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謝後月如霜 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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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江夜凜將平板遞給蘇以念。
螢幕上,煙花在夜空中盛放,緊接著卻是震耳欲聾的爆炸——火光吞噬人群,現場一片狼藉。
“你設計的煙花出事了,”他的聲音沙啞,“主會場爆炸,七死十七傷。我就在控製台附近,要不是被氣浪推開,恐怕也......”
蘇以念指尖冰涼,聲音發顫:“不可能......所有測試都通過了,絕不可能......”
“所有初步證據都指向核心設計存在致命缺陷。”
外麵警笛聲突然響起。
江夜凜握住她的手:“憤怒的家屬不會聽你解釋。現在不是爭論的時候,你必須立刻離開。”
他迅速安排人手,護送她登上前往私人島嶼的快艇。
“以念,”他在碼頭上緊握她的手,“我得留下來善後,配合調查。等一切結束,我馬上來陪你。”
蘇以念眼眶濕潤,緊緊抱住他:“你要小心。我等你。”
二十天後,正如承諾的那樣,江夜凜來到了島上。
蘇以念激動地撲進他的懷抱,卻隱約感覺到一絲微妙的不同。
他的擁抱不再是從前的溫柔克製,而是帶著一種近乎貪婪的佔有慾。
“夜凜,你看起來很疲憊。”她心疼地撫摸著他的臉頰。
“嗯,這段時間確實辛苦,”他的聲音有些沙啞,眼中閃過一絲她未曾見過的熾熱,“爆炸的後遺症讓我喉嚨一直不太舒服。但現在見到你,什麼都好了。”
那天晚上,他表現得格外熱烈。
此後的夜晚,他都顯得格外需要她,幾乎夜夜不停。
蘇以念有時會感到疲憊,但看到他眼中那種近乎絕望的渴求,總是心疼地配合著他。
“夜凜,你這樣會累壞身體的。”
“我隻是太害怕失去你了。”他將她緊緊抱在懷裡,聲音低啞,“讓我確認你還在我身邊。”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整整三年,直到某一天,他突然告訴她。
“爆炸案的調查終於真相大白,你設計的煙花沒有問題。以念,你無罪了。”
他溫柔地撫過她的發梢,“我要回去親自佈置我們的婚禮。一個月後,我們就舉行婚禮。”
蘇以念喜極而泣,緊緊抱住他:“夜凜......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他離開後,她每天都在期待中度過。
一週,兩周,過去了,他都沒有回來。
她冒著雨到處找他,直到在包廂門口聽到了他的聲音。
“夜凜,還有兩周就是你跟蘇以唸的婚禮了,這場戲快要落幕了吧?”
“是啊,”江夜凜慵懶的聲音響起,“終於可以結束這出鬨劇了。”
蘇以念眉頭輕蹙,鬨劇?什麼意思?
“哈哈,夜風,你這個當弟弟的也太拚了,為了幫哥哥演戲,竟然真的去島上陪了蘇以念三年!那地方與世隔絕,悶壞了吧?”
“是啊,要不是你長得和夜凜一模一樣,這出雙胞胎互換的戲還真演不下去!”
蘇以念瞬間如墜冰窟,手不自覺地捂住嘴巴。
她踉蹌著往前走了一步,透過門縫看到裡麵的情況——
江夜凜身邊確實坐著另一個和他一模一樣的男人!
那個男人正是和她在島上纏綿的“江夜凜”!
“夜風,這幾年辛苦你了,”江夜凜舉起酒杯,“不過你演技真好,蘇以唸完全沒有懷疑。”
被叫做夜風的男人邪肆一笑:“演戲歸演戲,但該享受的我可一點都沒客氣。說真的,蘇以唸的滋味確實不錯,那身材,那張臉......”他做了個意味深長的手勢,“蘇以念那女人,外麵看著清高,骨子裡......嘖,騷得很。”
他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絲遺憾和抱怨:“要不是馬上被你派到國外去拓展業務,我還想和她多玩玩。”
周圍爆發出一陣淫邪的笑聲。
“夜風,你這是占了天大的便宜啊!”
“就是!還以為自己是在避難,結果是在島上給你當了三年專屬妓女!哈哈哈!”
江夜凜這時開口了,“行了,你們也彆太損。不過夜風這次確實功不可沒。”
另一個聲音插進來,帶著諂媚:“要我說,還是凜少你夠絕!當初怎麼想出這招的?一場根本不存在的煙花爆炸案,就把這女人騙得團團轉,心甘情願被送到島上囚禁起來,還對你感恩戴德!”
“都是為了暖暖小姐能拿下那個國際設計大獎吧?”
江夜凜輕笑一聲,“不光如此,她留在外麵,終究是個變數。隻有讓她‘犯罪在逃’,徹底與外界隔絕,才能讓她的設計手稿,‘順理成章’地全部歸‘暖暖’所有。”
江夜凜頓了頓,“暖暖當年救過我,她的夢想就是站在世界設計的巔峰。為了她,我什麼都願意做。蘇以念占著最好的資源和天賦,卻不懂變通,擋了暖暖的路。這三年,靠著從島上定期送出來的‘靈感迸發’設計手稿,暖暖已經拿獎拿到手軟,在國際上站穩了腳跟。”
原來如此......
原來那場讓她愧疚痛苦、背負人命的爆炸根本子虛烏有!
原來她這三年在島上的每一次靈感迸發、每一張精心繪製的草圖,都成了滋養另一個女人的養料!
江夜凜的聲音繼續傳來,“婚禮上我會讓她穿上最美的婚紗,在她最幸福的時刻,親眼看著自己的世界崩塌。等她徹底崩潰後,我會立刻向暖暖求婚。讓所有人看看,誰纔是我真正愛的人。蘇以念她不過是我們愛情路上的一塊墊腳石,用完了,自然要一腳踢開。”
這話如同最終判決,將蘇以念徹底打入地獄。
她腦海中不受控製地湧現出那些畫麵——
那年春天,江夜凜為她包下整個植物園的櫻花林,在漫天花雨中單膝跪地,手捧999朵玫瑰:“以念,做我的女朋友好嗎?”
她生日那天,他買下城市地標大廈的整麵外牆LED屏,迴圈播放著她的照片和他的告白,讓全城的人都知道他愛她。
她隨口說想看極光,三天後他就包下私人飛機,帶她飛到挪威的特羅姆瑟,在零下三十度的雪地裡,將定製的星空鑽戒戴在她手上:“以念,我想和你看遍世間所有的美景。”
他說:“以念,這輩子我隻愛你一個人。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會站在你身邊,永遠不離開你。”
那些誓言,那些承諾,那些讓她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女人的瞬間......
原來全都是假的。
全都是為了另一個女人精心佈置的騙局。
蘇以念死死捂住自己的嘴,防止那絕望的嗚咽溢位喉嚨。
她踉蹌著後退,逃離這個讓她窒息的地方。
她打了通電話,遠在重洋之外的聲音傳來,帶著一絲驚詫與激動:“女兒,這三年去哪了?”
“爸,”她的聲音平靜,“幫我訂張機票,再幫我注銷我國內所有的身份資訊。”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瞬,“爸知道了。身份注銷最快需要兩周。”
“好。”她頓了頓,“兩周後,我會出發去找你們。”
2
結束通話電話後,蘇以念如行屍走肉般遊蕩在這座曾經熟悉的城市裡。
三年的時間,足夠讓一切都變得陌生。
不知不覺間,她的腳步停在了江氏集團大樓前。
這棟她曾經無數次進出的建築,如今看起來如此陌生而冰冷。
“聽說了嗎?夏總監又拿了一項國際設計大獎!”
“真的假的?這已經是她今年第幾個獎了?”
“聽說江總要給她辦盛大的慶功宴呢,整個設計界的精英都會來!”
“嘖嘖,這纔是真正的天才設計師啊!年紀輕輕就有這種成就,前途無量!”
蘇以唸的腳步瞬間僵住,心臟像是被人狠狠捅了一刀。
她的設計,她的心血,她在那座與世隔絕的島嶼上熬過的無數個不眠之夜......全都成了彆人的嫁衣。
正在這時,她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江夜凜西裝筆挺地走了出來,他的身邊,一個嬌小的身影挽著他的手臂,兩人談笑風生。
蘇以唸的血液瞬間凍結。
那個女人,正是夏暖暖。
時隔三年再見,夏暖暖比從前更加光彩奪目。
昂貴的訂製套裝包裹著她玲瓏的身材,精緻的妝容下是一張自信而得意的臉。
而她挽著江夜凜手臂的姿態,是那樣的自然而親密。
江夜凜的目光無意中掃過來,在看到蘇以唸的瞬間,眼底掠過一絲驚訝和慌亂。
但僅僅一秒,他就恢複了那副從容不迫的模樣。
“以念?”他鬆開夏暖暖的手,快步走向她,“你怎麼在這裡?我正準備去島上接你,沒想到你自己回來了。”
他的演技依然完美,關切中帶著驚喜。
“給你介紹一下,”江夜凜轉身,朝夏暖暖伸出手,“這位是我們江氏集團設計研究院的首席設計師,夏暖暖。”
首席設計師?
蘇以唸的心臟又被狠狠紮了一刀。
那個位置,本該是她的。
夏暖暖當然認識她,畢竟她們在孤兒院一起生活了十幾年。
小時候的夏暖暖,頂著一張天真無邪的娃娃臉,卻能麵不改色地對院長撒謊:“院長奶奶,我親眼看到以念姐姐偷了捐款箱裡的錢!”
年僅五歲的她,就已經學會了用眼淚和委屈來掩飾自己的惡毒。
直到蘇以念十四歲那年被親生父母找回,她以為這輩子再也不會和這個女人有任何交集。
可命運弄人,三年前,江氏集團突然來了一個實習生——夏暖暖。
專業能力一塌糊塗,連基礎的設計軟體都不會用,卻還是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總能引來所有男同事的憐香惜玉。
蘇以念當時並沒有太在意,直到江夜凜開始變得不對勁。
他不再每天準時出現在公司樓下等她下班,手腕上莫名出現了廉價的彩色發圈,西裝口袋裡時常有哄小女孩的草莓糖,甚至還會故作漫不經心地問她紅糖水應該怎麼熬煮。
他最愛她的時候,日理萬機卻從未為她親手衝過一杯咖啡,更彆說煮什麼紅糖水了。
而更讓她震驚的是,那個連專業考覈都不及格的夏暖暖,竟然順利通過了試用期,成為了正式員工!
蘇以念正準備找江夜凜攤牌,質問他到底怎麼回事,卻在那一天被告知了“星暮”煙花爆炸的噩耗。
從此一彆,便是整整三年。
“蘇老師!”夏暖暖激動地衝上前,一把抱住蘇以念,聲音裡帶著顫抖,“您終於回來了!我想您想得好苦!”
她緊緊抱著蘇以念,在她耳邊壓低聲音,語調裡帶著某種扭曲的得意:“我真的要好好感謝您!要不是您在......休養期間,特意把所有的設計手稿和研究心得都托付給我,我絕對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蘇老師,您真是太無私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報答您的恩情纔好呢。”
每一個字都像是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刺向蘇以唸的心臟。
她在島上的那些日日夜夜,以為是在為將來的重新開始積累靈感,卻不知道每一張草圖都會被人偷偷送出去,成為彆人登上巔峰的階梯。
蘇以念緩緩抬頭,看向江夜凜。
他的眼神微微一暗,卻刻意避開了她探尋的目光。
江夜凜抬起手腕看了一眼名錶,神色間閃過一絲不耐:“不好意思以念,我馬上還有個重要會議要參加。你先打車回家吧,晚上我們再好好聊。”
他說著,已經轉身朝停車場走去,連一個回頭都不曾給她。
夏暖暖緊跟在他身後,臨走前還特意轉過頭,對蘇以念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蘇以念站在原地,看著那輛熟悉的勞斯萊斯絕塵而去,心中湧起一陣說不出的荒涼。
她打了輛車,報出了那個地址——雲湖彆墅區。
可當她站在熟悉的彆墅門前,輸入密碼時,卻傳來了冰冷的係統提示音:“密碼錯誤。”
蘇以念愣了一下,又重新輸入了一遍,依然是同樣的結果。
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3
她開啟微信,顫抖著手指翻到夏暖暖的朋友圈。
那條生日動態還在,照片裡的夏暖暖對著生日蛋糕笑得甜膩。
蘇以念緩緩伸出手,在門鎖上輸入:0526。
“滴——”門鎖應聲而開。
蘇以念踉蹌著走進這個曾經無比熟悉的家,卻發現一切都變了模樣。
她精心佈置的溫馨裝飾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風格迥異的擺件——
粉色的抱枕,醜萌的玩偶,還有她從未見過的香薰蠟燭。
她機械地走向臥室,推開門的瞬間,一股刺鼻的香水味撲麵而來。
那不是她常用的淡雅茉莉香,而是一種甜膩得讓人作嘔的味道。
床頭櫃的抽屜半開著,裡麵赫然躺著各種顏色鮮豔的情趣用品。
垃圾桶裡麵散落著幾個用過的避孕套。
蘇以唸的臉瞬間蒼白。
那一刻,她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旋轉,胃裡翻江倒海般難受。
她扶著牆壁,試圖讓自己保持鎮定,可眼淚還是不爭氣地湧了出來。
這裡曾經是她的家,她和江夜凜的愛巢,而現在......現在卻成了他和彆的女人歡愉的場所。
正在她絕望地站在臥室門口時,樓下傳來了開門的聲音。
“以念,你到家了嗎?”江夜凜的聲音從樓下傳來,還帶著另一個嬌滴滴的聲音。
“夜凜哥哥,誰來了啊!”
蘇以念死死咬住下唇,強迫自己走下樓梯。
江夜凜正在幫夏暖暖拿行李箱,看到蘇以念蒼白的臉色,他若無其事地解釋道:“暖暖的房租到期了,房東臨時漲價,她一時找不到合適的房子。我想著家裡空房間多,就讓她先住一段時間。”
“暖暖,你去小房間收拾一下,那裡光線不錯,應該適合你居住。”
夏暖暖乖巧地點頭:“謝謝夜凜哥哥,我會很乖的,不會打擾到你和以念姐姐的。”
她說著,還特意朝蘇以念露出一個純真的笑容。
蘇以念看著這一幕,感覺自己的理智即將崩潰。
她指著樓上的臥室:“那些東西......那些情趣用品是怎麼回事?”
江夜凜的表情瞬間有些不自然,但很快就恢複了鎮定:“哦,那些啊。上次幾個朋友來家裡聚會,喝多了開了些玩笑,不小心落下的。我一直忙得沒時間收拾,你彆往心裡去。”
他說得輕描淡寫。
蘇以念深深地看著他,眼中的最後一絲溫度徹底消失了。
“江夜凜,”她的聲音異常平靜,“我問你,為什麼要把我的研究成果給夏暖暖?”
江夜凜皺了皺眉:“以念,什麼叫'給'?那不是給,是移交和延續。你在島上的時候,那些設計作品需要有人來完善和實現。你打基礎,她來完成,皆大歡喜,榮譽本來就應該是共享的。”
他頓了頓:“而且那麼好的設計作品,你當時在島上,總不能讓它們永遠塵封吧?不給世人展示,那纔是真正的可惜。以念,你現在還在乎這些虛名嗎?我以為經過這三年,你已經看淡了這些。”
蘇以念靜靜地看著他,看著這個她曾經深愛的男人,如何用最溫和的語調說出最殘忍的話,連她的痛苦都成了他眼中的無理取鬨。
蘇以念深深吸了一口氣,轉身就要離開這個讓她窒息的地方。
“以念。”江夜凜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等一下。”
她的腳步頓住。
4
“今晚有個慶功宴,為暖暖拿下國際設計金獎慶祝。我希望你能一起參加。作為公司的前首席設計師,你應該為後輩的成就感到高興。”
蘇以念沒有回頭:“我不想去。”
“這不是商量。”江夜凜幾步走到她麵前,手指扣住她的手腕,“以念,你已經離開太久了,是時候重新融入這個圈子。而且...”他頓了頓,“你難道要讓所有人以為,你對暖暖的成功心懷嫉妒?”
蘇以念緩緩抬頭,對上江夜凜那雙曾經溫柔如水的眼睛。
此刻,那裡麵隻有冰冷的算計和不耐煩。
“好。”
江夜凜這才滿意地鬆開手,轉身離開。
華爾道夫酒店頂層,燈火輝煌。
設計界的精英們齊聚一堂,香檳酒杯碰撞出清脆的聲響,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對年輕才女夏暖暖的讚歎和羨慕。
蘇以念跟著江夜凜走進宴會廳的時候,幾乎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她。
那些目光裡有好奇,有驚訝,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
“那不是蘇以念嗎?”
“聽說她消失了三年...”
“現在夏暖暖風頭正盛,她這個時候回來,時機可真巧啊。”
竊竊私語聲不斷傳來,蘇以念彷彿沒有聽到,麵無表情地站在角落裡。
台上,夏暖暖正在發表獲獎感言,燈光下的她璀璨奪目。
“感謝所有支援我的人,”她的聲音甜美動人,“特彆是江總,是您給了我這個機會,讓我能夠在設計的道路上發光發熱。”
說著,她朝台下的江夜凜投去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江夜凜舉起酒杯,臉上的笑容溫柔而寵溺。
那種笑容,蘇以念曾經以為是隻屬於自己的。
掌聲雷動,夏暖暖在眾人的簇擁下走下台來,直接走向江夜凜。
她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踮起腳尖在他臉頰上輕吻了一下:“夜凜哥哥,謝謝你。”
江夜凜沒有躲避,甚至還輕撫了一下她的發絲:“應該的,你值得所有的讚美。”
蘇以念靜靜地站在三米外,看著這親密的一幕,心臟像是被人反複碾壓。
“蘇小姐。”
夏暖暖端著香檳走了過來,臉上帶著虛假的甜笑。
“難得見到你,我們聊聊?”
夏暖暖語調裡帶著幾分得意,“知道嗎?我從小就討厭你。在孤兒院的時候,你總是那麼優秀,那麼受院長喜歡,所有的好東西都是你的。”
她輕抿了一口香檳,繼續說道:“被親生父母接回去又怎樣?遇到夜凜哥哥又怎樣?到頭來,還不是敗在了我手裡?”
蘇以唸的拳頭慢慢握緊。
“你知道嗎?你不在的這三年,我和夜凜哥哥過得可甜蜜了。”夏暖暖湊近她的耳邊,聲音裡帶著惡毒的快意,“你那張床,我們幾乎每晚都會翻雲覆雨。他說,我比你懂得怎麼取悅男人。”
“夠了!”蘇以念終於忍無可忍,聲音裡帶著顫抖的憤怒,“夏暖暖,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偷!我的設計,我的愛人,我的一切,你都要搶走!你以為這樣就贏了嗎?”
“當然。”夏暖暖絲毫不在意她的憤怒,反而笑得更加燦爛,“因為很快,夜凜哥哥就是我的了。你猜猜,他會在什麼時候向我求婚?”
蘇以念死死盯著她,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你這個惡毒的——”
然而,她剛轉身想走,地麵毫無預兆地猛烈震顫起來!
天花板上巨大的水晶燈劇烈搖擺,光影破碎飛濺,牆壁發出沉悶的斷裂聲。
5
是地震!
宴會廳內頓時亂作一團,驚恐的尖叫聲、奔跑的腳步聲、玻璃碎裂聲混成一片,所有人都在瘋狂地向出口湧去。
蘇以念離門口很近,幾乎是本能地向前衝。
就在她即將踏出危險區的那一刻,一隻手突然從背後死死扣住她的手腕,毫不留情地將她向後猛拉!
蘇以唸完全沒防備,被拽得失去平衡,重重摔在地上。
緊接著,慌亂逃命的人群像失控的潮水,無數雙腳從她身上無情地踏過。
肘部、後背、雙腿......劇痛如潮水般陣陣襲來。
“暖暖!”
江夜凜急切的聲音在混亂中格外清晰。
一片驚惶混亂中,他的身影倏然自台側閃現,精準鎖定夏暖暖的位置。
沒有絲毫猶豫,他徑直衝向瑟縮的夏暖暖,雙臂迅速收攏,將她牢牢禁錮在胸前,半護半擁,帶著她疾步朝安全出口而去。
蘇以念倒在冰冷的地麵上,眼睜睜看著江夜凜擁著夏暖暖消失在視線裡,心中最後一點溫度,徹底熄滅。
鮮血從她肘部不斷滲出,染紅了身上那件黑色連衣裙。
蘇以念咬著牙試圖撐起身體,然而就在她剛剛抬起頭的瞬間,頭頂傳來一聲巨響——
轟!
一盞水晶吊燈連同部分天花板一同墜落,重重壓在她的身上!
劇烈的疼痛瞬間席捲全身,蘇以念痛苦地蜷縮起來,卻發現自己被牢牢困在了廢墟之中,動彈不得。
她的視線開始模糊,意識在疼痛中時斷時續。
不知過了多久,她隱約聽到了腳步聲和呼喊聲在廢墟中回蕩。
“找到蘇小姐了!!”一個陌生的男聲急切地喊道。
緊接著,是江夜凜那熟悉而冷靜的聲音,帶著一絲急切:“馬上把人救出來!必須保證她的生命安全!”
蘇以唸的心臟微微顫動。
在這生死關頭,他還是在乎她的......
然而,就在搜救人員準備行動的時候,夏暖暖的聲音突然響起,帶著哭腔和顫抖:
“夜凜哥哥!我的小狗盧斯還在裡麵!它一定很害怕,一定在某個角落裡瑟瑟發抖!”
她拚命搖著江夜凜的胳膊,眼淚如雨點般落下:“那是我唯一的家人了,是我從孤兒院帶出來的,陪伴了我這麼多年!求求你,救救它!”
夏暖暖哭得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模樣讓人心疼不已。
搜救員看著手中的監測儀器,臉色凝重地說道:“先生,根據監測顯示,餘震馬上就要來了!我們的時間非常有限,必須立刻做出決定——是先救蘇小姐,還是先救那隻狗?”
空氣瞬間凝固。
夏暖暖哭得更加凶猛,聲音裡帶著絕望:“夜凜哥哥,我求求你!盧斯它還那麼小,它不能死!它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親人了!”
她緊緊抓住江夜凜的衣袖,整個人幾乎要癱軟在他懷裡:“沒有了盧斯,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活下去了......”
蘇以念躺在廢墟中,透過模糊的視線看著這一幕。
她看到江夜凜的臉上閃過一絲掙紮,看到他的目光在自己和夏暖暖之間遊移不定。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可能是她生命的最後一刻。
最終,江夜凜閉了閉眼,沉聲下令:
“先救狗。”
那四個字如同晴天霹靂,狠狠砸在蘇以唸的心上。
她感覺自己的心臟被人生生挖掉了,留下一個血淋淋的空洞。
原來,在他心中,她連一隻狗都不如。
原來,那些海誓山盟,那些永不分離的承諾,在生死關頭,竟然敵不過一隻寵物狗。
蘇以念緩緩閉上眼睛,眼淚無聲地滑落。
她終於明白了,什麼叫做徹底的絕望。
搜救隊員迅速行動起來,朝著夏暖暖指定的方向衝去。
夏暖暖破涕為笑,緊緊抱住江夜凜:“謝謝你,夜凜哥哥!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
江夜凜聲音溫柔:“彆怕,盧斯會沒事的。”
他們的對話清晰地傳入蘇以唸的耳中,每一個字都像是銳利的刀子,將她的心臟切得支離破碎。
遠處傳來輕微的震動聲,餘震就要來了。
蘇以念躺在冰冷的廢墟中,感受著生命在一點點流逝。
她想起了父母在電話裡的關切,想起了那張還沒有用過的機票,想起了本該屬於她的新生活......
6
蘇以念從一片混沌的黑暗中被硬生生拽回,意識尚未完全聚攏,身體先一步發出了哀鳴。
全身的骨頭像是被重型機械碾過,每一處關節、每一寸肌肉都在尖銳地叫囂著疼痛。
眼皮沉重地掀開一條縫,模糊的視線裡是醫院慘白的天花板。
還沒等她完全清醒,辨清自己身在何處——
“砰!”
病房門被人從外麵猛地一腳踹開,嚇得她心臟驟然緊縮。
緊接著,夏暖暖那張看似純良無害、此刻卻帶著毫不掩飾惡意的臉出現在門口。
她身後,跟著兩個穿著白大褂、卻麵無表情、推著移動擔架的男人。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沿著蘇以唸的脊椎爬升。
“你們......要乾什麼?”她的聲音嘶啞微弱,帶著無法抑製的恐懼。
夏暖暖快步走到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臉上帶著一種近乎天真的興奮扭曲:“蘇老師,你醒啦!太好了!”她拍了拍手,語氣輕快,“我最近啊,想到了一個絕妙的煙花靈感,迫不及待想畫出來看看效果呢。可惜,找來找去都沒有合適的畫板......”
她的目光定格在她因恐懼而微微顫抖的身體上。
“你的肌膚這麼光滑,不如......你來當我的畫板怎麼樣?”
“放開我!你神經病吧!”
蘇以念用儘全身力氣嘶喊,可惜聲音依舊微弱。
她用手死死抓住身下的床沿,拚命向後縮著身體。
就在兩人掙紮拉扯之際,病房門再次被推開。
江夜凜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他看到裡麵的情形:“你們在做什麼?”
夏暖暖立刻鬆開了手,變臉似的換上了一副委屈又乖巧的神情,到江夜凜身邊,緊緊挽住他的胳膊,語氣帶著撒嬌:“夜凜哥哥,你來得正好。”
她指了指蘇以念,“我就是想請蘇老師幫個小忙,我最近想到了一個超棒的煙花靈感,想畫出來看看效果。她肌膚光滑,很適合做我的畫布......
要是蘇老師不願意的話,那......那就算了。”
她說著,低下頭,肩膀微微聳動,一副懂事又失落的樣子。
蘇以唸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她用儘最後一絲力氣看向江夜凜,聲音破碎不堪:“不要!江夜凜!你不能讓她這麼胡鬨!”
江夜凜沉默了片刻。
最終,他薄唇輕啟:
“既然對你有幫助,那就做吧。”他頓了頓,補充道,“注意分寸,彆弄出人命。”
然後,他轉身,毫不留戀地離開。
“江夜凜——!!!”
蘇以念徹底崩潰了,嘶聲哭喊,聲音裡是滔天的絕望和恨意,然而那個決絕的背影沒有一絲停頓,消失在門外。
門“哢噠”一聲被關上,並從外麵鎖死,隔絕了所有可能的外界乾擾。
夏暖暖臉上的柔弱瞬間褪去,隻剩下扭曲的快意和猙獰。
她走到移動擔架旁,拿起上麵擺放整齊的“畫筆”。
蘇以念這纔看清,那根本不是畫筆!
那是一根根粗細不一、寒光閃閃的鋼針!
旁邊擺放的所謂“顏料”,竟是各種色彩的、散發著刺鼻氣味的刺青藥水!
“你......你要乾什麼?”蘇以唸的聲音因極致的恐懼而顫抖得不成樣子。
夏暖暖拿起一根最粗的鋼針,在燈光下欣賞著那冰冷的反光,笑得甜美又惡毒:“針,就是我的畫筆啊。這樣才能畫出永不褪色、刻骨銘心的作品,不是嗎?”
說完,她眼神一厲,猛地將手中的鋼針狠狠紮在蘇以念裸露的肩膀上!
“呃啊——!!!”
淒厲的慘叫瞬間衝破喉嚨,又被死死堵住。
劇烈的、錐心刺骨的疼痛讓她全身如同被電流擊中,痙攣般地劇烈抽搐起來。
夏暖暖早有準備,迅速用一塊臟布,粗暴地塞住了蘇以唸的嘴,隻剩下她喉嚨裡發出模糊而痛苦的嗚咽。
她手中的長針毫不留情地在蘇以念光滑的後背上刺下煙花的圖案。
針尖刺破麵板,深入血肉,帶著刺青藥水,留下灼熱而持久的痛楚。
每一針下去,都伴隨著蘇以念壓抑到極致的痛苦呻吟和無法控製的生理性顫抖。
“知道嗎?”夏暖暖俯下身,在她耳邊用氣聲輕柔地說道,“姐姐,我會為你刺上一幅最華麗的煙花落幕圖,象征著你愛情和夢想的徹底毀滅。每一針,每一處綻開的‘火光’,都會帶著我對你的‘感謝’,深深烙在你的皮肉裡,刻在你的骨頭上!讓你永遠記住,你的一切,都是為我做嫁衣!”
劇烈的疼痛如潮水般陣陣襲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永無止境。
蘇以唸的意識在無邊無際的痛苦和絕望的深淵中不斷沉浮、墜落。
在她模糊的、被淚水徹底覆蓋的視線中,整個世界隻剩下背後那撕裂般的刺痛,和夏暖暖那瘋狂而滿足的的聲音,在空曠的病房裡,久久回蕩。
7
不知又昏死了多久,蘇以念再次從無邊無際的黑暗和劇痛中掙紮著醒來。
病房門被輕輕推開,腳步聲靠近。
她沒有睜眼,也能感知到那股熟悉氣息——是江夜凜。
他走到床邊,沉默地站了片刻,目光落在她蒼白到幾乎透明的臉上,那上麵還殘留著未乾的淚痕。
“感覺怎麼樣?”
蘇以念緊閉著眼,濃密卷翹的睫毛劇烈地顫抖了一下,卻固執地沒有睜開。
她用儘全身力氣,艱難地側過身,將背部和後腦勺留給他。
後背的傷口被撕扯,讓她痛得蜷縮起來,但她寧願承受這生理的痛,也不願再看他一眼,更不願施捨給他一個字。
看著她單薄肩膀因忍痛而微微聳動,以及臉上那清晰可見的淚痕,江夜凜心頭那股莫名的、不受控製的抽痛感再次升騰起來。
他的目光無意識地遊移,最終定格在她散落在枕邊的黑發間,那若隱若現的潔白耳廓上——一顆黑痣。
這顆痣......
江夜凜的瞳孔猛地一縮,腦海中瞬間閃過一個模糊卻深刻的畫麵——很多年前,在那個冰冷的湖邊,那個奮不顧身跳下水救起他的小女孩,濕漉漉地被救上岸後,淩亂發絲間露出的耳朵上,似乎......也有一顆這樣位置、這樣形狀的小痣?
這個念頭讓他呼吸一窒,幾乎是脫口而出:“以念,你小時候......在城西那家孤兒院,有沒有......有沒有救過一個人?”
問完這句話,連他自己都覺得荒謬。
他立刻搖了搖頭,試圖驅散這荒唐的聯想。
那件事除了他和救命恩人,沒有其他人知道細節。
而且,是暖暖親口承認的,她描述出了所有細節,包括他當時穿的衣服,掉落水中的懷表......怎麼可能是蘇以念?
蘇以念聽到他的問話,身體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她動了動乾裂蒼白的嘴唇,那被遺忘在遙遠記憶角落的碎片,似乎因他這句話而被撬動了一角。
她剛要艱難地發出一點聲音——
病房門被猛地撞開,夏暖暖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
“夜凜哥哥!都怪我不好!我......我闖大禍了!”她撲進江夜凜的懷裡,“我本來隻是想用筆畫畫的,覺得效果不好,就......就想著改成紋身會不會更逼真......可我沒想到操作會失誤,會讓以念姐姐受這麼重的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江夜凜蹙眉,看著懷裡瑟瑟發抖的夏暖暖,又瞥了一眼背對著他們、一言不發的蘇以念,沉聲道:“暖暖,這次是你太胡鬨了。給以念道個歉。”
夏暖暖立刻轉向病床,淚眼婆娑:“以念姐姐,對不起,求你原諒我......”
蘇以念依舊背對著他們,彷彿什麼都沒聽到。
她的沉默和無視,讓夏暖暖的哭泣更顯尷尬,也讓江夜凜心頭那股莫名的煩躁更深。
他最終什麼也沒說,攬著夏暖暖的肩膀,離開了病房。
他們離開後,蘇以念在病床上又躺了幾天。
期間,她麻木地翻看著手機,螢幕上恰好跳出夏暖暖新發的朋友圈——九宮格照片,是她和江夜凜在高階餐廳的親密合影,她無名指上戴著一枚璀璨的鑽戒,配文是:【謝謝你的承諾,餘生請多指教。愛心】下麵是一眾共同好友的祝福和豔羨。
蘇以念看著那枚刺眼的鑽戒,眼神空洞,心底卻已掀不起任何波瀾。
就在這時,一條簡訊湧入:【通知:您提交的身份資訊注銷申請已處理完畢,相關證件已正式失效。】
幾乎同時,她撥通了一個號碼:“幫我找到當年城西孤兒院附近,大概十月份,湖邊可能有的所有監控記錄。找到後,先保管好,在我離開後......找個合適的時機,匿名寄給江夜凜。”
結束通話電話,她撐著劇痛未消的身體,艱難地辦理了出院手續,收拾好自己僅存的、少得可憐的行李。
站在車水馬龍的街邊,夜風裹挾著城市的喧囂吹拂在她臉上,帶著一絲涼意。
她抬手,正準備攔一輛計程車。
突然!
一隻粗壯的手臂從身後猛地箍住了她的脖頸!
另一隻手用一塊浸滿了刺鼻氣味的濕布,死死捂住了她的口鼻!
8
那氣味凶猛異常,瞬間剝奪了她的呼吸和意識。
她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呼救,徹底陷入無邊黑暗。
......
再次恢複意識時,眼前是一片令人心悸的漆黑。
最終,她被一股大力猛地拎起,綁在樹乾,動彈不得。
頭上的麻袋被人一把扯下。
幾個穿著邋遢的男人站在她麵前,眼神渾濁。
“夏小姐人是真他媽的好!知道弟兄們最近手頭緊,玩得不儘興,還特地給咱們安排了個‘野味’瀉火!”一個尖嘴猴腮的男人搓著手,淫邪的目光在蘇以念身上掃視,“說是個極品貨色,果然沒騙人!”
夏小姐......
!
這些人是她找來的?!
恐懼瞬間纏緊了蘇以唸的心臟,幾乎讓她窒息。
她下意識地想蜷縮起身體,卻被手銬死死固定在大樹上。
為首的是個滿臉橫肉、眼角帶疤的彪形大漢,手裡漫不經心地把玩著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他們目光貪婪地在她淩亂不堪的身上逡巡,毫不掩飾其中**裸的**。
蘇以念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各位......大哥,行行好,幫我把手銬開啟......放了我,我一定會重謝你們,多少錢都可以......”
為首的刀疤臉男人聞言,嗤笑一聲:“重謝?錢?小美人兒,你看我們哥幾個,長得像好人嗎?夏小姐給的‘謝禮’,我們可是滿意得很呐!”
他粗糙的手指輕佻地劃過她的臉頰,“彆怕,哥哥們技術好著呢,保管讓你快活似神仙,比在這荒郊野嶺等死強多了!”
最後的希望徹底破滅,沉入冰冷的海底。
他們沒有再多說一句廢話,直接如同餓狼般撲了上來!
幾隻粗糙油膩、帶著汙垢的手同時抓住她纖細的胳膊、大腿,開始瘋狂地撕扯她身上那件早已在掙紮中變得破敗的單薄紗裙。
“滾開!畜生!你們這群不得好死的畜生!!”
蘇以念爆發出絕望至極的尖叫,用儘全身殘存的力氣拚命掙紮、扭動。
而這絕望而無力的扭動,反而更加刺激了這群禽獸的獸欲,讓他們發出更加猖狂肆無忌憚的淫笑。
“嘿!這小娘們還挺烈!夠味兒!老子喜歡!”
她腦中飛快地思索著所有可能的對策,卻絕望地發現一籌莫展。
就在她幾乎要放棄掙紮,意識即將被黑暗吞噬的那一刻——
轟隆隆——!
巨大的轟鳴聲由遠及近,一道強烈無比的白熾光柱驟然打下,將這片黑暗的林地照得如同白晝!
強大的氣流捲起漫天塵土和落葉,吹得人睜不開眼。
一架直升機威嚴地懸停在低空。
艙門豁然洞開,一個麵容冷峻、不怒自威的中年男人出現在門口。
他目光迅速掃過下方狼藉不堪的現場,最終,定格在被銬在樹上、衣衫襤褸、臉色慘白如紙的女兒身上。
那雙深邃的眼眸中,瞬間翻湧起滔天的心痛與震怒。
“以念,爹地來接你了。”
幾乎就在同時,蘇以念感覺到口袋裡手機的震動。
螢幕亮起,是江夜凜發來的訊息:
【有人看見你被綁架了!你在哪裡?告訴我位置,我馬上到!快回複我!】
蘇以念冷笑。
幾名訓練有素、動作迅捷的保鏢從直升機索降而下,幾分鐘內,便將那群原本囂張跋扈的歹徒打得人仰馬翻,哀嚎遍地,毫無還手之力。
一名保鏢迅速上前,用專業工具利落地開啟了手銬。
蘇以念脫力地向前軟倒,被另一名保鏢穩穩扶住,用一件厚實溫暖的外套緊緊裹住她顫抖不已、布滿傷痕的身體。
她在那名保鏢的攙扶下,一步步走向垂下的軟梯。
直升機緩緩升空,遠離地麵那片令人作嘔的混亂。
蘇以念透過舷窗,冰冷的目光向下望去。
隻見遠處,幾道刺眼的車燈由遠及近,一輛熟悉的黑色勞斯萊斯領著車隊,正以瘋狂的速度衝向這片林地。
那是江夜凜的車。
他來了。
可惜,太遲了。
蘇以念利落地掰斷那張電話卡,然後,將手機連同那斷成兩截的卡片一起,毫不猶豫地、決絕地,從高空扔了下去。
9
江夜凜的車隊衝進林地時,現場已經一片狼藉。
幾名歹徒被揍得鼻青臉腫,癱倒在地上哀嚎。
散落的樹枝和泥土中,幾片破碎的黑色布料顯得格外刺眼。
江夜凜幾乎是跌跌撞撞地衝下車,雙膝重重跪在那些布料旁邊。
那是蘇以念身上那件裙子的碎片。
他的手指劇烈顫抖著,小心翼翼地撿起那些布料。
布料上還殘留著她身上那股淡淡的茉莉花香,此刻卻混雜著泥土的味道,讓他的心臟像是被人生生撕裂。
“以念...”他的聲音破碎,“以念在哪裡?!”
身後傳來夏暖暖急促的腳步聲,她氣喘籲籲地跑過來:“夜凜哥哥,這裡怎麼...”
她的話戛然而止,因為她看到了江夜凜此刻的模樣——
這個平日裡永遠從容不迫、掌控一切的男人,此刻卻像個失去理智的瘋子,雙眼通紅,死死抓著那些破碎的布料,全身都在不受控製地顫抖。
“把人給我抓過來!”
江夜凜猛地站起身,對著手下咆哮,“一個都不準放過!”
手下迅速將那幾名歹徒拖了過來,全都被揍得半死不活。
江夜凜一把拽起其中一個,手指死死掐住對方的脖子:“她在哪裡?!”
那人被掐得喘不過氣,拚命搖頭:“不...不知道...”
“不知道?”江夜凜眼中閃過一絲瘋狂,鬆開手,冷冷地對手下說道,“給我用刑,讓他們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
“等等!等等!”眼看著手下就要動手,那名刀疤臉的歹徒終於撐不住了,“我說!我說!”
江夜凜的目光死死鎖定他:“說!”
“有...有直升機!”刀疤臉結結巴巴地說,“一架直升機突然出現,把那個女人接走了!我們也不知道是什麼人!”
直升機?
江夜凜的眉頭緊皺,腦海中迅速思考著。能夠在這麼短時間內調動直升機進行救援的,絕不是普通人。
而且對方顯然早有準備,時機把握得如此精準...
“夜凜哥哥,”夏暖暖輕輕拉了拉他的袖子,聲音帶著安慰,“也許...也許以念姐姐沒事呢?能調動直升機的人,應該不會傷害她吧?說不定她現在很安全...”
江夜凜沒有回應,而是繼續逼問那名歹徒:“誰派你們來的?”
歹徒猶豫了一下,江夜凜的眼神瞬間變得更加可怕:“我最後問一遍,誰!”
“是...是她!”歹徒突然抬起手,顫抖著指向夏暖暖,“是這個女人!她給了我們錢,讓我們把那個女人...”
“胡說八道!”夏暖暖立刻否認,眼中含著淚水,“夜凜哥哥,你不會相信他的話吧?我怎麼可能做這種事?我和以念姐姐沒有仇怨!”
江夜凜看了看夏暖暖那張梨花帶雨的臉,又看了看那名歹徒。
最終,他的聲音冰冷如霜:“把他扔到海裡喂魚。”
“不!不是的!真的是她!”歹徒絕望地掙紮著,“她還說什麼讓我們玩夠了再殺掉!真的是她!”
但是已經沒人再聽他的話,幾名手下迅速上前,將他拖走。
助理小心翼翼地走到江夜凜身邊:“江總,明天...明天原本是您計劃向蘇小姐求婚的日子...”
“推遲。”
他猛地閉上眼,再睜開時,裡麵隻剩下駭人的冰冷和偏執。
對著通訊器,他一字一句地下令:
“調更多人過來,擴大搜尋範圍。周邊所有區域——公路、山林、廢棄廠房,每一個可能藏人的地方都不準放過!監控、車牌識彆,所有手段都給我用上!”
他頓了一下,聲音裡帶著一種近乎瘋狂的執拗:“活要見人,死...必須給我把人找出來!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她!”
手下們噤若寒蟬,迅速行動起來。
江夜凜獨自站在原地,挺拔的身影在空曠的林地裡竟顯出幾分孤寂。
他忽然想起那天在地震廢墟中,蘇以念看著他的那雙眼睛——從震驚到絕望,最終徹底熄滅所有光亮。
還有她在醫院裡背對著他的那個決絕身影,彷彿在用無聲的方式告訴他:我們之間,再無可能。
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如毒蛇般緩緩纏緊了他的心臟。
如果...如果她真的就此消失在他的世界裡,再也不回來了呢?
如果那雙曾經為他閃閃發光的眼睛,從此再也不會看向他呢?
“不可能。”他喃喃自語,“她不會就這樣離開的,不會的...”
10
而此時此刻,在地球的另一端,澳洲墨爾本的一傢俬立醫院裡,蘇以念正緩緩從深度昏迷中蘇醒。
意識如潮水般一點點湧回,眼皮沉重地顫動著。
當她虛弱地睜開眼時,映入眼簾的是母親熬得通紅的雙眼和父親一夜之間似乎多了許多的白發。
“以念...我的寶貝女兒...”
蘇母的聲音哽咽得不成樣子,淚水滾落。
她小心翼翼地握住女兒冰涼的手,生怕用力過度會弄疼她。
“媽媽...”蘇以唸的聲音嘶啞微弱,眼淚瞬間模糊了視線。
三年了,整整三年,她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他們了。
蘇父站在床邊,這個在商場上叱吒風雲的鐵血男人,此刻卻紅了眼眶。
他輕撫著女兒的頭發,聲音顫抖:“以念,爸爸來晚了...讓你受苦了...”
這幾年,蘇家父母在澳洲開采礦石,生意越做越大,財富積累頗豐。
但無論多麼繁忙,他們從來沒有停止過尋找女兒的腳步。
私家偵探、資訊網路、各種渠道...隻要有一絲可能,他們都不會放過。
“我們再也不分開了。”蘇母緊緊抱住女兒,“以念,無論發生什麼,爸媽都會保護你,永遠不讓任何人再傷害你...”
就在這溫馨卻又令人心酸的重逢時刻,病房門被輕輕敲響。
“請問,我可以進來嗎?”
一個溫醇悅耳的男聲傳來,帶著幾分試探和關切。
蘇以念循聲望去,眼中閃過一絲意外。
門口站著一個頎長挺拔的身影——氣質儒雅,一身剪裁得體的深色西裝更顯得他風度翩翩。
是宋承宴。
她多年的同窗,曾經那個在櫻花飛舞的校園裡,羞澀而真誠地向她表白的少年。
“承宴?你...你怎麼會在這裡?”蘇以念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宋承宴緩步走進病房,手中捧著一束淡雅的香檳玫瑰,眼中滿含心疼:“以念,我聽說了你的事情。”
他的聲音很輕,很柔:“當年畢業後,我隨家族移民到了這裡。這些年一直在發展家族生意,現在...算是在當地有了些基礎。”
蘇父蘇母在澳洲經營多年,早就聽說過宋家的名號——從當年移民時的一貧如洗,到如今在礦業、房地產、金融等多個領域都有涉足,成長為當地頗有影響力的華人家族。
而眼前這個溫文爾雅的年輕人,正是宋氏集團的少當家。
“我一直...一直在關注著國內的訊息。”宋承宴小心翼翼地在床邊坐下,目光溫柔地落在蘇以念蒼白的臉上,“三年前聽說你出事,我就開始托人尋找你的訊息。得知你父母在這邊,我就一直留意著...以念,我從來沒有放棄過找你。”
蘇以念心頭一震,眼中湧起複雜的情緒。
當年的宋承宴,是校園裡公認的才子,溫潤如玉,學識淵博。
在那個櫻花盛開的四月,他羞澀而認真地對她說:“以念,我喜歡你。能給我一個機會嗎?”
隻可惜,那時的她,心中眼中隻有江夜凜。
她溫柔而遺憾地拒絕了他:“承宴,對不起...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但我們還是朋友,永遠的朋友。”
宋承宴當時隻是苦笑著點頭:“我知道,是江夜凜對嗎?”
然後,他再也沒有提起過那份感情,隻是默默地站在她身邊,做著最好的朋友。
畢業那天,他握著她的手說:“以念,無論何時何地,如果你需要幫助,一定要找我。我永遠在這裡。”
如今,時隔多年,他真的做到了。
“承宴...”蘇以唸的聲音有些哽咽,“謝謝你還記得我。”
“不僅僅是記得。”宋承宴輕撫著她的手背,眼神專注而深情,“以念,這些年我從未忘記過你。我知道...我知道你經曆了很多痛苦。但現在,你安全了,你回到家人身邊了。”
他頓了頓,聲音裡帶著某種堅定的承諾:“從今以後,再也不會有人能傷害你。我保證。”
蘇以念看著他清澈而真誠的眼神,心中湧起一陣暖流。
病房裡陷入了一片溫柔的沉默。
蘇母輕拭著眼淚,看著這個顯然深愛著女兒的年輕人,心中滿是感動。
窗外,南半球的陽光正好,溫暖而治癒地灑進病房。
蘇以念感覺自己的心,在經曆了無儘的嚴寒和黑暗後,終於又一次被溫暖的光芒照亮。
11
江夜凜回到那座空蕩的彆墅。
他開始變得焦躁、暴怒。
他動用了所有能動用的力量——明麵上的情報網路、頂尖的私人偵探、盤根錯節的關係網,甚至某些見不得光的地下渠道,懸賞金額高到令人咋舌。
搜尋範圍從國內擴大到全球每一個角落,機場、海關、交通樞紐,所有可能留下痕跡的地方都被反複篩查。
然而,蘇以念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沒有留下任何可供追蹤的線索。
她的身份資訊已在原籍地被徹底注銷,乾淨得彷彿從未存在過。
所有關聯的銀行賬戶被清空,網路身份被注銷,斬斷了一切與她過去生活的聯係。
這種徹底的、不留餘地的消失,比任何明確的噩耗都更讓江夜凜恐懼。
它意味著決絕,意味著她再也不願與他有任何瓜葛。
“找!繼續找!就算把地球翻過來也要找到她!”
他對著手下咆哮,聲音嘶啞,眼底布滿血絲。
回應他的隻有手下戰戰兢兢的沉默。
就在江夜凜幾近瘋狂,準備不惜一切代價擴大搜尋時,管家小心翼翼地遞過來一個沒有任何寄件人資訊的匿名快遞。
裡麵隻有一個普通的黑色U盤。
江夜凜幾乎是搶過去,手指顫抖著將其插入電腦。
U盤裡隻有幾個視訊檔案。
第一個檔案,畫麵模糊,顯然是多年前的監控錄影翻拍。
地點是城西孤兒院附近的湖邊。
時間戳顯示著十多年前的秋天。
畫麵中,一個瘦小的女孩為了救起落水的男孩,毫不猶豫地跳進了冰冷的湖水裡,女孩奮力將男孩拖上岸,自己卻幾乎脫力。
鏡頭拉近,女孩濕漉漉的黑發黏在臉頰,淩亂發絲間,左耳耳廓上那顆小小的黑痣,清晰可見——是蘇以念!
而那個被救起的男孩......正是年幼的他!
江夜凜的呼吸驟然停止,全身的血液彷彿瞬間凍結。
第二個檔案,是經過處理的音訊,清晰地還原了他在包廂裡,與弟弟江夜風以及那群狐朋狗友的對話。
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錐,狠狠紮進他的耳膜,也紮碎了他最後一絲僥幸。
“......這場戲快要落幕了吧?”
“終於可以結束這出鬨劇了。”
“蘇以念那女人,外麵看著清高,骨子裡......嘖,騷得很。”
“專屬妓女......”
“都是為了暖暖小姐......”
“等她徹底崩潰後,我會立刻向暖暖求婚。蘇以念她不過是我們愛情路上的一塊墊腳石......”
他親口說出的那些殘忍、涼薄、誅心之言,此刻如同最鋒利的刀刃,一片片淩遲著他自己的心臟。
第三個檔案,是那個刀疤臉歹徒的招供錄影,清晰地指認了夏暖暖是如何雇傭他們,如何要求他們侮辱並殺害蘇以唸的全過程。
12
真相如同最猛烈的海嘯,將他徹底淹沒、擊碎。
他所以為的救命恩人,他精心嗬護、不惜傷害真正所愛去報答的夏暖暖,從頭到尾都是一個竊取他人人生的騙子!
而他,他這個徹頭徹尾的瞎子、蠢貨!他都對她做了什麼?
他用一場精心策劃的騙局,將她送入孤島囚禁三年;
他縱容弟弟冒充自己與她親密,踐踏她的身心;
他冷眼旁觀夏暖暖剽竊她的心血,奪走屬於她的一切榮譽;
他在地震廢墟中,選擇了先救一隻狗,棄她的生死於不顧;
他在醫院裡,親口允許夏暖暖對她進行慘無人道的折磨;
他甚至在她最絕望、最需要他的時候,一次次選擇了相信那個毒婦,將她推向更深的深淵......
“啊——!!!”
一聲痛苦到極致的嘶吼從喉嚨深處迸發,江夜凜猛地將桌上的所有東西掃落在地,電腦螢幕碎裂,發出刺耳的聲響。
他支撐不住,單膝跪倒在地,雙手死死抓住胸口,那裡傳來的劇痛幾乎讓他窒息。
悔恨、憤怒、心痛、自我厭惡......無數種負麵情緒腐蝕著他的五臟六腑。
他像瘋了一樣衝出去,找到夏暖暖。
昔日那張他以為純真無邪的臉,此刻在他眼中隻剩下令人作嘔的虛偽和惡毒。
“夜凜哥哥,你怎麼......”
夏暖暖還試圖用她那套楚楚可憐的表情矇混過關。
“閉嘴!”江夜凜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眼中是駭人的猩紅和毀滅一切的瘋狂,“是你!一直都是你!偷了她的救命之恩,偷了她的設計,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偷!毒婦!”
他逼著她看U盤裡的內容。
夏暖暖看著那些鐵證,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儘,驚恐地瞪大了眼睛。
“不…不是的,夜凜哥哥你聽我解釋......”
夏暖暖的聲音顫抖得厲害,臉色慘白如紙。
她後退幾步,試圖拉開距離,但背後就是牆壁,無路可退。
江夜凜一步步逼近,眸子翻湧著怒火。
“解釋?”他冷笑,“你還想怎麼解釋?解釋你是怎麼偷走她的救命之恩?解釋你是怎麼讓人在她身上刺字的?還是解釋你是怎麼花錢找人強奸她的?”
每說一句,他的聲音就更冷一分。
夏暖暖渾身顫栗,眼中的恐懼幾乎要溢位來。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江夜凜——那種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殺意。
“我…我沒有…”
“你沒有?那個歹徒的招供視訊裡,清清楚楚地錄著你的聲音!你親口說的話!”
他的手指收緊,夏暖暖的臉瞬間漲得通紅,眼珠凸出,拚命掙紮著想要呼吸。
“你知道她在那座島上是怎麼度過那三年的嗎?”江夜凜的聲音近乎瘋狂,“她以為自己害死了人,背負著愧疚和痛苦,每天晚上都做噩夢!她把所有的靈感和心血都投入到設計中,以為是在贖罪,卻不知道那些作品會被人偷偷送出去,成為你獲獎的工具!”
“而你呢?”江夜凜俯身,幾乎貼著她的臉,“你拿著她的設計獲獎,享受著本該屬於她的榮譽,還厚顏無恥地來感謝她的'慷慨'!”
13
他鬆開手,夏暖暖癱軟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胸口劇烈起伏。
“夜凜哥哥…咳咳…你聽我說…”她艱難地開口,聲音嘶啞破碎,“我知道…知道我做錯了很多事…但是我愛你啊…”
“愛我?夏暖暖,像你這種連人性都沒有的毒婦,也配談愛?”
夏暖暖的臉瞬間蒼白如死人,她終於意識到,一切都完了。
她所有的偽裝,所有的謊言,都在這一刻土崩瓦解。
“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她哭得梨花帶雨,卻再也無法打動眼前這個男人,“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我可以去向以念道歉,我可以把所有的獎項都還給她…”
“機會?”江夜凜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聲音冷得沒有一絲溫度,“夏暖暖,你覺得你還配要機會嗎?”
他直起身,“把她送到‘金鬆療養院’。”
金鬆療養院——那五個字像一道驚雷,瞬間劈中了地上奄奄一息的夏暖暖。
那是“聲名顯赫”的精神病院,一座披著醫療外衣的人間煉獄。
它以各種“激進”的治療手段著稱,電擊、禁錮、藥物濫用......進去的人,要麼徹底瘋了,要麼被折磨得失去人形,極少有能完好無損、神誌清醒走出來的。
聽到這個名字,夏暖暖臉上最後一絲血色也褪得一乾二淨。
“不——!
哥哥!你不能!你不能這樣對我!”
她不知從哪裡生出一股力氣,猛地掙脫開些許鉗製,向前爬行。
她試圖抓住江夜凜的褲腳,“你忘了你說過的話嗎?!你說過會永遠保護我!你說過不會讓任何人欺負我的!”
“保護?”江夜凜嗤笑一聲,居高臨下地睥睨著她,“夏暖暖,像你這種內心肮臟、手段惡毒的蛇蠍,隻配在那座活死人墓裡發爛發臭,度過你那令人作嘔的餘生。”
“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錯了!”
她撕心裂肺地哭嚎起來。
但江夜凜隻是冷漠地移開視線。
“帶走。”
保鏢們立刻上前,一人一邊架起她鮮血淋漓的胳膊,徑直朝著門外拖去。
她被強行拖過走廊,她猛地回頭,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尖嘯:
“江夜凜——!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的——!!”
夜色吞噬了車輛。
夏暖暖的慘叫聲漸漸遠去,彆墅重新歸於死寂。
男主站在窗前,任由夜風吹亂他的衣襟。
複仇的快感並沒有帶來預想中的滿足,心臟深處的空洞反而變得更加巨大。
“你在哪裡...”他喃喃自語。
14
深夜的彆墅裡,江夜凜獨自坐在偌大的客廳中,麵前的茶幾上擺滿了空酒瓶。
他機械地舉起酒杯,將烈酒一飲而儘,試圖用酒精麻痹那撕心裂肺的痛楚。
可越是喝得醉醺醺,腦海中蘇以唸的身影就越發清晰——
她在櫻花雨中羞澀的笑容,她專注工作時的認真神情,她被他背叛後絕望的眼神......
還有那些他永遠無法挽回的傷害。
“以念...”他的聲音在空曠的房間裡回蕩,帶著濃重的醉意和無儘的悔恨。
就在這時,急促的腳步聲響起。
助理李秘書匆忙闖進來,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激動:“江總!找到了!我們找到蘇小姐的線索了!”
江夜凜猛地抬頭,醉意瞬間散去大半,眼中迸發出熾熱的光芒:“什麼?!在哪裡?”
他幾乎是跳起來,一把抓住李秘書的肩膀,力道大得讓對方倒吸一口涼氣。
“澳洲墨爾本!”李秘書連忙遞過一份資料,“我們的人在當地機場監控中發現了疑似蘇小姐的身影,時間就在她失蹤後的第三天。而且...而且我們還查到,蘇小姐的父母這些年一直在澳洲經營礦業,在當地頗有聲望。”
江夜凜接過資料,手指顫抖著翻看著那些模糊的監控截圖。
雖然畫麵不夠清晰,但那個纖細的身影,那種熟悉的氣質,讓他瞬間確定——是她!真的是她!
“還有!”李秘書繼續彙報,“我們的人還發現,宋氏集團的少東家宋承宴,最近頻繁出入墨爾本的一傢俬立醫院。而宋承宴...他是蘇小姐的大學同學。”
江夜凜的心臟劇烈跳動,一種前所未有的緊迫感湧上心頭。
宋承宴...那個在大學時就對蘇以念窮追不捨的男人!
“立刻準備私人飛機!”他大步朝外走去,聲音裡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目的地墨爾本!現在就走!”
“是!”李秘書立刻拿起電話開始安排。
半小時後,機場跑道上,一架流線型的私人飛機已經準備就緒。
江夜凜大步登上飛機,在他身後,數名保鏢和助理緊隨其後。
引擎轟鳴聲響徹夜空,飛機緩緩滑行,然後猛地衝上雲霄。
15
墨爾本市中心的一棟現代化寫字樓裡,蘇以念正站在會議室的白板前,手中握著馬克筆,眉頭微蹙地看著眼前複雜的化學分子式。
距離她來到澳洲已經過去了兩個月。
在父母和宋家的全力支援下,她成立了自己的煙花設計公司——“星河設計”。
公司雖然剛剛起步,但憑借著她過硬的專業實力和獨特的設計理念,已經在當地小有名氣。
而下週,就是國際煙花設計大賽——這是她重新站起來,奪回屬於自己榮譽的第一戰。
“蘇總,這個配方的燃燒持續時間還是達不到理想效果。”
技術總監張工放下手中的資料,臉上寫滿了困惑,“我們已經除錯了十幾次,顏色層次倒是很完美,但爆裂效果始終差那麼一點意思。”
蘇以念輕咬下唇,目光專注地盯著白板上的資料。
她要設計的是一款名為“鳳凰涅槃”的煙花——以金紅色為主調,象征著從灰燼中重生的不屈意誌。
這不僅僅是一件參賽作品,更是她內心寫照的外化。
“時間間隔的問題。”她忽然開口,走到白板前快速寫下幾個數字,“我們試試將第二級爆發延遲0.3秒,同時提高鎂粉的配比。”
團隊成員們立刻投入到新一輪的測算中。
就在氣氛緊張的討論進行到白熱化時,會議室的門被輕敲了兩下。
宋承宴推門而入,身後跟著一位金發碧眼的中年男人。
“以念,給你介紹一下。”宋承宴的聲音溫和,“這位是德國慕尼黑煙花研究所的首席專家,漢斯·米勒教授。米勒教授在煙花化學配方方麵有著三十年的研究經驗,我特地請他來為我們的專案提供技術支援。”
蘇以念眼中閃過一絲驚喜,立刻起身迎接:“米勒教授,很榮幸能得到您的指導。”
米勒教授仔細檢視了她們的設計方案和測試資料,不時點頭,眼中流露出讚賞的神色。
“很有創意的設計理念。”他用帶著德國口音的英語說道,“不過,我建議在第三層爆發中加入一些稀土元素,這樣可以讓金色更加純正明亮。另外,延時引線的材質可以考慮使用...”
有了米勒教授的專業建議,團隊很快就找到了突破口。
經過一整個下午的反複測試和調整,“鳳凰涅槃”的核心配方終於敲定。
當最後一組測試資料出來時,整個團隊都興奮地歡呼起來。
“太完美了!”張工激動地揮舞著手中的報告,“這個效果絕對能在比賽中脫穎而出!”
蘇以念看著那些令人滿意的資料,眼中也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這是她重新開始後的第一個重要專案,也是她向過去那些傷害告彆的象征。
米勒教授在臨走前握住她的手:“蘇小姐,您有著令人驚歎的天賦。我相信這次比賽,您一定會取得好成績。”
“謝謝您,教授。沒有您的幫助,我們不可能這麼快解決技術難題。”
送走了米勒教授和團隊成員後,諾大的辦公室裡隻剩下蘇以念和宋承宴兩人。
“承宴,”蘇以念轉身看向他,眼中滿含感激,“真的太謝謝你了。米勒教授這樣的專家,一般人根本請不到。”
16
宋承宴溫和地笑了笑:“能幫到你,我很高興。再說,以你的實力,就算沒有外援,也一定能找到解決方案的。”
他頓了頓,目光變得更加柔和:“以念,你知道嗎?看到你重新找回對設計的熱情,重新站起來,我比任何人都高興。”
蘇以念心頭一暖,一種久違的被珍視的感覺湧上心頭。
這兩個月來,宋承宴幾乎把她當成了最重要的事情來對待。
從公司選址、裝置采購,到人員招聘、市場開拓,每一個細節他都親力親為。
而且,他從來不求回報,也從來不給她任何壓力。
“既然專案順利完成,今晚我親自下廚,給你做頓好吃的。”蘇以念主動提議,“算是感謝你這段時間的幫助。”
宋承宴眼中閃過一絲意外和欣喜:“你確定?我可是聽說你的廚藝在大學時就很有名呢。”
“那是當然。”蘇以念難得地露出了輕鬆的笑容,“不過你可彆抱太高期望,我已經很久沒下廚了。”
傍晚時分,宋承宴的家中飄出陣陣香味。
蘇以念係著圍裙在廚房裡忙碌著,宋承宴則在一旁幫忙打下手。
“小心,油濺到了。”宋承宴注意到有熱油濺到蘇以唸的手背上,立刻關掉火,輕輕拉過她的手檢視。
“沒事的,隻是一點點。”蘇以念想要抽回手,卻被他溫柔地握住。
“還是處理一下比較好。”宋承宴拿來醫藥箱,仔細地為她塗抹燙傷膏。
蘇以念低頭看著他專注的側臉,心中湧起一陣暖流。
這種被人小心翼翼嗬護的感覺,是她在江夜凜那裡從未體驗過的。
“好了。”宋承宴抬起頭,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相遇。
四目相對的瞬間,空氣似乎凝固了。
宋承宴的眼中有著深深的眷戀和小心翼翼的試探,而蘇以唸的眸子裡,也有著某種微妙的動搖。
“以念...”宋承宴的聲音很輕,很溫柔。
他緩緩俯身,距離越來越近。
蘇以念沒有躲開,甚至主動踮起了腳尖...
就在兩人的唇即將相觸的那一刻,門鈴突然響起。
兩人如觸電般分開,蘇以唸的臉頰染上淡淡的紅暈。
“我去開門。”宋承宴整理了一下衣襟,走向門口。
門開後,是宋家的管家王伯。
“少爺,按您的吩咐,我把燕窩送來了。”王伯恭敬地遞過一個精緻的保溫盒,“這是今早剛燉好的,正適合蘇小姐補身體。”
宋承宴接過保溫盒,溫和地笑了笑:“辛苦王伯了,這麼晚還跑一趟。”
“不辛苦不辛苦,能為蘇小姐做事是我的榮幸。”王伯滿臉慈祥,“蘇小姐這段時間為了比賽太辛苦了,一定要好好補補。”
蘇以念走出廚房,對王伯點頭致謝:“謝謝王伯,您太貼心了。”
“蘇小姐客氣了。”王伯笑著告退。
宋承宴關上門,回過身時,剛才那種微妙的氛圍已經消散了。
蘇以念主動岔開話題:“燕窩就留到明天早上喝吧,現在先吃飯。”
晚餐在溫馨的氛圍中結束,兩人都默契地沒有再提剛才差點發生的事。
17
一週後,墨爾本會展中心燈火輝煌。
國際煙花設計大賽的決賽現場彙聚了來自世界各地的頂尖設計師和評委,台下坐滿了業界專家和媒體記者。
蘇以念身著一襲優雅的黑色禮服,站在後台候場區,手中握著”鳳凰涅槃”的設計資料。
“蘇小姐,輪到您了。”工作人員走過來提醒。
她深吸一口氣,踏上了闊彆三年的國際舞台。
台上的大螢幕開始播放她的作品演示視訊——夜空中,金紅色的煙花絢爛綻放,如同傳說中的鳳凰展翅,在最絢爛的瞬間化為灰燼,然後從灰燼中重新燃起更加璀璨的光芒。
整個會場陷入了震撼的安靜。
“這是我的參賽作品,'鳳凰涅槃'。”蘇以唸的聲音清澈而堅定,“它象征著在絕望中重生,在廢墟上重建希望的不屈意誌。”
台下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評委席上,國際煙花協會主席威廉森博士眼中滿是讚歎:“這是我見過的最有靈魂的設計作品。技術嫻熟,理念深刻,完美地將藝術性和技術性結合在一起。”
其他評委也紛紛點頭表示認同。
所有選手展示完後,威廉森博士站起身。
“現在,我宣佈,本屆國際煙花設計大賽金獎得主是——蘇以念!”
會場再次沸騰,閃光燈閃個不停。
蘇以念緩緩走向頒獎台,眼中含著激動的淚水。
就在威廉森博士準備為她戴上金獎獎章的時候,蘇以念忽然開口:“各位評委,各位來賓,在接受這個獎項之前,我有些話想說。”
會場逐漸安靜下來。
“這個獎,我等了三年。”蘇以唸的聲音在話筒中傳遍全場,“三年前,我被誣陷設計的煙花造成了爆炸事故,被迫離開了這個行業。而在我離開的這三年裡,有人盜用了我的設計,冒領了本該屬於我的榮譽。”
台下開始出現竊竊私語聲。
“今天,我要為自己正名。”
蘇以念示意工作人員,大螢幕上開始顯示一係列設計手稿的對比圖——左邊是蘇以唸的原創手稿,右邊是夏暖暖獲獎作品的設計圖。
兩者幾乎完全一致!
“這些,都是我在三年前到三年期間創作的原稿。”蘇以念從包中取出一疊手稿,“每一張都有我的親筆簽名和創作日期。而這些設計,被一個名叫夏暖暖的人盜用,並以此獲得了多項國際大獎。”
台下嘩然一片,記者們紛紛舉起相機拍攝。
“如果各位不信,可以請專業機構對這些手稿進行筆跡鑒定和紙張年份檢測。”蘇以唸的聲音平靜而堅定,“我有足夠的證據證明,這些設計的真正創作者是我,蘇以念!”
威廉森博士和其他評委交換了眼神,神情嚴肅:“蘇小姐,這是一個非常嚴重的指控。我們需要對這些證據進行詳細的調查和核實。”
“我理解,也願意配合一切調查。”蘇以念點頭,“真相隻有一個,我相信正義不會缺席。”
就在這時,宋承宴突然從台下站起,大步走向頒獎台。
18
“各位評委,各位來賓,”宋承宴的聲音溫和而有力,“我是蘇以念小姐的朋友,宋承宴。作為宋氏集團的負責人,我願意為蘇小姐的品格和才華做擔保。”
他轉向蘇以念,眼中滿含深情:“以念,這三年來,我見證了你的堅強和才華。你值得所有的榮譽,也值得被全世界看見。”
宋承宴忽然單膝跪下,從懷中取出一枚璀璨的鑽戒:“以念,嫁給我吧。讓我用一生來保護你,讓你再也不用承受任何傷害。”
會場瞬間安靜,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蘇以念看著眼前這個為她做了這麼多的男人,眼中湧起感動的淚水。
三年的相伴,無微不至的關懷,還有此刻在眾目睽睽下的這份勇氣和承諾...
“承宴...”她伸出手,準備接受這枚代表著新開始的戒指。
就在這一刻,會場後方的大門突然被推開。
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江夜凜!
他穿著一身黑色的西裝,臉色蒼白,眼中帶著絕望的痛苦。
看到台上這一幕,他的身體搖搖欲墜,彷彿被人狠狠擊中了心臟。
“以念!”他不顧一切地衝向台前,聲音嘶啞,“不要...求你不要...”
會場再次陷入騷動,保安試圖阻止他,但被他推開。
蘇以念看到他的瞬間,眼中閃過一絲波動,但很快就恢複了冰冷。
江夜凜跪在台下,仰望著台上的她,眼中滿含悔恨和絕望:“以念,對不起...求你原諒我...我知道我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但是請給我一次機會...我願意用我的生命來贖罪...”
“夠了。”蘇以唸的聲音冷如冰霜,“江夜凜,請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在你選擇把我當成一件可以隨意犧牲的物品時,我們就徹底結束了。”
她的臉色徹底白了,眼中沒有憤怒,沒有恨意,隻有一種比恨意更可怕的東西——漠然。她甚至不屑於怨恨他。
“我不是...”江夜凜試圖解釋,卻發現所有語言在她冰冷的注視下都蒼白無力。
“請離開吧,江夜凜。”蘇以念最後說道,然後徹底轉過身,不再看他。
“聽到了嗎?”宋承宴抬手,召來了不遠處密切關注著這邊的賽事保安和組委會工作人員,“這位先生在擾亂會場秩序,請你們處理一下。”
保安們立刻上前,架起江夜凜的胳膊。
江夜凜沒有反抗,隻是用儘最後的力氣喊道:“以念!我愛你!我會等你!永遠等你!”
然後,他被保安強行拖出了會場。
蘇以念始終沒有回頭,隻是伸出手,讓宋承宴為她戴上了那枚戒指。
“我願意。”她的聲音很輕,但足夠全場聽見。
掌聲再次響起,比之前更加熱烈。
但沒有人注意到,在蘇以念低垂的眼中,有一滴晶瑩的淚珠,無聲地滑落。
慶祝晚宴結束後,宋承宴從西裝內袋掏出一份裝幀精美的邀請函,封麵印著燙金的皇室徽章。
“親愛的,今晚有個慈善拍賣會,你願意陪我去嗎?”宋承宴溫柔地詢問,“聽說會有很多珍稀的藝術品,我想和你一起欣賞。”
蘇以念看著那份邀請函,微笑著點頭:“當然,我很期待。”
19
墨爾本最豪華的會展中心燈火璀璨,一輛輛名車在紅毯前優雅停靠。
蘇以念身著一襲香檳色晚禮服,裙擺在燈光下閃著光芒。
她優雅地挽著宋承宴的手臂步入會場,臉上洋溢著從未有過的輕鬆笑容。
偶爾與宋承宴低語幾句,她會忍不住輕笑出聲,眼中滿含甜蜜。
“你今晚真美。”宋承宴在她耳邊輕聲讚歎。
“那是因為我很幸福。”蘇以念轉頭看向他。
拍賣進行到中段時,一條稀世藍寶石項鏈被工作人員小心翼翼地推了上來。
“諸位貴賓,這是來自斯裡蘭卡的皇室藍寶石項鏈,主石重達15克拉,純淨度達到頂級標準,起拍價...五百萬澳元。”
拍賣師的聲音剛落,現場便響起一片驚歎聲。
蘇以唸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豔,她不由自主地輕撫著胸前的位置,似乎在想象那條項鏈戴在自己雪白脖頸上的絕美模樣。
宋承宴敏銳地察覺到她的心動,唇角勾起一抹寵溺的笑意,正準備舉起手中的號牌時——
“一千萬。”
突如其來的報價聲響徹全場,金額之高讓所有人都震驚地轉頭尋找這個出價如此豪爽的神秘買家。
宋承宴皺了皺眉,回頭掃視全場,最終目光定格在後排角落裡那個戴著墨鏡的陌生男人身上。
那人戴著黑色墨鏡和鴨舌帽,幾乎將整張臉都遮擋住,遠遠地坐在最不起眼的位置。
宋承宴挑了挑眉,緊隨其後舉起號牌:“兩千萬。”
“三千萬。”角落裡傳來冷漠而堅決的聲音。
“四千萬。”宋承宴不甘示弱,聲音裡多了幾分挑釁。
兩人你來我往,價格如脫韁野馬般瘋狂飛升。
每一次競價都像是無聲的宣戰,讓整個會場的空氣都變得壓抑凝重。
蘇以念漸漸意識到了什麼,她的身體開始微微顫抖,纖細的手指緊緊抓住宋承宴的手臂。
那個模糊的身影,那種熟悉的偏執...
她知道那個人是誰。
當價格飆升到八千萬澳元時,宋承宴直接站了起來,聲音洪亮而堅定:“一個億。”
全場嘩然,無數人倒吸一口涼氣。
這個數字已經遠遠超出了那條項鏈的實際價值,更像是一種宣示——宣示著他對蘇以唸的愛,不計代價,不惜一切。
墨鏡男人沉默了片刻,最終緩緩放下了手中的號牌。
不是因為囊中羞澀,而是因為他清晰地看到了蘇以念眼中的厭惡和恐懼。
“成交!恭喜9號貴賓!”
拍賣師激動地重重落錘,全場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宋承宴溫柔地起身,從工作人員手中接過那條價值連城的項鏈,他將項鏈親手戴在她雪白的脖頸上,那抹深邃的藍色在燈光下閃閃發光,與她的肌膚形成完美的對比,美得讓人窒息。
“太破費了。”蘇以念輕撫著項鏈,眼中滿含感動,聲音有些哽咽。
“能看到你開心,花再多錢都值得。”宋承宴深情地凝視著她,目光溫柔如水,“這條項鏈配你。”
蘇以念感動地踮起腳尖,在他的臉頰上輕吻了一下,引來周圍無數羨慕的目光。
角落裡的江夜凜看著這溫馨甜蜜的一幕,感覺心臟被無形的巨手狠狠攥緊。
曾經,她也是這樣看著他的。
曾經,她也會這樣輕吻他的臉頰。
現在,這一切都屬於了另一個男人。
20
接下來的拍賣中,無論出現什麼物品,無論蘇以念是否表現出半分興趣,江夜凜都毫無理智地瘋狂競價。
古董花瓶、珠寶首飾、限量跑車...隻要她的目光停留超過三秒,他就會不計後果地舉牌。
蘇以唸的不安越來越強烈,她緊緊握住宋承宴的手,聲音微顫:“我們走吧。”
“好。”宋承宴察覺到她的異常,立刻起身。
兩人手牽著手,在所有人矚目中緩緩走出拍賣廳。
身後,江夜凜猛地站起身,想要追上去,卻被保安攔住。
“先生,請您先結清拍品款項。”
“滾開!”江夜凜如困獸般咆哮,眼中布滿血絲,理智在這一刻徹底崩塌,“她不能走!她不能和彆人在一起!”
第二天清晨,蘇以念推開公寓的門,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整條走廊都被奢華的禮品盒堆滿,是昨夜拍賣會上的所有物品——古董花瓶、珠寶首飾、限量跑車的車鑰匙,甚至還有一些她從未見過的稀世珍寶。
每個禮品盒上都貼著一張卡片,上麵是那熟悉的字跡:
“以念,原諒我,讓我們重新開始。”
“我會用餘生來彌補我犯下的所有錯誤,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看著這些價值連城的藝術品,蘇以念眼中沒有絲毫動搖。
“以念。”
身後傳來那個曾經讓她心跳加速,如今卻讓她惡心反胃的聲音。
蘇以念緩緩回過頭,看見江夜凜就站在走廊儘頭。
他憔悴得不成人樣,眼眶深陷,胡須拉碴,身上的西裝皺巴巴的,顯然一夜未眠。那雙曾經深邃迷人的眼睛,如今隻剩下絕望和瘋狂。
“江夜凜,我不是告訴過你,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嗎?”蘇以唸的聲音冷如冰霜。
“你...你收到我的禮物,不開心嗎...”
蘇以念毫不猶豫地打斷他:“江夜凜,你以為用錢就能買到我的原諒嗎?你以為這些冰冷的死物能夠填補你在我心上撕開的那些血淋淋的傷口嗎?”
她的每個字都如冰錐般刺骨,讓江夜凜臉色瞬間慘白。
“我不是想用錢...我隻是想讓你知道,你在我心中有多重要...”
“重要?”蘇以念冷笑出聲,眼中燃燒著三年來積壓的憤怒和絕望,“江夜凜,不要再用這些虛假的深情來惡心我了!當你選擇先救一隻狗的時候,當你眼睜睜看著夏暖暖折磨我的時候,我在你心中的重要性,連一隻畜生都不如!”
就在這時,宋承宴匆匆趕來,一眼就看到了走廊裡這觸目驚心的景象。他大步上前,將蘇以念護在身後,眉頭緊鎖:“我想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以念不想見到你,請你不要再糾纏她。”
江夜凜被這番話徹底激怒,理智的最後一根弦終於斷裂。他猛地衝向宋承宴,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卻被蘇以念擋在了中間。
“夠了!”蘇以念怒喝道,聲音裡帶著徹底的決絕,“江夜凜,你還要鬨到什麼時候?我已經不愛你了,我現在愛的人是宋承宴!你明白嗎?”
這句話如同最後的審判,將江夜凜徹底打入了地獄深淵。
21
兩個月後,岸邊不遠處停著一艘奢華郵輪。
甲板上彩旗飄揚,香檳塔林立,賓客們衣香鬢影,歡聲笑語不斷。
蘇以念與宋承宴的訂婚宴正在這艘“海上明珠”號郵輪上隆重舉行。
她身著一襲潔白的訂婚禮服,脖頸上那條價值連城的藍寶石項鏈在夕陽下閃閃發光。
宋承宴一身筆挺的白色西裝,溫文爾雅地陪伴在她身邊,兩人看起來是那樣的般配,引來無數羨慕的目光。
“親愛的女士們先生們,”司儀的聲音通過音響傳遍整個甲板,“現在有請我們的新人交換訂婚戒指!”
在所有賓客的見證下,宋承宴單膝跪地,小心翼翼地為蘇以念戴上那枚璀璨的訂婚戒指。
掌聲如雷,彩帶飛舞,一切都顯得那麼完美。
可是,蘇以念卻感到胸口有些悶,呼吸不暢。
海風雖然習習,但被人群包圍的感覺讓她莫名地煩躁。
“承宴,我想出去透透氣。”她輕聲對宋承宴說道。
“要我陪你嗎?”宋承宴體貼地詢問。
“不用,你去招待客人吧,我很快就回來。”
蘇以念微笑著搖頭,獨自走向郵輪的側邊甲板。
這裡遠離喧囂的人群,隻有海風輕撫和波浪拍打船身的聲音。
蘇以念扶著欄杆,凝望著一望無際的海麵,思緒如潮水般湧來。
三年的痛苦,三年的重新開始,現在終於要有一個全新的未來了。
宋承宴是個好男人,溫柔體貼,值得托付終身。
可為什麼,在這樣的時刻,她的心卻沒有想象中那麼輕鬆呢?
“真是好美的畫麵啊。”
一個略帶沙啞的女聲突然在身後響起,帶著幾分諷刺的意味。
蘇以念猛地回過頭,看到一個戴著黑色口罩和鴨舌帽的女人正緩緩向她走來。
那種詭異的氛圍讓蘇以念瞬間警覺起來:“你是誰?”
女人沒有回答,而是一步步逼近。
直到走到距離蘇以念隻有兩米的地方,她才緩緩摘下口罩和帽子。
一張憔悴不堪、布滿傷痕的臉暴露在夕陽下——竟然是夏暖暖!
蘇以念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夏暖暖此刻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曾經那張嬌美無瑕的臉龐現在遍佈細小的疤痕,明顯是被什麼東西反複傷害過的痕跡。
她的頭發稀疏雜亂,眼窩深陷,整個人瘦得不成人形,眼中燃燒著瘋狂的恨意。
“我怎麼會在這裡?”夏暖暖發出一陣尖銳的笑聲,“蘇以念,你覺得那座地獄般的瘋人院能困住我嗎?”
她緩緩逼近,聲音裡帶著刻骨的怨毒:“你知道我在裡麵受了什麼嗎?電擊、藥物注射、束縛衣...每天每夜的折磨!而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
22
蘇以念強迫自己保持鎮定:“夏暖暖,那是你咎由自取。你做過的那些惡事,就應該承擔相應的後果。你偷我的設計,冒領我的救命之恩,挑撥離間,甚至雇人淩辱我......樁樁件件,哪一件不是你自己種下的惡果?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質問我?”
“我咎由自取?”夏暖暖聲音陡然拔高,“要不是你!要不是你一直擋在我的前麵,搶走所有屬於我的光芒,我怎麼會變成這樣?!在孤兒院是!出了社會還是!就連夜凜哥哥......你明明什麼都有了,為什麼還要跟我搶!”
她眼中的怨毒幾乎要化為實質,猛地從身後掏出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刀尖直指蘇以念:“都是因為你!如果沒有你,一切都會不一樣!我的人生全被你毀了!”
話音未落,她已狀若瘋癲地持刀衝向蘇以念!
“去死吧蘇以念!”
那刀鋒帶著破空之聲,直刺蘇以唸的心口!
蘇以念呼吸一窒,下意識地向後躲閃,但裙擺限製了她的動作,眼看刀尖就要沒入身體——
“以念——!”
一個身影快如閃電,猛地從側麵撲了過來,毫不猶豫地擋在了蘇以念身前!
是江夜凜!
“噗嗤——”
江夜凜發出一聲壓抑的悶哼,臉色瞬間慘白。
那把匕首,不偏不倚,深深紮進了他的腹部,鮮血立刻洶湧而出,染紅了他白色的襯衫,觸目驚心。
“江夜凜!”蘇以念失聲驚呼。
夏暖暖看到自己刺中的竟然是江夜凜,先是猛地一愣,隨即眼中爆發出更深的瘋狂和嫉恨:“夜凜哥哥!你到現在還要護著這個賤人?!她到底有什麼好!”
她猛地拔出匕首,江夜凜痛得彎下腰,卻仍死死抓住夏暖暖持刀的手腕,用儘力氣對蘇以念嘶喊:“快走!”
“你放開我!我要殺了她!”夏暖暖拚命掙紮,眼看掙脫不開,她將所有怒火都遷怒到江夜凜身上,用儘全身力氣,猛地將他往旁邊的欄杆推去!
“都是你!是你變了心!你們都去死!”
江夜凜本就身受重傷,失血讓他體力不支,被這猛地一推,腳下踉蹌,腰腹重重撞在欄杆上,上半身瞬間失衡,整個人竟直直地從欄杆上翻了出去!
“噗通——!”
巨大的落水聲傳來,江夜凜的身影瞬間被幽暗的海水吞沒。
“江夜凜!”蘇以念扒著欄杆,看著海麵上泛開的血色,大腦一片空白。
夏暖暖也愣住了,但僅僅一秒,她眼中的瘋狂更盛,轉而再次舉起匕首,對準了失神的蘇以念:“現在輪到你了!都是你害的!”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以念!”
23
宋承宴帶著數名保鏢及時趕到,他看到甲板上的血跡和夏暖暖手中的凶器,臉色劇變:“抓住她!”
保鏢們立刻一擁而上。
夏暖暖見大勢已去,知道自己再無機會,她看著被眾人護住的蘇以念,又看看江夜凜落水的地方,突然爆發出一陣淒厲而絕望的大笑:“哈哈哈哈哈......江夜凜,你看到了嗎?這就是你愛她的下場!哈哈哈......”
笑聲未落,她猛地轉身,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毫不猶豫地翻過欄杆,縱身跳入了漆黑的大海!
“快!救人!快下去救人!”蘇以念立刻指揮保鏢和聞訊趕來的船員。
場麵一片混亂。
很快,水手們將重傷的江夜凜從海裡救了上來。
他躺在甲板上,麵無血色,腹部的傷口在海水的浸泡下顯得更加猙獰,鮮血不斷滲出。
郵輪緊急返航,救護車早已在碼頭等候。
江夜凜被迅速送往了醫院,直接推進了搶救室。
江夜凜被搶救回來後,宋承宴陪著蘇以念回去了。
病房裡一片死寂。
江夜凜躺在病床上,麻藥過後,傷口傳來陣陣鈍痛,但比這更蝕骨的,是腦海裡反複播放的、蘇以念決絕離去的背影,和夏暖暖瘋狂扭曲的麵容。
每一次回憶,都像一把鈍刀在心臟上來回切割,鮮血淋漓,痛不欲生。
正當他沉浸在無邊的痛苦與悔恨中時,病房門被悄無聲息地推開了一條縫。
一個身影,如同鬼魅般滑了進來。
全身籠罩在一件寬大的黑色鬥篷裡,帽簷壓得極低,臉上戴著嚴實的黑色口罩。
江夜凜以為是例行巡查的夜班護士,隻從乾澀的喉嚨裡擠出幾個沙啞的字:“我沒事......不用管我。”
然而,回應他的,不是護士溫婉的安撫,而是一道驟然劃破黑暗的冰冷寒光!
一把閃著凜冽鋒芒的短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直刺向他的心口!
“呃!”江夜凜猛地睜大眼睛,求生的本能讓他爆發出驚人的力量,重傷的身體猛地向床內側翻滾躲避!
刀鋒險險擦著他的肋骨劃過,單薄的病號服應聲而裂,在他胸前留下一道火辣辣的血痕。
“你是誰?!你想乾什麼?!”
他驚恐萬狀地看向床邊的黑影,心臟因這突如其來的襲擊和劇烈的動作而狂跳不止,牽扯著腹部的傷口,劇痛幾乎讓他暈厥。
黑影一言不發,再次舉刀刺來!
江夜凜雖有傷在身,但強烈的求生欲支撐著他。
他猛地抓起床頭櫃上的玻璃水杯,用儘力氣朝對方砸去,同時趁機翻身,想要滾下床逃離。
“砰!”水杯砸在黑影身上,發出悶響,卻未能阻止其動作。
江夜凜的腳剛沾地,左肩和腹部的傷口就被這猛烈的動作牽扯得傳來鑽心刺骨的劇痛,他眼前一黑,踉蹌著向前撲倒,重重摔在冰冷的地板上。
24
黑影顯然等待的就是這個時機,她猛地撲了上來,膝蓋狠狠抵住他的後背,讓他無法翻身,緊接著,手中冰冷的短刀毫不猶豫地紮進了他的大腿!
“啊——!”江夜凜發出一聲壓抑不住的痛苦嘶吼,冷汗瞬間浸透了全身。
“嗬嗬......江夜凜......你沒想到吧?我來找你了......”
她慢慢摘下帽子和口罩,正是夏暖暖!
此刻的她,眼神渙散而瘋狂,嘴角掛著詭異的笑容。
“你知道......你知道我這幾個月,在那個人間煉獄裡,是怎麼過的嗎?!”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尖銳刺耳,握著刀子的手因激動而劇烈顫抖,“電擊!一次又一次!電流穿過大腦,好像要把我的靈魂都撕碎!還有那些該死的藥!讓我整天渾渾噩噩!”
她越說越激動,眼中湧出渾濁的淚水,混合著瘋狂的恨意,“我每一天!每一天都在想著你!你居然還給那個賤人擋刀!”
“夏暖暖......你冷靜點......”
“閉嘴!你沒有資格叫我冷靜!”夏暖暖尖叫著,又是一刀紮在他試圖格擋的手臂上,鮮血瞬間湧出,“現在輪到你了!輪到你也來體驗一下什麼是絕望!什麼是地獄!”
“你為了蘇以念那個賤人!把我送進那種地方!毀了我的一切!現在......我也要毀了你!我們一起下地獄吧!哈哈哈!”她一邊癲狂地笑著,一邊舉起刀子,瘋狂地在他身上劃下一道又一道血口子。
就在夏暖暖精疲力竭,喘著粗氣,舉起刀子對準他的脖頸,準備給予最後一擊的時候——
“砰!”
病房門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撞開!
“不許動!警察!放下武器!”
數道強光手電筒的光束瞬間打在夏暖暖身上。
幾名荷槍實彈的警察衝了進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她死死按在地上,奪下了她手中染血的凶器。
原來,是值班護士在巡查時,隱約聽到這間VIP病房傳來不正常的響動和壓抑的嘶吼,警覺之下立刻報了警。
被警察粗暴地銬上手銬,拖拽著往外走時,夏暖暖依舊沒有停止她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大笑。
她回過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地上奄奄一息的江夜凜,聲音嘶啞地尖叫道:“江夜凜!我等著你!我在下麵等著你!哈哈哈哈——”
醫生和護士們迅速趕到,看到地板上血泊中幾乎不成人形的江夜凜,立刻展開了緊張的搶救。
“快!傷員失血過多,血壓急劇下降!立刻建立靜脈通道,緊急輸血!”
現場忙亂成一團,有人在他的個人物品中找到了緊急聯係人資訊,撥通了電話。
一個多小時後,蘇以念在宋承宴的陪伴下,匆匆趕到了醫院。
她推開重症監護室那扇沉重的門,消毒水的味道混合著淡淡的血腥氣撲麵而來。
然後,她看到了躺在病床上,被各種精密儀器和管線包圍著的江夜凜。
主治醫生麵色沉重地走過來,低聲對她說:“江先生身中十七刀,雖然都避開了絕對要害,但失血量極大,送來得也不算特彆及時。我們雖然儘力搶救,暫時保住了他的生命體征,但他可能......永遠也無法醒過來了。通俗點說,就是植物人狀態。”
就在這時,病床上的人似乎感應到了什麼,睫毛劇烈地顫動起來,竟然極其艱難地,緩緩睜開了一條縫隙。
他的眼神渙散無光,費力地轉動眼球,最終,模糊地定格在蘇以唸的臉上。
“......對......不......起......”每一個字,都像是用儘了他生命中最後殘存的力量,破碎不堪,“......以......念......”
他吸了一口氣,胸腔劇烈地起伏著,監護儀立刻發出警示音。
“......愛......你......”他的眼神開始渙散,聲音越來越低。
最後一個字音落下,眼睛緩緩地閉上,陷入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
25
一年後,瑞士。
阿爾卑斯山脈的雪頂在湛藍的天幕下閃爍著聖潔的光芒。
教堂內,沒有奢華的佈置,沒有熙攘的賓客。
陽光透過古老的彩色玻璃窗,投射下斑斕而柔和的光束。
蘇以念穿著一襲象牙白緞麵婚紗。
宋承宴站在她對麵,一身熨帖的深灰色西裝,襯得他愈發溫潤儒雅。
他看著她,目光專注而深邃,那裡麵盛著的,是曆經歲月沉澱後的珍惜,是失而複得的慶幸,更是對未來的無限期許。
當牧師用低沉而莊嚴的語調宣佈他們可以交換戒指時,宋承宴執起蘇以唸的手。
那枚設計獨特的鉑金戒指,緩緩套入她纖細的無名指。
“以念,”他的聲音清晰地回蕩在安靜的教堂裡,“我的過去,未能參與你的所有;但我的未來,每一寸光陰都將與你共享。此生,絕不負你。”
蘇以念抬眼望進他清澈的眼底,那裡映著她此刻安寧的模樣。
她拿起另一枚男戒,同樣認真地為他戴上,聲音溫婉而堅定:“承宴,謝謝你,帶我走出寒冬,予我春日暖陽。往後餘生,風雨同舟,甘苦與共。”
儀式結束,兩人手牽手走出被光影籠罩的教堂。
門外,瑞士純淨得如同水晶的空氣撲麵而來,遠處是終年不化的雪山,近處是綠意盎然的草坡和點綴其間的野花,一切都純淨、安寧。
宋承宴停下腳步,轉過身,雙手輕輕捧起蘇以唸的臉頰,俯身,將一個吻,印在她光潔的額頭上。
“宋太太,”他低語,聲音裡帶著笑意和無比的滿足,“從今天起,我們就是彼此生命裡,最名正言順、密不可分的一部分了。”
兩人相視一笑,默契在目光中流轉。
而在地球另一端,那座冰冷的私人看護病房裡。
心電監護儀上,綠色的線條依舊規律地起伏,發出單調的“嘀嘀”聲。
寂靜中,無人察覺,那放在純白色被單外、指節蒼白修長的手指,極其輕微地抽搐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