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賊王之仙途誤入海賊船 第285章 因果剝離
青雲劍宗·後山幽篁深處
沈青拽著炎燼的手腕,兩道流光如隕星般墜入一片人跡罕至的竹林深處。此地靈氣濃鬱得幾乎化為實質,翠綠的竹葉層層疊疊,將天光濾成斑駁的碎金,灑在鋪滿柔軟苔蘚的地麵上。竹影搖曳,沙沙作響,彷彿自然的低語,將外界的一切喧囂隔絕開來,營造出一種近乎神聖的靜謐。
“炎燼!”沈青甩開他的手,力道不輕,月白的袖袍在空中劃出一道淩厲的弧線。她仰頭瞪著這個比她高出一個多頭、笑容依舊燦爛得有些刺眼的男人,額角那根名為“無奈”的青筋忍不住歡快地跳動起來。“你能不能少看點那些流傳在玉簡裡的、毫無根據的八卦閒篇?”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和惱火,“什麼‘老七’?這種荒謬的稱謂,你究竟是從哪個不靠譜的角落裡聽來的?”
炎燼揉了揉被她攥得有些發紅的手腕,非但沒有半分慍怒,反而爆發出更加洪亮爽朗的大笑,那笑聲如同陽光穿透林蔭,瞬間驅散了竹林的清冷:“哈哈哈!師妹,你這副氣鼓鼓的樣子,可比平時冷冰冰的模樣生動多了!”他湊近一步,那雙如同熔融黃金般的眼眸裡閃爍著惡作劇得逞般的狡黠光芒,“不過說真的,你不覺得你帶回來的那幾位‘特殊夥伴’的反應特彆有趣嗎?那個綠藻頭劍士,眼神凶得像要活劈了我;那個圈圈眉廚子,醋意都快把他自己點著了;還有那個橡膠小子,聽說‘老七’時那表情,活像被搶走了最心愛的肉骨頭!逗弄他們,簡直是我這幾百年來最大的樂趣之一!”
看著他這副毫無陰霾、甚至帶著點孩子氣的頑劣笑容,沈青緊繃的唇角線條不由自主地軟化了一絲極細微的弧度。一絲極淡的、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笑意,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在她清冷的眼底漾開一圈微不可察的漣漪。“……確實,”她的聲音輕了幾分,帶著一種近乎縱容的無奈,“是挺……有意思的。”她並沒有急於澄清那荒謬的誤會,內心深處某處隱秘的角落,甚至升起一絲惡作劇般的、淡淡的愉悅感,看著那群家夥因誤解而跳腳,似乎……也不錯。
“好了,言歸正傳。”沈青迅速收斂了那絲微妙的情緒,神色恢複了一貫的清冷肅然,“彆鬨了。伸手。”她的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炎燼聞言,臉上的嬉笑之色如同潮水般褪去,瞬間變得異常乖巧順從。他鄭重地伸出自己的右手。那是一雙屬於頂尖火修的手,修長、骨節分明,掌心因常年操控熾陽真火而帶著一種恒定的、令人安心的暖意,指腹卻有著修煉留下的、細膩而堅韌的薄繭。
沈青伸出自己微涼如玉的指尖,輕輕搭在他手腕的脈搏處——並非診脈,而是尋找與天地因果共鳴最敏銳的切入點。她緩緩闔上雙眸,長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陰影,周身的氣息瞬間變得空靈而深邃。識海深處,那雙重瞳的虛影悄然浮現,開始以某種玄奧的韻律緩緩轉動,牽引著自身精純卻因修為跌落而略顯孱弱的靈力,如絲如縷地渡入炎燼體內。
她的神識化作最精密的刻刀,沿著那無形無質、卻真實存在的命運絲線小心翼翼地探尋。很快,她便找到了那根與合歡宗“靈兒師妹”糾纏在一起的、色澤略顯輕浮駁雜的“桃花劫”因果線。剝離的過程需要極致的心神凝聚和靈力操控,稍有不慎,不僅可能傷及炎燼的本源,甚至可能引動更大的因果反噬。對於如今輪回境初成、修為遠不及前世巔峰的沈青來說,這無疑是一項極其耗費心力的工程。
細密的汗珠漸漸從她光潔的額角滲出,彙聚成珠,沿著她略顯蒼白的臉頰滑落。她的呼吸變得輕淺而綿長,整個人的重量似乎都寄托在了那搭在炎燼腕間的幾根手指上,身形微微有些搖晃。
而此刻,炎燼低垂著眼眸,目光一瞬不瞬地凝視著近在咫尺的容顏。這張臉,他曾看過千百遍,從兒時的稚嫩圓潤,到少女時的清麗絕俗,再到如今的清冷疏離,卻從未像此刻這般,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一種……脆弱的真實。她閉著眼,斂去了平日所有的鋒芒與距離感,長長的睫毛像蝶翼般脆弱地顫動著,緊抿的唇瓣失去了血色,那專注而疲憊的神情,竟讓他心中最柔軟的地方,被狠狠揪了一下。
(師妹……這次歸來,你變了很多。修為跌落了,眼神卻不再像以前那樣,總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彷彿背負著整個世界的沉重。是因為……他們嗎?那些來自異界、吵吵鬨鬨卻鮮活無比的人?)
(師尊說得對……他老人家早就看透了。你的姻緣線,如同風中遊絲,飄忽不定,卻始終未曾真正係於我這棵看似熾熱、實則早已被宗門責任和既定軌跡束縛的“火樹”之上。你的快樂,你的歸宿,或許真的在那片更為廣闊、更為自由的天地裡。)
(也好……這樣也好。能看到你卸下重擔,哪怕隻是片刻的輕鬆,能看到你身邊有了可以真心相待、甚至能讓你偶爾露出這般“算計”人表情的夥伴,真好。)
(我這點微不足道的、從未宣之於口的癡念,又算得了什麼呢?能像現在這樣,在你需要的時候,幫你斬斷一點小麻煩,或許就是我所能做的、最後的……也是唯一能為你做的事了吧。)
一股混合著釋然、深切傷感以及真誠祝福的複雜情緒,如同洶湧的暗流,在他心底奔騰衝撞,最終卻化作一片深沉的、近乎悲涼的平靜。他那雙總是燃燒著熾熱光芒的金色眼眸,此刻彷彿被蒙上了一層薄霧,流露出一種與他陽光外表極不相符的、深藏不露的溫柔與落寞。
不知過了多久,沈青終於以極大的毅力和精準的控製,將那道煩人的桃花劫因果線,如同抽絲剝繭般,從炎燼命運的主乾上小心翼翼地剝離、消弭於無形。她長長地、幾近虛脫地舒了一口氣,緩緩睜開了眼睛。然而,過度消耗的心神和靈力讓她眼前猛地一黑,身形不受控製地踉蹌了一下,向一旁歪去。
“小心!”炎燼幾乎是本能地驚撥出聲,手臂迅捷而有力地伸出,一把攬住了她纖細的腰肢,輕輕一帶,便將那具微涼而輕顫的身體擁入了自己溫暖堅實的懷抱中。
(就一下……就讓我抱一下下……像個真正的兄長告彆即將遠行的妹妹那樣……反正,從此以後,山高水長,或許再無這般親近的時刻了……)
這個念頭如同野草般在他心中瘋長。他的手臂克製地環住她,不敢用力,卻又捨不得放開。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單薄肩膀的輪廓,嗅到她發間淡淡的、如同雪後青竹般的冷香,以及她因虛弱而微微急促的呼吸拂過他頸側的溫熱。這一刻,時間彷彿被無限拉長,周圍竹林的沙沙聲、遠處隱約的鳥鳴,都變得模糊不清,唯有懷中真實的觸感和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聲,震耳欲聾。
然而,這精心維持的、短暫而脆弱的靜謐,被竹林外驟然響起的一陣細微卻無法忽視的腳步聲打破了。
以路飛為首的草帽一夥核心成員,終究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種種疑慮和那份說不清道不明的焦躁,循著氣息找了過來。他們本想詢問晚間大殿召見的細節,或者,更深層的原因,或許隻是想親眼確認一下,那個自稱“老七”的炎燼,和他們的阿青\\/青兒\\/沈青當家的,究竟是怎樣一種關係。
然後,他們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足以讓所有人血液凝固的畫麵——
斜陽餘暉透過竹葉縫隙,在那相擁的兩人周身鍍上了一層溫暖卻刺目的光邊。高大的紅衣男子微微低著頭,懷抱著白衣女子,姿態看似親密無間。女子似乎因虛弱而依偎著他,男子的手臂環在她腰間,動作輕柔得彷彿嗬護著稀世珍寶。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被凍結了。
路飛橡膠般的臉頰瞬間失去了所有彈性,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西瓜,那雙總是充滿陽光和傻氣的眼睛裡,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巨大的茫然和一種近乎被拋棄的恐慌。
索隆握刀的手背青筋虯結,指節因過度用力而發白,周身淩厲的劍氣不受控製地外泄,切割得周圍的空氣都發出細微的嘶鳴,他的眼神冷得像萬載玄冰,死死鎖定在炎燼身上。山治叼在嘴裡的香煙無聲地掉落在地,濺起幾點火星,他臉上的血色褪儘,那雙總是蕩漾著桃心的眼睛此刻隻剩下難以置信的刺痛和一片死灰般的絕望。艾斯臉上慣有的燦爛笑容徹底僵住、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彷彿連火焰都能凍結的寒意,他指尖跳躍的紫色火苗明滅不定,顯示出內心極不穩定的情緒波動。羅的斑點帽簷壓得極低,幾乎遮住了他全部的表情,隻能看到他緊抿成一條直線的薄唇,以及周身散發出的、比手術刀還要冰冷的低氣壓。基德的機械臂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猩紅的瞳孔中翻湧著暴戾的怒火,彷彿下一秒就要將眼前的一切都撕成碎片。娜美捂住了嘴,眼中充滿了震驚和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像是看到了某種既在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的事情。烏索普和喬巴則完全石化成了兩尊雕像,眼睛瞪得像銅鈴。
這無聲的一幕,比任何言語都具有更強的衝擊力,像一柄重錘,狠狠砸在了每個人的心上,將“老七”那個荒謬的自稱,徹底“石錘”成了一個冰冷的事實。
竹林內的兩人幾乎在同時察覺到了外界那幾道灼熱到幾乎要將他們洞穿的視線。
炎燼的手臂如同被烙鐵燙到一般,猛地鬆開了力道,迅速而禮貌地將沈青輕輕推離自己的懷抱,讓她站穩。他後退半步,臉上瞬間切換回那副招牌式的、毫無陰霾的燦爛笑容,速度快得彷彿剛才那個流露出深沉情感的擁抱從未發生過。
“哈哈!青兒師妹!這次真是多謝你了!”他朗聲笑道,聲音洪亮得有些刻意,試圖驅散空氣中彌漫的尷尬和某種一觸即發的緊張氣氛,“給!這是事先說好的報酬!”他動作麻利地從儲物戒指中取出一枚嬰兒拳頭大小、通體赤紅、表麵有金色火焰紋路流轉、散發著精純而磅礴火係靈氣的玉簡,不由分說地塞到了沈青手中。
沈青接過玉簡,神識下意識地探入一掃,清冷的眸中閃過一絲詫異:“怎麼是三條……而且還是‘熔火之心’、‘地炎髓脈’和‘曜日晶礦’的指引?我當初隻說要一條普通的中型火靈礦便可。”這三條礦脈,每一條都是赤陽宗賴以立足的頂級資源,價值無可估量。
炎燼大手一揮,笑容灑脫不羈,眼底卻掠過一絲極快的不自然:“師妹跟我還客氣什麼!師兄我這些年辛苦積攢下的家底,本來……”他話音頓住,似乎意識到失言,立刻改口,語氣帶著一種故作輕鬆的豪邁,“反正都是給你的!祝你……早日恢複修為,大道有成,心想事成!”他深深地看了沈青一眼,那眼神複雜難辨,有釋然,有不捨,有祝福,最終都化為一片看似輕鬆的澄澈,“我走了!下次……下次有機會再來找你……和你的那些‘有趣’的夥伴們玩!”
話音未落,他已化作一道無比熾熱、幾乎要將天空都點燃的紅色流光,以一種近乎逃離的速度衝天而起,瞬間消失在天際儘頭,隻留下空氣中尚未平息的靈力漣漪和一絲淡淡的、若有若無的……落寞。
沈青握著手中那枚沉甸甸、燙得幾乎有些灼手的玉簡,望著炎燼消失的方向,黛眉微蹙。(這家夥……今天的行為舉止處處透著古怪。這遠超約定的厚贈,那短暫卻異常用力的擁抱,還有最後那欲言又止的眼神……他到底瞞了我什麼?)
她搖了搖頭,將紛亂的思緒暫時壓下,轉身準備返回自己的“聽竹小築”。然而,剛一轉身,她的目光便撞上了竹林外,那群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般、臉色各異、眼神複雜的夥伴們。
沈青:“……”
(嘖……這下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一股深深的無力感湧上心頭。(我是不是天生自帶什麼“緋聞吸引”體質?怎麼每次都能精準地製造出這種令人誤會的場麵?)
她實在沒有精力,也沒有心情再去麵對那一雙雙寫滿了質問、失落、憤怒和不解的眼睛,更懶得去解釋那複雜得連她自己都有些理不清的因果。當務之急,是儘快恢複消耗過度的靈力,應對今晚充滿未知的大殿召見,以及……必須更快地提升實力,應對那冥冥中可能存在的危機。
她麵無表情,如同沒有看到他們一般,徑直從這群僵立的人身邊走過。衣袂飄動,帶起一陣微涼的清風。隻是在經過眼神最為茫然失措的路飛身邊時,她的指尖幾不可察地微微一動,一枚小巧的、材質普通的青色玉簡,悄無聲息地滑入了路飛那橡膠般的手掌中——那是她之前承諾過的、一條普通中型靈石礦脈的準確位置資訊,與炎燼給予的那三條頂級火靈礦截然不同。
做完這微不足道、卻或許是她此刻唯一能做的、表明態度的舉動後,她頭也不回,加快了腳步,身影迅速沒入“聽竹小築”的院門之後。“嗡”的一聲輕響,一層柔和的、卻散發著不容侵犯氣息的隔絕陣法光暈瞬間亮起,如同一個透明的繭,將小築徹底包裹起來,也將外麵所有的目光、所有的疑問、所有翻湧的情緒,都決絕地隔絕在外。
竹林外,死一般的寂靜籠罩下來。
沒有人開口說話。沒有人發出質問。甚至沒有人有心思去檢視路飛手中那枚真正的“報酬”玉簡。
炎燼那遠超常理的、近乎“托付”般的厚重贈禮,以及那個短暫卻衝擊力極強的擁抱畫麵,如同燒紅的烙鐵,深深地烙印在了每個人的心底。一種難以言喻的沉悶、巨大的失落感、一絲被徹底“比下去”的挫敗、以及某種關乎“歸屬”和“選擇”的隱痛,在空氣中無聲地蔓延、發酵。
路飛默默地、近乎機械地將那枚青色玉簡塞進草帽裡,他橡膠的臉上第一次失去了所有生動的表情,像一隻被遺棄的大型犬,耷拉著腦袋,連標誌性的草帽似乎都失去了活力。索隆猛地轉身,一言不發,周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凜冽殺氣,大步流星地朝著萬劍塚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踏得地麵微微震動。山治默默地重新點燃一支煙,煙霧繚繞中,他倚靠在竹子上,仰頭望著天空,那雙總是多情的眼睛裡,此刻隻剩下一片空洞的灰燼。艾斯拍了拍路飛的肩膀,動作有些沉重,他沉默地跟上了索隆的腳步,指尖的火焰不再跳躍,而是凝成了一簇冰冷的紫色幽光。羅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消失在原地,不知去了何處,隻留下原地一絲若有若無的冰冷空間波動。基德低低地“切”了一聲,猩紅的瞳孔中怒火與煩躁交織,磁氣不受控製地拉扯著周圍的竹葉,發出嘩啦啦的亂響,他狠狠一腳踢飛了一塊石頭,轉身朝著相反的方向大步離開。娜美彎腰撿起掉在地上的算盤,輕輕拂去上麵的塵土,發出一聲悠長而複雜的歎息,眼神閃爍,不知在計算著什麼。烏索普和喬巴麵麵相覷,從對方的眼中都看到了同樣的不知所措和擔憂。
他們最終還是依照原計劃,去拜見了雲渺真人。真人的態度依舊和藹可親,如同一位慈祥的長者,隻是再次重申夜晚大殿之約關乎他們的修行前路與去留抉擇,讓他們靜心等待,無需過多憂慮。
然而,返回客苑的路上,氣氛卻比來時更加壓抑沉重。每個人都彷彿被一層無形的隔膜包裹著,藏匿著各自無法言說的心事,不再有往日的嬉笑打鬨,連空氣都似乎變得粘稠起來。
夜晚的子時,淩霄寶殿那莊嚴的飛簷翹角在月光下投下巨大的陰影,彷彿一頭蟄伏的巨獸,即將進行的召見,也因此蒙上了一層更加沉重、更加撲朔迷離的陰影。而沈青那緊閉的、被陣法牢牢守護的院門,彷彿不僅僅是一扇門,更像是一條清晰的分界線,隔開了兩個驟然變得疏遠而複雜的世界。心海之下,暗流洶湧,卻無人能窺見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