖,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監護儀立刻發出刺耳的警報。
護士聞聲趕來,看到情況,立刻對江辭盈道:
“病人應激了!請你立刻出去!不要再刺激她了!”
江辭盈被護士半推半請地“請”出了病房。
她靠著冰冷的牆壁滑坐在地上,捂住臉,壓抑的哭聲在空曠的走廊回蕩。
原諒?她還有資格求得原諒嗎?
警方的調查也在緊鑼密鼓地進行。
荒島發現男屍,且死者妻子是知名公眾人物,案情敏感。
很快,根據母親提供的線索和船老大的證詞,警方鎖定了當初那個收了錢把我們母子丟在荒島的向導。
在強大的壓力下,向導沒扛過24小時就全招了。
審訊室裡,向導低著頭,一五一十地交代:
“是蕭雲起......是他給我錢,讓我把他們母子丟在那個無人島,然後關機消失幾天......他說隻是給他們個教訓,讓我彆擔心......我真不知道會鬨出人命啊警察同誌!”
“蕭雲起為什麼這麼做?”
“他......他好像很喜歡江隊長,經常私下跟我們喝酒,說何崇光配不上江隊長,擋了他的路......說他隻要稍微用點手段,就能讓江隊長對何崇光死心......還說......等何崇光沒了,他就能名正言順和江隊長在一起......”
供詞傳到專案組,所有人都震驚了。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糾紛,而是涉嫌故意殺人!
正在醫院附近徘徊,試圖聯係江辭盈商量對策的蕭雲起,直接被守候的警方帶走。
江辭盈接到警方通知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蕭雲起?是他策劃了這一切?就因為他......喜歡她?
她衝到派出所,要求見蕭雲起。
在安排的臨時見麵室裡,隔著一張桌子,江辭盈看著對麵那個曾經溫文爾雅的男人,隻覺得無比陌生和惡心。
“為什麼?蕭雲起!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她拍著桌子,目眥欲裂。
蕭雲起起初還試圖辯解:
“盈盈,你聽我說,是那個向導胡說八道,我怎麼可能......”
“你閉嘴!”江辭盈怒吼,“他都招了!是你讓他把崇光和我媽丟在荒島!是你害死了崇光!”
第
9
章
見抵賴不過,蕭雲起臉上的慌亂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扭曲的嫉恨和破罐破摔的瘋狂:
“是!是我做的!那又怎麼樣?”
他盯著江辭盈,眼神陰鷙,
“何崇光他憑什麼?憑什麼得到你?我守在你身邊這麼多年,為你做了那麼多事!你眼裡卻隻有他!”
“就因為這個?你就害死他?!”
“不止!”
蕭雲起像是被刺激到了極點,口不擇然地嘶吼起來,
“還有你爸媽!那場車禍!也是我乾的!”
江辭盈如遭雷擊,猛地僵在原地:
“你......你說什麼?”
“我說,你爸媽的車禍,是我做的!”
蕭雲起臉上露出一種病態的、報複的快意,
“那輛車的刹車線,我動過手腳!我本來隻是想讓你爸受點傷,讓你需要依靠......誰知道他們那麼倒黴,直接衝下了山崖!哈哈哈......”
他笑得癲狂,看著江辭盈瞬間慘白如死灰的臉,繼續往她心口插刀:
“你知道後來多有趣嗎?我稍微引導了一下,你就懷疑到了何崇光頭上!無論他怎麼解釋,你都不信!“
”我看著你因為他‘介紹’了那輛車而恨他,疏遠他,我心裡不知道多痛快!”
“你......你這個魔鬼!
”江辭盈渾身顫抖,巨大的真相幾乎將她的理智徹底摧毀。
她一直恨錯了人!她因為一個凶手精心編織的謊言,親手把自己的丈夫推向了死亡!
她尖叫著撲過去,想要撕碎眼前這個惡魔,
“我要殺了你!!”
旁邊的警察早有防備,立刻上前死死攔住了幾乎失控的江辭盈。
蕭雲起則被其他警員迅速控製住。
“殺我?”
蕭雲起被押著往外走,卻還在瘋狂地叫囂,
“江辭盈,彆忘了!害死何崇光的,是你!是你堅定不移的懷疑!是你毫不猶豫的拒絕!是你親口說的‘罪有應得’!“
”你纔是凶手!我頂多是遞了把刀,而你這把刀,用得可真順手啊!哈哈哈哈......”
他的笑聲如同惡毒的詛咒,回蕩在走廊裡,也狠狠砸在江辭盈的心上。
是啊,她纔是凶手。
她是蕭雲起手中最鋒利的那把刀,親手斬斷了自己所有的幸福和退路。
她σσψ癱軟在地,所有的力氣都被抽空,隻剩下無邊無際的黑暗和悔恨將她吞噬。
蕭雲起以故意殺人罪(何崇光)、故意傷害罪(導致江辭盈父母死亡)等多項罪名被正式批捕,等待他的將是法律的嚴懲。
訊息傳出,舉城嘩然。
人們震驚於蕭雲起的惡毒,更唏噓於江辭盈的愚蠢和偏執。
那個曾經光芒萬丈的“海洋守護人”,徹底跌落神壇,成了所有人眼中眼盲心瞎、間接害死丈夫的悲劇人物。
第
10
章
我的葬禮在一個細雨綿綿的日子舉行。
江辭盈跪在墓前,渾身濕透。她已經在這裡跪了整整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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