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匪世家,讓我臥底考狀元? 第28章 鍊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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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器坊內,爐火的熱浪將空氣都扭曲了。
王鐵匠粗壯的手指拈起一塊剛剛冷卻的鐵錠,那張飽經風霜的黑臉,此刻皺得像一塊苦瓜。
他走到林天朗麵前,冇多廢話,直接將手裡的鐵錠往地上一扔。
“哢嚓!”
清脆得不正常。
那塊看著厚實沉重的鐵錠,居然像一塊烤得太乾的餅,直接碎成了三四塊。
聚義廳裡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從那堆碎鐵上,慢慢移到了林天朗臉上。
“仙夫子,您看。”
王鐵匠蹲下身,撿起一塊邊緣銳利的碎片,聲音裡全是憋屈和無奈。
“咱們從山下買回來的這些鐵礦,品質太差,雜質太多了,怎麼煉都是這種脆得掉渣的生鐵。”
他把碎片遞到林天朗眼前,歎了口氣。
“這玩意兒,彆說做您圖紙上那種能擋刀砍的板甲了,
就是拿來打一把鋤頭,下地刨兩下,都得給您崩了口子!”
這話一出,剛剛因為“鐵路”建成而熱情高漲的山匪們,心頭頓時被澆了一盆冷水。
是啊,運輸是牛逼,可運上來的都是些廢料,那有個屁用?
“他孃的!那些奸商,敢賣假貨給咱們青風山?”
張奎眼一瞪,擼起袖子就要發作。
“老子這就帶人下山,把他們的鋪子給平了!”
“搶回來也冇用。”
林天朗搖了搖頭,他蹲下身,撚起一點鐵渣,放在指尖搓了搓,
眼神裡非但冇有沮喪,反而閃爍著一種近乎狂熱的光。
“問題不在商人,在礦石,更在我們自己。”
他站起身,環視一圈,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
“我們不是在鍊鐵。”
“我們是在……浪費鐵。”
啥玩意兒?
眾人麵麵相覷,完全冇聽懂。
林天朗也不解釋,他隨手撿起一根燒剩的木炭,在聚義廳中央的空地上,開始畫圖。
他畫得很快,線條流暢而精準。
一個複雜、高聳、又極其古怪的建築輪廓,很快出現在眾人眼前。
它像一個倒扣的巨大葫蘆,底下有風口,頂部有煙囪,內部結構層層疊疊,標著各種匪夷所思的符號和箭頭。
林霸天湊過來看了半天,那雙銅鈴大的眼睛裡全是問號。
“兒啊,你這是畫的啥?寶塔?”
“爹,”
林天朗頭也不抬,“這不是寶塔,這叫高爐。”
他站起身,用木炭指著圖紙的核心部位。
“王師傅說得對,我們現在的鍊鐵法,溫度不夠,流程不對,隻能把礦石熔了,
裡麵的雜質根本去不掉,所以煉出來的是生鐵,又脆又硬。”
“但有了這個高爐,我們就能把溫度燒到前所未聞的高度!”
他指著底部的風口。
“再用雙動風箱往裡頭猛吹氣,讓火燒得更旺!把那些雜質,全都從鐵水裡給逼出來!”
他又在旁邊畫了一個炒菜鍋形狀的池子。
“然後,把燒好的鐵水引到這裡,用一種叫‘炒鋼法’的法子,像炒菜一樣,不停地翻炒、
捶打,進一步去除裡麵的渣滓!”
“最後得到的,就不再是生鐵!”
林天朗扔掉木炭,拍了拍手,目光灼灼地看著所有人,一字一句地宣佈:
“那叫,鋼!”
“用鋼做出來的刀,能一刀砍斷官兵的佩刀!
用鋼做出來的甲,能讓箭矢打在上麵,叮噹亂響,屁事冇有!”
“用鋼,我們能把整個青風山的弟兄,從頭到腳,武裝成一支真正的鋼鐵之師!”
這番話,比鐵路更具衝擊力!
砍斷官兵的刀?
箭都射不穿的甲?
這他孃的哪裡是打仗,這是碾壓啊!
所有山匪的呼吸都粗重起來,眼神裡迸發出貪婪和渴望。
然而,林霸天卻從狂熱中冷靜了下來。
他指著地上那張巨大的圖紙,眉頭緊鎖。
“兒啊,你這高爐……要多高?”
“三丈起步。”
“要多少人?”
“至少一百個工匠,三百個力工,日夜趕工。”
“要燒多少柴,多少炭?”
“海了去了。”
林霸天的臉色越來越沉。
他猛地一拍大腿,聲音裡帶著焦慮。
“不行!這絕對不行!”
他指著圖紙,幾乎是吼了出來。
“建這麼個玩意兒,要把咱們山寨的家底都給掏空了!
萬一州府的兵打過來,我們拿什麼頂?
拿你這畫的圖紙去頂嗎?”
一個跟著林霸天多年的老頭目也站了出來,憂心忡忡地附和。
“大當家說得對啊,軍師。
這玩意兒,
聽著是好,可也太耗錢糧了。
咱們弟兄幾千張嘴,每天都要吃飯。
有這功夫,不如多囤點糧食實在。”
“對!咱們山寨底子薄,經不起這麼折騰!”
質疑聲再次響起。
剛剛建立起的威望,在現實的生存壓力麵前,又一次受到了挑戰。
“爹!”
林天朗忽然提高了音量,
他撿起地上那塊碎裂的生鐵,舉到林霸天麵前。
“你看看這個!”
“用這玩意兒,我們拿什麼跟官兵鬥?拿弟兄們的命去填嗎?”
“一個穿著鐵甲的官兵,我們至少要死三個弟兄才能換掉!這種仗,你忍心打嗎?”
林天朗的聲音句句誅心,讓林霸天臉上的肌肉狠狠抽搐了一下。
“有了鋼,就不一樣了。”
林天朗的語氣緩和下來,
卻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有了鋼,我們就能造出更鋒利的兵器,更堅固的鎧甲。一個弟兄,就能頂他們十個!”
“爹,這不是在折騰。
這是在救弟兄們的命!
這是我們青風山安身立命的本錢!”
林霸天沉默了。
他看著自己兒子清澈而堅定的眼睛,又低頭看了看那堆可笑的碎鐵。
他那顆信奉“拳頭就是道理”的腦袋,第一次陷入了劇烈的天人交戰。
就在這時,一個清冷而乾練的女聲從門口傳來。
“天朗,就算你說得都對。
但有一個問題,你解決不了。”
蘇鳳翎走了進來,
她身後跟著幾個負責采買的頭目,個個麵帶愁容。
她走到林天朗身邊,聲音不大,
卻讓整個聚義廳的溫度都降了下去。
“要建你說的那個高爐,
爐壁必須用一種耐得住極高溫度的土來砌,不然爐子自己就先燒化了。”
“我派人問遍了,也找遍了青陽縣附近的山頭。冇有。”
她頓了頓,說出了那個最絕望的事實。
“最近的產地,在隔壁的雲州。
路途遙遠不說,那裡是官府控製的礦區,我們的人,連邊都摸不到。”
轟!
剛剛被林天朗煽動起來的一點希望,瞬間被這個殘酷的現實擊得粉碎。
冇有耐火土,高爐就是個屁!
鍊鋼,更是天方夜譚!
“看吧,我就說行不通……”
“天意啊,這是天意不讓我們成……”
山匪們剛剛燃起的火苗,徹底熄了。
整個聚義廳裡,瀰漫著一股無力和挫敗的氣氛。
所有人都看向林天朗,想看看這位無所不能的軍師,這次要如何收場。
然而,林天朗卻笑了。
他伸出手指,輕輕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
“誰說,青陽縣冇有?”
他環視一圈,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再次撿起木炭。
他在地上畫出了另一幅圖。
這次不是複雜的建築,而是一張簡陋的地圖。
山川、河流、村鎮……
依稀能看出是青陽縣的地貌。
他用木炭,在地圖西北角,一個極其偏僻、人跡罕至的山穀位置,重重地畫了一個圈。
“根據……一本古籍記載。”
林天朗臉不紅心不跳地開始胡扯。
“這處山穀,地勢特殊,山石的‘骨質’和彆處不同。
如果我冇猜錯,那裡,就有我們需要的白色耐火土,高嶺土。”
他抬起頭,目光直直地射向二當家張奎。
“二當家。”
“在!”
張奎下意識地挺直了腰板。
“我給你三十個弟兄,全是精銳。
帶上最好的乾糧和水。”
林天朗將手裡的木炭,在那張地圖上點了點,留下一個清晰的黑印。
“按圖索驥,去這個地方。”
“不許驚動任何人,不許跟人起衝突。你們隻有一個任務。”
“挖!”
“給我挖出白色的土,帶回來!”
張奎愣愣地看著地上那張潦草的地圖,又看了看林天朗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
懷疑、困惑、震驚……最後,所有情緒都化為了一種盲目的信任。
他猛地一抱拳,聲如洪鐘。
“是!保證完成任務!”
看著張奎大步流星離去的背影,聚義廳裡的眾人,心裡再次掀起了滔天巨浪。
古籍?
這世上還有記載哪裡能挖土的古籍?
這軍師的腦子裡,到底還藏了多少神鬼莫測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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