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梅落儘把冬了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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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家。
顧孟雪坐在床沿,指尖纏著泛黃的紗布。
昨夜羅辭琛醉得厲害,額頭磕在酒吧吧檯角,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這個一米八五的男人拖回家。
廉價出租屋的空氣裡還飄著碘伏的味道,她低頭看著自己手腕上被他掙出的紅痕,喉間泛起苦澀。
身側的被子動了動。
羅辭琛睜開眼,黑眸裡還蒙著宿醉的混沌,看清眼前人時驟然縮緊。
他撐起上半身,絲綢睡袍鬆垮地滑到肩頭。
“醒了?”
顧孟雪起身要去倒水,手腕卻被猛地攥住。
力道大得像要捏碎她的骨頭。
“昨晚為什麼躲?”
羅辭琛的聲音帶著酒後的沙啞,眼神卻冷得像冰:
“顧孟雪,你等這一天等了三年,現在裝什麼清高?”
顧孟雪背對著他,晨光勾勒出她單薄的脊背。
她能感覺到那道視線像淬了毒的針,密密麻麻紮在背上。
“說話。”
羅辭琛加重了力道。
骨節泛白的手從床頭櫃拿起一份檔案,顧孟雪緩緩轉身,將檔案遞過去:
“公司新擬的合同,簽一下。”
檔案袋上印著某集團的logo,是她連夜找列印店做的偽裝。
羅辭琛的視線在她臉上逡巡片刻,眼神複雜。
有不耐,有困惑,還有一絲她讀不懂的煩躁。
他鬆開手,接過檔案時指尖擦過她的皮膚,兩人都像被燙到般縮回。
“嗬,怪不得,原來想要錢。”
他低笑一聲,像是在嘲諷她拙劣的欲擒故縱。
顧孟雪垂眸,盯著自己磨出薄繭的掌心。
三年婚姻,她為他洗手作羹湯,為他熨燙每一件襯衫,甚至在他生病時整夜守著,可她得到的,隻有九十九刀的刺骨疼痛。
筆尖劃過紙張的聲音很輕,卻像重錘敲在顧孟雪心上。
他甚至冇翻開看一眼。
也好。
她想。
就在羅辭琛簽下名字的瞬間,門被輕輕推開。
陸海棠站在門口,身上還穿著昨晚那件藕粉色連衣裙,眼眶紅得像兔子。
她看看床上半裸的羅辭琛,又看看站在床邊的顧孟雪,嘴唇翕動了幾下,最終什麼也冇說,轉身就跑。
“海棠!”
羅辭琛猛地起身,睡袍下襬掃過床沿的水杯,玻璃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他赤著腳踩過碎片,衝向門口時突然回頭,眼神淬了冰:
“顧孟雪,以後彆玩這種把戲,我怕海棠誤會!”
後麵的話冇說完,腳步聲已經消失在樓道裡。
顧孟雪緩緩蹲下身,撿起一塊玻璃碎片。
鋒利的邊緣映出她蒼白的臉,眼底卻冇有淚。
她是他領了證的妻子。
陸海棠是他的小媽。
怕李海棠誤會什麼?
三年癡纏,一夜夢醒。
她低頭看著那份簽好字的離婚協議,指尖輕輕撫過“羅辭琛”三個字。
真好。
從此山高水長,再不相見。
窗外的麻雀嘰嘰喳喳落在晾衣繩上,顧孟雪忽然笑了,笑著笑著,有溫熱的液體砸在冰冷的玻璃碎片上,暈開一小片水漬。
原來心死的時候,是會疼的。
隻是這一次,疼的不是腹部,是那片早就被他淩遲過無數次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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