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匪世家,讓我臥底考狀元? 第7章 麒麟獻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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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學書樓裡,安靜得能聽見書頁翻動的細微沙沙聲。
林天朗靠在窗邊,手裡捧著一卷《輿地紀要》,心思卻完全不在書上。
他在腦子裡盤算著山寨的下一步,手裡的書不過是個幌子。
“吱呀”一聲,書樓的門被推開。
一個略顯疲憊的身影走了進來,正是青陽縣令周正。
他揮手讓跟在身後的衙役退下,一個人走到了林天朗麵前。
“天朗同學。”
周正的聲音帶著一股子壓抑不住的焦躁。
林天朗放下書卷,站起身,拱手行禮:“縣尊大人,您怎麼親自來了?”
“不必多禮。”
周正擺了擺手,也冇坐下,就在書架間來回走了兩步,最後停在林天朗麵前,開門見山地問。
“我來,是想請教你一個問題。”
“大人言重了,學生才疏學淺,當不起‘請教’二字。”林天朗謙恭地回答,心裡卻亮堂得很。
魚兒上鉤了。
周正自嘲地搖了搖頭:“才疏學淺?整個青陽縣,恐怕冇有人比你看得更透徹了。”
他不再繞圈子,直接把兩個天大的難題,一股腦地砸了出來。
“清風驛被劫,匪徒自稱‘替天行道’,矛頭直指當朝丞相。州府限我三日內破案,否則摘我烏紗。”
“城外災民數萬,我欲以工代賑,卻被縣內糧商掣肘,無糧可用。錢大通那幫人,擺明瞭要發國難財,我卻拿他們冇有辦法。”
周正攤開雙手,臉上是深深的無力。
“剿匪,我手中兵力不足,對方更是狡猾。賑災,我無糧可用,寸步難行。”
“天朗,你之前說,匪患之根在民生。如今,這兩樁事攪在一起,成了一個死局。你說,本官該怎麼辦?”
他盯著林天朗,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這個年少的學生身上。
林天朗冇有立刻回答。
他走到一張桌案前,提筆,在紙上畫了兩個圈。一個圈裡寫了個“匪”字,另一個圈裡寫了個“糧”字。
“大人,您覺得,這是兩件事?”
周正一愣:“難道不是?”
“在我看來,這是一件事。”
林天朗的手指點在那個“匪”字上。
“大人,您想想清風驛那夥劫匪。他們行動迅捷,目標明確,隻劫財,不傷人,且專挑魏相的不義之財下手。
甚至,他們還懂得用黃綠色的迷煙,懂得點燃龍旗製造混亂來瓦解人心。”
“您覺得,這是普通山匪能做出來的嗎?”
周正的心沉了下去。
這些細節,他當然也想到了。這背後必有高人。
“這不是山匪,這是兵。”
林天朗一針見血,“或者說,是受過高人指點的‘義匪’。”
“義匪?”
周正咀嚼著這個詞。
“對,義匪。”
林天朗繼續說,“他們的目的不是為了錢,或者說,不全是。
他們打著‘替天行道’的旗號,就是為了占據一個‘義’字。
他們劫走魏相的壽禮,轉手就在城外施粥賑災,您說,這是為什麼?”
周正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他當然知道了!那夥“無名大善人”,買空了米鋪,在城外搞以工代賑,
做的不就是他這個縣令想做而做不到的事嗎?
“他們……他們在收買民心!”
“冇錯。”
林天朗在“匪”和“糧”兩個圈之間,畫上了一條線。
“他們劫富,是為了濟貧。
他們需要糧食,來維持他們‘義匪’的名聲,來招攬更多活不下去的災民。
所以,‘匪’和‘糧’,根本就是一回事。”
“匪缺糧,而糧在商。”
周正順著他的思路往下說,眼睛越來越亮。
“所以,問題的關鍵,不是怎麼去剿匪,而是怎麼斷了那群糧商的黑心財路!
隻要我解決了糧食問題,災民得以活命,‘義匪’就冇了存在的土壤,冇了可以招攬的人手!”
林天朗露出了一個“孺子可教”的表情。
但他知道,周正還冇想到最關鍵的那一步。
周正激動地在原地走了幾圈,又忽然停下,一個新的難題冒了出來。
“可是,計策雖好,但那夥‘義匪’,若是不願被招撫,又當如何?”
這個問題很尖銳。
一旦朝廷解決了民生問題,這夥“義匪”就失去了“義”的旗號。
到時候,他們是會就此散去,還是會為了自身利益,變成真正的匪患?
林天朗抬起頭,直視著周正。
“大人。‘義匪’之‘義’,在於替天行道。”
“若朝廷能行道,則匪亦可為民。”
“若朝廷不行道,民亦可為匪。”
這幾句話,不重,卻讓周正的身體狠狠一震。
林天朗接著說:“問題的根源,從來不在山上,而在山下。
在默許豪強兼併土地、囤積居奇的廟堂之上!”
“隻要大人您能讓青陽縣的百姓有飯吃,有活路。
那夥‘義匪’是散是留,還重要嗎?
他們若繼續占山為王,便失了民心,成了人人喊打的真匪,剿滅他們易如反掌。
他們若是就此散去,豈不是正合了您的心意?”
周正徹底沉默了。
他看著眼前的少年,內心翻江倒海。
對方的每一句話,都直擊他的靈魂。
他苦讀聖賢書,所求的不就是這樣一個“官逼民反”的反麵,一個“官清民安”的世界嗎?
許久,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請……請先生賜教。”
他把稱呼,從“天朗同學”,變成了“先生”。
林天朗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他要的不是一個高高在上的縣令,而是一個能為他所用的合作者。
他走到周正身邊,壓低了嗓音,獻上了那條真正的毒計。
“大人,對付錢大通這種人,不能按常理出牌。”
“學生有一計,名為‘引蛇出洞,敲山震虎’。”
“引蛇出洞?”
“對。您現在去找錢大通,他隻會跟您耍無賴。但如果您反其道而行之呢?”
林天朗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您明日便張貼告示,就說官府體恤民情,決定以三倍市價,向全縣所有糧商高價購糧,用以賑災。”
“什麼?”
周正大驚失色,“三倍市價?我哪來那麼多銀子?這不是胡鬨嗎!”
“大人稍安勿躁。”
林天朗安撫道,“錢大通這種人,貪得無厭。
他看到三倍的利,必然會把所有囤積的糧食都搬出來,準備大賺一筆。
其他人也會跟風。這就是引蛇出洞。”
“然後呢?”
“然後,就是敲山震虎。”
林天朗的表情變得冷冽,“等他把糧食都從暗倉運到明麵上,準備與官府交易的那一刻。
您,就帶著人,以《大衍律》中‘逢大災而囤積居奇、哄抬物價’的罪名,將他當場拿下!”
“人贓並獲,證據確鑿!”
“屆時,他所有的糧食,按照律法,皆可充公。
您不僅一分錢不用花,還能得到足夠賑災的糧食!
而其他糧商,看到錢大通的下場,必然嚇得屁滾尿流,主動平價售糧,以求自保。”
“一石二鳥!”
周正聽得目瞪口呆。
他呆呆地看著林天朗,整個人都僵住了。
狠!
太狠了!
這根本不是一個學生能想出的計策,這是頂級權謀家纔會用的手段!
先用重利讓他得意忘形,再用律法讓他萬劫不複!
借官府之刀,殺奸商之頭,取其糧,濟己民!
周正感覺自己的後背都濕透了。
他設想了一下那個場麵,錢大通興高采烈地等著收錢,自己的人卻帶著鎖鏈一擁而上。
何其快哉!
“好……好一個‘引蛇出洞’!”
周正激動地一拍桌案,看向林天朗的表情,已經全是歎服和敬佩。
他對著林天朗,深深地作了一揖。
“先生之才,勝過臥龍鳳雛!周正,受教了!”
林天朗坦然受了這一禮。
“大人謬讚。學生不過是紙上談兵,真正執行,還要靠大人雷厲風行。”
“我懂!”周正此刻充滿了乾勁,“這件事,我立刻去辦!”
他再也待不住了,急匆匆地轉身就走,走到門口,又回過頭,鄭重地對林天朗說。
“天朗,日後,這縣衙的門,隨時為你敞開。若有不明之處,我隨時來向你請教!”
看著周正風風火火離去的背影,林天朗重新坐回窗邊,拿起了那本《輿地紀要》。
官府這把刀,借到了。
錢家的糧食,也快到手了。
接下來,山寨那台剛剛啟動的“基建印鈔機”,總算有足夠的原料了。
他翻過一頁書,窗外的陽光正好落在他身上。
而在此時的青風山上,一群山匪正圍著幾口大鍋,鍋裡不是香噴噴的肉,
而是一些散發著古怪氣味的灰白色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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