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也曾盛極而衰 361
病美人帝師又吐血了10
美好的夢境破碎了。
得知了真相的雲忱,開始噩夢連連。
大榮華麗的宮殿變得扭曲陰暗,鴉雀的啼叫聲難聽刺耳。
夢裡的陳垚沒有立刻跳下船來救他,而是站在船尾冷漠地看著他,看他在江中沉浮,逐漸喪失意識。
姚雲忱是大榮帝師,運籌帷幄天縱橫才,不該看不透那些權謀伎倆。
陳垚捨身救他,不過是先帝安排的一出戲,要年少的自已感念恩情,忠心於太子。
隻是彼時他還年少。
在那一片驚慌之中,感情生了就是生了,很難再割斷那份情意。
正是因此,雲忱咬著牙受了陳垚一次一次地虐待,侮辱。
可現在。
他是真的心灰意冷了。
雲忱掙紮著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已被人抱在懷裡。
周楫之靠在床上,正用手指纏他的頭發玩,看他醒了,譏諷一笑:“若不是提前回來,都不知道聖上在夢中,還會軟著聲音喊娘親撒嬌。”
雲忱看向周楫之,沒有說話。
他是被陳垚的做法傷的心灰意冷,眼神有些失焦,其實並未看著周楫之。
沒能惹怒雲忱,讓他露出屈辱憤怒的表情,反而是被這雙微紅的桃花眼盯著看,周楫之微有些不自在。
周楫之是看他失溫快要死了,哭著叫娘親的時候又實在可憐,才把人抱住暖的。
現在他醒了,就想把他放回床上,手去托他後背時,雲忱卻抖了一下,身子瑟縮。
怕他?
很好。
周楫之唇角揚了揚,心情這纔好起來,親自端了湯藥過來,道:“給你準備了新的筆墨,在孤殺你之前,隨便你寫畫。”
那雙失焦的眼睛這才慢慢轉過來,看著周楫之。
這也是一位帝王。
周楫之曾多次送信到姚家,千般萬般地禮待自已,甚至放下帝王的架子說了不少軟話,希望自已可以為他所用。
但忠臣不事二主。
他將信全都交給了陳垚,陳垚看都不看,先賞了他三十板子。
好在那執板的人曾受過姚雲忱的恩情,放輕了手,才免了他的身體之苦。
如果他姚家本就生在北成,或許就可以做他的臣子……
罷了,哪有什麼如果。
周楫之:“又看我做什麼,很感動?等孤收複江南,就是你的死期。”
雲忱沉默地繼續看他。
江南之地富饒,貴族的勢力根深蒂固,對百姓的欺壓無休無止。
百姓需要一位明君。
周楫之有收複江南,一統天下的決心,顯然是比陳垚更適合做君主。
雲忱忽然唇角稍稍彎起一點,露出一個清淺的笑:“好啊。”
周楫之被這清麗的容顏晃了下眼。
周楫之皺眉,把熱湯藥粗魯地灌進雲忱嘴裡,威脅道:“準你寫畫是額外開恩,彆想跟孤耍任何花樣!”
窺得真相後,雲忱沒再想著結束生命。
他為大榮,為陳垚苦心經營,殫精竭慮了十幾年,也該為自已活一活了。
雲忱管王速喜要了尺規和炭筆,伏在周楫之的桌案邊,一坐就是大半天。
他寫寫畫畫,廢了很多紙,才把他的想法全都付諸紙上。
周楫之外出五日,回來的時候,看到雲忱披著件狐裘睡在桌案上,修長白皙的手指被炭筆染上一層烏沉。
周楫之走過去,看了看桌上的紙。
本以為會是什麼江南美景,舞榭樓台,亦或是些長袖美人,總之就是符合他這昏君氣質的畫。
卻沒想到,雲忱畫的,竟是一艘海船的圖紙。
這艘海船看起來十分龐大,氣勢磅礴,隔著紙張都能聽到那巨獸入海後的咆哮。
而這一片恢弘之中,細節又被雲忱仔細地放大,一筆一劃地勾勒出了截麵圖,展示著其中結構,似是在詳細解說著該如何製造,如何拚組。
周楫之不曾想,這弱到每天都要嘔血三升的狗皇帝,竟能畫出這樣氣勢磅礴的海洋巨獸?
這可比艦船場那些拿俸祿拿到手軟的人強上太多!
雲忱的袖子壓著關鍵的地方,周楫之看的入了迷,把雲忱往外推了一下。
雲忱驚醒,看清來人是周楫之後,下意識地將圖紙折起揣在懷裡。
這是他的夢想,他的心血……
這人,又要把他的東西拿去燒了嗎?
周楫之:“給孤看看。”
雲忱沒動,周楫之哼了聲:“你知道惹怒孤的下場。”
雲忱咬著嘴唇,身子微顫,被周楫之趁機奪走了圖紙,寫滿算式的草稿被他隨手扔了回來。
雲忱接住輕飄飄的紙張,心裡一陣酸澀難過。
他不知道,自已這個身體,還能不能再畫出一幅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